繾綣 小和尚下山。 三十年前的秋天,一個迷茫的秋天……說不清那究竟是一派山高水遠風輕雲淡的寥廓感,還是一派雲愁霧慘紅衰綠減的蕭索感,小和尚下山,跌跌撞撞闖進一麵燈燭熒煌的三維壁畫裏邊……崖鬆,籬菊,雕鐫的琉璃鍾琺琅磬,鑲嵌的如意盞瑪瑙盤? 原來是一眾老丫頭片子的笑臉。 她們敲和尚腦殼摸和尚臉,當那是煮熟了剝光了的鹹蛋和滴溜滴溜甜死人的湯圓,可著勁兒揣摩究竟是青絲玫瑰還是芝麻桂花餡。天光晦明,空穀斷續鍾磬聲焚經聲,分不清是風聲,是雨聲,是翠袖紅裙敲金戛玉的笑聲。他始終鬱鬱蔥蔥,像根植在烏盆裏的萬年青。 我家鄉少年郎都得做幾年和尚。 挺別致的成年禮吧。男子二十弱冠女子十五及笄,省卻鳴炮、奏樂、敲鍾、擂鼓、上香、獻醴那些繁瑣祝禱儀式,到廟裏過上三五年素淨日子,每日裏念經、打坐、掃地、敲鍾,再就是漁獵耕種,練練兵。待期滿回塵世娶妻生子,將一家子侍奉的佛爺似的熨帖著呢。 繾綣繾綣,上床穿衣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