（101）蘇醒

蘇醒 　　 　　江南春曉。 　　 　　春曦曚曈，朝靄鴻濛，新正尚是不逐利祿不遂功名的白衣卿，兀自疲眼惺忪倦臉懵懂。這時二十四番花信風吹個天光恍恍雲影憧憧，枯枿朽株萌蘖的沸沸揚揚，蟄虺伏獸昭甦的浩浩蕩蕩。這乾穹坤輿拖紫紆青——是那圩堤楊柳柔荑與畈疇蒲蘆纖茸，還有阡陌姑娘的衣香鬢影。 　　 　　經過冰川火山的世界慢慢醒來。 　　 　　我們暹邏貓皇死模活樣躺禦榻上，是禪是仙是魔是魘的迷離狀。我姥爺就沒那桑榆衰蹇蒲柳殘的模樣，雖罹陳屙宿恙，人家照吃飯喝湯像洗盥焚香，當走村串鄉是祥風飄蕩瑞氣盤旋紫霧氤氳紅光炫熀的瀛閬趕趟兒。姥爺不念妙法蓮花經，卻知道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記得山上有女郎塚。 　　 　　蒼黃原野上那頹垣廢井殘碑破塚，承日月之精秉山川之靈，生的閌閎嶙峋廊廡崚嶒，倒像樓蘭明王磅礴莫溯的沙墟幽宮，埃及豔後灝瀚罔測的海域迷城。想到14 世紀至16世紀歐洲如火如荼的文藝複興運動，想到滿世界的孤魂野鬼草魅花精，我坐到這裏簡直是異形。秋風起白雲飛，突然覺得心力皆瘁神魂俱碎。 　　 　　我不知道要葬在誰家祖墳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