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醪 荒村野坊。 諾大個青堂瓦房熱騰騰霧朦朦,人眼角眉稍鼻翼耳際醞釀著酒消息,上千年寶典秘笈上百道繁工瑣序,黃燦燦的生糧倒進燒堝蒸煮,白生生的熟料堆上籠篦攤晾,再經過窖池發酵甑鍋蒸餾漏缸過濾,淘澄出這老甕子黃不溜球綠啦吧唧的東西。 我一個漂亮猛子紮將進甕子裏。 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啦。真真是瓊漿玉液仙露明珠,我大半生沒喝過這麽美的酒,美,比接到司春女連頒給我的十二道撥冬封印符十二道回春金牌令,還得勁兒。隔牆小酒娘蠍蠍螫螫嘟嘟囔囔:“哪個球攮的喝了老娘剛洗下來的浴湯?”野成那個貓樣。 還打發三個漢子舉起甕子潑糞坑。 我刀山火海裏摸爬滾打,柳陌花衢裏雲情雨意,怕墮嘛十八層地獄?可糞坑裏,柳絮風,杏花雨,我直挺挺躺在那裏,發黴發綠,生蟲生蛆,就是流不出酒流不出蜜,流不成上千年寶典秘笈上百道繁工瑣序釀造的奇跡。來年這爛棺材瓤子才冒出簇熱辣辣的野酒花。 嘿,莊稼們總算把我給釀成酒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