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履 三月桃花渡。 崎嶇岡阪列植著桑橘,劃分的稻疇麥畿卻整整齊齊。女孩子趕在熹微晨光裏,執懿筐采薇擷桑去。腳底像宮商角徵羽的古調子那樣醖藉含蓄,要特特取道桃溪渡頭台階,看熟識的阿哥阿弟解纜撐船,雲裏霧裏遠去。桑蔭不徙,可這麽大天地,不由人生寥落之意。 每個少年都會走遠。 到了七月中元,說是赦罪地官清虛大帝的壽誕,孝子慈孫趁機送蓮船,接先人回家吃團圓飯。那船是紙疊的方底圓蓋的篷船,粘著青赤縹綠的蓮瓣,尺八大,插根澆花寶蠟順到溪上,便飄飄蕩蕩去了遙遠的冥漠之鄉。那晚,水聲淙潺燈影翩躚直到昩旦。 可是我的船呢。 那時嬤嬤剛過百日,我尚穿著孝期的鞋,鞋麵是那種匯聚世間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複雜的白,裱的鬆鬆垮垮的麻布料,繃的粗粗喇喇的大針腳……有什麽不好?素履在周易裏指赤手空弮或寒素清湛的卦示,而在燈謎裏指謎底尾字諧音扣合謎麵的格式,真是好,跟小白船一樣好。 夜間雙魚躍出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