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 姑娘十八。 草垛蟄蟲始振,柴林鴉鵲先鳴,房前房後光溜溜枯枿朽株蓄勢待萌,滿山滿穀成簇成簇的經冬麥苗兒返青的那時節,碧空澄澄,白地溶溶,疏喇喇滿院日影空漠漠整街信風。鄉間不再祭風神雷神土神以祈農。隻把女孩齊集起來,給百花慶生。 她們假裝給花神做媳婦兒。 萬物有靈、草木含情。我特特的束冠綰發鬢邊斜插珠花,著新鮮的綠褲紅褂,可我怕,我這麽憨這麽傻,無甚輕橈柔蔓清姿逸韻,又無甚白蒂朱蕤馨香馥芬,和人家那有根有蒂的紅的、黃的、藍的、紫的花哪可比呀。今夜我能把花神帶回來嘛? 可也坐上毛頭小子抬的步輿了。 霹靂一聲,竹輿斷啦——有個小子接著我跌到溝哩,我從來沒觸摸過這樣熾熱的大地。大喇叭唱“也是我主洪福廣,一路上得遇陸賈、酈生和張良”的戲,真混蛋可氣,該唱天仙配哩。他是天賜我的,好比江湖戲裏憑了造化的妙手懸壺濟世祛病除疾的神醫,好比人間世生風化雨裁紅點綠的春帝。 那邊有個窩棚,咱倆趕緊進去修行修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