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寧靜（短篇小說 四）

（四）

雨薇沒力氣和經陽爭，便說：“我打個電話給我媽和我哥吧，聽聽他們怎麽說。”

經陽一想，家裏人肯定是支持治療的，就說好吧。

 

傍晚時分，雨薇拿起了電話，撥通了國內家裏的號碼。媽媽一聲蒼老的喂遠遠地傳了過來。

雨薇的眼睛突然濕了，她和媽媽聊了幾句，便說，“媽媽，我前兩天去醫院了。”

媽媽正在說哥哥喝酒的事，便接著說：“你是不是也病了？我老是和你哥說，讓他別再喝那麽多酒了，他就是不聽，你再打電話勸勸他吧。”

 

雨薇整個愣住了。她以為媽媽突然聽到她去醫院了，一定會問東問西的。誰知媽媽一心想的還是哥哥。不知說什麽好，雨薇道：“好，我明天就給我哥打。”

舉著電話，雨薇眼淚就唰唰地流了下來。媽媽滿心想的是哥哥，從小就是這樣的。

過了這個當口，雨薇不知道怎麽再說回來。她開不了口告訴年邁的母親這樣一個壞消息，看來這時候問他們也實在不合適。雨薇和媽媽又聊了一會兒就掛了，自己坐在那裏發呆。

 

醫生說還有三到五個月的日子，這個世界還有那麽多地方雨薇還沒有去過呢。她在心裏暗暗決定，她要在有限的日子裏，看看她想看的地方。第一個想到的，是美西的幾個地質奇跡，像大峽穀什麽的。雨薇對自己說，也許我應該先去那裏看看的。

雨薇跟經陽說要去大峽穀時候，經陽臉色大變，壓著怒氣說：“你現在要去玩，你是不是瘋了！”

雨薇平心靜氣地說：“我就是想自己去走一走，想一想。”

“那你就不能和我們，小剛和平平呆在這兒想嗎？”

“我這一輩子，就是你們，去那裏不去那裏也都是聽你們的。你就讓我在還走得動的時候，跑這一趟吧。”

經陽把手上的書摔下來，“你愛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雨薇打定了主意，給老板打個電話請了假，就開始安排行程，定下來第三天的飛機。

 

經陽氣消了以後也後悔了。這邊小剛平平沒有媽媽管的日子，經陽不敢想。可是，這也是注定要來的。幾個月以後，經陽不也是要自己撐起一切了嗎？小剛是那麽一個不成熟的孩子，平平又小，經陽對知道沒有雨薇的日子沒辦法過。雨薇想離開一下，經陽也沒有異議了。他也隻好走一天算一天了。

 

說走容易，做起來就難了。雨薇想著怎麽安排小剛，怎麽安排平平。小剛學校來電話，可經陽工作走不開怎麽辦。想不出多少好辦法來，雨薇突然對自己笑了起來。再過三五個月，總是要走的，那時又怎麽辦呢？

 

上路以前的那個晚上，經陽主動和雨薇說：“別生我的氣，我是真的難過，我想像不出來這個家沒有你怎麽辦。” 經陽說著，眼圈就紅了。

“經陽，以後就要難為你了。”兩個人挨著坐在一起，兩雙手緊緊地握著。

 

第二天一早，雨薇就坐上了西去的飛機。她看著機窗外格外湛藍的天和一朵朵雪白的雲，心境好像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