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差五分,張靜之呆坐在辦公桌前,右手無意識的點著鼠標。
今天晚上到底和哪個男人去吃飯?這個問題已經困擾她一個下午了,要不就趕兩個場子?先告訴那個“電力局”自己晚上加班,然後去見那個“商業局”,然後再去和“電力局”吃飯?
一尋思,也不行,穿幫了怎麽辦?這個城市太小了,上個周末去逛街,自己愣是和一個小學同學碰到了四回,街上一次,商場一次,飯店一次,最尷尬的是還在廁所碰到了一次,最最鬱悶的還是自己忘了人家叫什麽!隻好虛偽地點著頭,笑一笑,胡亂扯了幾句想念之詞,然後又一起傷感了一下時光的飛逝,等到了廁所那次見麵,連那個姐姐都覺得實在是找不出話說了,問了張靜之一句“你也上廁所啊?”
什麽叫我上廁所啊,誰能光吃不拉啊?張靜之心裏想,當然這樣的話是不能說出來的,隻好臉上掛上尷尬的笑容,點點頭“嗯”了一聲。
進了家門,張靜之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找小學的畢業照,瞅了半天才找到那個同學,“啊——”的一聲大叫,把她們家老太太嚇得拿著刀就從廚房跑出來了。老太太一看女兒正對著桌子發愣,一迭聲地問:“怎麽了?怎麽了?”
待了半晌,張靜之才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她一小黃毛丫頭怎麽就蛻成個美女了呢?”
張靜之晃晃腦袋,趕緊把思路拉回到晚上和誰吃飯的問題上來。
這兩個男人都是同事給介紹的男朋友,先介紹的是商業局的那個,見了幾麵沒什麽感覺,人長得不算難看,可是也說不上好看,整個一個雞肋,吃吧,沒肉,扔了吧,又覺得可惜了些。後來又有同事給介紹了這個電力局的,按理說沒和上個說拜拜呢,不該去見這個的,可是張靜之覺得這相親就跟抓彩票一樣,誰知道這個會不會中獎呢!於是就去見了,回來就後悔了,整個又一個雞肋!
於是現實就擺在了麵前,兩個雞肋也擺在了麵前。張靜之回家和父母商量,想聽聽他們的意見,說完了情況,問爹媽:“哪個還好點?”
老兩口你看我,我看你,瞅了半天誰也沒開口。
“那個商業局的長得不夠帥,”張靜之說。
“男的,長那麽好有什麽用啊?你是吃他個俊啊,還是嚼他個俊啊?”老太太說。
“那個電力局的個頭稍微差點了,跟他在一塊我連高跟鞋都不能穿了!”張靜之又說。
“男的,一米七以上就不算矮了。”老頭說。
張靜之突然就明白了,沒主意怨不得自己,是爹媽遺傳的!
還在發愁晚上跟誰去吃飯呢,一聲“同誌!”把她給喊了回來,抬頭一看,哈!把她嚇了一跳,玻璃外頭一個中年男子正努力地把臉貼玻璃上瞅她,臉都被玻璃壓得有些變形了。
“什麽事情?”張靜之微笑著問
“交這個匯票!”外麵男子說著遞進來一張匯票。
張靜之接過來一看,上麵明明白白地寫著交工行兌付,這人愣是見銀行就進,送這來了。
“這個不是我們這的匯票,您得送工行。”張靜之隨手就又遞了出去。
“你這不是銀行麽?怎麽就不收啊?”那男子還問。
張靜之強壓下不耐煩,從臉上擠出一個微笑說:“您這匯票是工行的,您出門右拐就是了。”
那男子嘟嘟囔囔地走了,張靜之隨著送了一個白眼給他,低聲說了一句:“有病,連銀行都分不清楚。”
對麵桌的小王從顯示器後麵探出頭來,笑著說:“姐姐,您有氣也別往人家身上撒啊,小心主任逮到了!獎金就飛了,怎麽著?還矛盾呢?選了哪個雞肋了?”
“去你的!少來說我,有人治你!你女朋友要的包你給買了沒有?”張靜之問。
小王一張笑臉立馬變成了苦瓜,說道:“媽的,一個包要八千,她這哪是要包啊!她是要我去賣身啊!”
張靜之“噗哧!”笑了出來,一瞥眼看見主任正從外麵進來,趕緊板下臉來。
矛盾了一個下午,張靜之終於決定了還是要先踩著兩條船,但是今天晚上先推了那個電力局的,從櫃台裏麵出來,避開同事在大廳裏一個拐角裏撥了電話,自己給自己打著氣,“別緊張,別緊張,撒個謊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當是真的加班呢!”
正嘟囔著,電話通了。
“喂,你好,我是張靜之啊。我晚上得加班,對,晚上就不能一起吃飯了。”張靜之捏著嗓子,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甜美而溫柔。
“沒關係,我等你好了。”電話那邊很善解人意地說。
“啊?不用,不用等我,改天再吃好了,我加班得到挺晚的。”張靜之趕緊推辭著。
“那我晚上去接你吧,然後我們再去吃飯。”
張靜之一緊張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能讓接麽?那不就露餡了?“啊?不不不用。”
“不行,一個女孩太危險了,我去接你吧,到時候給我電話好了。”
掛了電話,張靜之氣得都想扇自己個耳光。
“靠!”她罵了一句,一抬頭,看見坐在旁邊休息椅上的陌生男人正驚訝地看著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大了些,臉一紅,趕緊低頭回櫃台裏麵去了。
整個晚飯的時間,張靜之都在想著一會兒怎麽回單位“加班”,“商業局”說了些什麽也壓根沒往腦子去,半點心思沒有放在對麵坐的“商業局”身上。
“怎麽了?這麽沒精神。”“商業局”關心地問。
“啊?”張靜之一抬頭看見“商業局”正一臉關心的看著自己,“商業局”沒計較她的走思,耐心的重複了一遍。
“哦,沒事,今天單位上的事情多了些,有些累。”張靜之解釋說。
“那一會我早點送你回家吧,你累了就早點休息。”“商業局”體貼地說,起身去結帳了。
天哪!張靜之心裏呻吟著,他又要送我回家,我家在街北,單位在南大街,他把我送回去,然後我自己再偷著跑回來,我這不是有病麽!
張靜之踢了一下桌子腿撒氣,勁兒使得大了些,疼得她直咧嘴。起身往外走,光顧著低頭看腳了,又和迎麵來的人撞了個滿懷,“靠!”張靜之隨口而出就罵了一句。
那人剛說了一句“對不起”,聽見張靜之這麽聲“靠”愣了,直直地看著張靜之。
張靜之抬頭一看,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正好這個時候“商業局”結了帳過來,看到張靜之和一個高個男人麵對麵愣著,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忙問“怎麽了?怎麽了?”
“沒事,不小心撞到了。”張靜之又恢複了細聲細語,“我們走吧。”拉了“商業局”往外走,快到門口的時候,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男人還站在原地看著她,臉上竟然還帶著笑意。
張靜之怔怔地回過頭來,在出門的一霎那突然想起來,這個男人不就是下午在營業大廳聽到自己打電話的那個嗎?
從大院門口下了車,張靜之溫柔地對“商業局”說:“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回去吧。”
“你先進去吧,我等你進去再走。”“商業局”說。
“不,還是你先上車吧,我看你走。”張靜之微笑著堅持。
“商業局”終於沒有拗過張靜之,上車走了。
張靜之瞅著“商業局”的車屁股消失在街角,趕緊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師傅,去南大街!”張靜之吩咐著,自己往後座上一靠,可真累,腳踏兩條船不容易啊!是哪個爛人說的來著,腳踏兩條船是個技術活!
嗖嗖的小風中,張靜之站在單位門口撥通了“電力局”的電話。
“喂,我下班了。”張靜之說……
星期一上班,張靜之的噴嚏就沒有斷過,在她打完第二十八個噴嚏的時候,對麵的小王實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問:“美女,你這是怎麽了?誰把你想成這樣啊?還不放過你!”
“我感冒了,”張靜之吸嘍了一下鼻子,悶聲悶氣地說。自從周五晚上回到家裏她就感冒了,自己一合計準是在單位門口吹風的時候凍得。
“倆雞肋怎麽樣了?”小王問。
“還那樣,我還沒有決定選哪個。”張靜之說。
“堅持住,美女,你可不能就這麽輕易放棄了,你得堅持再去相親!下一個一準是隻大雞腿的!”小王戲謔道。
張靜之抽了張麵巾紙,使勁地擤了擤鼻涕,還雞腿呢!兩個雞肋都要把她累死了。正苦惱著,電話響了。
張靜之拿起電話,用標準的普通話說:“喂,你好!”
“喂,請找一下張靜之,”一個女聲說。
“我就是。”
“張靜之!是我啊!”那邊的女聲猛地提高了八度,驚得張靜之趕緊把電話拿離了耳邊,鼻涕又下來了,忙亂中又抽了張麵巾紙。
“聽出來了嗎?我是江小若啊!”
江小若,張靜之在大腦裏搜尋著這個名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江小若就是那天在街上遇到四回的那個小學同學!
“聽出來了,”張靜之急忙說,避免使自己的耳朵再受她高分貝的毒害。“有什麽事情麽,小若?”
“沒嘛大事,晚上有時間嗎?咱們聚聚吧,我有幾個朋友,大家想一起出來玩呢。”江小若歡快地說,語速很快,有點象放機關槍的感覺。
“我,”張靜之剛想找個借口推了,就被江小若截了話。
“我什麽我啊?就這麽著了,八點,西泉路上的‘夜明珠’,咱們去k歌,不能不去啊,別這麽不夠意思。好了我還有事,晚上見吧,拜!”
張靜之還沒有在這陣“槍聲”中清醒過來,那邊“啪”的一聲電話都掛了。
我這個樣子去k歌?“啊――啊欠!”又一個響亮的噴嚏打出。
晚上下了班,張靜之在家吃完飯後就緊收拾自己,噴嚏雖然不怎麽打了,可是還是“風流涕淌”,穿好了裙子,化好了樁剛要出門,正好趕上她們家老太太在廚房收拾利索了出來,看見張靜之穿得那麽單薄就要出門,問:“這麽冷的天,穿這麽少去哪啊?”
“同學約我。”張靜之說。
“男的?”老太太問。
“母的!”張靜之回答,說著就開門出去了。
老太太在後麵嘟嚕,“這孩子,怎麽說話呢,女的不叫女的,叫人家母的。”
推開“夜明珠”的包房門,震耳的歌聲迎麵撲來,差點把張靜之打個跟頭,張靜之睜大眼睛努力在昏暗而絢爛的燈光中找尋江小若的身影,裏麵聚了十來個男女,一帥哥和一美女正對著臉吼歌,正瞅著,江小若尖銳的聲音傳來,張靜之順著聲音看過去,江小若頂著一頭方便麵式的短發從裏麵站起來衝她使勁招手。
“我朋友——張靜之!”江小若喊,旁邊的男女都衝張靜之點頭笑笑,張靜之挨著江小若坐下,開始靜靜地觀察周圍的男女,靠江小若另一邊坐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長得很是不錯,看著和江小若比較親密,張靜之突然想起了江小若小時候的同桌,和江小若特好,班裏同學沒有少拿他們兩個開玩笑,那男生叫什麽來著?忘了,隻記得感冒好像從來就沒好過,整天鼻涕囔囔的,搞得張靜之好幾次都想問問他鼻涕到底什麽味!
這人要是變漂亮了連交的朋友都跟著漂亮了,張靜之心想。
張靜之接著往旁邊看,等看到第五個人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心髒突然間漏跳了兩拍,然後又如擂鼓一樣“砰砰”地猛跳起來,在這一刹那,張靜之終於看到了自己找尋許久的“雞大腿”了。
這是一個長得特別帥氣的男生,很象香港的一個男明星——吳彥祖,張靜之隻看到了他的多半個側臉,就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已經徹底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了。
張靜之從包裏拿出張麵紙擦了擦馬上就要流下的鼻涕,拍了拍江小若,問:“這些都是你朋友嗎?”
江小若正伸著脖子和靠門口的一個妹妹爭論一個問題,感到張靜之拍她,轉了身子回來。
“怎麽了?姐姐。”江小若問。
張靜之雖然很想一直保持淑女的形象,可是也知道在這麽吵的環境下,細聲細語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也扯開了嗓子問:“問你哪來這麽多的朋友!”
江小若裂開嘴衝張靜之嘿嘿一樂,得意地說道:“這些都是我兄弟姐妹!”
張靜之心想,我管他們是你什麽人,現在最重要的是想法和那個帥哥搭上話,而搭上話之前她也隻能通過江小若了解一下人家的情況。照張靜之的脾氣,她是死都不肯表現出對那個帥哥感興趣的,她有著很強的女性驕傲,她覺得要是這麽明目張膽地去和那個帥哥搭訕是非常沒有麵子的事情,雖然她現在恨不得能立刻和那個帥哥接觸一下。那個帥哥現在對於張靜之來說就象是一塊沾滿奶油的蛋糕,張靜之恨不得立馬咬上一口,但是女性的矜持又使她畏縮地如同一隻徘徊在蛋糕旁邊的老鼠,隻能用眼神表達著對於奶油蛋糕的向往。
江小若絲毫不能理解張靜之的心情,她坐在那裏隨著音樂不停的搖晃著頂著“方便麵”的腦袋,時不時跟著別人吼兩句歌詞,然後又極其陶醉地晃著。
這個樣子的江小若讓張靜之非常惱火,張靜之覺得她這個朋友根本就沒有盡到朋友的義務,她應該把她的那些朋友們一個一個的都介紹給張靜之,同時也把張靜之介紹給他們,這樣張靜之起碼知道那個帥哥叫什麽。
看著江小若晃動的腦袋,張靜之有一種衝動,那就是衝過去卡住她的脖子,然後問她“快告訴我,那個帥哥是誰?姓甚名甚?有無婚配否?”
當然,這都是張靜之的想法,而張靜之的想法通常隻是想法而已,所以張靜之隻能無奈而安靜地坐在那裏,時不時地用眼神對那個帥哥表達著愛慕之情。
那個帥哥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張靜之的關注,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屏幕,靜靜地聽歌,他的表情是平靜的,似乎沒有受到周圍環境的影響,甚至在這種令人興奮的音樂聲中,他的臉上還淡淡浮現出了一絲寂寞和哀愁。
張靜之就這麽文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帥哥,看著他臉上的寂寞和哀愁,自己的心也開始慢慢抽起來,似乎他的寂寞就是自己的寂寞,他的哀愁就是自己哀愁。這種感覺是她以前從來沒有感覺到的,她完了,她想,這次是真得要“陣亡”了,自己已經愛上這個不知道姓名的帥哥了。
張靜之就這麽看著,在她眼裏,帥哥已經不是帥哥了,而化身成為了一隻美味的雞大腿。張靜之靜靜地看著,周圍的喧鬧似乎不存在了,她忘記了身邊的江小若,忘記了吵鬧的男女們,甚至忘記了她那緩緩流下的清鼻涕。
“別看了,鼻涕要流了,先擦擦。”一人輕拍張靜之的肩膀,把她的心思拉回這個喧鬧的房間。
一隻修長的手伸到張靜之麵前,手裏有一張紙巾。
張靜之猛地發現自己的鼻涕馬上就要接觸到了自己的嘴唇,這個發現和麵前的這張紙巾讓她立刻陷入無比的尷尬中去,慌亂中趕緊接過紙巾低下頭捂在鼻子上。
張靜之臉燒了起來,剛才那幅花癡像一定被人看到了,現在不能低著頭,她必須做出無所謂的樣子,不然隻會讓她更尷尬,她必須堅強地抬起頭來,對著這隻手的主人禮貌地說聲謝謝。
張靜之抬起頭來,看向這隻手的主人,呆住了,張開的嘴巴裏卻沒有發出“謝謝”的聲音,她看到了一張含著笑意的在變幻的彩燈下顯得有些怪異的臉,還有那雙滿含戲謔的眼睛,在這一刻,張靜之才深刻理解了什麽叫“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小了!”。
汪裕涵笑著看著麵前的這個女孩子,感到十分的有趣,自從她剛剛進來的時候,他就認出了這個女孩。麵前這個女孩讓汪裕涵感到很困惑,看著她的打扮,典型的一個淑女——柔順的長發披在肩頭,樣式簡單的毛衫和一條典雅的長裙,襯托得她的身材更加高挑,進門後幾乎沒有說話,隻是溫柔地對大家笑笑,然後就一直在那裏安靜的坐著,把周圍的一切喧鬧都置之身外。
可是汪裕涵又隱約覺得這不是真實的她,因為他曾在一天裏兩次聽到這位“淑女”口出髒話,懷著這種好奇,汪裕涵坐到這個女孩的身邊來,才發現她正花癡一般地看著楊雷,就差沒有流下口水了,更讓汪裕涵感到好笑的是,張靜之的口水雖然沒有流下來,清鼻涕卻清清楚楚地要下來了。
張靜之從來沒有這麽尷尬過,就連中學時候的那次尿床都沒有讓她如此尷尬,那感覺就像是一隻正在覬覦蛋糕的老鼠突然發現身後一隻貓正得意地用鄙視的目光看著它,而她現在正是那隻老鼠,心裏有種被抓住的尷尬,也有不該覬覦美好事物的自卑。她覺得一定是她偷吃了一個她們家老太太上供用的餃子的緣故,這是老天爺在懲罰她。
看到汪裕涵似笑非笑的表情,張靜之真想把這張臉踹到地上然後再踩兩腳。可是我們之前已經說過了,張靜之的想法隻是想法而已,於是張靜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表情,然後及其端莊地輕輕一笑,說了一聲“謝謝”。
“世界很小,對不對?”汪裕涵笑著說道。
可是好像周圍的音樂聲實在太吵了,有一個美眉正吼著一首搖滾,張靜之一臉茫然地看著汪裕涵,好像壓根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
汪裕涵把聲音提高了八度,大聲地說道:“我們見過的,還記得嗎?”
張靜之還是一臉的茫然。
“我叫汪裕涵!”汪裕涵這回可以用吼來形容了,聲音大的把大家都給驚住了,連那個吼歌的美眉都停了下來,十多雙目光“唰!”地一下都聚集到汪裕涵的身上來了,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著他。
汪裕涵扭頭看到張靜之眼底閃過的一絲狡猾的光芒,猛得意識到自己好像被這個看似淑女的女孩著實涮了一把。
張靜之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來,然後也用無辜的、奇怪的眼神看著汪裕涵,一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模樣,想看看他怎麽來收這個場,誰讓他剛才讓自己那麽尷尬。
沒想到汪裕涵隻是笑了笑,然後揮了揮手,示意大家繼續。
張靜之有些失望,然後扭過頭去,繼續去欣賞自己的帥哥,那個帥哥剛才曾經把視線投到這裏一下,可惜沒有抓住啊,張靜之在心裏不停的懊悔,同時不忘詛咒那個討厭的汪裕涵,如果不是他的打岔,恐怕這會都知道帥哥叫什麽名字了。
就在祈禱和詛咒中,時間慢慢的過去,張靜之有些要放棄了,看來隻好等以後慢慢的從江小若的嘴裏套出帥哥的名字了,正沮喪著,就聽見有人在起哄,“楊雷,唱一個,”
“楊雷,別老聽啊,給兄弟們唱一首。”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那個帥哥,張靜之激動地手都要哆嗦了,原來他叫楊雷啊,楊雷,這個名字可真帥啊!張靜之心裏想。
楊雷看著大家都起他的哄,知道要躲不過了,讓那個唱搖滾的美眉幫他點了首《童話》,說實話,他唱得並不算太好,可是在張靜之聽來那就是天籟之聲啊,略帶沙啞的嗓音,聽的張靜之心都要醉了,她心想,這就是她找了很久的“雞大腿”了。
直到晚上回到家,張靜之還一直沉浸在發現“雞大腿”的興奮之中,連晚上老媽的盤問都變的那麽可愛了。
躺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抓過鬧鍾一看,已經一點多了,實在沒法,張靜之伸手撈過桌子上的電話,趴床上就撥了死黨兼大學舍友的電話,電話響了半天那邊才有人接起。
“喂――”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慵懶嘶啞的聲音。
“蕭蕭,是我,張靜之,”
“妹妹!拜托,你不覺的半夜一點給人打電話涉及到人品的問題麽?”那邊傳來不悅的聲音。
“去你的,誰不知道你生活是多麽的糜爛?一點還晚?我有事要和你說拉。”張靜之心道你一夜夜笙簫的主兒,你還好意思說這個點算晚?
“那也不能打擾別人的床上時間啊,我很忙的!”電話那邊傳過來的聲音很無奈,還伴隨著一聲低沉的笑聲。
男人!?是男人的笑聲!張靜之有些發愣。
張靜之問:“蕭蕭,你那邊有人?”
“廢話!”蕭蕭罵,對著旁邊說了句,“來,出點動靜給我妹妹聽聽!”
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個男子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張靜之的臉刷地紅了,“噌”地一下子把話筒丟在一邊。
“靠!誰讓你叫床了!”電話那頭,蕭蕭在笑罵,“怎麽著?妹妹?這麽晚找我有什麽要緊事?”
“我,我今天看上了一個帥哥。”張靜之小聲嘀咕著。
電話那邊先是停頓了一下,然後緊接著響起蕭蕭憤怒的聲音,“妹妹!你大晚上的打擾我就為了這事?你有人性麽?這都是你第二十三次和我說這句話了!行動呢?讓我看看你的行動,別和我說啊,和帥哥去說啊!靠!”蕭蕭在電話那頭急了,旁邊的男子在低聲的撫慰她。
“拜托!你別激動好不好?”
“好,不激動,我還有比你這重要的事情呢,明天下班我去找你好了!到時候再說了。”蕭蕭強忍了怒火,“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還好意思說我,你床上的那個都是你的第二十八個了吧!”張靜之嘴裏嘟囔著,把電話扔回桌上。
要說起張靜之和蕭蕭,十個有八個人都不相信她們能成為朋友!張靜之在學校裏是標準的淑女,見誰都是文文靜靜的,話還沒開口呢,就先露出略帶羞澀的笑容。而蕭蕭說起來可以算是標準的“蕩女”,那換男友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咱們這麽說並不是說張靜之就不喜歡帥哥,她喜歡,可是她隻能算是思想派,而蕭蕭是徹頭徹尾的行動派,在張靜之還在偷眼瞅著帥哥溜口水的時候,蕭蕭已經向帥哥大踏步的走去了,她的名言就是“帥哥,喜歡嗎?喜歡那就上唄!”可是說是一個徹底的縱欲主義者。
可是就是這麽兩個人,偏偏就成了死黨!照蕭蕭的一句揭露本質的話來說,那就是――是“色”字讓咱們兩個來自天南海北的女人走到了一起,唯一的差別就是:我蕭蕭是放蕩型,而你張靜之是悶騷型。當張靜之聽到她說這句話時,差點想衝上前去撕了蕭蕭那張如櫻桃般妖豔性感的嘴,可是手還沒動卻生生忍了下來,隻在嘴邊綻出了一個更加溫柔,更加純潔,更加淑女的微笑。
街角有家環境幽雅咖啡廳,今天人卻不多,隻在各個角落裏零零散散地坐了幾對年輕的情侶,為什麽看出來是情侶而不是夫妻?拜托,想想,中國人有多少結了婚的夫妻還會去咖啡廳約會的?
張靜之一個人坐在靠邊的位置上,手托著腮,另隻手無意識地攪動著杯中的咖啡,待了半晌看看手表,不由地歎了口氣,已經是七點一刻了,蕭蕭那個家夥還沒有到,美女總是有遲到的特權的!
正想著,玻璃門被推開,一個打扮入時的年輕女郎走了進來,巴掌大的瓜子臉上一雙美目顧盼生姿,高挺而秀氣的鼻梁,嘴唇雖略顯豐厚,可是卻紅豔地性感動人,再加上一頭長長的大波浪卷發,更添柔媚,真的是豔而不俗,媚而不妖。尤其是一身緊身的衣褲把她高挑姣好的身材暴露無疑,霎時便將屋裏所有人的眼光就吸引了過去。
女人看她的眼光是滿含羨慕與妒忌的,男人眼裏露出的則是赤裸裸的驚豔和欣賞,有女人偷偷地把手伸向桌下,一把掐下去,緊接著就聽到有男人“噝噝”地抽氣聲,然後一臉無辜又無奈地看著麵前的女友……
蕭蕭主意到周圍人的反應,得意地笑笑,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了坐在裏麵的張靜之,徑直走了過去,在對麵坐下,早有年輕的侍者湊上前來。
“和她的一樣。”蕭蕭對侍者說道,然後又滿臉堆笑地看著張靜之,“對不起,對不起,淑女,我遲到了。”可是那語氣裏卻聽不出來一絲的內疚。
張靜之白了蕭蕭一眼,然後打量了一下她風騷的打扮,問道:“美女,你平時就是穿成這個樣子上班的麽?”
蕭蕭被問得有些楞,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精致的衣服,然後又抬頭對上張靜之含笑的眼睛,“已經很嚴實了吧?又什麽不對的地方麽?該捂上的地方絕對沒有露著啊。”
張靜之沒有理會她的話,喝了口咖啡,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很佩服你的老板。”
蕭蕭被張靜之跳躍的思維搞得有些亂,不知道她怎麽突然又來了這麽一句,隻有些不解地看著張靜之,張靜之淡淡地看了看蕭蕭,極其優雅地端著咖啡杯,又緩緩地加了一句,“能每天對著你這麽個尤物而不把你壓倒在他的辦公桌上!”
一聽這個,蕭蕭一怔,然後卻一本正經地問:“你怎麽知道沒有過呢?”
“噗——”張靜之剛抿到嘴裏的一口咖啡全數噴了出來,有些咖啡點子極其強勢地飛過桌子,濺到蕭蕭的身上,還有一些進了張靜之的氣管,嗆得她連連咳嗽。
蕭蕭急忙從桌上扯了紙巾來擦拭身上的汙漬,罵道:“死丫頭,用得著那麽激動麽?我這身衣服可花了一萬多大元呢!”
旁邊的侍者看到這邊出了狀況,連忙過來,低聲問需要什麽幫忙麽,蕭蕭揮手辭了他,哭笑不得地看還在咳嗽的張靜之。
好半晌,張靜之才勉強止住了咳嗽,偷偷地掃了一眼四周,低聲問道:“你真的……真的……和你們老板在桌子上……嗯?”一臉的不可思議。
蕭蕭徹底服了張靜之,無奈地白了一眼她,沒好氣地說道:“妹妹,你是真白癡呢,還是在故意裝純潔?”
“嗯?”
“你想想我是那種人麽?”蕭蕭瞪著眼睛說道。
你不是那種人麽?張靜之心裏想,可是卻一點也不敢說出來,隻嘿嘿一笑,然後用手捂了胸口,鬆了口氣,“還好,還好。”說著端起侍者新換上的咖啡,剛想喝一口壓壓驚。
“要做也不能在桌子上啊,那多硌啊!”
蕭蕭這一句話又差點讓張靜之噴了出來,蕭蕭看到張靜之的反應,急忙往後仰身,雙手擋在身前,急道:“不能噴了!不然就賠我衣服!”
一聽要賠錢,張靜之死命地忍了下來,蕭蕭那裏已經“嘿嘿”地笑了起來,“逗你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原則,我什麽時候吃過窩邊草?”
“這樣就好,我就是怕你忘了這點,省得給自己惹麻煩。”
蕭蕭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又一臉心痛與不舍地說:“唉,不過我們老板真的是個極品男人,太可惜了,如果不是這份工作的薪水真的很豐厚,我就算是辭職不幹了也會把他勾到床上的!”
“妖孽,你真的是妖孽!”張靜之無奈地衝她翻翻白眼,不知道這個色女什麽時候才能轉性,什麽時候才能不用下半身來思考問題。
蕭蕭看著張靜之無奈的表情,故意給她拋了一個媚眼。
“受不了你了!”張靜之抱怨道,“昨晚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簡直就是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哎,對了,昨天晚上還是那個‘發動機’麽?”
“發動機?”
張靜之笑得邪惡,“就是你那個‘床上發動機’啊?”
蕭蕭聽到張靜之這麽形容自己的前男友,樂了,恐怕也隻有她才知道張靜之壓根就不是一個淑女,也隻有她能聽到張靜之說出這麽刺激的詞吧。
“早換了!”那都是那個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啊,蕭蕭想,怎麽分手也得有一個多月了吧。
“啊?又換了?”
“嗯,”蕭蕭風情萬種的笑笑,然後扭了兩下臀部,故意做出一副純潔可愛的表情說道,“現在的這個叫做‘電力小馬達’!”
張靜之一手撫額,直翻白眼。
蕭蕭說:“行了,不要光聽我的風流事跡了,你找我來不是為了這個吧?說說你見到的那個帥哥吧,何方神聖啊?能把你迷得半夜給我打電話。”
一提到楊雷,張靜之的精神立馬來了,兩眼就有些冒光,“這個可真的是帥哥!大帥哥!蕭蕭,我這次是真的完了,我是徹底迷上他了。” 直到晚上回到家,張靜之還一直沉浸在發現“雞大腿”的興奮之中,連晚上老媽的盤問都變的那麽可愛了。
躺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抓過鬧鍾一看,已經一點多了,實在沒法,張靜之伸手撈過桌子上的電話,趴床上就撥了死黨兼大學舍友的電話,電話響了半天那邊才有人接起。
“喂――”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慵懶嘶啞的聲音。
“蕭蕭,是我,張靜之,”
“妹妹!拜托,你不覺的半夜一點給人打電話涉及到人品的問題麽?”那邊傳來不悅的聲音。
“去你的,誰不知道你生活是多麽的糜爛?一點還晚?我有事要和你說拉。”張靜之心道你一夜夜笙簫的主兒,你還好意思說這個點算晚?
“那也不能打擾別人的床上時間啊,我很忙的!”電話那邊傳過來的聲音很無奈,還伴隨著一聲低沉的笑聲。
男人!?是男人的笑聲!張靜之有些發愣。
張靜之問:“蕭蕭,你那邊有人?”
“廢話!”蕭蕭罵,對著旁邊說了句,“來,出點動靜給我妹妹聽聽!”
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個男子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張靜之的臉刷地紅了,“噌”地一下子把話筒丟在一邊。
“靠!誰讓你叫床了!”電話那頭,蕭蕭在笑罵,“怎麽著?妹妹?這麽晚找我有什麽要緊事?”
“我,我今天看上了一個帥哥。”張靜之小聲嘀咕著。
電話那邊先是停頓了一下,然後緊接著響起蕭蕭憤怒的聲音,“妹妹!你大晚上的打擾我就為了這事?你有人性麽?這都是你第二十三次和我說這句話了!行動呢?讓我看看你的行動,別和我說啊,和帥哥去說啊!靠!”蕭蕭在電話那頭急了,旁邊的男子在低聲的撫慰她。
“拜托!你別激動好不好?”
“好,不激動,我還有比你這重要的事情呢,明天下班我去找你好了!到時候再說了。”蕭蕭強忍了怒火,“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還好意思說我,你床上的那個都是你的第二十八個了吧!”張靜之嘴裏嘟囔著,把電話扔回桌上。
要說起張靜之和蕭蕭,十個有八個人都不相信她們能成為朋友!張靜之在學校裏是標準的淑女,見誰都是文文靜靜的,話還沒開口呢,就先露出略帶羞澀的笑容。而蕭蕭說起來可以算是標準的“蕩女”,那換男友的速度,比換衣服還快。咱們這麽說並不是說張靜之就不喜歡帥哥,她喜歡,可是她隻能算是思想派,而蕭蕭是徹頭徹尾的行動派,在張靜之還在偷眼瞅著帥哥溜口水的時候,蕭蕭已經向帥哥大踏步的走去了,她的名言就是“帥哥,喜歡嗎?喜歡那就上唄!”可是說是一個徹底的縱欲主義者。
可是就是這麽兩個人,偏偏就成了死黨!照蕭蕭的一句揭露本質的話來說,那就是――是“色”字讓咱們兩個來自天南海北的女人走到了一起,唯一的差別就是:我蕭蕭是放蕩型,而你張靜之是悶騷型。當張靜之聽到她說這句話時,差點想衝上前去撕了蕭蕭那張如櫻桃般妖豔性感的嘴,可是手還沒動卻生生忍了下來,隻在嘴邊綻出了一個更加溫柔,更加純潔,更加淑女的微笑。
街角有家環境幽雅咖啡廳,今天人卻不多,隻在各個角落裏零零散散地坐了幾對年輕的情侶,為什麽看出來是情侶而不是夫妻?拜托,想想,中國人有多少結了婚的夫妻還會去咖啡廳約會的?
張靜之一個人坐在靠邊的位置上,手托著腮,另隻手無意識地攪動著杯中的咖啡,待了半晌看看手表,不由地歎了口氣,已經是七點一刻了,蕭蕭那個家夥還沒有到,美女總是有遲到的特權的!
正想著,玻璃門被推開,一個打扮入時的年輕女郎走了進來,巴掌大的瓜子臉上一雙美目顧盼生姿,高挺而秀氣的鼻梁,嘴唇雖略顯豐厚,可是卻紅豔地性感動人,再加上一頭長長的大波浪卷發,更添柔媚,真的是豔而不俗,媚而不妖。尤其是一身緊身的衣褲把她高挑姣好的身材暴露無疑,霎時便將屋裏所有人的眼光就吸引了過去。
女人看她的眼光是滿含羨慕與妒忌的,男人眼裏露出的則是赤裸裸的驚豔和欣賞,有女人偷偷地把手伸向桌下,一把掐下去,緊接著就聽到有男人“噝噝”地抽氣聲,然後一臉無辜又無奈地看著麵前的女友……
蕭蕭主意到周圍人的反應,得意地笑笑,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了坐在裏麵的張靜之,徑直走了過去,在對麵坐下,早有年輕的侍者湊上前來。
“和她的一樣。”蕭蕭對侍者說道,然後又滿臉堆笑地看著張靜之,“對不起,對不起,淑女,我遲到了。”可是那語氣裏卻聽不出來一絲的內疚。
張靜之白了蕭蕭一眼,然後打量了一下她風騷的打扮,問道:“美女,你平時就是穿成這個樣子上班的麽?”
蕭蕭被問得有些楞,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精致的衣服,然後又抬頭對上張靜之含笑的眼睛,“已經很嚴實了吧?又什麽不對的地方麽?該捂上的地方絕對沒有露著啊。”
張靜之沒有理會她的話,喝了口咖啡,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很佩服你的老板。”
蕭蕭被張靜之跳躍的思維搞得有些亂,不知道她怎麽突然又來了這麽一句,隻有些不解地看著張靜之,張靜之淡淡地看了看蕭蕭,極其優雅地端著咖啡杯,又緩緩地加了一句,“能每天對著你這麽個尤物而不把你壓倒在他的辦公桌上!”
一聽這個,蕭蕭一怔,然後卻一本正經地問:“你怎麽知道沒有過呢?”
“噗——”張靜之剛抿到嘴裏的一口咖啡全數噴了出來,有些咖啡點子極其強勢地飛過桌子,濺到蕭蕭的身上,還有一些進了張靜之的氣管,嗆得她連連咳嗽。
蕭蕭急忙從桌上扯了紙巾來擦拭身上的汙漬,罵道:“死丫頭,用得著那麽激動麽?我這身衣服可花了一萬多大元呢!”
旁邊的侍者看到這邊出了狀況,連忙過來,低聲問需要什麽幫忙麽,蕭蕭揮手辭了他,哭笑不得地看還在咳嗽的張靜之。
好半晌,張靜之才勉強止住了咳嗽,偷偷地掃了一眼四周,低聲問道:“你真的……真的……和你們老板在桌子上……嗯?”一臉的不可思議。
蕭蕭徹底服了張靜之,無奈地白了一眼她,沒好氣地說道:“妹妹,你是真白癡呢,還是在故意裝純潔?”
“嗯?”
“你想想我是那種人麽?”蕭蕭瞪著眼睛說道。
你不是那種人麽?張靜之心裏想,可是卻一點也不敢說出來,隻嘿嘿一笑,然後用手捂了胸口,鬆了口氣,“還好,還好。”說著端起侍者新換上的咖啡,剛想喝一口壓壓驚。
“要做也不能在桌子上啊,那多硌啊!”
蕭蕭這一句話又差點讓張靜之噴了出來,蕭蕭看到張靜之的反應,急忙往後仰身,雙手擋在身前,急道:“不能噴了!不然就賠我衣服!”
一聽要賠錢,張靜之死命地忍了下來,蕭蕭那裏已經“嘿嘿”地笑了起來,“逗你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原則,我什麽時候吃過窩邊草?”
“這樣就好,我就是怕你忘了這點,省得給自己惹麻煩。”
蕭蕭鄭重地點了點頭,然後又一臉心痛與不舍地說:“唉,不過我們老板真的是個極品男人,太可惜了,如果不是這份工作的薪水真的很豐厚,我就算是辭職不幹了也會把他勾到床上的!”
“妖孽,你真的是妖孽!”張靜之無奈地衝她翻翻白眼,不知道這個色女什麽時候才能轉性,什麽時候才能不用下半身來思考問題。
蕭蕭看著張靜之無奈的表情,故意給她拋了一個媚眼。
“受不了你了!”張靜之抱怨道,“昨晚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簡直就是有異性沒人性的家夥,哎,對了,昨天晚上還是那個‘發動機’麽?”
“發動機?”
張靜之笑得邪惡,“就是你那個‘床上發動機’啊?”
蕭蕭聽到張靜之這麽形容自己的前男友,樂了,恐怕也隻有她才知道張靜之壓根就不是一個淑女,也隻有她能聽到張靜之說出這麽刺激的詞吧。
“早換了!”那都是那個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啊,蕭蕭想,怎麽分手也得有一個多月了吧。
“啊?又換了?”
“嗯,”蕭蕭風情萬種的笑笑,然後扭了兩下臀部,故意做出一副純潔可愛的表情說道,“現在的這個叫做‘電力小馬達’!”
張靜之一手撫額,直翻白眼。
蕭蕭說:“行了,不要光聽我的風流事跡了,你找我來不是為了這個吧?說說你見到的那個帥哥吧,何方神聖啊?能把你迷得半夜給我打電話。”
一提到楊雷,張靜之的精神立馬來了,兩眼就有些冒光,“這個可真的是帥哥!大帥哥!蕭蕭,我這次是真的完了,我是徹底迷上他了。”
蕭蕭一聽她這樣說,也有些興奮,“嗬!咱們的淑女也能這麽瘋狂,我倒是好奇了,什麽樣的人物能把你迷成這個樣子,帶我去見見!”
“不去!”張靜之一臉的戒備,回絕得很是幹脆,“你這個隻用下半身思考的妖孽,我帶你去見他,那不是引狼入室麽!”
蕭蕭隻是笑笑撇撇嘴,也不和張靜之計較,“好,不見就不見,那你表白了麽?或者說人家也對你有表示?”
聽到蕭蕭問這個,張靜之突然蔫了下來,看到她這樣的表情,蕭蕭心裏就明白了幾分,張靜之曆來是這個樣子的,好像隻會去暗戀別人,而永遠不肯去表達什麽。
蕭蕭歎了口氣,問道:“累不累?”
“累?”
“對,每天都這樣,累不累?張靜之,你每天都給自己穿上一個‘淑女’的外套,累不累?看見自己愛的不敢去追求,寧可費盡心機地去暗示個把月也不敢大膽的上前簡單地去說一句我愛你,遇到自己不喜歡的也不懂得去拒絕,生怕自己的言語會傷害了男人那‘小心靈’,你這樣,累不累?”
蕭蕭的一番話說得張靜之有些沉默,張靜之也挺明白,這些話說得都很對,自己的確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蕭蕭,你知道的,我也想的,可是我做不來的,我沒法做到你那樣的大膽,我——”
“你虛偽,你隻是虛偽和懦弱,你怕被拒絕,對不對?生怕被別人拒絕了你會很沒有麵子,所以寧可把所有的都藏起來,也不肯讓別人看出你的在意,你生怕別人看低了你!對不對?”蕭蕭的話雖有些過於犀利,卻也一針見血。
張靜之點頭,沒有什麽好反駁的,這的確是自己。
“張靜之,很多人錯過了之後是永遠不會再回來的,你已經錯過了不少了,還想怎麽樣?難道真的想通過相親給自己找一個老公麽?這次勇敢一回,好不好?試一下,也許表白沒有你想的那麽難啊,再說了也不用你真的直接去說‘我愛你’,你試著去接近一下一家好麽?男人都很聰明的,他一定能發現你對他有意思的。”
張靜之看著蕭蕭,就像她說的那樣,試一下又能怎麽樣呢?大膽一下又何妨!
蕭蕭看著麵前的張靜之,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一個莫名的念頭,自己這樣鼓勵她是否正確呢?誰能確定這段感情發生了就一定能給她帶來幸福麽?如果她受到傷害怎麽辦?蕭蕭甩甩腦袋,想把這些悲觀的念頭甩出去,這不是她蕭蕭的作風,蕭蕭向來是隻知前進而戰無不勝的。
張靜之看到蕭蕭突然甩了甩了腦袋,有些好奇,正想問些什麽,就見蕭蕭把頭湊了過來,低聲說道:“你斜後方有個小帥哥一直在看我們這裏。”
張靜之不露痕跡地回頭,果然在斜後方的位置坐了個二十來歲的小男生,戴了副眼鏡,秀秀氣氣的,看到她回頭看他,還衝著張靜之笑了一下。
張靜之也衝那男生笑了笑,算是打了一下招呼,然後回過頭來,一本正經地對著蕭蕭說道:“少打人家的主意,他可是我表妹的小男朋友,你別殘害國家幼苗了!”
蕭蕭衝張靜之撇了撇嘴,卻依舊對著那個男生風情萬種的笑了笑,“你表妹?那個叫馮陳楚楊的?”蕭蕭認識楚楊,印象也很深刻,主要是因為她的名字――馮陳楚楊,當時聽到張靜之和她解釋這個名字的來曆時,足足讓蕭蕭笑了半個小時。
正宗的中國人,為啥叫了這四個字的名字?唉,說起來話長嘍,馮就不用說了,她爸的姓,陳呢,老媽的姓,其實叫個“馮陳”也就得了,可是她奶奶不願意了,
“憑什麽媳婦的姓要加上,我這個做奶奶的姓就不能加?加!”
於是“馮陳”變成了“馮陳楚”,“馮陳楚”就馮陳楚吧,勉強也是個名字,可惜這個時候她外婆又有意見了,“哦,你做奶奶的都加上了,就剩我地位低是怎麽地?我的姓呢?”
楚楊爸爸一看丈母娘要怒了,於是一咬牙,“加上!”
於是就有了“馮陳楚楊”。
張靜之點頭,舅舅家的表妹,比她小四歲,現在還是讀大三呢,後麵的那個小男生是楚楊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誰都看出來他對楚楊很用心,不過自己那個很個性的表妹恐怕對他卻隻有朋友之誼了。
說曹操曹操到,張靜之剛和蕭蕭說了兩句楚楊,楚楊就來了,同樣是她們家祖傳的高挑個子,簡單的牛仔褲加襯衫、V領毛衣,幹幹淨淨的秀氣五官,配上一頭小男生似的短發,看起來儼然是個帥氣的男孩子。她進來後本來是想找何意揚,卻沒有想到在這裏看到了張靜之,便向何意揚點頭示意了一下,一個人過來先和張靜之和蕭蕭打招呼。
張靜之看著楚楊一頭不足五公分的短發,一時驚的嘴巴都張開了,連蕭蕭也有些愣,她也記得上次見到這個女孩子的時候,楚楊還留了一頭和張靜之一樣的及腰長發,怎麽有些日子沒見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頭發呢?”張靜之問。
“剪了!”楚楊簡潔的回答。
“為什麽?”
“工作?”
“工作?工作就要留這種男人頭麽?”張靜之有些不明白,“舅媽知道你把頭發剪了麽?”
張靜之想,舅媽鐵定不知道,不然楚楊還能這麽完好的站在這裏?楚楊那頭長發,可是舅媽的最愛,開始的時候隻是因為張靜之也留著長發,舅媽向來是不肯輸人的,小的時候張靜之被老媽送去學民族舞,舅媽就把楚楊送去學芭蕾,張靜之被他媽送去學鋼琴,舅媽就逼著楚楊學小提琴,總之,兩個小孩成了姑嫂兩人比拚的工具,所以看到張靜之留起了頭發,女兒的頭發當然也不能比別人的短,所以愣是逼著楚楊蓄起了及腰的頭發,
果然,楚楊搖了搖頭。
“你不好好讀書,幹什麽工作呢?還把頭發剪掉了,需要錢?”
楚楊點頭。
“舅媽不給?”
“我想讀研,我媽不讓,她非要等我一畢業就把我嫁出去,她是‘學的好不如嫁的好’的堅實擁護者,我不想,我要自己養活自己,所以隻好自己掙學費。”
張靜之是知道舅媽那個人的,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呆了呆,說道:“需要錢先從我這裏拿,我不會告訴舅媽。”
楚楊笑了笑,搖搖頭,“不用,我能自己掙。”
張靜之知道楚楊的倔強脾氣,也不再說,隻問道:“外婆還好麽?我有些日子沒有去看她了。”
“好,”楚楊笑了,“和我媽正逗得不亦樂乎。”
張靜之苦笑,其實外婆和舅媽兩個人都不是壞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婆媳兩個就是非要鬥來鬥去。
“要不我讓我媽把外婆接過來住些日子?”
“可別,現在奶奶和我媽是誰也離不了誰,奶奶一走,我媽的假想敵就沒有了,要遭殃的就是我了,再說,奶奶也不會走,我看她和我媽鬥的津津有味呢,你讓她走她都不會走,不信你就試試。”
張靜之是真的無言了,她知道,楚楊說的都是實情。
蕭蕭滿有趣味的看著這對表姐妹,她們的對話她聽起來並不困難,因為張靜之和她說過她們家裏的複雜關係。
楚楊又和蕭蕭打了個招呼,就過去找何意揚了,剛坐下和何意揚說了沒有兩句,就到了要去打工的時間,和何意揚又說了兩句,兩個人一起往外走,路過張靜之那一桌的時候簡單地說了一句,就和何意揚出去了。
出了咖啡廳,何意揚知道楚楊現在每天晚上都要去打工,想要送她過去,卻被楚楊拒絕了,“我自己過去好了,你回家吧。”她說。
何意揚知道楚楊的脾氣,她說不用就是不用,如果自己堅持反而會惹她不快,隻好站在街邊看著楚楊騎上單車遠去。
楚楊趕到的時候時間剛剛好,從後門進去,人們都各自忙著自己的,沒有什麽人注意她,剛從換衣間裏換好了小弟的衣服出來,吧台的Mike就過來找她,見到楚楊,急忙忙地說道:“阿磊,快點,今天人多,vip那裏人手不夠了,莉莉姐讓你過去幫忙。”
楚楊應了一聲,連忙去vip那邊,來這裏工作就是莉莉介紹的,莉莉是租住在自己樓上的女孩子,是這裏的名“公關”,有次忘了帶房門的鑰匙被鎖在外麵,楚楊不但沒有因為她的身份嫌棄她,反而從房裏拿了件衣服借給她,就被莉莉認做了朋友。
楚楊想自己攢夠讀書的錢,隻有這樣才不會被老媽控製,可以去實習,可以去做家教的,可是錢都來得太慢了,而且時間上她也耽誤不起,她得抽出更多的時間來準備考研,所以便通過莉莉來這裏做了一個小弟,工作時間隻是晚上這幾個小時,薪水卻不錯,而且還經常會有不菲的小費收入。
性別是莉莉幫她瞞起來的,本來楚楊就瘦削高挑,胸部雖不至於是飛機場,可也好不哪去,穿上這身工作服,倒是很像一個清秀的小弟了,也幸虧這裏清秀帥氣的小弟不在少數,又有莉莉罩著,所以來了一個多月了,愣是騙過了大家的眼睛。
進了vip區,各個包房都被捂得嚴嚴實實,領班看到楚楊過來,塞了個托盤給她,“301,手腳利索些,今天來了大人物,別惹事。”
楚楊急忙嗯了一聲,剛走了沒兩步,眼睛裏突然進了什麽東西似的,蟄得睜不開眼,楚楊是近視眼,平時都是戴隱形鏡片的,雖然比眼鏡方便,可是有的時候也會很麻煩,比如現在,十有八九是有睫毛掉進了眼睛裏,可是又不能揉,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手裏端著托盤,也來不及去洗手間仔細看看是怎麽回事,隻好一咬牙騰出一隻手,顧不上衛生不衛生,伸了手指把隱形鏡片摘了出來,眼睛立刻覺得好了很多,可是一隻有眼鏡一隻沒眼鏡,情況更糟糕,看什麽都覺的扭曲了起來,沒辦法,楚楊隻得把另外一隻也摘了出來,舍不得扔,二百多塊錢呢,可是又沒地方放,隻好暫時含在嘴裏,等送完東西出來再去清洗吧,楚楊想,便推開了301的門。
六百多度的大近視,讓楚楊看什麽都是模模糊糊的,隻模糊地看見偌大的豪華包房裏坐了男男女女七八個人,有幾個好像是這裏的小姐,別的都看不清楚麵貌,一個男人正拿著話筒吼歌,聲音如同狼嚎。
好在楚楊還看得見桌子在那裏,故作無事地走過去,隻要把酒放到桌子上就算完事了,楚楊心裏想,可是卻沒有看清地上橫在那裏的一根話筒線,她隻覺得腳下一絆,人往前一栽,手裏的東西就飛了出去。
完了,這次要惹禍了,楚楊想……
“操!”原本那個在旁邊吼歌的男子倒是眼疾手快,一下子就用手勾住了從楚楊盤子裏飛出來的酒瓶,他不由得暗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有砸到老大頭上,不然這禍就惹大了,他回頭,一看傻了,那個送酒的小弟整個人都砸在了老大的身上,臉還紮在了老大的懷裏,黃飛一下子呆在了那裏……
楚楊覺得自己的鼻子一定破了,這個家夥的胸膛也太過硬實了吧?這哪是撞在人身上,如果不是感覺到皮膚炙熱的溫度的話,她一定會認為這是岩石!鼻子酸得不行,眼淚不受控製地嘩嘩地往下流,楚楊眼淚汪汪地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一雙因為酒意而有些朦朧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在周圍昏暗的光線下竟映出五彩的光,一時竟看得有些呆……
六百度的大近視眼,要想能看清對方眼睛裏的瞳仁,離得是近了點,過近了點,楚楊被摔得有點傻,一時就沒注意到這個情景有點怪異,還有點曖昧。
方毅很久都沒有出來消遣過了,不是他不想出來,而是前段時間實在是太忙了些,家裏老頭子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他,壓力一下子大了很多,今天實在沒有經住黃飛這個家夥死纏爛打就出來了,可能是很久都沒有和兄弟們喝酒的緣故吧,今天竟然喝得有些暈了,喝完酒又被黃飛這個家夥拉到這裏消遣,坐了沒一會酒勁卻上來了,放任那個家夥在這裏鬼哭狼嚎,可沒想到就這麽老實坐著還會有人投懷送抱。
方毅低頭看懷裏的人,英秀的雙眉,一雙含著水汽的黑亮眸子,直挺的鼻梁,沒有經過任何修飾卻自然粉嫩的唇,看著看著,那雙正杵在自己胸口的手一下子把自己的體溫點燃了起來,方毅想都沒想就湊了上去……
馮陳楚楊被那雙眼睛蠱惑了幾秒鍾後,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哪裏,是來幹什麽的來了,後背一抽涼,壞了,真的惹禍了,光看裏麵這幾個人的陣勢就不像普通老百姓,先不說惹惱了他們自己薪水沒了不算,光飛出去的那瓶酒就夠她喝一壺的,這個月算是白幹了。想到這裏,楚楊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抽搐,然後又發現自己這個姿勢實在是曖昧,急忙撐住了那人的胸口想起來,沒有想到身下這個人……
方毅一手猛地扣住楚楊的後腦壓了下來,同時他自己也側過頭,把自己的唇也湊了上去,楚楊一時沒有防備,人又被他拉到了身上……
仿佛時間突然停滯,所有的人的表情動作都形成一個定格,隻除了方毅。
黃飛嘴巴裏像被塞了雞蛋,哦,沒有那麽大的雞蛋,應該是鵝蛋:天啊!老大什麽時候有了這個嗜好!也開始對小男生感興趣了?
楚楊傻了,大腦一時空白,沒有了反應……
方毅爽了,出乎意料的清涼甜美,似乎還覺得不夠,他用舌頭撬開那柔軟的雙唇,想去吸取更多的甜蜜……
楚楊一下子從震驚中清醒過來,雙手一使勁撐了起來,站直了身體趕緊後退了兩步,遠離這個色鬼,看著他還一臉的受用,迷離的眼神帶著一絲不解看向自己,楚楊恨不得扇他幾個耳光,可是手剛舉起來,眼睛的餘光掃到旁邊幾個虎視眈眈的大漢,手愣生生地放了下去,一咬牙,扭頭就跑出去了。
方毅還半躺在沙發裏,臉上半帶著笑容,沒有什麽反應,他是真的喝得有些高了。
黃飛看了看老大似乎意猶未盡的表情,臉上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嗯,他知道該怎麽做了,如果這點事情都不能替老大辦好,他怎麽能坐漢幫的第二把交椅!勾了勾手,叫來了兩個男人,耳語了幾句,這般這般……兩個手下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臉上同樣露出了和黃飛一樣的微笑,點了點頭,領命去了。
別說一個送酒的小弟了,就算是這裏頭牌的紅小姐,被咱們方哥看上了,也得立馬送到方哥的床上。
方毅的頭還是有些暈,半眯著眼睛,還在回味剛才清涼甜美的滋味,是不是自己太久沒有接觸女人了?他想。
楚楊跑進員工休息室,不由得打了個冷戰,今天真背,碰上了這麽個變態!楚楊厭惡地使勁擦了擦嘴唇,可是怎麽也擦不掉他留在上麵的炙熱的感覺,又想起嘴裏還含著隱形眼鏡片,忙又往外吐,可吐了半天才隻找到一隻鏡片,不知道那一隻是自己一緊張咽了下去,還是被那個混蛋吃了過去。
楚楊有些心疼,二百多塊錢呢,就這麽沒了。她哪裏知道,下麵還有更誇張的事情在等著她!
等楚楊被兩個大漢挾持著進了那間豪華套房的時候,她還有些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會是真的。
“小子,識相點,大家都少也麻煩。”一個剃著寸頭的男子威脅道,說完就和另外一個退出了房間,楚楊哭笑不得,沒有想到今天會有這樣的奇遇,被一個貌似黑社會老大的人看上了,而且人家看上的還不是身為女人的她,而是那個送酒的小弟的“他”!
這世道,是不是有些混亂?難道同性戀已經風靡到如此的程度了麽?楚楊想不明白,可是也知道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社會問題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麽才能從這裏逃出去,否則等那個老大來的了時候,自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報警?楚楊首先排除了這條路,先不說警察叔叔能不能及時趕到,就算趕到了恐怕也擋不了自己以後的災,況且她還怕以後受報複!
楚楊輕輕地拉開房門,毫不意外地看到那兩個大漢依舊守在門口,衝他們幹笑兩聲,趕緊縮了回去關上房門,心裏更加地慌了起來,看看這屋子,典型個豪華型套房,臥室裏的大床映入眼簾,楚楊竟覺得有些燒的慌。
正坐立不安呢,門卻被打開了,方毅腳步略有些踉蹌的進來,房門在他身後關上的一刹那,楚楊驚得跳了一下。
方毅抬眼看了看正傻傻站著在屋中間的小男生,臉上不禁露出有絲玩味的笑意,沒想到黃飛說的驚喜竟然是他,方毅半仰著在大沙發中坐下,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這屋裏空調不太好,他覺的有些發熱,把襯衣的扣子又扯開了兩個,露出結實的胸膛。
女人,他沾過不少,可男人,他還沒有碰過,以前看到圈裏有些兄弟們玩這口還覺得有些惡心,可是也不知道今天這是怎麽了,看到麵前這個幹淨的小男生,卻絲毫沒有惡心的感覺。
也許,黃飛的安排還不錯。
也許,偶爾嚐試一下也不錯,他想。
楚楊看著這個幾乎都要躺倒在沙發裏的男人,手心裏都出了汗,滿腦子都在盤算怎麽才能蹦過麵前這個坎。
方毅仰著頭,半眯著眼看楚楊,“過來。”
楚楊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腳下卻沒有動地方,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不用先去衝一個澡?”
方毅想想也是,身上是有些汗了,看著麵前的小男生,覺得有些好玩,他倒是很愛幹淨。方毅從沙發上爬起來,往浴室裏走,到門口的時候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小男生,沒想到小男生正衝他笑著,雖然笑得很是勉強。
看來他是個害羞的孩子,方毅想,扯扯嘴角笑了笑,轉身進了浴室,把衣服扯下來衝了個澡,熱氣一蒸,頭暈得更加厲害,霧氣騰騰中,看到鏡子裏自己的臉,有些微紅,可是眼睛卻亮的驚人,不知道怎麽的,方毅對外麵的人竟然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還是個毛頭小子時的感覺。
看來真的是喝的有些多了,對黃飛這麽荒唐的安排竟然沒有製止,方毅想。
從浴室裏出來,方毅被眼前的情景震了一下,屋裏一片狼藉,窗子大開著,床單、窗簾都扯了下來,撕成幾綹接成繩子,從窗口垂了出去,方毅走到窗口往窗外探頭,外麵正是這酒店的小花園,樹影林林的,這個點早已經沒有了什麽人,從這裏望下去五層的高度,那“繩子”似乎已經垂到了二樓。
方毅笑了,沒想到那個傻小子竟然敢跑了,還是通過這種方式跑的,也不怕把腿摔折了。
楚楊屏著氣坐在壁櫥裏,絲毫不敢動,聽見浴室的門打開,然後又聽見那人的腳步聲衝著窗口去了,然後就是一段寂靜,隱隱還透過來一陣低笑聲,她心裏有些慌,不知道自己這個法子能不能有效,又怕下一刻那人就會一把拉開壁櫥門出現在自己麵前,就這麽擔驚受怕地坐著,壁櫥裏靜地連自己的心跳聲都可以清晰可聞,楚楊用手摁了胸口,仿佛這樣就能按住心裏的慌亂,這樣就藏的更安全些。
那人倒沒有找他,好像隻是靜坐了一會,然後就聽見穿衣聲,緊接著是開門的聲音,傳過來門外那兩個大漢隱約的說話聲。
沒想到,自己真的躲過去了,楚楊想。
張靜之再見到楚楊的時候,她正在一個人逛街。
找過蕭蕭那個色女,可是人家卻說沒有時間,加班!加班?誰知道是在辦公室加班還是在床上加班啊!張靜之有些惡毒的想。
有了異性就沒有人性,這真理不分性別!
看到前麵一個戴墨鏡的長發女孩和自己打招呼,張靜之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女孩把墨鏡抬了抬,張靜之才發現麵前這個打扮入時的女孩子是那個假小子似的陳楚楊!
麥當勞裏,由於不是飯點,人倒還不是十分的多。
“姐,你得幫我!”楚楊說。
張靜之看著楚楊的一頭長發,腦子還有些轉不過彎來,把好好的頭發絞了,然後再做成假發戴回到自己的腦袋上,難道這就是最新的時尚?自己怎麽連聽都沒聽說呢?
“姐,這次你得幫我!”楚楊重複道。
“怎麽了?舅媽又找你麻煩了?”張靜之問。
楚楊搖頭,心道我倒是希望是她找我的麻煩,可這回不是!她緊張地看看了四周,然後把腦袋湊過去,低聲說道:“姐,我好像得罪黑社會了!”
黑社會?張靜之有些驚,這東西離自己的生活遠得很啊!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楚楊,好好的怎麽會和黑社會惹上?
“真的假的?”
“真的!我都不敢回租的地方了,又不想回家住,姐你得幫我找個地方住!”楚楊說。
莉莉已經給她暗中通了消息,說那幫人正找她呢,還說這些日子最好不好回去,這事弄得楚楊挺煩,且不說收入沒了,就連落腳的地方都暫時沒了!由於家是本市的,所以一直沒有辦住校手續,現在臨時辦又不太可能,回家吧,楚楊是發自內心的不願意,恐怕她頭一天回去,第二天老媽就能把相親的領家去!所以,她想到了表姐謝張靜之。
“跟我回家住?”張靜之問,她一直都是住在家裏,一時半會的讓她找個房子,她還真有些困難。
楚楊搖頭,去姑姑家,那還不如回自己家!
張靜之也有些發愁!這表妹輕易沒有向自己開過口,這次,說什麽也得幫她,於是她想到了蕭蕭,蕭蕭倒是在一個人住,不過那個色女!恐怕會經常帶男人回家,把表妹放在那裏,張靜之有些不放心。
不過她還是給蕭蕭打了個電話,和她說了一下楚楊的情況。
蕭蕭接到電話的時候還真是在加班,大boss今天也不知道抽什麽風,快中午了才到公司,到了這會,自然工作沒有做完,boss沒走,作助理的蕭蕭自然也不能走。
“我這裏倒沒什麽問題,讓她過來住吧。”蕭蕭瞥了一眼裏屋,壓低了聲音問道:“什麽時候過來?”
張靜之在那邊問了楚楊一句,說道:“今天吧。”
蕭蕭微了皺了下眉,楚楊住過來倒沒什麽問題,可沒想到要這麽急,不過蕭蕭也沒說什麽,隻說道:“那讓她準備一下吧,我下班了就去接她。今天boss心情不好,先不多說了,有事見麵說吧。”
說完就掛了電話。
張靜之掛了電話,看著楚楊,“行了,住處解決了,你是不是回去收拾一下日常用品?”
回去?楚楊搖頭,那不是自投羅網麽?莉莉上午還來電話說已經有人守在了樓下呢!
張靜之也是無奈,看了看表,趕緊給家裏打了個電話,說晚上不回去吃飯了,然後去陪著楚楊去了超市,起碼得買些日常用品吧,總不能就把楚楊一個大活人送了過去。
“姐,那個蕭蕭不會經常往家裏領男人吧?”楚楊往購物車裏扔了一條浴巾,隨口問道,“我睡眠可輕,會被吵到的。”
張靜之有些不悅,停了購物車,神色嚴肅地看著楚楊,“楚楊,我不允許你這麽說蕭蕭,她是個極有分寸的人,而且也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既然她讓你住過去,就不會把人領到家裏去。”
張靜之往前走了兩步,像是還在為楚楊剛才那樣說自己的好友而感到不平,又接著說道:“也許她的生活習慣你不理解,但是那是她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權幹涉,而且她也沒有傷害到任何人。”
楚楊吐了吐舌頭,心道你也太護短了吧,我也沒有說她什麽啊,看著張靜之的臉色不太好,便也不在說什麽,隻隨著張靜之默默的往購物車裏塞東西,好不容易趕上敲這個姐姐一回,不必客氣。
張靜之心情的確不太好,在別人眼裏蕭蕭是美麗的,開朗的,熱情的,甚至是放蕩的,可她知道那些不是全部的蕭蕭。
她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大一的那年暑假,自己從家裏回宿舍拿東西,打開房門,卻看到蕭蕭一個人坐在上鋪放聲大哭的情景,雖然用手掩了自己的嘴,可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是從指縫間掙紮出來,哭得聲嘶力竭,哭得那麽不計形象,在那之前,她從來沒有見過蕭蕭哭。
蕭蕭,年輕,漂亮,家庭條件優越,在眾人的眼裏,她是不應該有一點悲傷的。
可從那次,張靜之知道蕭蕭遠沒有她表現出來得那麽快樂,她心裏有著一塊疤,雖然張靜之直到現在也沒弄清楚那塊傷疤下蓋住的是什麽,但是她從來沒有問過。
如果她想讓我知道,她自然會告訴我,張靜之想。
她們成了死黨,成了摯友,可蕭蕭從來沒有對張靜之提起過那次哭泣的原因,有些人是會把傷疤永遠地壓在心底,死也不肯拿出來示人的,哪怕是自己的親人,自己最好的朋友。有些痛,即便有人分擔了還是會很痛,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埋在心底,永不見光。
蕭蕭開著自己那輛小紅車在超市門口接到張靜之和楚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看著張靜之大包小包地把東西往車上塞,蕭蕭啞然失笑,“兩位美女,今天超市不要錢?”
“不要錢?”張靜之橫了楚楊一眼,“今天被這小妮子宰了我五百大洋!”然後又轉頭朝著蕭蕭心有不甘地說道:“不行,你今天說什麽也得好好請我吃一頓,我得吃回來!”
“我請?”蕭蕭挑著眉笑,說:“你這丫頭也太不講理了吧,這要是去住我家啊!楚楊還是學生,我就不讓她請了,但你這個姐姐得有點表示吧?”
“以身相許,你要不要?”張靜之惡狠狠地問。
蕭蕭搖頭,“不要!你撐死算個美女,我又不是同性戀,要你幹嗎?”
“那不就得了!廢話少說,要人就我,要錢沒有,今天晚飯你請!”張靜之一副潑皮無賴狀。
蕭蕭笑著搖頭,遇到這麽靠著臉上的張靜之,她還真沒法,放血就放血吧。
“蕭蕭姐,咱們可以把我姐賣給別人,然後就可以用她的賣身錢吃頓好的了。”坐在後麵的楚楊突然插言道,話還沒說完,就被坐前麵的張靜之回頭在腦袋上扇了一巴掌。
“沒良心的丫頭,你是誰妹妹啊?誰剛給你掏錢付的帳啊!”張靜之瞪著眼睛罵道。
三人在外麵吃過了飯,張靜之想去蕭蕭那裏幫楚楊收拾一下,卻被楚楊拒絕了,“行了,姐,你快點回去吧,不然姑媽那還不知道要審問你到什麽時候呢!”
張靜之想想還真是這麽回事,這些日子光顧著暗戀帥哥了,老媽那裏看自己相親的事情都沒有了下文,還不知道多麽納悶呢,如果今天再回去這麽晚,沒準還真準備了一場訊問等著自己。
蕭蕭先把張靜之送了回去,這才載著楚楊回自己的小公寓。
看著穿著長衫仔褲的楚楊拎著大包小包身手利索地從後座裏爬出來,蕭蕭突然覺得年輕真好,雖然自己也不過才二十多歲,可是比起楚楊來,竟發現自己是真的老了。
有的時候,年輕也許真的和年齡無關,經曆的多了,即便外麵還依舊年輕,但卻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蕭蕭想。
早上,蕭蕭和平時一樣開了自己的那輛小車去上班,剛出小區到一個路口的時候,正好又被紅燈攔在了停車線上,“鬱悶!就差一點!”蕭蕭嘟囔著,看到站在路口的那個年輕的交警向自己看了過來,蕭蕭把身子探出車外衝著他咧嘴笑笑,又誇張地衝著他敬了個禮,蕭蕭和他是老熟人了,就因為蕭蕭闖紅燈,他可沒少攔過她。
蕭蕭看到那交警黑黑的臉上竟然泛起了絲紅色,裝作沒有看見自己似的轉過頭去,她突然覺得今天心情很好,調戲交警,嗬嗬,這可不是誰都敢幹的!
蕭蕭一臉得意地把身體縮回到車裏,然後看了看信號燈上那跳動的數字,隻覺的時間過的真慢,今天不會又遲到吧,早知道這麽慢,寧可下次被這麽交警帥哥逮住再教育一番也得闖過去啊。
她無聊地把視線轉到了人行道上,漫無目的地掃了掃那些行色匆匆的行人,突然間像挨了一悶棍,一下子僵在了那裏,那個男人,毫無預見地出現在她的視線裏,如同一根針,刺入了蕭蕭的眼睛之中。
他還是那個樣子,臉上永遠掛著溫和的笑容,即便是和你說出“分手”兩個字時還會帶著的笑容,正滿眼柔情地望著身邊的那個女子,兩人握著手,低聲說著什麽,臉上不時露出會心的笑容,就這樣在蕭蕭的車前牽手走過,絲毫沒有注意到車中的人。
這就是情人吧,情到濃時,彼此的眼中就隻剩下了對方。
蕭蕭隻覺得頭一陣陣的發暈,心仿佛被那兩隻緊握的手攥住,幾乎可以滴出水來,不,心是不會滴出水來的,能滴的隻能是血。
後麵響起催促的喇叭聲,這才把蕭蕭的思緒拉回來,前麵的紅燈早已經變成了綠燈,連那交警都看出蕭蕭有些不對勁,往這邊多看了兩眼。
蕭蕭閉了閉眼睛,狠狠地踩了一腳油門,車子終於竄了出去……
方毅今天的頭總算不疼了,前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害得他昨天頭疼了一整天,又想起那樁荒唐事情,自己都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自己還真的會對一個小男生發生興趣,更搞笑得是那個小男生竟然還能從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了!
方毅剛端起秘書泡來的咖啡,自己那個漂亮的女助理就一陣風一樣地卷了進來。
“方總,這是需要您簽署的一些文件,還有下午董事會要過的案子。”蕭蕭把厚厚的一摞文件往方毅麵前一送。
看到那厚厚的一摞東西,方毅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才剛上班,她怎麽就來了,以前她也沒有這麽積極啊。
“今天幹嗎這麽拚命?”方毅笑道。
蕭蕭挑挑眉毛,看了看方毅,說道:“拿您那麽多薪水,不拚命對得起您麽?”
方毅笑了,點了點頭,誰說美麗和智慧不能並重,自己這個女助理就是典型的美麗和智慧並在,不知道為什麽,看著蕭蕭,方毅又想起了前天晚上那個一臉尷尬的小男生,自己這是怎麽了?好好的怎麽總想起男人來了?難道還真的出問題了?
整整一天,蕭蕭都在拚了命的工作,不但把以前堆的工作都解決了,而且還搶了不少進度。
“蕭助理今天怎麽了?怎麽感覺幹活不要命似的?”秘書小劉小聲地問旁邊的Polly,Polly偷偷瞄了一眼正微笑著和人商量企劃書的蕭蕭,也神秘地說道:“不但幹活不要命,心情還好的出奇,她臉上的笑容都掛了一整天了,是不是又開始新的戀愛了?”
蕭蕭沒有注意到周圍同事的反應,她現在隻想讓自己更忙一些,讓自己臉上的笑容更自然一些,讓那張帶著溫和笑容的臉不在眼前閃現,讓那雙輕握在一起的手不要再死死攥著自己的心髒。
所以,這一天,蕭蕭格外地忙,幾乎忙得腳不沾地,走路帶風。
而這一天,蕭蕭也笑得格外的甜。
這個世界上,有一些女人,喜歡用柔弱去包裹一切,比如男人,比如自己已經剛硬如鐵的心;而另外一些女人,卻總喜歡用一個鋼套套住自己,阻擋住外麵的男人,守衛住自己軟弱的心。
而蕭蕭,明顯屬於後者。
其實這樣說並不準確,蕭蕭並不是單純的外剛內柔,她比別人還多了一層,照張靜之的話來說,那就是:蕭蕭的鋼皮外麵還包了一層蜂蜜,厚厚的一層蜂蜜,所以總能讓一些狂蜂亂蝶趨之若騖。
很多時候,人總覺得自己的心夠硬了,臉上的麵皮夠厚了,曾經的過往,都可以用不經意的語氣提起,或笑或哭的經曆,都能變成笑話從自己嘴裏流出。
也有很多時候,總是認為自己能夠很堅強,能夠笑著去麵對外麵的世界,把眼中的淚水化成淡淡的笑容,眼睛彎一彎,嘴角挑一挑。
套子看似堅固,其實,往往很不經意的一句話,又或者遠處輕輕閃過的一個身影,就能把這辛辛苦苦披上的鋼套刺穿,直直地刺入心中,痛入神髓。
當蕭蕭坐在酒店的地毯上,打開第一罐啤酒的時候,她在想為什麽這事過去了這麽多年,看到了還會這樣的疼?這把刀子擱了這麽多年,為什麽還是這麽光亮,連點鏽都沒有?真是他媽的說不清楚。
略帶苦澀的酒下肚,雖然隻是啤酒,可還是隱隱感覺到了胃裏的一陣火熱。
蕭蕭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理智的人,也可以說自從那件事情以後,她就變成一個很理智的人了,不論做什麽事情,都會給自己留下後路,做什麽事情,都要防備意外發生。
所以,就連今天打算買醉,她都想了很多。
女人,是不能在外麵醉酒的,這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原本自己還有個窩,可以買些酒回去,把門一鎖,一個人喝個痛快,第二天醒來,頭痛自然會代替心痛。可是如今楚楊暫住在自己那裏,蕭蕭隻得自己來酒店開了這個房間。
這裏,起碼不會有人看到她的傷心,不會有人看到她全無形象的哭泣。
沒有菜,酒下得也格外快些,一會的功夫,地上已經丟了三四個易拉罐,酒意沒上來,眼前的笑臉卻更清晰了起來,猶如停留在多年前的那一天。
原來我也曾經這麽純真過啊!蕭蕭想,把手中已經空了的啤酒罐扔了出去,順手又從地上抄起一罐,“啪”的一聲打開,酒沫子冒了出來,緊接著又“嘶嘶”的爆裂在空氣中,如同她的愛情。
人都說,初戀不懂愛情,其實,更正確的應該是年輕不懂愛情,總是把激情混淆成了愛情,而激情,不論多麽熱烈,總是有過去的時候。
當那人說出“分手”時,蕭蕭有些愣,他說他隻是想嚐一嚐去愛人的滋味,愛人的滋味?原來他還不知道愛人的滋味,在她為了他可以放棄一切的時候,這句話說出來是多麽的諷刺啊!
從開始的氣憤,賭氣,到後來的妥協,哭泣,蕭蕭做了很多,想到的、想不到的,該做的、不該做的,她都做了,可這一切隻換來他更大的反感。
當愛情不在了的時候,你的淚不再是他手裏的珍珠,而成了雨天那惱人的泥水,可是女人啊,卻被所謂的愛情眯住了雙眼,總是想不清楚。
地上已經散亂地扔了七八個啤酒罐,蕭蕭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有些不小心蹭到唇上,竟然有些啤酒的澀,難怪能喝了這麽多的酒,蕭蕭想,原來有些已經開始流出來了啊。
一晃真快啊,五年了啊,為什麽刺到眼裏還是會痛?蕭蕭有些納悶。
她有些踉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晃悠著往洗手間走,喝啤酒就這點不好,總是他媽的跑廁所,蕭蕭喃喃罵道。
剛從廁所裏出來,手機就響了,蕭蕭抓了好半天才抓起來,摁下去,是楚楊的聲音:“蕭蕭姐,我忘帶鑰匙了,你什麽時候回來?”楚楊問。
蕭蕭強撐著嗯了一聲,說:“你先等一會,我這就回去。”
雖然理智告訴她現在最好還是老實地待在酒店裏,可是感情上她卻不能不回去,楚楊現在沒地方去,所以她必須回去。
出了酒店,風一吹,酒意卻更濃了起來,雖然心裏明白,可是身體卻有些不聽使喚,車是不能開了,還是打車走吧,蕭蕭想。
也是怪了,原本酒店門口就應該有出租車的,可是這個時候偏偏沒了,蕭蕭歎了口氣,晃悠著往路邊走,也許是走路的姿勢太過奇怪,引來路人的陣陣側目。
好容易抱住路邊的一根路燈杆子,卻是說什麽也走不動了,腳下還真的有些像踩在棉花堆裏,今天喝得是多了些,即便抱著路燈,可是身子還不受控製地往下滑。
完了,今天偏偏穿了這麽短的裙子,這次一定是要走光了,蕭蕭想。
還沒等她出溜下去,突然從身後伸過來一雙大手,托住了她的肩膀,生生的又把她提了起來。
蕭蕭費力地抬頭,使勁地想看清身後的人是何路神仙。
蔣思承看著麵前已經醉得一塌糊塗的女人不禁皺了皺眉頭,看著她也不像一個蠢笨的女人啊,怎麽會一個人在外麵喝這麽多酒!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竟然還笑了,“警察叔叔好。”口齒已經有些模糊不清,醉眼朦朧地看著他,笑的一臉的無害。
蔣思承有些哭笑不得,冷了臉說道:“鑰匙呢?”
他知道她有車,早上的時候她還曾在她的車裏衝他耀武揚威。
“鑰匙?”蕭蕭腦子暈得更加厲害,想警察叔叔就是厲害,怎麽連楚楊忘帶鑰匙他都知道呢?
她埋頭去翻自己皮包,好辦天才抓出一串鑰匙來,晃晃悠悠地給蔣思承遞了過去。
蔣思承騰出一隻手來去接蕭蕭的鑰匙,蕭蕭立刻就又癱軟了下去,他一看她這樣,忙把她的身體倚在自己的身上,這才拿過她遞給的鑰匙。
鑰匙扣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鑰匙,但是這絕不是車鑰匙。
“車鑰匙呢?”他又問。
蕭蕭有些呆滯地看著他,嘴角掛著傻傻的笑,好像根本沒聽明白他的話。
蔣思承無奈,隻得一隻手圈過她的腰,然後從她手裏扯過她的皮包來,自己動手翻她的車鑰匙。
女人的皮包裏總是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粉盒、口紅、紙巾……雜七雜八的,當他看到她包裏還有衛生棉墊時,微黑的臉又不禁紅了紅。
她的車他已截過很多次,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蕭蕭迷糊中看到是他,倒也放心,聽話地讓他連拖帶抱地上了車。
他知道她住的是哪個小區,可是卻不知道是哪個單元。
他輕拍她的臉,“醒醒,你住哪裏?”
“七棟八零二”她嘟嘟囔囔了一句,然後轉個身接著再睡。
車子開到門口時,楚楊正坐在台階上等著,看到蕭蕭的車子過來忙迎了過來,車門開了,沒想到下來的卻是個交警
楚楊有些愣,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就見那交警把車在車位上停好,然後又轉到另一邊開了車門把蕭蕭抱了下來。
蔣思承掃了楚楊一眼,問:“認識她?”
楚楊點了點頭,忙讓蔣思承把蕭蕭抱進樓裏,“算是舍友,呃,她怎麽了?”
“在路邊看她喝多了,便給送回來了。”蔣思承說。
周末,車展中心正展示著一批新車,人挨挨擠擠的倒是不少,張靜之左手拉著蕭蕭,右手扯著楚楊,一路走來甚是辛苦。
“姐!你覺得我很閑麽?我又沒錢買車,你拉我來這兒幹嗎?”楚楊戴了長長的假發,略有些抱怨地問張靜之。
張靜之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仍踮著腳伸著脖子四處找人。
蕭蕭嘴角挑挑,露出一絲譏諷的笑,笑道:“還不是她有求於人家,所以要拉咱們來賣人情。”
張靜之聽她們兩個這麽一言一語的,隻得回過身來,雙手合十地對這兩位小姑奶奶虛拜了兩下,“拜托,兩位大姐,就當是給我捧場了,好不好?拜托,拜托。”
話剛說完,那邊江曉若就衝著張靜之招手,張靜之忙拉了蕭蕭和楚楊過去,“曉若,義工我給你拉來了,看看我們能幫你做點什麽?發傳單?”
江曉若身邊一個穿套裝的女人看到張靜之她們三個眼睛有些發亮,上下打量了幾眼,不等江曉若說話,忙迎了過來,“謝天謝地,你們就是來給曉若幫忙的朋友?來得正好,有兩個車模路上有事耽擱了,我這裏正頭疼呢,你們三個幫忙頂一頂吧,報酬好商量!”
張靜之有些傻,原本隻是說來這裏給幫忙搞一下宣傳,沒想到現在突然要給做車模。
“我不會!”張靜之忙往後抽,做車模?看了看遠處在台子上把身體扭成S型的時髦女郎,張靜之一個勁地搖頭,讓她去?搞笑啊?
“沒事,沒事,你們隻是在車邊站一站,擺擺樣子就好了,又不用走台,很簡單的!”那女人巧舌如簧,連江曉若也過來做說客,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
張靜之為難地看了一眼蕭蕭,蕭蕭聳了聳肩,“我無所謂。”
張靜之又看楚楊,楚楊一個白眼,“我不做。”
最後,三個人一個沒跑的了,均被江曉若和同事給拉到了更衣間換了衣服。
蕭蕭的是一身緊身的黑絲絨晚禮服,窄腰翹臀的像個妖精。
張靜之經過抗爭,穿了一身還算低調的寶石藍的旗袍,有了那麽一絲絲大家閨秀的影子。
楚楊最為棘手,一直不肯換衣服,後來在張靜之的威逼和工作人員的利誘之下,終於換上了一身火紅的短衫短裙,要不是說可以拿三個人的報酬,打死她也做這無聊的事情。
三人的服裝不一樣,氣質也各不相同,所以分到的車區也不一樣。
展台前人來人往,有人看車,有人看人。
楚楊隨意地倚在車門上,看著身邊的車模們一個個在那裏騷首弄姿的,心裏覺得有些可笑。
穿著近乎十公分的高跟鞋,楚楊站了一會就覺得腳尖踩得生疼,想到車裏偷懶坐一會去,可掃了一眼周圍盡職的美女們還都在車邊陸續地擺著各種姿勢,覺得自己也不能太過分,畢竟一會還是要拿人家錢的。
遠處幾個穿了西裝的男子往這邊走了過來,旁邊簇擁著的幾個工作人員顯示出這幫人一定不是什麽普通的看客身份,就連那車展中心的頭頭都點頭哈腰地在旁邊伺候著。
楚楊正站得無聊,也往那邊望了兩眼,這一看不要緊,隻覺得身上有些發涼。
方毅雖然有些反感身邊圍的這些人,可是臉上還是掛了淡淡的笑容,畢竟是場麵上的事情,既然過來給捧場了,戲就要做足。
黃飛就沒有那麽好的耐性了,如果不是看老大還時不時地笑著和身邊的矮胖子說上兩句,他早就想走人了,看什麽鳥車展,又不是想買車!他也有些無聊,目光也就沒有放在車上,而是在車邊那些性感誘人的模特上掃來掃去。
楚楊看了看越走越近的人群,心裏有些急,想趁著他們還沒走到這裏趕緊溜下去,可是離車剛走了沒兩步,就被負責這一區的人看到,衝著她就喊了一嗓子,“哎,幹嗎呢?”
這一嗓子聲音雖不算大,卻把正在掃量車模的黃飛給引了過來。
楚楊和黃飛的視線對上的一瞬間,兩人均是一怔,然後楚楊的身體沒有經過大腦就做出了相應的反應--跑!而且還沒有忘了甩掉腳上的高跟鞋!
黃飛也是一怔,隨即也做出了相應的反應——追!
楚楊從小就是體育場上的健將,就連後來進了大學,學院裏舉行運動會時她們班裏為數不多的幾分也都是她給掙來的,所以她的身手是相當的利索。
而黃飛的身手自然也不用說,緊跟在楚楊的後麵狂追不舍。
其實說起來有些可笑,因為楚楊大可不必跑,情急之下她早已經忘了現在的自己和做侍應生的那個楚楊在形象上有了天壤之別,隻要她能鎮定地站在那裏,很可能黃飛壓根就不會注意到他。
而黃飛說起來更有些可笑,他也根本不知道現在追的人就是自己放言“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來的那個小侍應生。
那為什麽黃飛還要追呢?不得不說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也可以說成是黃飛下意識的反應,前麵跑的那個女人一定有問題,不然她看到自己那麽心慌什麽?好好的跑什麽呢?
於是擁擠的展廳了發生了及其搞怪的一幕,逃跑的人不知道自己可以不用跑,追趕的人也沒弄清楚自己為什麽要追。
前麵說過,展廳裏人很多,擁擠的人潮對於楚楊來說既是逃跑時的障礙,又是躲避黃飛的倚仗,有那麽好幾次,黃飛眼瞅著就要抓住楚楊了,可終究是差了那麽一點點,不是說黃飛跑不過楚楊,隻是楚楊可以在兩個路人之間輕鬆的閃身穿過去,而黃飛高大的身軀卻需要把那兩個人撞飛才可以。
展廳裏不是沒有保安,隻是保安都還沒有搞清狀況,兩個人影就已經在麵前閃了過去。
追逐的最後結果正中了中國人的一句老話,那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展廳裏一時有些混亂,人們都有些傻地看著麵前發生的一幕,就連方毅也沒明白為什麽那個車模突然會跑而黃飛為什麽要去追。
當方毅臉色有些陰沉地在展廳門口找到黃飛的時候,黃飛正喘著粗氣看著手裏抓著的一把假發發呆,剛才明明已經抓住了那丫頭的頭發,沒想到卻拽回來這麽個玩意!
還沒等方毅張嘴問什麽,黃飛突然從地上竄了起來,使勁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恨恨喊道:“靠!想起來了,是那小子!難怪看起來那麽眼熟!”
方毅微微皺了皺眉頭,問:“哪個小子?”
“就是那晚上跑的那個小子!他丫是個丫頭片子!”黃飛叫。
方毅也是一愣,他清楚黃飛嘴裏說的那個小子指的是誰,那夜他雖然喝的不少,可是卻沒到了神誌不清的地步,那張清秀的臉現在想起來也很清晰,隻是他也一時無法把剛才那個火紅的身影和那夜手足無措的少年畫上等號。
看到方毅隱含疑色的眼神,黃飛覺得受到了侮辱似的,用更加肯定的口氣說道:“沒錯,我剛才看見她還納悶呢,說這個妞怎麽看起來這麽眼熟啊,沒想到就是那小子,戴的這假發,大哥你看,我把她假發給扯下來了,就是那小子,不然她看到我跑嘛?”
方毅接過黃飛遞過來的假發看了看,指尖觸在上麵,除了蠶絲般的順滑還有一絲絲涼意,看來發質很好,方毅的嘴角扯了扯,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
張靜之和蕭蕭隻遠遠地看到了展廳裏人群的騷動,她們兩個還極其敬業地站在各自的汽車旁邊,不時地用眼睛的餘光掃一掃那邊有些慌亂的人群,卻不知道楚楊正是引起這騷動的根源。
等到兩人被替換下來的時候,才知道是楚楊在展廳裏上演了好萊塢般的警匪追逐片,展廳主任怒氣衝衝地過來休息間這邊找罪魁禍首的來源,幾家模特公司都說不認識這個模特,而江曉若和她的組長看到楚楊惹了這麽大的禍,都很識事務地對主任的詢問以堅定的搖頭來回答:她們發誓,絕對不認識此人。
於是,楚楊留在這裏的,除了黃飛手裏的假發,就隻剩下了休息間裏的一套衣服和一雙運動鞋。
一場車模做下來,楚楊非但沒有領到一分錢,還白白丟了自己的一身衣服和運動鞋,雖說也穿回了一身,可那身衣服實在穿不出去,等於沒有。她本來就是羅鍋子上山--前緊(錢緊)呢,這回更加鬱悶,一股腦地把帳都記到了張靜之頭上,愣是從張靜之那裏掃蕩了兩件八成新的毛衫還有三條幾乎都沒上身的牛仔褲。
張靜之看著突然間就空了的衣櫥,有些傻,暗道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啊,怎麽就得罪了皇君了呢?
楚楊這邊提心吊膽地過了幾天日子後,發現那些人倒也沒有追查到她這裏,便也放了心,開始踏踏實實地過考研生活,前麵打工也算攢了些生活費,再加上時不時地去摳唆張靜之點,日子倒也還過得去,徹底突破了她老媽的經濟封鎖。
黃飛那裏卻跟楚楊耗上了,又返回了那間夜總會,開始重新查起,誓死也要把“那小子”挖出來,莉莉這次實在沒能頂住,隻得招了“那小子”叫楚楊,是H大的學生,至於具體哪個院係,她是實在不知道。
黃飛頭一次發揚了他老子一直倡導的“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革命精神,開始在H大裏跟擇虱子似的把姓楚的女學生篩了個遍。
幸好楚楊並不姓楚,說到這裏不得不再次感謝一下她的父母,她叫楚楊沒錯,可是卻不姓楚,姓馮沒錯,可是又不叫馮楚楊,馮陳楚楊,就她這名字,一般正常人都理解不了。其實事情原本就可以這麽過去,可是沒想到黃飛竟會那麽執著,查名字查不到,他竟然拋開手邊的事情,開始在H大常駐下來。
方毅聽到這個消息時,已經是黃飛進駐H大三天後的事情了,關於黃飛在追查楚楊這件事情,他隱約知道些,而且還采取了默許的曖昧態度,也許是對那個“羞澀少年”也有些新鮮吧,可是他沒想到黃飛愣能為了這件事情跑到人家大學裏去蹲點。
“胡鬧!”方毅怒道,把來報信的小弟嚇得一哆嗦。
“他現在在哪裏?”方毅又冷冷地問了一句。
“在——在H大的學生食堂。”小弟結結巴巴的說道。
“食堂?”
“飛哥說那小子隻要在學校,總得吃飯,所以在食堂一定能逮到他!”
方毅氣得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該誇黃飛有腦子,還是該罵他有病,怒氣衝衝地讓小弟給黃飛撥電話,結果卻來了個“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中午十二點,正是H大熱鬧的時候,雖然學校已經加蓋了好幾個學生食堂,可是卻敵不過學校擴招帶來的壓力,食堂裏依舊是人擠人,一個個大師傅舞動菜勺,忙得是熱火朝天。
方毅找到黃飛的時候,黃飛正坐在靠門口的位置上看隔壁桌上的一對小情侶相互喂飯,你給我一口,我給你一口的,直看得黃飛都咧嘴。
黃飛看到方毅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有些愣,“大哥?你怎麽來了?”
方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嘴裏隻吐出來兩個字,“回去!”
黃飛一看老大臉色不對,心道不知道又是哪個小王八羔子去大哥那裏告狀了,想辯解幾句,可是一看方毅臉色實在不善,也隻得先閉上了嘴,不過心裏還是有點委屈,心道我這不是為了你麽,我又沒看上那假小子!
食堂裏大多是些穿著牛仔褲運動鞋的學生,突然間多了幾個穿板正西裝的男人,自然有些顯眼,更何況方毅和黃飛不論身材還是相貌都還相當的不錯,所以已經有不少學生注意到了這有些看起來有些奇怪的幾個人,更有大膽的女生在方毅身邊走過時給了他一個大大方方的笑容。
當然,這些女生中並不包括楚楊,楚楊這時還沒有到食堂,她還在拿著飯盒心急火燎地往食堂跑,其實如果她知道會有這麽幾個人在這裏等著她的話,她一定會扭頭就往回跑,而且速度絕對可以打破學院的女子一百米記錄。
可是她不知道,所以她還在往食堂跑,有句話說得很好:無巧不成書,咱們這個故事既然是小說,自然也會很巧的。
方毅冷著一張臉出食堂大門,楚楊正低著頭往食堂裏衝,很巧,他們相撞了。
咱們的女主人公楚楊並沒有像其他言情小說裏的女主一樣被人撞飛了出去,她的運動神經十分發達,所以在一瞬間就抓住了對麵男人的衣襟,身子隻往後仰了仰就避免了撞飛的慘劇,抬著她那張年輕的臉就麵對了比撞飛還要悲慘的慘劇!
“對不起,”她急忙說,剩下的話還沒說出來就憋回去了。
大家請不要亂想,她沒說並不是被方毅用唇堵了回去,隻是一時傻了,怔怔地看著方毅。
方毅看著懷裏的這個女生,心裏一動,順手就摘下了她臉上的眼鏡,清爽的麵容,短發,毛衫,牛仔褲,瘦高的個子。
後麵跟過來的黃飛大喊一聲:“沒錯,就是這小子!”
這一嗓子讓楚楊徹底清醒過來,第一個反應就是要鬆手,可惜她現在的姿勢是上身後仰,腳剛剛踩到台階邊上,之所以能保持平衡全靠了雙手抓了方毅的衣襟。
身後就是高達十來階的台階,這一放手很可能就是滾了下去。
楚楊鬆手鬆得快,回抓得更快,身體往後晃了晃,再次避免了“屁股著地,平沙落雁式”。
方毅看著又重新抓回自己衣襟的細白的手,嘴角隱約地挑了挑,然後眼裏閃過一絲戲弄的顏色,伸手攬住了楚楊的腰。
表麵上看來他是好心,為了避免楚楊栽過去,可是他這樣一做,也徹底絕了楚楊平靜下來後退一步穩穩地踏到下一級台階上的可能性。
感到攬在自己腰裏的手臂有些緊,楚楊眉頭皺了皺,又抬頭看向麵前的人,雖然眼鏡被摘下,可是這麽近的距離,還是把麵前人眼中的戲謔納入了眼底,楚楊眉頭皺得更緊。
食堂前已經開始慢慢聚集人群,畢竟這個場麵有些怪異,而且男女主角的姿勢太過曖昧,哪裏有人撞在一起了還能保持撞時的姿勢長達數十秒鍾!
楚楊想不露痕跡地把腳踩到下一級台階上,可是卻發現伸了腳出去卻踩不到,她又試另一隻腳,結果還是空。
周圍圍觀的人更多。
黃飛也看出了不對頭,低頭一掃,怔了一下,才發現楚楊的雙腳已經離地,整個身體竟是被方毅攬了腰提了起來,而且還是用了一隻手。
黃飛更加佩服方毅,暗道還是老大會泡馬子,一上來就抱了起來,而且還抱得那麽不動聲色!
方毅的頭慢慢壓下,看見自己的影像在那黑亮的瞳仁裏漸漸清晰起來。
楚楊卻有些火了,眼角已經掃到周圍的人影越來越多,隻是還不知道有沒有自己的同學在周圍,不管怎樣,這次臉是一定要丟在這裏了,看著麵前這人的臉慢慢壓下,心裏更急了起來。
不能掙紮,不能喊“流氓”,楚楊想,喊了隻能招過來更多的人,讓自己更丟人而已。可是也不能就這麽著讓他的嘴落在自己唇上,不然這準能成為H大又一“經典”——在食堂門口的台階上和陌生男子相擁而吻,這帽子太大,她陳楚楊的腦袋小了些,可戴不住。
楚楊一急,骨子裏的無賴基因就開始自動運作,伸了手出去就想去捂方毅的唇,捂住了你就沒辦法了吧?楚楊這樣想。
手伸出去還沒有觸到方毅的唇,卻見方毅挑眉笑了笑,把頭又從半路抬了起來,也不說話,隻麵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用一隻手挾著楚楊走下台階,走到路邊的高大的梧桐樹下把楚楊放下。
黃飛雖然沒明白老大是什麽意思,卻十分沒有眼色地跟了上去。
“姓名,院係,住址,還有聯係電話。”方毅問,條理清晰口氣隨意。
楚楊爽快答道:“範小娟,H大管院2003級國貿二班,29齋203室,電話23561789。”
方毅挑挑眉毛,吩咐後麵的人,“記下了?”
一個跟班模樣的人“嗯!”了一聲。
“打一下。”方毅又說,眼睛卻直直地看著楚楊,楚楊強壓下眼裏慌意,強迫自己和方毅對視。
跟班掏出手機撥打了楚楊剛才報出的號碼,還沒等說話,卻被心急的黃飛一把搶過,“喂!”了起來。
那邊終於有人拿起了電話,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喂~,你好,請問找誰?”。
“管院國貿二班?”黃飛上來問道。
那邊稍微愣了一下,“是的,你找誰?”
“29齋?”
“是,你找誰啊?”電話那邊語氣有些不善了。
“203室?”黃飛又問,當然語氣也像往常一樣霸道。
“靠!你到底找誰啊?”
黃飛臉色變了變,聽到電話那頭那個小女生髒話都出來了,差點火了,可看看老大還在身邊,強壓了怒氣,又問:“範小娟在不在?”
“不在!吃飯去了!”那邊說道,還低聲嘟囔了一句“有病啊,找人還不直說,問那麽多廢話。”
“啪!”的一聲,電話擱了。
黃飛一個傻眼,直直地看著方毅,方毅剛才已隱約從電話裏聽到了對話,衝著楚楊笑了笑,“等著我找你。”
說完轉身就走了,黃飛更傻眼,沒想到老大就這麽把這假小子給放過了,照他的想法,怎麽也得給這丫頭點顏色看看啊,哪怕是真對這丫頭有意思,也得把意思表現出來給她看看啊。
黃飛看了看方毅離去的背影,忙也緊跟在後麵,臨走還不忘狠狠地瞪了楚楊一眼,想撂下幾句狠話再走,好歹也算對得起自己這些日子的蹲點,可張了張嘴又想起這丫頭現在可是大哥看上的人,沒準以後就成了自己的大嫂,路還是別走絕了的好,於是為做惡樣子呲起的牙又收了回去,生生地給楚楊咧出個笑臉來,看的楚楊差點當場就哆嗦起來。
楚楊站在原地看著方毅上了車,然後又看著他們的車子在學校裏揚長而去,這才緩過勁來,隻覺得腿有些軟,這時心髒也像剛反應過來似的,“砰!砰!”地開始狂跳起來,她忙捂了心口往身後的樹上倚去。
她這裏還沒有緩過勁來,肩膀就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
“楚楊!幹嗎呢?做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樣!”一個留了及耳短發的俏麗小女生笑嘻嘻地看著楚楊,搭在楚楊肩上的手沒收回就直接摟上了楚楊肩膀,隻是她個子比楚楊矮些,所以這個動作怎麽看怎麽別扭。
楚楊眼前還是有些模糊,眨了眨眼睛才看清眼前的範小娟,還有她臉上招牌似的兩個深深的酒窩,突然之間,楚楊覺得對不起她,實在是很對不起她,剛才方毅問話的時候,她知道不能有絲毫的猶豫,不然一定能讓方毅看出她在撒謊,所以她隻能把背得最順的範小娟的情況賣了出來。
我真不是故意的,楚楊想。
範小娟是楚楊的高中同學,也是在H大最好的朋友,她絕對不是故意出賣她的,剛才那個情形,實在是沒辦法現場編出個人信息出來,而且她也沒想到方毅竟會現場檢查,也幸虧老天幫她,讓範小娟沒有在宿舍,不然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
楚楊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最好的兄弟,就是用來出賣的。
她心裏更加愧疚,看向範小娟的眼神就起了變化。
範小娟也沒明白楚楊的眼神怎麽突然間就有了些悲天憫人的味道,又添雜了些愧疚與同情,直直地看著自己。
“美女,你這些日子別回宿舍了,好不好?”楚楊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範小娟更摸不著頭腦,正想問楚楊腦子是不是短路了,又見楚楊擺了擺手,說道:“算了,當我沒說,”停了停,又及其嚴肅地說“記得以後有人找你問我的話,打死你也要說不認識我,壓根就不知道我是誰!”
範小娟被楚楊說的有些傻,不過還是聽話地點了點頭。
經曆了這麽場子事情,楚楊哪裏還有胃口吃飯,在樹下又發了會子呆,就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拔腳就往自習室裏跑,連滾落在食堂門口的飯盒都顧不得要了。
惹不起還躲不起麽?楚楊一邊收拾自習室裏的書籍課本,一邊憤憤地想,反正現在已到大四,課程基本上都結束了,她還不來學校了,反正在哪裏看書也是看,就不信那幫子人還能找到蕭蕭那裏去!
回到蕭蕭那裏,蕭蕭還沒有下班,楚楊這才想起來自己中午還沒有吃飯,揉揉已經有些塌扁的肚子,又恨恨地罵了方毅幾句,擺在麵前的書也看不下去了,從小冰箱裏刨了些東西出來吃了,還是不舒服,就又開始眼巴巴地等著蕭蕭下班回來。
蕭蕭雖然看著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卻做了一手的好飯,而且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晚上一般都會回家做飯吃,楚楊自從搬到這裏,沒少蹭蕭蕭的飯吃。
直等到天色見黑,楚楊也沒等到蕭蕭回來,電話倒是等到了一個:
“楚楊,晚上你自己找點吃的吧,你姐讓我江湖救急,我先回不去了。”蕭蕭如此說。
楚楊直恨得牙癢癢,可惜也沒有辦法,也不知道自己惹了哪路神仙,為什麽在這麽倒黴的今天,老姐張靜之還要跟著摻和,剝奪了自己用美食安慰自己的權利。
蕭蕭開著車趕到飯店的時候,看到張靜之正一副鵪鶉樣地坐在那裏,時而微羞地抬頭衝著對麵的“雞大腿”楊雷笑笑,然後又會趁著楊雷不注意地時候衝楊雷身邊的汪裕涵呲呲牙、瞪瞪眼眼。
張靜之剛衝著汪裕涵表達了不滿,無意間一抬頭看見蕭蕭,那表情立馬又換成了一副勞苦大眾見到人民解放軍時的表情,一時也顧不得淑女形象,趕緊站起來衝蕭蕭招手喊道:“在這裏呢!”
蕭蕭衝著她笑笑,走了過去,被張靜之抓了手,聽她用激動地略帶了絲顫音的聲音介紹道:“我朋友,蕭蕭,”
蕭蕭微笑著衝麵前那兩個帥哥人物點了點頭。
“這是楊雷,”張靜之又介紹道,頓了頓,又指了汪裕涵說道:“汪裕涵。”聲音裏已隱隱地帶上了些殺氣。
蕭蕭一聽張靜之的語氣,已經知道今天哪個是正主,哪個是張靜之所說的“沒長眼色破壞別人初次約會的無恥惡人”了,她輕輕地拍了拍張靜之的手以做安撫,示意她先不要激動。
張靜之也明白了蕭蕭的意思,臉上的笑容更加甜,把剛才對汪裕涵的一股殺氣隱了下去。
汪裕涵咧嘴笑了笑,及其紳士地幫蕭蕭拉了拉椅子讓她坐下,這才又笑著看向張靜之,一臉的欠揍笑意,恨得張靜之一邊虛偽地笑著,一邊磨後牙槽。
本來今天計劃地挺好,接近了楊雷好些天,好不容易才製造了幾次偶遇,又好不容易才在飯點的時候“遇見”楊雷,導演了這次偶遇吃飯事件,正打算借這次機會彼此加深一下“印象”呢,突然從半路蹦出了一個汪裕涵,你說她能不氣麽?
偏偏那汪裕涵還及其沒有眼色,難道看不出來人家兩人算是約會麽?他跟著湊什麽熱鬧!張靜之怒了,可是礙著楊雷的麵,人家又算是楊雷的朋友,自己也不好說什麽,隻得用眼神“刺殺”汪裕涵無數次,恨不得把他捅成個篩子算了!
到後來實在沒法,張靜之隻得請蕭蕭出馬,她看了看蕭蕭,朝著低頭吃東西的汪裕涵抬了抬下巴:看到了沒?就是這個家夥,趕緊發揮你的魅力,把他給弄走!好讓我來次二人世界!
蕭蕭還了一個了然的眼色:知道了,看我的吧。
張靜之又用眼神交待:這家夥功力不錯,你得注意些,小心!
蕭蕭挑挑眉毛:就他?沒問題,十分鍾就能把他忽悠走,你看好吧。
楊雷是個純潔的好孩子,自然沒有看到張靜之和蕭蕭在那裏眉來眼去,汪裕涵雖微低著頭,卻仍是把她們兩個的小動作全納入了眼底,心裏覺得更加好玩,連嘴角都有些繃不住了,忍不住地想往上挑。
汪裕涵不是沒有眼色的人,他也早看出了那個看起來很淑女的謝張靜之並不歡迎自己摻和,可是他卻還是忍不住逗她,故意答應了楊雷的相邀,故意和楊雷聊得很熱絡,故意把張靜之撂在那裏,等著她著急。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是想逗她,喜歡看她強強忍著淑女的本份,看她自以為別人看不到似地在那裏對他呲牙咧嘴做凶惡的表情以表達不滿,看她麵對楊雷時臉上迅速地掛上文文靜靜的微笑,看她故意細聲慢語地說話。
蕭蕭開始故意地低聲和汪裕涵交談,好讓張靜之有機會和楊雷說上話,可是沒說幾句,卻發現汪裕涵雖然麵上掛著禮貌的微笑在這裏傾聽自己的話,而且還時不時地說上兩句已表示自己在認真聽,可是卻總能把話題重新扯回到楊雷那裏,讓楊雷也加入他們的談話。
這樣一來,等於又成了三個人的談話,張靜之照常被他晾在外麵。
蕭蕭眼珠轉了轉,看看張靜之,再看看眼角含笑的汪裕涵,心裏已經有些明白。
有意思,她想,又不動聲色地看看有些沉默的楊雷,目光又重新放回到汪裕涵臉上,汪裕涵也發覺了蕭蕭的注視,絲毫不避諱她的視線,而且還朝著她笑了笑。
蕭蕭挑挑嘴角,笑了笑,衝著汪裕涵微微點頭,兩人突然間就有些默契,像是達成了什麽協議。
十分鍾過去,蕭蕭沒能把汪裕涵忽悠走,又一個十分鍾過去,蕭蕭像是和汪裕涵結成了不錯的友誼,兩人的話也越來越多,飯吃到一半,竟然又叫上了酒。
張靜之這個氣啊!
一頓飯吃完,張靜之也沒能靜下來好好的和楊雷說上幾句,全被汪裕涵和蕭蕭攪了局,四個人從飯店裏出來,張靜之已經徹底對今天晚上失去了希望,算了吧,還是等以後機會吧。
四個人,兩輛車,蕭蕭和汪裕涵開來了車,怎麽分配又成了問題。
打死也不能讓楊雷單獨上蕭蕭的車的,張靜之想,事到如今也隻能讓楊雷上汪裕涵的車,蕭蕭送自己回去了,可沒想到就這麽點心願老天都不成全,也不知道汪裕涵在楊雷耳邊嘀咕幾句什麽,自己在這裏還沒弄明白,楊雷就上了蕭蕭的車,她也被汪裕涵拽到了他的車上。
張靜之這個恨啊!恨汪裕涵的拆人姻緣,恨蕭蕭地不夠朋友,就算幫不了自己,也要反對一下嘛!
蕭蕭上車,衝著汪裕涵的車摁了下喇叭,首先開了出去,楊雷靜靜地坐了一會,突然自己笑了,然後輕輕說了句:“裕涵對你朋友感興趣,還非要欺負她,跟小孩子似的。”
蕭蕭先是一愣,楊雷一個晚上都比較沉默,沒想到他卻早已經看了出來,心裏對楊雷的印象好了幾分,也笑道:“你呢?沒感覺?”
楊雷笑笑,輕輕的搖了搖頭,“她不是我的那顆樹。”
蕭蕭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卻暗自歎息,可憐的張靜之,好不容易主動出擊一回,唉!不過想了想剛才的那個汪裕涵,又覺得心情不錯,也許那樣的人才是張靜之的克星。
兩人一路上沒再多話,送了楊雷回家,蕭蕭又開著她的小車往家裏趕,眼瞅著就要到小區門口了,卻看到前麵不少汽車都被交警截了下來。
一看前麵那架勢,蕭蕭暗道一聲壞了!剛才喝的酒雖然不多,可要是一測絕對一個不合格。
一個交警過來,敲了敲蕭蕭的車窗,示意她把玻璃搖下來。
“小姐,麻煩您配合一下。”那交警說道,伸過手中的酒精探測器。
蕭蕭幹笑一聲,正想怎麽和他胡扯幾句,眼睛一掃,卻已經眼尖地看到一身警服的蔣思承竟也在不遠處,正和幾個交警和另外一個司機交涉什麽。
天不亡我啊,蕭蕭樂了,也不顧身邊的交警,開了車門下來,衝著遠處的蔣思承喊道:“3528!”
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隻在他的胸前看到過他的警號。
蔣思承一怔,回頭看見蕭蕭正衝他招手,身邊的幾個同事看見一位那麽漂亮的時髦女郎喊蔣思承的警號,都有些愣,然後一位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有些曖昧的笑意,示意他過去看看。
蔣思承微皺了皺眉頭,臉上又有些紅,人卻是過去了。
由於喝了點酒,蕭蕭的臉頰染上了一抹酡紅,漆黑眸子在路燈下泛出水樣的光芒,蔣思承匆匆掃了一眼,隻覺得麵上更熱,不敢直視蕭蕭,有些別扭地微低了頭,低低說了一句:“我不叫3528,我叫蔣思承。”
蕭蕭一愣,隨即又巧笑了起來,應承道:“我知道,我知道,”說著又指著蔣思承對剛才那個交警笑嘻嘻地說道:“我們可是好朋友,咱們可不能大水衝了龍王廟,這氣還是別讓我吹了吧!”
那交警有些為難地看著蔣思承,等著他的反應。
蔣思承看了看同事,又看了看蕭蕭紅的誘人的臉蛋,知道她一定是喝了酒,心裏倒是有心給她放水,可是周圍那麽多同事瞅著,他又一剛上崗沒多久的新人,麵子上卻怎麽也拉不下來,隻繃著張紅紅的臉說道:“不能違反規定。”
同事笑了,故意把測試器遞給蔣思承,示意他來個“大義滅親”,蔣思承表情更加別扭,本想不接,可是實在拗不過同事,隻得接過測試器伸到蕭蕭麵前,遠處那幾個同事雖沒有過來,眼神卻時不時地飄了過來,臉上還掛了些曖昧的笑意。
蕭蕭看看連耳朵都憋紅了的蔣思承,眼角又掃到那幾個笑得不懷好意的交警,知道今天這事好像不容易混過去了,其實罰錢她倒不怕,可是一想很可能還會被弄去參加什麽“學習班”,她就覺得這麽讓他們遂了意有些虧。
眼珠一轉,蕭蕭已惡從心生,故意往前踏了一步,離蔣思承已不足半米。
蔣思承一怔,下意識地就想往後退,卻一把被蕭蕭揪住了胳膊,就看見蕭蕭一雙杏核眼已笑成彎月模樣,笑嘻嘻地湊近了自己,說道:“我沒喝酒,真的,別測了,不信你聞聞。”
說著還真張了嘴做勢往他臉前湊。
蕭蕭個子高挑,又穿了高跟鞋,這樣的高度,不用墊腳,隻需抬著下巴剛剛好能達到蔣思承唇的高度。
看著那紅潤的唇瓣離自己越來越近,蔣思承大驚,想往後退,可胳膊卻被蕭蕭抓著,隻得忙向後仰身,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詞竟是——借酒撒風,先頭的“驚”閃過,心裏又猛地升起股怒氣,這女人怎麽這麽隨便!
蕭蕭心裏樂得已經快要冒泡了,覺得自己這麽當街調戲警察的行為實在是帥呆了,而且這個害羞的小警察還真是有趣,改天一定要把這笑話將給張靜之聽。
蔣思承雖然害羞些,但卻也不笨,已看出蕭蕭眼中的戲謔,眉頭微微皺了皺,站直了身子正想把她推開,卻不知道誰在自己背後撞了一下,嘴一下就磕到了還保持著微張動作的蕭蕭的唇上。
觸感是從未有過的柔軟。
兩人均都是一愣,分快地閃開,蕭蕭心裏一驚,壞了,玩笑有些過火了。
蔣思承臉色卻已經是有些紅地發黑了,似乎已經瀕臨惱羞成怒的邊緣。
旁邊已有路人笑出聲來,蔣思承的那個同事也背身過去,肩膀隱隱抖動。
蕭蕭趕緊鬆開蔣思承的胳膊,往後退了一步,臉上雖還掛著迷人的微笑,底氣卻有些不足了,看這小警察的表情,不會是人家的初吻吧?那可真是太不厚道了,罪過,罪過,蕭蕭暗自內疚。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蕭蕭連忙道歉,臉上卻是忍不住的笑意,看樣子也是生憋著自己的笑,不然恐怕她就要笑場了。
不小心碰到了,卻是女的向男的道歉,這場景更是有些怪異。
蔣思承的臉色現在隻能用黑色來形容了,也顧不得自己正在執勤,隻對旁邊同事丟了一句:“我先離開會兒,你替我向頭說一聲。”
這裏蕭蕭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蔣思承拉著塞到車裏,他自己又繞回到駕駛座上,一踩油門,車子就竄了出去。
從車子的啟動速度可以看出,開車人現在火氣很大。蕭蕭老實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知道這個小警察已經惱羞成怒了,現在還是保持沉默的好,所以也不說話,隻嘴角含笑地看著車窗外地車水馬龍。
蔣思承送過她一次,所以車子輕車熟路地開到了蕭蕭住的樓下,停下來,蔣思承卻沒有下車的意思。
蕭蕭心裏也有些虛,畢竟是自己不小心“奪”了人家的初吻,而且還是個穿製服的,但願他別再要求什麽補償費。
“你很喜歡喝酒?”蔣思承突然問道,眼睛卻直直地看向車前方,臉上已經不紅了,又恢複了微黑的顏色,兩條濃眉又習慣性皺起。
“警察叔叔,哦,不,警察同誌,我發誓,我真的從來不酒後駕車!我沒喝酒——”蕭蕭忙說道,感覺到蔣思承轉過來的淩厲眼神,忙又改口道:“今天隻是個意外,我隻喝了一小杯,呃,三小杯,”本又想習慣性地撒嬌無賴,可一想剛才的尷尬情景,蕭蕭又把“不信你聞聞”這幾個字吞了回去。
“喝一點酒更危險,”蔣思承說,“還不如完全喝醉,酒後駕車事故率很高,你別存僥幸心理。”
蕭蕭聽見他一副說教起頭的樣子,忙伸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陪上一副笑臉,“停,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我以後再以不敢了,您開罰單吧,我認了!”
看蔣思承一愣,蕭蕭樂了,心道我還不信你能真好意思對我這麽個美女開罰單,而且好歹咱們剛才還有過一次親密接觸,就眼前這個純情小警察,自己耍耍小手段就能讓他乖乖地回去。
蔣思承怔了怔,還真從兜裏掏出本子來,就著車裏的暗光,正正經經地給蕭蕭開了張罰單,然後遞給蕭蕭,“記得及時去交警隊交上。”
蕭蕭臉上的笑容有些僵,沒想到修練千年的小妖精竟然碰上這麽個不懂憐香惜玉的石頭疙瘩,手裏攥著蔣思承遞給她的罰單,眼睜睜地看著他打開車門出去,往前走了幾步,又像是想起來什麽,轉身又回來了。
回來吧,回來吧,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趕緊把罰單收回去,再向我道個歉,蕭蕭咬著牙默默念道。
蔣思承走到蕭蕭那邊,敲了敲車窗玻璃。
蕭蕭把玻璃搖下,臉上掛上嫵媚的笑,默默含情地看著蔣思承。
“記得按時參加‘交通法規學習班’,不然駕照上會扣分。”蔣思承又交代道。
蕭蕭瞪著眼睛深吸了口氣,讓自己臉上還保持著優雅迷人的微笑,強點了點頭,不能讓這麽個小警察就壞了我的道行!她想。
蔣思承轉身走去,隻是轉過身後,嘴角卻不自覺地彎了起來。
日子就晃悠著,眼瞅著就要了聖誕節,楚楊也到了最後衝刺的階段,整日裏憋在蕭蕭的小公寓裏做乖乖的讀書郎,自從那次在學校撞見方毅以後,她手機倒是響了幾天,知道一定是方毅從範小娟那裏找到了自己的號碼,雖聽著手機鈴聲一個勁地響,楚楊倒是也不怎麽害怕,心想就算那些混混們本事在大,也不可能通過一個手機就能把她定位,慢慢的,手機也就不響了,楚楊的心也就漸漸放了下來,一心地撲到考研複習中去了。
熬夜背書一直到四五點鍾,上午正睡得迷迷糊糊時,聽見外麵客廳裏有些吵,然後就聽見張靜之一點也不淑女的聲音傳來:
“丫頭!你還不起來,也不看看幾點了!”房門已經被砸的“砰砰”響。
楚楊有些煩躁,不理會外麵的喊叫,用頭蒙了被子想接著再睡,剛才好不容易才夢到監考老師念完考試紀律正想拆封試卷呢,不知道接著夢下去能不能夢到一道半道的考試題目。
“美女,你別砸了,注意形象!今天怎麽跟抽風似的?”蕭蕭樂嗬嗬的聲音傳過來。
張靜之在楚楊門外一個勁地嚷嚷不停,說怎麽著她好容易來一次,楚楊那丫頭也得出來迎接一下吧。
蕭蕭樂了,拽著張靜之的胳膊就想往沙發上拉,可沒想到手剛抓到張靜之的手腕,就聽見張靜之低聲“哎喲”了一聲,然後極快地甩開了蕭蕭的手。
“怎麽了?”蕭蕭詫異地問,不顧張靜之的躲閃,伸手去抓她的胳膊細看,隻見手腕上深深的一圈淤痕,跟攏了個鐲子似的,一看就是人捏的。
蕭蕭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眼神犀利地看著張靜之,“到底是怎麽回事?難怪你今天一來就抽風,誰幹的?”
張靜之的眼神有些躲閃,看蕭蕭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才懊惱地往沙發上一坐,喘了兩口粗氣,恨恨說道:“楊雷。”
“楊雷?”蕭蕭不敢相信,雖說那楊雷隻見過一麵,可怎麽看也不像是暴虐的主,再說這才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的關係就算有進展,能怎麽神速啊,也不至於到了掐架的地步吧。
張靜之歎口氣,這才和蕭蕭說了“手鐲”的來曆,原本這段時間她找借口也接近了楊雷幾次,楊雷這人也不知道是性子冷還是怎麽地,總是有些不冷不熱的,她正有些灰心的時候,楊雷卻主動找了她,說想請她幫個忙,她屁顛屁顛地去了,才知道是楊雷讓她陪自己參加一個婚禮,前女友的婚禮,張靜之這才明白弄半天不是楊雷想見自己,而是想讓自己去配戲的。
“演戲怎麽還給了這麽個報酬?”蕭蕭皺著眉頭問。
“奶奶的,別提了,”張靜之說道,一著急連淑女最忌諱的髒話都出來了,“中間新郎和新娘過來敬酒,楊雷那小子差點瘋了,你說說你要是沒那個功力就別去啊,偏偏還要麵子,拉著我的手給人家介紹說是他女朋友,我這裏連高興還沒高興呢,他手上就使勁了,他奶奶的,那新娘臉上笑的越燦爛,他掐的就越緊,我也是活該,當時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了,死忍著沒出聲,你猜怎麽著?那新娘還誇我笑的好看!氣得我差點抽她一巴掌,我那是笑麽?我那是疼得咧著嘴直抽涼氣!”
蕭蕭聽張靜之這麽說,有些哭笑不得,“我說你怎麽今天到我這來抽風呢,還買了這麽多的東西,弄半天是受刺激了!”
張靜之點點頭,“心裏煩,不爽的很。”
蕭蕭笑,“既然他這樣,你也就別啃他這隻‘雞腿’了,男人多的是,換了吧!”
“不換!”張靜之恨恨道,“我還偏偏和他嗑上了!”
蕭蕭皺了皺眉頭,想說些什麽,可卻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一邊把張靜之捎來的食品往廚房裏收拾,一邊隨意問道:“那個汪裕涵呢?”
“他?還是那麽討厭!有事沒事的找我的茬!”
蕭蕭笑著搖了搖頭,“他好像對你有點意思呢,你沒看出來,我覺得也許外表上比楊雷是差了一點點,可綜合得分也不錯,不考慮一下?”
張靜之翻了翻白眼,嗤笑道:“美女,你不會以為我真像言情小說裏的白癡女主一樣吧?誰對我有意思我都看不出來?我早看出來了那小子是故意逗我,可是我就是煩他,自以為是的家夥,總覺得我跟白癡似的,既然他把我當白癡,那我就給他玩糊塗!”
“你這人可真不厚道!你看看,你有點淑女的樣子麽?”蕭蕭指著張靜之的鼻子笑罵。
張靜之咧嘴嘿嘿笑,“淑女那是給別人看的,我對你向來是坦誠相對的!”
楚楊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看見蕭蕭和張靜之兩人正興衝衝的往臉上糊著什麽東西,兩張糊得亂七八糟的臉嚇了楚楊一跳,“你們兩個幹嗎?怎麽搞得跟鬼似的?”
張靜之咧開嘴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自做麵膜,你要不要試試?”說著還衝楚楊晃了晃手裏的罐子。
楚楊打了個冷顫,忙擺了擺手,“我臉皮還嫩,用不著。”說著就直接奔衛生間去了,在裏麵收拾利索了出來,看看時間幾乎都要到了兩點,肚子餓的厲害,打開冰箱找了點能吃的東西,一邊往嘴裏塞著,一邊問道:“姐,你怎麽來了?”
張靜之臉上的麵膜糊的有些厚,說話都不方便了,嘟囔道,“還不是來看你,快到元旦了,舅媽那裏都問我好幾次了,你還真不回家看看去了啊?”
楚楊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短頭發,“你覺得我這樣回去,我媽能不剁了我?”
楚楊原本的一頭長發是她媽的命根子,上大學前就曾經對楚楊說過,“你上大學了,我眼瞅不著你了,你穿什麽衣服我管不了,可你要是敢背著我把頭發剪了,你跟你沒完!”
張靜之看了看楚楊那仍遮不住耳朵的短發,也隻得歎了口氣,好好的上次還在展廳把假發跑丟了,這次恐怕還真不好辦了。
楚楊看蕭蕭周末也沒出去,有些奇怪,問蕭蕭怎麽沒去約會,上幾個周末可都是要出去的啊,張靜之就問蕭蕭是不是又交了男朋友,蕭蕭說沒有,楚楊就壞笑,揭露說有,她就兩次看見一個穿警服的把蕭蕭送回來。
一說這個張靜之也來了興趣,問蕭蕭是不是口味變了,怎麽還搞出一穿警服的來。
蕭蕭本來每個周末上什麽交通法規學習班正鬱悶呢,聽她們這麽一說,就把當街調戲交警的事情說了出來,張靜之聽了直笑得肚子疼,非要說去看看到底是哪一個。
“那人我見過,”楚楊說,“特愛臉紅,上次抱著蕭蕭姐回來的時候,臉都紅透了。”
張靜之就壞笑,問蕭蕭什麽時候把那個交警弄到床上。
蕭蕭笑著搖頭,一本正經地說:“不弄,那小子一怎麽就臉紅,以後弄床上來我要是扒他衣服的時候,會覺得跟扒龍蝦似的,什麽興趣全沒了!”
張靜之和楚楊笑得差點背過氣去,張靜之一個勁地說蕭蕭不厚道,好歹楚楊還是學生呢,這不教壞小孩子麽!蕭蕭也樂,然後眼前又閃過那小警察紅紅的臉。
三個人說說笑笑的,一會的功夫就到了晚上,中午本來就沒怎麽正經吃東西,這會就更覺得餓,張靜之和楚楊正逼著蕭蕭進廚房呢,張靜之手機就響了,是江曉若的電話,說是什麽為了感謝上次車展上的幫忙,要請張靜之吃飯,一聽說蕭蕭和楚楊也在,忙說把她們兩個也帶上,人多熱鬧。
蕭蕭和楚楊一聽可以噌飯,熱情高漲地去了,江曉若也夠熱情,算得上是好好招待了她們一頓,吃得張靜之都有些心虛,蕭蕭也覺得有些不對勁,隻楚楊不管不顧地吃得開心。
果然飯快吃完的時候,江曉若轉彎抹角地說出了請客的目的,她們三個聽了都是一愣,江曉若竟然想讓她們陪著自己去“鴨店”!
“拜托了,我實在是沒法子了,社裏追這篇稿子追了好久了,我連去都沒去過,我實在是編不出來啊,拜托陪我去一下就好,隻去見識一下就好,一切費用我出!”江曉若央求道。
“你怎麽又跑編輯社去了?上次不是還在車展上幫忙呢嗎?”張靜之問。
“哎呀,我那也是去幫朋友的幫,編輯社才是正飯碗!拜托了!幫幫忙吧!就當是給我壯膽去了!”
看著江曉若一臉的可憐,張靜之有些不忍心,沒了主意,瞅了瞅蕭蕭,蕭蕭露出一個嫵媚的笑,說道:“我是沒關係,而且就我這樣的去,恐怕不但不用掏錢,還會有人倒貼錢。”
張靜之今天本來也有些鬱悶,心裏動了動,也想去見識一下,便咬牙點了點頭,又扭頭對楚楊說道:“你小孩子先回去!”
楚楊嗤笑,“拉倒吧,你要敢不帶我去,我就回頭告訴姑姑去。”
張靜之說:“你回去複習!馬上就要考試了!”
“不用,我這幾天已經夠辛苦的了,正好可以去看看牛郎們都什麽樣子!”
張靜之也沒了轍,眼巴巴地看著江曉若,江曉若卻高興了,越多人陪著底氣越壯,上去拉了蕭蕭和楚楊就走。
楚楊回頭衝著張靜之得意地樂,張靜之跟了上去,“這死丫頭,到了叛逆期了啊?舅媽知道還不得剁了我啊!”
四個人呼啦啦到了地方,江曉若立馬就往後抽了,倒是蕭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大大方方地領著她們走了進去。
“你來過?”張靜之小聲地問。
蕭蕭給了她個白眼,“你覺得就我的資本,我至於來這個地方麽?”
“那你怎麽拽著一副大爺樣,跟多熟似的!”
“懂什麽?這就叫上帝!咱們是來消費的!你能不能挺直了腰杆?”
張靜之忙聽話的挺了挺胸,學著蕭蕭的樣子跟著進去。
“爸爸桑”領了一些年輕男人進去讓她們挑,江曉若和張靜之哪裏還敢仔細看啊,頭快紮到胳肢窩底下去了,楚楊膽子還大些,也隻是一臉好奇地掃量著,隻蕭蕭還撐著裝作一本正經地點了幾個看起來幹幹淨淨的男孩子過來。
那“爸爸桑”也好奇地多看了蕭蕭她們幾眼,心道來這裏的還很少見這樣的年輕女子呢,而且一個個長得還算漂亮,尤其是那個長卷發的,明明就是一個尤物麽,是不是進錯地方了?不過人家倒也有職業道德,雖然心裏好奇,卻也沒問什麽,隻給帶上門就出去了。
有小弟送酒水進來,掃了幾眼她們,還多看了楚楊兩眼。
那幾個男孩子年紀也不大,不過是二十來歲的樣子,看蕭蕭她們幾個坐著不動,也分散在她們中間規規矩矩地坐著,隻衝著她們幾個笑了笑,有人去拿了麥去點歌,還有個男孩子輕笑著問張靜之要不要玩遊戲。
張靜之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立起來了,把嘴湊到蕭蕭耳邊小聲地問道:“你說這嫖男妓怎麽嫖啊?”
蕭蕭也是不自在,低聲說:“我也不知道,可能跟男的出來玩一樣吧。”
張靜之就發傻,心想看電視上都是小姐們往男的腿上一坐,然後就摟摟抱抱說說笑笑的,可我這是讓他們坐我腿上呢,還是我要坐到他們腿上?貌似怎麽坐都是我吃虧啊!
屋裏的氣氛一直不熱烈,蕭蕭她們四個沒話說,那幾個男孩子也不知道要怎麽取悅她們,於是隻是唱唱歌,然後那個問張靜之玩什麽的男孩子笑著教給她們幾個玩骰子,蕭蕭原本就會,所以就隻坐著看旁邊的一個男孩子唱歌,江曉若倒是忘了來的目的,和人家玩得不亦樂乎。
楚楊一直覺得無聊,縮在沙發角上也沒和旁邊的人說話,心裏卻在後悔,早知道就不來看什麽新鮮了,有這功夫都能做兩套模擬題了,正混著時間,包間的門突然就被打開了,楚楊還以為是送酒的小弟,隨意掃了一眼,一看不要緊,嚇得心髒都停了似的,方毅正黑了臉站在門口往裏麵看。
方毅的身影一出現在門口,裏麵有兩個人都有些傻眼,一個是恨不得自己消失在空氣中的楚楊,另一個就是趕緊把頭紮到身邊男子懷裏的蕭蕭。
完了,他怎麽會在這裏出現?難不成他還在這裏做著兼職?楚楊腦子裏開始亂七八糟的胡想,恨不得讓自己趕緊隱身了才好。
上帝啊,如果讓大老板看到她來這裏,幹脆明天直接遞交辭職報告算了,還有什麽臉麵見人啊,她蕭蕭什麽時候淪落到來這種地方尋找慰藉來了,她的裙下之臣可是都能踢場足球賽啊!
楚楊和蕭蕭一靜一動,立刻分出了兩人功力的高深,方毅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把頭埋在別人懷裏的蕭蕭,直接奔著楚楊就去了。
完了,楚楊想,這回恐怕真得要被滅掉了吧?跑?還有出路麽?怎麽就會這麽巧呢?這可是鴨店啊,不過想想也是,這人本來就對男人感興趣,在這裏遇見他也不足為怪吧。
楚楊看著方毅冷著張臉走到自己身邊,下意識地就想把身體往沙發裏麵縮。
方毅嘴角突然扯出絲冷笑,出乎意料地沒有一把把楚楊從沙發上提起來,反而拍了拍她身邊那個男子的肩膀,示意他往旁邊挪一挪,然後自己一屁股就坐在了楚楊的身邊。
隨著他重量的下落,楚楊幾乎感到自己的心髒都隨著沙發顫了顫。
張靜之也注意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方毅,還以為他是那個“爸爸桑”又叫進來的呢,沒好意思轉頭看,隻用眼角掃了掃,就發覺這個男人遠比前麵進來的那幾個男孩子更有味道,有種成功男子的那種氣場似的,不由得搖頭暗歎,心道這年頭也抽了,怎麽來做鴨的男人都可以那麽有氣質呢?這麽個極品男人得收她們多少錢啊,不知道江曉若帶的錢夠不夠多,不會到最後又會讓她江湖救濟吧?
幸虧方毅隻把注意力放到了楚楊那裏,要是他知道這個時候張靜之在猜測消費他得多少錢的話,恐怕他會被氣吐血,當然,吐血之前會先宰了張靜之,吐血之後會再掐死楚楊!
張靜之用肩膀輕輕地碰了碰蕭蕭,低聲問道:“哎,你看剛進來的那個,真有型,怕是這裏的頭牌吧?”
蕭蕭依舊把頭紮在那個男孩子的懷裏,肩膀隱隱抖動,頭牌?大老板是這裏的頭牌?她要吐血了。
那個男孩子看蕭蕭突然間這麽主動地把頭埋入自己的懷裏,雙手還抱上了自己的腰,有些受寵若驚,看著蕭蕭肩膀抖動,想了想,便把手順勢放到了蕭蕭的背上,輕輕地撫摸。
他奶奶地,還敢吃老娘豆腐,蕭蕭暗罵道,不過一時也顧不上這麽多,隻想大老板怎麽會來這個地方,總不會是來找自己的吧?他們的私交沒好到這個地步啊。
方毅冷眼看著楚楊慢慢地往遠處挪著屁股,心中冷笑,要不是黃飛手下的人說在這裏找到了“那小子”,他怎麽也不會相信這個跑得像鹿一樣快的丫頭,竟然敢在兩次從他手裏逃脫之後,搖身一變成了來吃鴨子的狐狸!
楚楊的屁股又往旁邊挪了三公分,然後就發現自己的手腕被方毅一把抓住了,先是一驚,隨後竟意外地冷靜了下來,反正已經這樣了,是福是禍都躲不過了!
“呃,”楚楊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不是男生,你——知道了吧?”
包房裏的音響依舊吵鬧,楚楊看方毅臉上沒有什麽反應,以為他沒有聽清自己的話,往方毅身邊又湊了湊,心虛地重複道:“我很抱歉,我真的不是男生,我是個女生,雖然我是短頭發,可是我真的是女生,你看這裏還有很多漂亮男人,你找他們好不好?”
她的話一出,再配上她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方毅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是該怒還是該笑。
“來這裏找樂子?”他問,岔開了話。
楚楊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方毅輕佻地笑笑,那種笑容在他板正的冷臉上慢慢顯露出來,讓楚楊看得心驚膽戰。
“出來玩不是這樣玩的。”方毅說。
“嗯?”楚楊沒明白他的意思。
方毅突然間伸手把楚楊拽了過來,放置到自己的腿上,攬了楚楊的腰,伸出手指摩挲著她的下巴,輕佻地笑道:“免費教教你,怎麽才叫出來玩。”
楚楊愣了。
張靜之看傻了,眼睛直直地看著方毅那裏,伸手去扯蕭蕭的胳膊,嘴裏嘟囔:“天啊,還是現在的孩子牛,你看看,楚楊真的玩上了。”
蕭蕭終於把腦袋從別人懷裏抬起來,看向楚楊那裏,也傻了,老板,老板,真的到這裏來做兼職?難道是有錢人的自虐症?平時人上人做多了,有時間就來自賤?
江曉若張著嘴看著方毅,手不自覺得捂到了錢包上,她的個老天啊,這樣的極品男人,得多少錢啊!這小丫頭,還真要放她的血啊!
“花了錢出來玩,是要有回報的。”方毅輕笑道,挑了挑嘴角,就要把嘴往楚楊唇上印,楚楊急忙側頭避過,方毅的唇擦著她的臉頰滑過,直直落到了頸窩處,楚楊急怒,一聲“混蛋”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忙伸手去推方毅。
方毅笑,“記得,該親的地方一定要親,該摸的地方也是要摸的。”話音未落一隻手竟然從楚楊的腰間探入她的毛衣內……
張靜之看得目瞪口呆,眼瞅著自己的表妹竟然在這裏就要上演“貼錢賣豆腐”的戲碼,終於忍耐不下去了,“噌”的一聲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就要上前去拽楚楊。
隻聽見“啪!”的一聲,方毅的臉上已經狠狠地挨了楚楊一巴掌,他一時愣了。
楚楊也有些怔,剛才急怒之下想也沒想就揮出手去,她也沒成想能打得這麽結實,眼瞅著方毅眼中的怒氣漸漸斂聚,她突然間覺得很後悔,摸摸就摸摸了,反正她那地方也沒什麽可摸性,沒準他還摸不準地方呢!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時竟都沒了反應。
張靜之站在側麵可看不清那兩人之間的暗流衝湧,伸出的手一下子精準地抓住了楚楊的手腕,一時也顧不上保持什麽淑女風度,上去一把就把楚楊從方毅懷裏扯了下來,楚楊一個踉蹌,差點就砸在了茶幾之上,腳下絆了好幾瓣蒜才站穩了。
“你個死丫頭!還想不想活了啊!還真玩上了啊,你想怎麽著?真以為我就不敢打你屁股了?小屁孩子,還敢這麽玩,怎麽這麽沒出息啊?你丟人不丟人啊?真想氣急了我去告訴你媽?”
楚楊被張靜之罵得有些傻,但是能脫離方毅的魔掌,就連表姐的罵聲聽起來都那麽親切,看著表姐雖然急眉火眼地罵著自己,可那神情分明就是關心自己,心裏竟感到一陣暖意。
包房裏一下子就靜了下來,眾人都傻呆呆地聽著張靜之潑婦似的一頓喊罵,沒了反應。方毅皺了皺眉頭,站起身來,伸手想從張靜之身邊把楚楊拉過來,剛張嘴說了聲“哎——”
“你閉嘴!”張靜之衝著他罵道,把楚楊又往身後拉了拉,這才轉頭對準了方毅,話珠子跟從機關槍裏放出來似的:“你哎什麽哎?還沒輪到你呢,你著什麽急挨罵啊?你皺什麽眉頭,就罵你呢,你搞清楚好不好?是我們花錢唉,你動什麽手,就算動手也得是我們動手吧?你沾什麽便宜,有沒有職業道德啊?上崗之前沒經過培訓麽?看她小好欺負是不是?”
楚楊看方毅的臉色越來越黑,忙伸手在張靜之身後扯她的衣服,沒想到張靜之卻打開她的手,楚楊滿臉黑線,接著扯,張靜之這才回頭,白了她一眼,低聲說道:“扯什麽扯?你打了他一耳光呢,咱們底氣不足的話,他會訛你的!你有錢給麽?蠢丫頭,得罵得他心虛才行!奶奶的,這樣的男人你也敢玩,你有沒有腦子啊?”
楚楊愣住,沒想到張靜之這麽義正嚴詞的一頓罵,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她隻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張靜之覺得剛才罵的還不夠似的,轉頭接著指著方毅的鼻子訓道:“想糊弄錢?你就算想騙錢也得看準了人好不好?”說著又把楚楊從身後拎了出來,抖了兩抖,“你看她像有錢的麽?她還是個學生呢,連吃喝還從我這裏騙呢,你還想從她那裏騙出錢來?”
“睜開眼睛看看清楚,” 說著原本指著方毅的手指轉向江曉若,“她才是金主兒,好不好?她才是掏錢的那個!你找也得找她吧?”
江曉若一看張靜之突然指向了自己,嚇得忙往旁邊一躲,脫口說道:“我沒錢!”
“就算她那樣的不行,你也不能向一個孩子下手啊,怎麽也得找個成熟點的吧?起碼,起碼,”張靜之手指轉了一圈,終於落到了蕭蕭頭上,指著蕭蕭說道:“起碼也得這樣的吧?”
方毅雙手抱懷,冷眼看著張靜之跟發瘋的老母雞似的逮誰啄誰,又看著她把指頭指向了一直躲在暗處的女子,眯了眯眼睛,瞅了瞅一臉尷尬笑容的蕭蕭,挑了挑眉毛。
蕭蕭見終於躲不過去了,隻得站了起來,強笑道:“嘿嘿,嘿嘿,老板好,嘿嘿,真是巧——啊?”
大家都是一怔,目光唰的一聲都聚集到了蕭蕭的身上,又唰的一聲轉到方毅的身上,蕭蕭趕緊走到張靜之身邊,笑道:“這是我的老板,方毅,嗬嗬。”
又轉頭看向方毅,笑著介紹道:“這都是我朋友,嗬嗬,大家過來看看新鮮,”轉身又對著張靜之皺眉說道:“讓你別喝這麽多了,你偏不聽,喝多了還撒酒瘋!真是的!”一邊說著一邊對張靜之做著眼色。
張靜之也有些皺眉頭,瞥了一眼方毅,又狐疑地看向蕭蕭,心道這就是你說的極品老板啊,怎麽跑這裏來了,你眨什麽眼啊,老板怎麽了,反正也不是我的,反正罵也罵了,還能怎麽著?幹嗎還讓我裝醉啊,再說了,這裏酒水那麽貴,江曉若那個扣門丫頭壓根就沒叫了幾瓶啤酒,自己還沒喝兩口呢,醉個屁啊!
“是啊,是啊,姐你真不該喝這麽多酒的,就算是失戀也不用這樣啊,為了那個男人不值得啊!”楚楊也忙說道,還伸手做出去扶張靜之的樣子,湊在她耳邊不露痕跡地低聲說道:“他就是我說的那個黑社會!”
張靜之隻覺得腿一軟,真跟醉酒般要倒了下去,一下子就掛在了楚楊的身上,天啊,他就是楚楊躲的那個黑社會老大?難怪怎麽看也不像是來做鴨的啊!天啊,會不會被殺?會不會挨揍?剛才是她罵的麽?她都罵什麽了?早知道是他,就算回去被姑媽剁了她也不會出頭罵人啊,早知道是他,就算把江曉若血都放了也不多說一句啊!
“別管我,我沒醉,我還要喝!”張靜之把頭埋在楚楊的肩頭,伸手又做勢去拿茶幾上的啤酒瓶子,“我沒醉,你們懂什麽?你們知道我心裏的苦麽?我不怨別的,他不該騙我啊!不該騙我,明明不喜歡我,為什麽還要騙我?”
張靜之的聲音裏已帶上了哭音,抓過酒瓶子往自己嘴裏灌了一口,眼角掃到方毅嘴角掛著冷笑,正一副看好戲似的表情看著自己,忙又灌了一口,嗆了一下,眼淚真的流了出來,嘴裏還嘟嘟囔囔地不知喊著什麽,身體卻往下墜去,真跟喝了酒似的,全靠著蕭蕭和楚楊在身邊架著才沒癱到地上去。
楚楊看著表姐滿臉的淚水,痛苦的神情,差點都喊出一聲好出來,牛啊,真牛,入戲也太快了吧?
蕭蕭一看張靜之這樣,忙喊江曉若過來架著張靜之,江曉若有些反應不過來,不知道戲風為什麽一轉,從“潑婦罵街”就跳到了“怨女醉酒”,直到蕭蕭喊了她好幾遍這才忙過來架了張靜之。
“你們趕緊架著她回去,別讓她在這裏撒酒瘋了,”蕭蕭交代道,“錢我付好了,你們先出去吧,到我車裏等著。”
楚楊忙架著張靜之往外走,江曉若猶豫了一下,還想和蕭蕭客氣,看到蕭蕭和她使了個眼色,便也忙跟了出去。
方毅沒動地方,冷笑著看著張靜之她們往外走,看那明明“醉酒”都快沒了意識的女人,上身雖然還掛在別人身上,腳底下卻比誰邁得都快都利索。
“爸爸桑”早在外麵聽見了裏麵的吵鬧聲,看到張靜之她們出去,這才疑惑地進來,沒想到看到方毅在裏麵站著,臉上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過來必恭必敬地喊了聲“方哥!”看屋裏那幾個男孩子還站在那裏傻愣著,趕緊訓道:“還不趕緊過來見方哥!沒見過世麵的幾個小子!連方哥都不認識了麽?”
方毅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都下去,“爸爸桑”一看方毅臉色不善,也不敢多說,忙帶了那幾個人下去。
蕭蕭幹笑,衝著方毅點了點頭:“老板,不好意思,誤會,都是誤會,朋友正鬧失戀呢,鬱悶,喝多了,都抽了半天的瘋了,您別和她計較!”
“罵人的時候怎麽條例還那麽清楚呢?醉?就這半瓶啤酒?”方毅冷笑道。
蕭蕭順著方毅的視線掃了一眼,吞了口吐沫,深吸口氣笑道:“老板,至於和個女人這麽計較麽?看我的麵子上,算了,都是認識的人,您還想怎麽著?”
“楚楊是你什麽人?”方毅突然問道。
“啊?”蕭蕭一怔,想到剛才老板和楚楊的情景,隱約知道的老板以前的背景,還有楚楊的表現,隨即就猜到了楚楊說的那個黑社會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老板,生怕他再去找楚楊的麻煩,忙說道:“我妹妹,看我的麵子上——”
“妹妹?”方毅冷笑,打斷蕭蕭的話。
“呃,朋友的。”蕭蕭幹笑道,心虛地看了看方毅,又改口道:“表妹。”
方毅點了點頭,“行了,你走吧。”
蕭蕭趕緊往外麵走去,走過方毅身邊的時候,又停了停,臉上斂了笑容,低聲說道:“她還是個學生呢。”
方毅冷冷地看著蕭蕭,沒有說話。
蕭蕭歎口氣,走了出去。
蕭蕭從裏麵出來,看到張靜之和江曉若正凍得跺著腳守在她的車邊上,才知道剛才忘了把車鑰匙給她們,忙緊走了兩步,開了車門,又把暖風打開,這才問張靜之:“楚楊呢?”
張靜之白了蕭蕭一眼,趕緊鑽進車裏,沒好氣地說:“她?她跑得比兔子還快,那丫頭忒沒良心,估計你到家的時候包袱都要打好了。”
江曉若沒跟著進車,說她和她們不一個方向,自己打車走就好了。
蕭蕭看今天晚上突發了這麽多事,也沒使勁讓她,就幫她打了個車,讓她先走了,這才開車送張靜之回家。
晚上的事誰也沒有想到,兩人一路上也沒話,車到了張靜之家樓下,張靜之衝著蕭蕭說了句“自己回去慢著點,”打開了車門,就要下車。
蕭蕭突然說:“你等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張靜之看了蕭蕭一眼,又坐回到座位上,關上了車門。
蕭蕭沒說話,抽了支香煙出來,點了,吸了幾口,這才淡淡說道:“楚楊這事還真有些棘手,雖說他是我老板,可我們私下裏沒有什麽來往,也沒什麽交情,我也不是很了解這個人,好像他以前的確有點黑道上的背景,我看不出來他是不是真得和楚楊磕上了,實在不行,你就讓楚楊出去躲躲吧,那種男人,有錢有勢,還有點說不清的背景,還是不要沾上的好。”
張靜之嗤笑:“楚楊那丫頭年紀不大,主意卻不少,這事我還真有些為難,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她媽那裏,告訴吧,估計不知道會惹起什麽風浪,不告訴吧,這萬一以後要是出點什麽事,我的責任恐怕也跑不了。”張靜之有些懊惱,“他奶奶的,你說這死丫頭好好地怎麽會惹上那種人物啊,我怎麽看也覺得像你老板那樣的,應該對你這樣的感興趣才符合常理啊!”
蕭蕭笑笑,彈了彈煙灰,看向張靜之:“咱們之間不用玩虛的,老實說,楚楊怎麽樣我不怎麽上心,那是你表妹,又不是我的,我想問的是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張靜之一臉的驚奇,然後又把雙手交疊,輕輕地放在腿側,恢複柔靜賢淑的淑女表情,微瞠了眼,問:“我挺好的啊,怎麽了?”
蕭蕭鄙夷地看了一眼張靜之,撇嘴,“你少跟我玩水仙花不開,收起你那副淑女像,你今天都抽了一天的風了。”
張靜之這才咧嘴笑,“你都知道我抽風了,還問什麽啊?”
“你今天抽得太厲害了,從上午見到你就見你抽,到了晚上你終於抽到了高潮。”蕭蕭眯著眼睛淡淡地說。
張靜之聽了蕭蕭說自己都抽到了“高潮”,差點沒一翻白眼氣暈過去,“拜托,美女,你能不能別用那兩個字,我怎麽覺得那兩個字一從你嘴裏出來就變味了呢?”
蕭蕭笑,“可能是淫者見淫吧。”然後又斂了笑容,問“平時你絕對不會這樣,今天你怎麽了?因為楊雷?”
張靜之沒說話,別過頭去靜靜地瞅著車外,好半天,才吐了口氣,輕聲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今天就是火大,想和人吵架,想打架。”
蕭蕭在煙灰缸裏按滅了煙,思量了一下,說道:“不行就放棄吧,幹嗎給自己找這個別扭?楊雷我雖然才見了一麵,可是能看出來他不適合你,男人都是有些賤性的,不見得你付出了就能收到回報。”
張靜之苦笑,然後指著蕭蕭的鼻子就開罵,“你這個死丫頭,讓我追的也是你,讓我放棄的也是你,你耍我玩呢啊?不幹,姑奶奶既然下手了,就永不退縮!”
蕭蕭笑,伸手把張靜之的手指拂開,“讓你追男人,也沒有說讓你跟一不開縫的龜殼死磕吧?嚐試一下是可以的,但是要知道知難而退,尤其是感情這事情,很多時候知難而退比永不退縮更明智。”
“我知道,也都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就是不死心。”張靜之說。
“到了這個地步了?”蕭蕭問。
張靜之點頭,“你不是也說我是悶騷型麽?憋了二十多年的感覺了,一下子決堤了,我也沒轍,大不了最後讓我成長唄!”
蕭蕭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轉頭思量了好半天,才說:“別把自己擺到救贖女神的位置上去,你這根本就不是愛情,你是在較勁。”
張靜之不說話。
蕭蕭突然間感到有些心煩意躁,又抽了顆煙出來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這才說道:“你這不是有病麽?自己找塊轉頭往腦袋上拍?”
張靜之也笑,衝著蕭蕭挑挑眉,“我就犯病了,你怎麽著吧?”
“你想不想聽我給你講個故事?”蕭蕭突然問。
張靜之愣了愣,張靜之突然笑出聲來,像是笑自己,又像是在笑蕭蕭,嗤笑道:“講個真實發生過的故事?是不是還是你自己身上的?蕭蕭,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我現在不想聽,要不你先等等,等我這故事發展的差不多了,再講?看看我能不能替你接下麵半段。”
半晌,才轉頭看著蕭蕭,“我前幾天在一本書上看見這樣一段話,覺得挺有意思。”
蕭蕭挑眉看著張靜之,等著她的下句話。
“上麵說,人這一輩子,總是要遇到一個傷害自己的人,一個被自己傷害的人,最後,才會遇到一個互不相欠的人,然後這兩個人才能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太愛一個人,或者被一個人太愛的婚姻總是不會長久的,我也不知道她說的對不對,所以就想自己試試,看看自己遇到的這第一個人,到底是來傷害我的,還是我去傷害的。”
蕭蕭無言,隻靜靜地吸煙,張靜之打開車門下去,衝著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回去,可她卻又些愣神,一直在想那所謂的“三人論”。
傷害自己的好像已經出現過了,自己要傷害的那個人呢?是還沒有出現過,還是已經被自己遺忘在俗事之中?那麽最後一個互不相欠的呢?真的會有麽?
張靜之上樓,回家,睡覺,後腦勺挨到枕頭的時候,掃了眼自己手腕上那清晰的“鐲子”,愣了片刻,然後拿起手機,按了號碼,想撥,拇指尖觸到撥出鍵時,又後悔了,然後再把號碼刪掉,按楚楊的號碼,撥出。
“要不要告訴你媽?”她問。
楚楊在電話那頭想了片刻,然後說:“不用!”
張靜之說:“好!”
然後掛了電話,閉眼,睡覺,奶奶的,明天還得上班,要是能有人養,那該多好!
第二天上午快下班的時候,蕭蕭打來電話:“你妹妹是不是瘋了?”
張靜之一怔,和同事打了個招呼,拿著手機到外麵接電話。
原來昨天晚上蕭蕭回去後,發現楚楊還真跟張靜之說的一樣,連包袱都打好了,就等著走了,蕭蕭就說,都這麽晚了,沒什麽事了,要走也明天走吧。楚楊好像也在思量著什麽,拿著簡單的行禮就要走,結果走到門口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突然像下了什麽重大決定似的,把門“咣”的一聲又關點,回頭對蕭蕭說,不走了!
蕭蕭也沒多想,第二天照常去上班,老板和楚楊的糾葛那是他們之間的,和她又沒什麽關係,她想,結果等到快中午的時候,楚楊突然找過來了,不是來找她,是來找方毅。
照蕭蕭的原話說,等她看到楚楊從方毅辦公室出來的時候,驚的兩眼珠子差點就做了彈力球,她不是個好事的人,可這回卻實在忍不住了,拉了楚楊問怎麽回事,結果楚楊一臉淡然地告訴她:她要和方毅好好談戀愛!不過研究生考試馬上就要到了,她怕影響考試,所以要求方毅在考試之前不能打擾她,還說以後在一起的話,方毅必須對他做到專一,起碼在和她還沒有分手的時候,要做到專一。
張靜之聽了也是差點就炸暈過去,她這才發現自己和楚楊還真隔了不少代溝,看來如今這算代溝都不能論年了,得論月論天了。
蕭蕭又說,這還不是最最震驚的,最最震驚的是,方毅竟然把這些條件都答應了!
張靜之真的覺得自己坐不住了,她必須去見見楚楊,再怎麽說那也是自己從小看大的表妹,她要是真出了事,尤其是還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出了事,那個彪悍的舅媽沒準還真能拿刀剁了她!
張靜之趕緊向主任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再加上中午的一個小時,怎麽算也覺得夠她跑個來回的了,顧不上脫下製服,套了件大衣,打了車直奔蕭蕭的小公寓。
楚楊開了門看是張靜之,倒是也沒怎麽驚訝,估計是猜到蕭蕭得把這事告訴她,也沒多說,又回到書桌旁坐下,不時地在筆記本上翻看著什麽,然後又劈裏啪啦地敲鍵盤。張靜之爬樓梯太急,氣有些喘不過來,也先顧不上說話,站在門口先把氣搗勻了再說,同時在心裏暗暗佩服自己這表妹的鎮定。
楚楊突然問:“姐,你看言情小說不?”
張靜之一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楚楊招呼她:“過來幫我分析一下,哪種方案最貼近一些。”
張靜之摸不著頭腦地湊了過去,看楚楊已經在電腦上敲了多半篇子:
引誘暴力放蕩多金自戀成熟男之方案
情況一:女人做清純白癡樣,被男人看上時,先嚴詞拒絕其不合理要求,引起男人征服欲,期間男人會想各種手段勾搭女人,女人不堪勾引,但會一直堅持自己的“原則”,對男人的金錢不屑一顧,……雙方交戰過程略,最後結果——男人改邪歸正,受“天使”救贖(X)
情況二:女人做煙視媚行樣,被男人看上時,以進為退,爽快答應其不合理要求,主動上床,以求男人早玩早了,對男人金錢來者不拒(內心則無比鄙視),……雙方交戰過程略,最後結果——被男人識破,反而更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後續參照情況一結果。(X)
情況三:……
張靜之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說話的聲音有點抖:“你想幹嗎?”
楚楊有點懊惱地倚向椅背,“我昨天晚上熬夜看了半宿的言情小說,才總結出來的,你說那個方毅屬於那一種?”
張靜之覺得自己的大腦有點當機,傻呆呆地看著楚楊。
楚楊皺了皺眉頭:“你不是看過不少言情小說麽?還有別的情況麽?說來聽聽。”
張靜之現在隻會搖頭。
“這玩意太難了,越想越深了,跟石頭剪子布一樣,我猜他會出剪刀,可是又怕他猜到我要猜他出剪刀,這麽說我就該出剪刀了,可是他要是也想到這一步怎麽辦?我反而該出布了,完了,完了,越考慮越複雜,到底出什麽好呢?”楚楊懊惱地抓這頭發,皺著眉頭看張靜之。
楚楊一套“石頭剪子布”下來,張靜之覺得自己腦子更堵,徹底癱瘓了,好半天才問了楚楊一句,“你到底想幹什麽?”
“跟方毅談戀愛啊,真心實意地談,膩著他,要他的錢,跟他其他的女人爭風吃醋,每天給他打電話,查行蹤,反正多了去了,如果他能愛上我呢,那麽我就嫁他,如果他要離婚,我就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等離婚的時候再要一筆贍養費,如果他半路甩了我,那麽我就再糾纏他半年,最後跟他的新寵再打上一架,再要上一筆分手費,完美地退場!”
張靜之徹底呆掉,喃喃道:“蕭蕭沒說錯,你還真是瘋了。”
楚楊挑眉看她一眼,“不然怎麽樣?真得跑了?哼,他有錢有勢,我越跑他越來勁,我還就不跑了。”
“如果他隻要玩幾次呢?”張靜之問。
楚楊冷笑:“那更好說,如果他給錢,開頭一定不能要,還得纏他兩個月再說,最後要他一大筆!”楚楊突然停下來,像是又想起些什麽,“不行,開頭不要的話,他會不會以為我很清高,更有興趣?還是要吧,哎呀,也不行,姐,你說我第一次到底要不要錢呢?”楚楊一本正經地問張靜之。
張靜之手扶了桌子,隻覺得頭暈,好張靜之,千萬別暈,千萬別暈啊,她自己念叨著。
“算了,到時候看情況吧,不過一定得纏他幾次再放,以絕後患!”楚楊說。
張靜之現在特同意蕭蕭那句話,沒錯,楚楊是瘋了。不瘋的話,她能在這一本正經地和自己商量第一次要不要錢這個問題麽?
從楚楊那裏出來,時間還不到12點,張靜之這才知道自己剛才趕得有點急了,剛出了小區,汪裕涵的電話就來了。
他問:“吃飯了麽?如果沒吃的話一起吧。”
張靜之心想這人還真是自來熟,見過幾次麵,他就能用這麽親密的語氣和自己說話,這還真逗了,他難道感覺不出來自己對他的態度?
“嗬嗬,我剛吃了飯。”張靜之笑著說。
電話那邊的汪裕涵也笑,問:“這麽早?嗬嗬,真是的,不會是不想和我一起吃吧?”
“哪能呢?看你說的,”張靜之禮貌地笑,“我是真吃了,同事剛給捎回來的,揚州炒飯,哎!小王,幫忙把我的飯盒也一起丟掉!”張靜之做勢喊,說得跟真的似的,就差再有個小王來答應一聲了,不過電話麽,哪可能把聲音都傳過去,她把戲做足了就夠了。
“別讓小王丟了,我幫你吧。”
“不用,不用!”張靜之趕緊說道,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轉頭就看見汪裕涵的車,還有從車裏探出頭來奸笑著的汪裕涵……
“你說你是假聰明呢,還是真傻?”汪裕涵開著車問。
張靜之還處在被人當場揭穿謊話的尷尬之中,聽見汪裕涵問她,下意識地就想回話,嘴剛張開還沒出聲,就聽出來他這問話裏有圈套,假聰明和真傻有什麽區別麽?她強忍了丟汪裕涵白眼的衝動,隻衝他抿嘴笑了笑,輕聲說:“我是怕你破費,而且中午時間挺短的,你跑來跑去的多辛苦啊。”
汪裕涵笑:“可你不是淑女麽?淑女怎麽能說瞎話?”
張靜之僵硬地笑,“你真會開玩笑,我什麽時候是淑女了?”
“哦?不是?”汪裕涵瞥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意更顯,“那你撒謊也撒個像樣點的啊,大街上這麽吵,還叫什麽小王,你聽聽這路上的喇叭,汽車還能開你們辦公室去?”
張靜之深吸氣,強忍著把拳頭招呼到他臉上的衝動,心道這人怎麽就這麽不識趣呢?非要緊咬住她那個小小的失誤不放麽?怎麽比她們家樓下老太太的那條哈巴狗嘴還緊呢?心裏惡毒地想著,臉上卻仍掛著不好意思的笑。
“我又沒撒過慌,哪裏像你這麽有經驗。”她說,話語裏綿裏藏針。
汪裕涵愣了一下,轉頭看她,然後就爆發出更加響亮的笑聲。
張靜之臉上的笑容實在是保持不住了,惱火地瞪他,笑吧,笑吧,笑死你算了,有這麽好笑麽?
汪裕涵看她真的要惱了,這才強忍了笑,瞥了她一眼,又想笑,生生地忍住,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專心去開車。
張靜之也覺得不應該讓這麽個抽風男人破壞了自己的淑女形象,於是也強收回了怒火,平靜了半天心情,剛想再來個淑女式的微笑,就聽見汪裕涵輕笑著問:“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在幹嗎麽?”
張靜之愣,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汪裕涵接著說道:“就是在撒謊,還說自己加班,嗬嗬。”
“你有完沒完啊?我就是撒謊了怎麽著?我撒謊幹你屁事啊?”張靜之真的怒了,徹底拋棄了淑女形象,轉了身子衝著汪裕涵怒吼。
汪裕涵卻笑,也不理她的火氣,等她吼完了,這才輕笑著說道:“還是這樣好,這樣才是你啊!”
張靜之泄氣地坐回去,突然覺得自己沒了脾氣。
車子在一家不小的餐廳外停下,張靜之看了看招牌,又看看汪裕涵,“請我在這裏吃?你中午很閑麽?”
汪裕涵輕笑:“不怎麽閑,不過吃頓飯的功夫還是有的。”
“我沒有!我下午還得上班!”
“你不是請了兩個小時的假麽?”他還是笑,“既然都請了,就好好利用吧。”
張靜之有些奇怪,“你怎麽知道我請假了?”
“秘密。”汪裕涵神秘地笑。
餐廳裏麵很暖和,汪裕涵紳士地幫張靜之脫了大衣,這才看到她裏麵還穿著單位的製服,也稍微有些驚訝:“這麽急?”
張靜之點了點頭,坐下。
“有什麽事情麽?需要幫忙麽?”他問。
幫忙?幫楚楊?張靜之搖頭,心道你能幫什麽忙?是幫她去說服方毅別再耗著楚楊,還是幫楚楊想第一次到底要不要錢的問題?
“我去一下洗手間。”張靜之說。
汪裕涵點點頭,給她指了洗手間的位置,笑:“不用我陪你去吧?”
張靜之白他一眼,自己起身去洗手,回來的時候,還沒有走到自己的那桌,就看見旁邊桌上的一個男人衝她招手,很有禮貌地叫她“小姐”,張靜之看了看四周,沒有別人,那麽說是在叫自己了?心裏雖然納悶,卻仍是帶著禮貌的笑容,輕聲問:“先生?您叫我?”
那男人點頭,示意她過去。
張靜之掃了一眼汪裕涵,看他也注意到了這邊,也有些納悶的看著,她有些遲疑地過去,就聽見那男人說道:“小姐,我這裏再加一碗米飯。”
加米飯?加米飯跟她有什麽關係?張靜之摸著不著頭腦地看著麵前那個男人,那男人看張靜之愣愣地看自己不動地方,也奇怪地看著張靜之。
張靜之看看那個男人,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工作裝,再抬頭看看麵前的男人,那男人還在奇怪地看她,她再低頭,甚至看到自己領口係的淺藍色的領花,然後再抬頭,那男人還在看她。
“小姐,請幫我加一碗米飯。”他重複。
張靜之總算明白了過來,然後就聽到身後汪裕涵發出的悶笑聲,她咬著牙衝那個要米飯的男人說道:“我也是來吃飯的!不是女招待!”
那男人也愣,張靜之不理他,怒氣衝衝地回到汪裕涵那裏,看他還在那裏低著頭悶笑,怒道:“你故意的吧?看樣子你應該是這裏的熟客啊,你會看不出來我這衣服和她們的很像?”
架是需要“吵”出來的,現在張靜之更加深刻地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雖然自己一肚子的火氣,可就是因為汪裕涵一直笑眯眯地看著自己,自己竟然發現自己繼續不下去了。
無論自己說什麽,他就是不予反應,隻是笑眯眯地看著,帶著絲玩笑,又透露出些縱容。
這讓張靜之感到憤然,卻真正的要無言了。
她還得注意形象,雖然周圍人的目光早就被她吸引來了,但是她認為,雖然再做淑女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也不應該成為潑婦,所以她還得節製自己的表情和音量。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很鬱悶,相當的鬱悶。
汪裕涵,自從第一次見到汪裕涵,她就總是破“功”,辛辛苦苦經營了十幾年的淑女形象在他的麵前徹底坍塌,而他,卻總是一副紳士的模樣,彬彬有禮,似乎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就如那夜她給他們兩個角色的描述:可憐抓狂的老鼠和一隻笑眯眯的可惡的老貓!
如果,如果不是在公共場合,她很想把自己的巴掌招呼到他的臉上去,又或者把他的脖子作為她束腰時的把手!
可惜,這是公共場合,而且,人還不少。
所以,她隻有忍,忍,忍,再忍,拳頭握緊了,再慢慢鬆開。
麵子丟了,是需要自己去撿回來的!她深吸了口氣,重新在汪裕涵麵前坐下,點菜。
汪裕涵依舊隻是輕輕的笑:“晚上有沒有時間?”
“不好意思,沒有!”她回答的禮貌,卻也幹脆。
她笑,優雅大方。
他也笑,了解似的點了點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呃,”他說,有些道歉的意思,“我不知道你出來的這麽急,連衣服都沒來得急換,而且——”
“呃?而且什麽?”張靜之微笑著問。
汪裕涵也笑笑,“你的製服穿起來很好看,我的意思是很有味道,和她們的明顯不一樣的。”他指著周圍走動的服務員說道。
張靜之覺得自己的心火又要慢慢升起,臉上卻依舊帶了笑說道:“沒什麽,我應該慶幸,至少沒有穿旗袍,不然恐怕會被抓到門口去了。”
汪裕涵抬高了頭往門口看,飯店門口正站了幾個穿旗袍的迎賓小姐,個子倒是都很高挑,他突然就想,如果她也穿了旗袍站在那裏,樣子倒也不錯,想著,想著,嘴角又挑起笑意。
張靜之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就知道他想到了什麽,直氣得牙癢癢。
吃到半路,張靜之的手機響了,看到號碼,有點意外,是楊雷。
“喂,你好。嗯,是的,沒關係的,嗬嗬,你還好麽?沒事就好,我?我挺好的,嗯,放心,好啊,不過我下班可能要晚會兒,嗯,嗬嗬,不用接我,我自己去就好,嗯,真的不用,又不是小女生,嗬嗬,嗯,好的,到時候見,拜拜。”
張靜之掛了電話,抬頭看見汪裕涵若有所思的眼神。
她挑眉:“嗯?怎麽了?”
他嗤笑:“剛才有人還說晚上沒有時間。”
她笑:“是啊,你剛聽到了,我晚上已經有約了。”
“可是我的邀請在前。”
“可是他的優先級比你高。”
汪裕涵噎住,想了想才說道:“他不適合你。”
“這和你有關係麽?”她笑得得意。
他自嘲地笑:“好像沒有,是我多管閑事。”
她同意地點頭,低頭吃東西,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抬頭看見他還在瞅著自己,也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勉強笑了笑,“你也看出了我這個人有些虛偽,是不是?”
汪裕涵點頭。
“既然你都看到了我的本質,那麽我也就不需要隱瞞了,我不知道他適不適合我,但是我就是動了心了,所以我要努力,哪怕試一試也好,你明白麽?”
張靜之自己都覺得自己很真誠了。
汪裕涵還是點頭。
“他不喜歡淑女,所以在他麵前還是裝小女生的好,活潑一些,經常撒撒嬌,比體貼賢惠要有用的多。”他突然說,“就拿剛才來說,你應該說你不認識那個地方,需要他來接你。”汪裕涵突然說道。
張靜之吃驚地看著他,“你是在幫我?”其實她更想說的是:老大,你想故意害我吧?
汪裕涵好似看透了她的潛台詞,輕笑:“不用擔心,我這個人和你最大的區別就是從不撒謊,我認識楊雷已經十多年了,我想,我應該比你更了解他。”
張靜之還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汪裕涵。
“怎麽了?感動的?是不是覺得我很偉大,明明自己對你很有興趣,卻給你出主意去追另外一個男人?”汪裕涵輕笑著問,“恐怕你心裏還在猜測我到底安的什麽心吧?”
張靜之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略有些尷尬地看著他。
“不錯,我的確沒安好心。”他笑,“我告訴你怎麽才能快速的追上楊雷,可不是委屈自己在旁邊等著祝福你們,我在等著你摔跤,摔疼了,然後哭著回頭,嗬嗬,到時候,你會發現,我正張開雙臂等著你投入我的懷抱。”
張靜之為剛才自己心裏湧起一點點感動而感到羞恥。
“他不適合你,嗬嗬,等你離他更近的時候,你會更深刻地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你怎麽會——會對我有興趣呢?你也看出來我都是在偽裝淑女,我是說,我不清楚我到底哪裏吸引了你,呃,我的意思並不是說自己不好,我隻是想,想知道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汪裕涵笑,“我有說過自己喜歡你麽?”
張靜之後悔跟麵前的這人這麽坦誠地討論這個問題。
他看著她,“也許我隻是好奇吧,我知道你並不是淑女,雖然你外表上看起來很像一個淑女,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所以我就有些好奇吧,好奇你那身衣服下麵是什麽。”
張靜之有些愣,那身衣服下是什麽?她自己知道麽?
汪裕涵看她發楞,以為她想岔了,又輕笑著解釋:“呃,我說的衣服是指你的‘淑女’外衣,隻是個比喻,不是你想的那種現實的衣服,”他又湊近了低聲笑道,“雖然對另外一個含義我也很好奇。”
張靜之怒視他,看他有些輕佻的笑容,想自己怎麽就看走了眼,為什麽會在開始認為他會是個紳士呢?他分明就活脫一流氓啊!
“什麽?你說什麽?”蕭蕭抱著電話失聲喊道。
旁邊的Polly好奇地看過來,看蕭蕭一臉外星人來襲的震驚和不不可思議的表情,好心地用口形問:“are you okay?”
蕭蕭尷尬地衝Polly點點頭,拿著電話背過身去,接著低聲說道:“你要那個幹嗎?沒有,我當然沒有那個,我怎麽會有那個?你覺得我用得著買那個麽?哦,god,楚楊,你瘋了麽?你是不是真的瘋了?不行,我不能幫你買,你竟然還有不敢做的事情?天,我想不到,你竟然能想到這個,我不去!okay?我說不去就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不行,你叫我姐姐也沒用,有本事你就讓你姐給你買去!我要告訴她!我要把這事告訴她,我看看她會不會剁了你!”
她說著,氣呼呼地掛了電話,剛想給張靜之撥電話,內線就響了,方毅叫她過去。
蕭蕭進去的時候,方毅正伏在桌子上看著那厚厚的財務報告,聽到蕭蕭進來,頭也沒有抬,隻用手示意蕭蕭坐下。
男人,認真工作起來的時候是最有魅力的時候,蕭蕭想,看著方毅硬朗的線條,她心裏憋了很久的話終於有點忍不住了。
不行,我不能問,這是職場,隻談工作,怎麽能談論老板的私生活呢!蕭蕭暗自告誡自己。
“這個季度的……”
等不到蕭蕭的反應,方毅抬頭,看到正在愣神的蕭蕭。
“嗯,蕭助理?”
“嗯,嗯?”蕭蕭猛的醒過神來,趕緊正了正身子,微笑著看向方毅。
方毅看著蕭蕭,微微眯了眯眼睛,把手裏的筆往桌子上一扔,把身體倚向後麵:“蕭助理,你今天精神並不集中,這麽看來我剛才說的話你好像都沒有聽進去。”
“對不起,”蕭蕭有些赧然,這一點也不像她的作風,她向來是幹練的,是很稱職的助理,今天怎麽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呢?難道是真的要被楚楊逼瘋了?“我會把這些拿回去看,盡快給您一份詳細的分析。”
蕭蕭抱起桌上的文件夾就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轉回身遲疑地問道:“老板,問您個問題行麽?”
方毅沒說話,微微點頭。
“嗯,您真的打算和楚楊真正的交往麽?”
方毅靜靜地看蕭蕭,直到蕭蕭都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手足無措,他才又把身體撐回到桌子前,沉聲問道:“請蕭助理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以一個什麽立場來問這個問題?我聘請的助理,還是楚楊的朋友?嗯?”
蕭蕭笑,又恢複到那個風姿綽絕的女助理,“okay,我明白了。”她舉了舉手裏的文件夾,“分析下午就給您送來。”
轉過身的刹那,蕭蕭臉上的笑容立刻帶了些邪惡,和我玩這個?哼哼,看來我也許真的該幫楚楊一把,她想。
Polly看蕭蕭笑得開心,湊過來打趣:“老板給你加薪了?”
蕭蕭笑著搖頭,“沒有,隻是想到了好玩的事情。”
“哦?”Polly好事地湊過來,也跟著笑,又低聲地問:“最近有沒有交新男友?大家一起出來玩?”
蕭蕭爽快地笑,“好啊,不過得看看你的男友合不合格啊,這樣玩起來才有趣啊。”
“我的男友合不合格有什麽關係啊?”Polly不解地問,然後看到蕭蕭狐媚地眨眼,突然明白過來,捂著嘴驚道:“天啊,蕭蕭,你真邪惡!你竟然想——”
“我可什麽也沒想!”蕭蕭笑著回自己的座位,“是你自己思想不健康哦,我說什麽了?”
下班的時候Polly的男友來接Polly,蕭蕭先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又故意衝著Polly不懷好意地笑,嚇得Polly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破天荒地沒有在辦公室磨嘰,連盤起的頭發都沒來得及放下,抓起大衣就拉著男友急急忙忙出了大樓,一邊走還一邊教育男友:以後不用來接我了,時間又不是很晚,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工作也挺忙的,太辛苦了,回家等我就好。
聽得男友當時眼淚就要下來了,難道熬了一年多的二十四孝總算要熬到頭了麽?
蕭蕭看著Polly拉著男友急匆匆離去的身影,得意地笑,手上的工作做的差不多了,簡單地把桌上的報表整理了一下,到更衣室換下了套裝,這才抓了車鑰匙下樓。
在半路上給楚楊買了她要的東西,車還沒來得及啟動,就又有人敲車窗玻璃,搖下玻璃,是蕭蕭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一類人——交通警察。
“小姐,請出示一下駕照。”小眼睛的交警很客氣地說道。
蕭蕭十分無奈地把頭轉向另一邊深吸了口氣,這才麵帶微笑地朝向那個眯縫眼睛的小交警:“當然可以,我很榮幸,但是在我拿出駕照之前,我能不能先問一下,為什麽要我出示駕照呢?第一,這裏是可以停車的,我沒有違規;第二,這裏並沒有交通線,我不可能又壓線了;第三,我剛打著車子,說我超速是不是早了點?您起碼也得先貓一會,等我開起來了再截啊,您說呢?是不是?您看要我出示駕照的理由是什麽?能不能先告訴我?”
小交警也沒想到蕭蕭會突然說了這麽一大段,有點手足無措,又有點想笑,雖然臉上還繃著,可是原本就那不大的眼睛卻眯得更小了。
蕭蕭的語調漸高:“我已經參加過你們那個什麽培訓班了,而且您是這個月第七個要我出示駕照的交警了,可以給我個理由麽?難道我這車子外麵刷著‘違反交通法規’了麽?我這車子有問題麽?還是我這個人有問題?和你們犯衝麽?”
小交警終於憋不住了,“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看到蕭蕭臉上雖然微笑著,可眼裏卻已經有些冒火了,這才忍了笑,瞅了一眼蕭蕭的車牌子,決定實話實說,笑道:“不是你的車有問題,是車牌,大家都知道這個車牌的主人在街上強吻3528了,嗬嗬,所以——交警也是有好奇心的,是不是?”
3528?那個叫蔣思承的交警?
蕭蕭看著那小交警笑得眼睛都要找不到了,這才明白最近為什麽頻繁被他們截,還一本正經地要她出示駕照,弄半天大家都把她當某種“動物”參觀了。
她笑得更加的燦爛,把胳膊支在車窗處,手指輕輕地滑過下唇,衝著小交警嫵媚地眨了眨眼睛:“現在你的好奇心滿足了麽?”
小交警有些局促,又聽見蕭蕭柔聲問:“那能不能現在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他點頭。
“那個3528現在在哪裏值勤?哪個路口,你知道麽?”
“他調回支隊了,現在不用在路上值勤了,”他看了一下手表,“現在還沒有下班,應該還在支隊大樓吧。”
“哦?那麽你們那裏還有多少像你這樣對我有好奇心的人?”蕭蕭又輕笑著問。
小交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眯縫眼裏卻閃出狡黠:“說不準,我也是去支隊大樓的時候聽別人說的。”
好麽,這消息還真是飛的快,都到了支隊大樓了!
“你們支隊大樓在哪裏?”蕭蕭又問。
市交警支隊的大樓蓋得很是氣派,樓前有很大的一塊空地,足足有七八個籃球場那麽大。有錢啊,蕭蕭仰望支隊大樓,暗歎,這大樓的蓋成恐怕都有自己出的一份力,她可是沒少給他們交罰金啊。
把車停到樓前最顯眼的位置,蕭蕭打開車門下車,然後把身體倚在車身上,擺了個最最嫵媚的姿勢,想想又覺得不夠,琢磨了一下,咬了咬牙,把大衣脫了下來,塞回到後座上,又重新擺著姿勢在車前倚好。
火紅的車子,被黑色緊身衣裙包裹的惹火身材,順著曲線傾瀉下來的卷發,有著細高根的小牛皮長靴,所有的一切湊在一起,在那板正的灰黑色的大樓和廣場的背景中,拚成了一幅極其香豔的畫麵。
現在正是下班時候,從大樓裏走出的,一個個穿了警服或便裝的“交警”,幾乎都故作無意地把目光掃過蕭蕭,再看到她車前的牌照,然後臉上露出曖昧的笑。
也有個別的人不明所以地注視蕭蕭,同行的人就會很神秘地湊近了低聲說些什麽,然後他的臉上就會閃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看向蕭蕭的時候,眼神就不那麽理直氣壯了。
看吧,看吧,蕭蕭臉上的笑更加的嫵媚,姑奶奶今天一次讓你們看個夠,不是好奇麽?那就好好看看好了。
蔣思承還在辦公室裏整理文檔,就見到同事小李一臉激動與興奮地衝了過來,“思承,思承,快點,快點,那個惹火的來了,哇塞!你真是撞大運了!”
一激動,小李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蔣思承一頭霧水,哪個惹禍的又來了?
小李看蔣思承的樣子急得直蹦腳,拽著他的胳膊就往窗戶那拉,指了樓下的蕭蕭,叫道:“你看!你看!那個強吻你的!”
透過玻璃,蔣思承看到倚著車子扮車模的蕭蕭。
樓層高了些,從上麵看下去,她臉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隻隱約看到她似乎還在對路過的同事微笑著點頭示意。
“哇!身材真棒啊!你還敢說你和她沒關係?你——”小李轉回頭叫道,正好看到蔣思承抓起大衣急匆匆離去的背影。
走近了樓門口,蔣思承又把腳步放慢了下來?她穿什麽和自己有關係麽?她站在那裏賣弄風騷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自己心裏會突然火大呢?自己這是怎麽了?她站在這裏和他有什麽關係?也許人家壓根就不是在等自己啊,為什麽見到她這個樣子會這麽激動呢?
他想著,做出一副很平常的樣子,從容地走出樓口,往外麵走去。
走到蕭蕭身邊的時候,他故意雙眼平視前方,走得心無旁騖,一步,兩步,……
蕭蕭一直沒有出聲叫他,走到第五步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倒回到蕭蕭身前,轉過身,板著臉,微皺著眉頭看她:“你不冷麽?為了吸引別人的目光連大衣都不穿了?”
蕭蕭笑,看著蔣思承的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笑更加的妖嬈,“我不穿大衣是為了美麗,還算是個理由,那麽,3528同誌,你把大衣抓在手裏,又是為了什麽?”
蔣思承低頭,這才看到大衣一直被自己抓在手裏,壓根就忘了穿上,現在聽到她這樣輕笑著調侃,隻覺得臉上一熱,再抬頭時,臉上就已經有了惱怒的紅色。
蕭蕭這裏也覺得好笑,她也沒說什麽出格的話啊,怎麽這男人低個頭的功夫就又成龍蝦了呢?臉皮子也太薄了些吧,還是現在這個社會的男人麽?她笑,正想再逗他幾句,話還沒出口突然覺得鼻子一癢,一個噴嚏就打了出來。
天氣還真有點冷,立馬覺得鼻子有些囔了。
蔣思承冷眼看著蕭蕭,原本想訓她的話竟然說不出來了,手好像沒有經過大腦似的,就把自己的大衣往她身上披了過去。
“這麽冷的天,有這麽耍把的麽?”他口氣裏還拿捏著那麽一絲冷漠。
蕭蕭看他竟然要給自己披大衣,忙伸了手去擋,“謝了,不用,我車裏——”
剩下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蔣思承略帶惱怒地神色擋了回去,蕭蕭抿嘴笑了笑,沒再拒絕,任他把大衣披在自己身上。
蔣思承那裏暗自懊惱自己的行徑,怎麽就想起給她去披自己的大衣呢,她愛在這裏賣弄身材,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呢?想著想著,臉上的紅暈更深,心裏就更加的惱怒,再看蕭蕭的眼神就刻意加了些冷漠。
蕭蕭倒也不介意,隻是淺笑。
“你來這裏幹嗎?”他冷聲問。
蕭蕭聳聳肩:“找你啊。”
雖然答案在自己預料之內,可是他的心跳還是加了一個節拍,臉上剛淡下去的紅,又要從脖徑處升起,明明心裏有些竊喜,卻依然板著臉冷了聲音問:“找我幹嗎?”
“找你幹嗎?”蕭蕭嘴裏輕輕重複他的話,頭卻轉向了一邊,對著路過他們身邊的,遮遮掩掩掃量他們的人微笑著點頭示意,巧笑倩兮。
蔣思承順著蕭蕭的目光看過去,見又是自己的同事,正朝著自己曖昧地笑,礙於麵子,也不好表現出惱怒,隻得僵硬的點頭示意。
“你認識他們?”他問。
“不都是你同事麽?”她回答。
“我同事和你有什麽關係?你幹嗎要笑的那麽甜?”他又問,心裏有點吃味。
蕭蕭這才笑著轉頭看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讓你有麵子唄,你不覺得現在自己很有麵子了麽?”
麵子?他沒覺得麵子上長了些什麽東西,不過,心裏倒是起了些無名之火。
“我來找你呢,是想讓你幫忙給我在你們大樓開個見麵會。”
“見麵會?”蔣思承一怔。
“對啊,見麵會,”蕭蕭笑嘻嘻地說,“一下子讓你的好事同事們看個夠,省得總是在路上截我,搞得我現在一見到你們交警就頭大。”
“他們,他們截過你的車?”他心裏有些歉意,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
蕭蕭依舊笑得燦爛,他卻看得出她眼底沒有絲毫的笑意。
“你們交警是不是都很無聊啊?嗯?還是說你在你們這裏很有名?明星?有狗仔隊跟著?我也沒怎麽著你啊?好吧,就算那天晚上是我不對,我不該調戲你,可最後也不是我湊上你的吧?你自己明明可以躲開的吧?”
“不是我,有人撞我。”他忍不住申辯。
“嗯,好吧,就算不是你,可也不是我強吻的你吧?你用得著整的人盡皆知麽?再說了,不就是碰了一下麽?怎麽著也算不上你吃虧吧?我沒欠你錢吧?初吻?嗯?”
蕭蕭在那裏說得暢快,絲毫沒有注意到蔣思承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黑了。
蕭蕭湊近了他那有些黑紅的麵孔,嗤笑:“你的吻也太金貴了些吧?小女子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十分榮幸?需要我負責麽?嗯?”
蔣思承沒想到事情會被傳成這個樣子,更想不到會有同事好事到去截她的車子來看,她生氣,他有些理解,可是這個事情中,他也很無辜,也已經不知道被多少同事追問過“豔遇”事件了,每次都把他搞了個麵紅耳赤的,都是同事,也沒有什麽惡意,急也急不得,怒也怒不的,他也沒轍。可現在聽著她的話越來越離譜,他的那些怒氣也有些上來了。
樓口處又走出來幾個同事,其中竟然還有他們隊長,而且這大樓的玻璃後麵還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注視著這裏,恐怕明天這個場景又不知道會被同事們渲染成什麽樣子。
他強壓了怒火,伸手輕輕推開蕭蕭越來越近的身體,低聲說道:“你注意點,我有同事過來了。”
蕭蕭眼角也瞥到了樓口出來的那幾個人,看了看蔣思承一臉緊張的樣子,不由得嘴角挑上一抹冷笑,一個惡毒的主意一下子就蹦了上來。
蔣思承這裏也有些奇怪,明明看著她這裏怒得都要張牙舞爪了,怎麽突然間就變成了勾人魂魄的媚笑,自己隻是一怔間,她的身體就欺了上來。
蕭蕭突然間伸手環上蔣思承的脖徑,用手扣住他的後腦,使勁地朝自己壓了下來……
蔣思承隻覺得觸嘴的是無與倫比的溫軟,和那日的淺觸明顯不同,她的舌尖探出,在自己的唇間輕輕挑逗,突然間就像有根線係到了自己的心上,扯著自己的心髒狂野地跳,腦袋“嗡”的一聲,全蒙了……
他就那樣傻站著,忘了樓上正在觀望的同事,忘了往這邊走過來的隊長,隻感受著她小巧靈活的舌叩著自己的唇齒,然後又調皮地探入自己的口中戲耍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那原本僵在半空中的手竟然不用指揮,就自動環上了她纖細的腰肢。
奶奶地,這就是男人!蕭蕭心裏暗罵,感受到蔣思承的雙臂越來越用力,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竟然化被動為主動了!蕭蕭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是那個害羞的小警察麽?
過了好久,蕭蕭才氣喘籲籲地把蔣思承推開,看到他已經有些迷蒙了眼睛,心中越發好笑。
蔣思承還迷失在剛才那個火辣的吻中,片刻後才元神歸位,然後看到笑得得意洋洋的蕭蕭,還有傻在旁邊忘了移動腳步的隊長。
隊長目睹了這麽火爆的一幕,也是有些尷尬,看蔣思承和蕭蕭兩個人都看他,忙幹咳了兩聲,扯了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接著走自己的路,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還不忘伸手拍了拍蔣思承的肩膀,強繃緊了臉上的麵皮:“嗯,好小子,做得不錯,好好幹——嗯——工作!”
蔣思承的臉一下子紅了個透!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直到隊長的背影都遠了,都沒吭哧出個字來。
蕭蕭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就聽到蔣思承咬了牙低聲問:“你剛才故意的?”
蕭蕭笑地招搖,故意膩了嗓子說:“哎喲,小哥哥,你不會又要給我扣帽子吧?做人得有良心啊,剛才是誰恨不得把人家揉到身體裏去啊?是誰陶醉地都忘了停止了啊?小哥哥?你練潛水的吧?怎麽能憋那麽長得氣呢?”
蔣思承恨得牙癢癢,再也顧不上別人的眼光,打開車門扯了蕭蕭怒道:“上車!”
蕭蕭看他真急了,倒也不敢再逗了,老實地上了車,剛坐上去,就又被他給拽了下來:“你就穿這鞋開車?”
蕭蕭不解:“這鞋怎麽了?”
蔣思承看著蕭蕭那幾乎有七八公分高的鞋跟,眼裏都要冒火:“我看你真是活膩歪了,對自己就這麽不負責任嗎?坐一邊去!”
說著就把蕭蕭塞到了副駕駛的位子上,自己又轉過來坐到了駕駛位子上。
“喂,你是不是看上我這車了啊?”
蔣思承不理她,黑著臉打著方向盤,車子噌的一下子就衝了出去。
蕭蕭下意識地抓住了扶手,“喂,同誌,你超速了啊!喂,交警同誌,你們自己就可以超速麽?”
他還是黑著臉不理她,不過車速卻也降了下來,蕭蕭鬆了口氣,看了他一眼,又問道:“3528同誌?”
“蔣思承!我有名字!蔣思承!”他說。
“好吧,蔣思承警官,你要把車開到哪裏去?”
他這才扭頭看了她一眼,“送你回家。”他說。
回家?又送我回家?第三次了吧?他很喜歡送我回家麽?難道現在的交警素質都這麽高了?蕭蕭很好奇,可是看著蔣思承一張黑紅的臉,乖乖地摁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車子停到蕭蕭樓下,蔣思承把手放在方向盤上,也不說話,隻靜靜地瞅著前麵發呆,麵上的怒色倒下去了,隨之騰起的卻是略顯羞赧的神情。
車裏安靜地有些過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車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蕭蕭覺得自己甚至都能聽到他一下一下的呼吸聲,她輕偏著頭看蔣思承,微抿的嘴角忍了一絲笑意,眼瞅著蔣思承雖然故意做視而不見的樣子,而麵色隨著自己的注視越來越紅,心裏就越覺得好笑,心想現在怎麽還會有這麽別扭的男人!
蕭蕭忍了笑,清了下嗓子,試探地開口,“蔣警官?”
蔣思承這才扭過頭看她,視線飛快地在蕭蕭麵上閃過,避過了蕭蕭的眼睛,停留在她的身前,蕭蕭看他沒有反應,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了眼,再抬頭看他時,麵上的表情就有些古怪。
他這才猛地發覺,自己無意間竟然把視線放在了蕭蕭的胸口,她還穿著自己的大衣,由於沒係扣子,從他這個角度望過去,正好看到裏麵的秀色無邊,他的臉一下子漲得更紅,目光趕緊從蕭蕭的胸前挪開,又和蕭蕭的視線撞到一起,更加慌亂起來。想解釋一句,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嘴巴張張合合,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蕭蕭真的是被麵前這個窘得麵紅耳赤的年輕交警打敗了,她做什麽了啊?他又做什麽了啊?臉至於紅成這個樣子麽?她無奈地歎口氣:“蔣警官,你的臉能不能別再紅下去了?不然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怎麽著你了!”
她這話還不如不說的好,一說,他的臉更紅,蕭蕭就想,就他那麽張黑臉都能看出這麽紅來,如果要是換成張白臉,那還不得鮮紅欲滴了?她看著都有些不忍心了,這全身的血液都往臉上衝,不會突發腦溢血吧?
“打住!蔣思承,放鬆!okay?看著我,深呼吸,和我一起做深呼吸,吸氣,呼,okay?”
看著她?他哪裏還敢看她的眼睛,胸部也不敢看,隻得把視線聚焦在她的嘴巴上,可一看到她紅潤的唇,腦子裏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剛才這唇壓在自己唇上的感覺,不可思議的柔軟,芬芳……
天啊,他是不是瘋了?他什麽時候變成這麽無恥的人了,這腦子裏亂七八糟的都是些什麽啊?
蕭蕭也發現了一點,那就是自己和他說得越多,他的臉似乎就有更紅一分的趨勢,為了避免他臉上的血管爆裂,蕭蕭當機立斷地選擇了下車。
他看到她突然打開車門下去,還以為是惹惱了她,心裏對自己的鄙視更深了一分,忙低下頭平複自己的心跳,還有臉上的熱度,然後也打開車門下去,卻不敢看站在對麵的蕭蕭,背靠了車門低頭站著。
“蔣警官,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不少的誤會,”蕭蕭笑道,“俗話說的好,冤冤相報何時了,再說我們之間也算不上什麽冤,我對我今天的行為道歉,我們就算扯平了吧?好不好?”
“扯平了是什麽意思?”他低聲問。
蕭蕭笑了,“就是誰也不找誰麻煩了,好不好?”
“我沒有找過你的麻煩。”蔣思承說。
“好吧,你沒有,是我在找你麻煩,行了吧?”蕭蕭笑嘻嘻地說,“我保證以後都不去逗你了,還不行麽?”
蔣思承轉過身抿著唇靜靜地看著蕭蕭,她不去給自己惹亂子了,他應該高興啊,可是為什麽心裏卻越來越煩躁呢?
蕭蕭挑著眉,不甘示弱地和蔣思承對視,看他的眼睛中的光芒漸漸淡了下去,然後終於微低了頭避過自己的視線。
“好,再見。”
他轉身,一步步地往回走,可走了沒幾步,就聽見蕭蕭在身後喊他,本來想硬了心不去理會,可腳步卻不聽話地停了下來,然後就看到她追了幾步過來,他懊惱地發現心裏竟然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她笑嘻嘻地把大衣脫下來遞給自己,“你忘了你的大衣,謝謝。”
原來,她叫他,隻是為了這個,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的無名火更加旺了起來,她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女孩子?為什麽在招惹了別人之後,又能如此輕鬆地閃身?她臉上甜甜地笑容竟然讓他感覺莫名地惱怒,話想也不想便出了口:“親吻在你那裏算什麽?握手麽?還隻是戲弄人的一種手段?你一直就這麽輕浮麽?”
蕭蕭的笑一下子僵在臉上,直直地盯著蔣思承的眼睛,看到這次他的目光倒沒有躲閃,她冷笑著別過頭,想是不是爪子太久沒用了,連自己都要以為自己是個乖貓咪了!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恨不得給自己個耳光,可是道歉的話卻怎麽也出不了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把那紅潤的唇抿地有些蒼白,又眼看著她冷笑著別過頭去。
她再轉頭時,臉上又掛上了那嫵媚地笑。
也許,她衝他發火,他會更踏心些,現在看到她媚笑的樣子,他竟有些揪心的感覺。
“我說3528同誌啊?您不會才看出我的輕浮來吧?嘖嘖,眼力可不行哦!親吻在我這裏可算不上握手哦,握手可是——”她抓住他的衣襟,湊近了他的麵孔輕吐了口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一小片的白,她眨眨眼睛,曖昧地笑:“您懂了吧?”
然後鬆手,幹脆地轉身,從車裏拿了自己的大衣和皮包,轉身上樓,隻剩下他傻傻地站在那裏。
蕭蕭打開房門的時候,楚楊正坐在餐桌前捧了碗方便麵吸遛地正帶勁,看到蕭蕭回來,臉上立馬掛了副苦相:“蕭蕭姐,你總算回來了,忘了還有我在家望眼欲穿地盼著你麽?”
蕭蕭沒有搭話,隻默默地把大衣皮包掛好,換上了拖鞋走過去,看到楚楊這副可憐樣子,也不由得笑罵:“你自己就吃這個?你多大了?還要等著我回來喂你,你是我養的狗麽?”
楚楊卻看出她進門時麵色不善,問:“怎麽了?”
“踩狗屎了!”蕭蕭沒好氣地說。
楚楊本正挑了麵條想往嘴裏送,聽到蕭蕭如此說,抬頭看看她,又低頭看看碗裏泡地浮浮囊囊的麵條,這嘴就怎麽也下不去了。隻好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委屈地說道:“我今天沒有隨地大小便。”
蕭蕭一愣,反應過來笑著就要去打她,“你這丫頭,怎麽……怎麽?”蕭蕭笑地有些搗不上氣來,隻能彎著腰捂著自己的肚子。
楚楊也笑,“笑笑就過去了,嘿嘿,姐姐,我要的東西你買了沒有?不會真的見死不救吧?”
蕭蕭白了她一眼,係上圍裙進了廚房,“在我包包裏,你自己去拿,”又突然想起些什麽,從廚房裏探出頭來,“你可要想好了啊,別後悔。”
楚楊應了一聲,顧不上收拾桌上的麵碗,直接奔了蕭蕭的大包過去,翻出自己要的東西,進了自己的房間。
蕭蕭身手利索,一會的功夫就炒好了兩個菜,正想端出去,一轉身就看到楚楊不知道什麽時候倚在了門口,一臉挫敗地看著自己,額頭上還冒了些汗光。
“怎麽樣?”蕭蕭笑著問。
楚楊無力地搖頭,“我下不了手。”
蕭蕭失笑出聲,用手撫額做無奈狀,卻忘了手上還沾了油,摸了自己的一腦門,“我就說你瘋了,如果怕他知道你是第一次,那就提前去找個男人,哪裏有買那個來破瓜的啊!哈哈,說出去會笑死人的。”
楚楊瞅著蕭蕭閃著油光的腦門,挫敗地說:“如果我隨便找個男人來,那和直接和他做,有什麽區別麽?反正都是陌生人而已。”
蕭蕭想了想,“的確沒有。”
“妹妹,我不太理解你的思維,”蕭蕭又接著說道:“第一次很丟人麽?這裏是中國,妹妹,在n多女人都排著隊去造那層膜的時候,你卻告訴我你要自己來動手,你腦袋進水了麽?”
“我沒進水,我倒是不重視那東西,我怕的是他重視!”楚楊撇嘴道。
方毅會重視那個?蕭蕭很是懷疑,對於一個就差把花花公子幾個字貼腦門上的方毅,他會重視那個?
看到蕭蕭的表情,楚楊微皺了皺眉頭,“恩,你知道的,小說裏都是這麽說的,花花公子都會終結於女人的那曾膜,我還真怕他因為這個纏上我!”
蕭蕭先是怔,然後又是止不住地笑,“妹妹啊,那是小說,小說你懂麽?女人寫的小說,對於一個真正的花花公子,別說你一層膜了,你就是給他鋼板都沒用,他會照常花!誰告訴你他知道你有那個就會對你的未來負責?”
楚楊懊惱地皺眉,有些疑惑地看著蕭蕭。
蕭蕭又笑道:“你惡補的那些言情小說裏還說男人能瘋狂通宵呢,你也信?”
“難道不是?”
蕭蕭笑著歎氣:“妹妹,你讀書讀傻了,太純了些吧?這麽說吧,一次那是正常,兩次他的身體很好,三次的話他就是個牛人了,如果到了四次,那也隻能說明一個問題了。”
“什麽問題?”楚楊問。
“他吃了藥,哈哈。”蕭蕭笑,搖著頭轉回身去端菜,又洗了手,看見她還是一副發呆的樣子,輕笑著拍了拍她的後背:“快點吃飯,吃飯了趕緊去給我看書,還有幾天就考試了,你還有心思想這個,真是個怪胎,快點!考完了趕緊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研究生入學考試結束那天,天氣冷的有些邪門,楚楊收拾完東西從考場裏出來的時候,心裏竟然覺得有些空落落的,就這麽結束了麽?半年多的工夫,就為了這麽兩天?
何意揚站在路邊等她,看到她隨著人群出來,忙揚了手臂向她揮手。
唉!保送的人就是好,一進大四,他們的生活就被分成了三種:找工作的人過的是狗一樣的生活,保研的是豬一樣的生活,考研的是豬狗不如的生活!狗,辛苦,豬,享樂,豬狗不如也就隻剩下折磨了。
何意揚成績很好,早在大二的時候就跟著導師進了實驗室,是導師手裏的一塊寶,早就被保送讀研了。
看到楚楊有些悶悶不樂,他還以為是考得不好,也不敢問考的怎麽樣,隻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別想了,反正都考完了,隻要小分都過了線,不行我就去纏著我們導師,把你調劑到我們那裏。”
楚楊也笑了笑,沒有答話,其實她發揮得不錯,不發愁考不上,她現在發愁的是考完了,那是不是代表著要去麵對方毅了?
跟著何意揚一起吃了飯,反正也沒什麽事,兩人就順著街往回溜達,結果剛走了沒一會,方毅的電話就來了。
“考試結束了?”他問。
楚楊聽著他的電話有些不自在,“嗯”了一聲。
“怎麽樣?”他又問,聽著語氣很輕快,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那邊有些嘈雜,好象還有人在叫他,他應了一聲,然後不等她的回答,接著說道:“我在世紀,你過來接我。”
讓她去接他?有沒有搞錯性別?接了以後呢?他會不會還有別的要求?楚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聲音也就更不自然,先是幹笑了兩聲,說道:“不方便吧?我又沒車,離得很遠啊,要不以後——”
“打車過來!”他吩咐。
“打車?嘿嘿,不用了吧,要花很多錢。”
“我給你,總可以了吧?快點過來。”說完,方毅就掛了電話。
楚楊有點傻,怎麽就怕什麽來什麽呢?這個家夥也太不是東西了吧?連一天的時間都不放過?現在要跑還來得急麽?可是又能往哪裏跑呢?
她低聲喃喃罵了幾句,抬頭看見何意揚正瞅著自己。
“我有事,得先走了。”她說著,就要去路邊截車。
何意揚低頭猶豫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詞,然後問道:“楚楊,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戀愛?和方毅?楚楊突然打了個冷戰,忙搖了搖頭,“盡瞎說,我什麽時候談戀愛啊,真是的,我什麽脾氣你不知道麽?”
“真的?”他追問。
“我什麽時候和你說過瞎話?”楚楊有些不悅的說。
他臉上終於露出輕鬆的笑容,路邊有出租車過來,他幫著楚楊攔下,關車門的時候,突然又說道:“明天再見麵吧,好不好?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楚楊點了點頭,“行,等明天有空了,我給你電話。”
坐在出租車上,看著窗外閃過的霓虹燈,楚楊就想自己幹嗎要讓方毅“招之即去”啊?因為他有權勢?現在雖然社會風氣是差了點,可好歹也算是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啊,如果她就是跑了,他能怎麽著她?報複她的家人?他們之間不至於有這麽大的仇吧?再說了,這又不是港台電視劇!
困擾了半天,她也沒找出什麽可以拿得出去的理由,倒也不是一個沒有,有一個,那就是方毅長得很有型,而且有錢,三十來歲的年紀,正是毒藥藥效最好的時候,看一眼都能讓人心癢癢。
可是這理由,隻在她腦子裏“嗖”得那麽一閃,就被她給拍飛了,笑話,她是那種看人皮囊的弱智女生麽?想著想著,楚楊就覺得自己虛偽,如果方毅的模樣是那種瞅一眼就能減二斤肉的類型,這個時候她才不會坐在什麽出租車上去什麽“世紀”,早就拍拍屁股逃到國外去了,美國歐洲不太好去,至少也得去非洲避避難吧,估計這會都在埃塞阿比亞生活好幾個月了!
到了“世紀”門口,楚楊下車給錢,三十七塊,一張張鈔票點出去,還真是有點心疼,想起方毅說得可以報銷的那句話,特意向司機要了票。
早有方毅的人在外麵等她,看到她下車,及其殷勤地迎了過來,“馮小姐,方先生在上麵,我領您過去。”
楚楊跟著他上去,心裏嘀咕接下來會是什麽情況,進的是餐廳,估計不會是方毅圍著塊小布從浴室裏的情景,那就是讓她這個未來“大嫂”見見他的“兄弟”們?一進門,兩排穿黑西裝、戴墨鏡的彪型大漢“唰”地一鞠躬,齊聲喊“大嫂!”?電視上一般可都是這個場麵!
包房門被打開,楚楊一看有些愣,一個也沒猜對,裏麵除了一個方毅,什麽人也沒有!
桌上雖然早就被收拾幹淨了,可空氣裏卻還能聞到濃濃的酒氣,不用說也知道,這裏曾有過一個很熱鬧的酒場,隻不過人散了。
方毅坐在椅子裏,看到楚楊進去,先是一愣,然後就低低地笑。楚楊低頭看自己的打扮,厚地跟球似的羽絨服,斜挎著考試用的單肩書包,帶子有點短,杵在腰側,跟一炸藥包似的,帶著厚厚的手套,有點髒了,手裏還捏著剛才管人家要得車票……
其實,車票也不急在這一時報,楚楊想,然後就想不露痕跡地塞到兜裏去。
方毅停了笑,站起身來,“走吧。”
“走?”楚楊沒明白過來,“去哪裏?”
“不是說讓你來接我麽?自然是接我回家。”方毅身上有淡淡的酒氣,讓楚楊的大腦有些轉不過來了,糊裏糊塗地跟著他下樓,上車,直到車拐進一個不小的庭院的時候,楚楊的脾氣才有點上來,“你直接讓我打車去你家不就得了?你用得著我接麽?”
“用得著。”方毅淡淡地說。
小廳裏剛好湊了一桌麻將,三女一男,對門坐著的正是黃飛,看到方毅進門眼圈都紅了,激動地手一哆嗦,剛摸手裏的一張二筒看都沒看隨手就拍了出去。
“胡了!哈哈!”和黃飛坐對家的那婦人突然高聲叫道,黃飛利馬解脫地把麵前的牌一推,衝著方毅就喊道:“大哥!你總算是回來了!可想死我了!”說著就要站起身來。
“你小子給我坐下!牌打完了再走!”剛剛胡牌的那婦人急忙叫道。
黃飛又老實地坐下,然後可憐巴巴地看著方毅,那婦人也不回頭,喊道:“兒子,向你劉姨,張姨問好。”
方毅衝那兩個中年婦女略微地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黃飛本來愁眉苦臉地摸牌,看到楚楊跟在方毅後麵進來,臉上先是一怔,緊接著又露出竊喜,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突然失聲驚叫道:“大嫂?大哥,你終於把大嫂帶家裏來了?”
話音沒落,另外的幾個人的目光都“唰”地一聲集中到了方毅身後的楚楊身上,動作那叫一個齊啊!尤其是那個背對著門坐著的方毅母親,動作難度相當的高啊,好歹也得有一百八十度那!
楚楊心裏都有些暗暗佩服,看著各色的目光聚焦到自己的身上,再看看一臉平淡的方毅,心裏突然就有點明白,可是卻又說不清楚。
方母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樣子,五官很精致,頭發在後麵盤成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露出細白的脖頸,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怎麽看都不能和剛才那爽朗的有點過頭的聲音對上號。
她看看楚楊,看看方毅,然後再看看楚楊,再看看方毅,目光在楚楊和方毅身上來回了好幾遍,臉上的表情由呆滯轉為驚訝再到了悟,到最後竟成了喜悅,而且還有往狂喜發展的趨勢。
方毅看著自己的母親,生怕她的表情再發展下去會導致麵部肌肉痙攣,連忙把楚楊從後麵拉過來,“這是楚楊,楚楊,這是我母親。”
楚楊沒想到方毅會直接帶她到家裏來,就有些發楞,也有些尷尬,勉勉強強地叫了一聲“伯母”。
黃飛已經被扣這裏陪這幾個老太太打了一晚上的麻將了,好容易看到救星回來了,忙插了進來,笑嘻嘻地說道:“大嫂,過來玩兩圈吧!”
方毅橫了黃飛一眼,沒等母親接話,就說道:“你們玩吧,我喝了點酒,有些累了,想早點休息。”
看著方毅攬著楚楊上樓的背影,黃飛的一張臉立刻就垮了下來,方母卻用著帶了些顫音的聲音在後麵喊:“去吧,去吧,我們自己玩就好了。”
“你這是演的什麽戲?”坐在方毅的那張大床上,楚楊微皺著眉頭問,傻子也看的出來,方毅今天突然把她帶回家,一定是有著什麽打算,十有八九是故意帶回來給家人看的!
方毅卻沒說話,走到衣櫥那邊,徑自脫著自己的西裝外套。
楚楊就覺得自己有點緊張,也許是屋裏溫度太高了些,也許是她穿的實在厚了些,總之,她覺得自己的後背開始膩糊糊的。
“呃——,你用不用去先洗個澡?”楚楊故作鎮定地說。
方毅合上櫥門轉回身來,倚在衣櫃上似笑非笑地看楚楊,襯衫的扣子已經解開一多半,露出大半的胸膛。
“你這招已經用過了。”他說。
楚楊幹笑兩聲,眼珠子轉了轉,一臉“誠懇”地說道:“咱們能不能先坐下來好好談談?我覺得事情的發展方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們講好了的,等我考完了就好好的交往,可也不能發展這麽快啊,再說你也沒說就把我帶你家裏來啊,你在外麵沒有自己的公寓?我們可以去那裏啊!你這樣突然帶我來見你媽,我一點準備都沒有,怎麽能給她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呢?再說了——”
方毅看了她兩眼,嘴角掛了一絲譏諷的笑,說:“直接說重點。”
楚楊怔了怔,也糊塗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麽?怎麽一見到他就把想好的計劃全忘了呢?管他幹嗎帶自己來他家裏呢!這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啊?
對!不要把簡單事情複雜化!她想,深吸了口氣,抬起頭來直視著方毅的眼睛,輕輕地卻字字清晰的說道:“這是我的第一次,我希望你能對我負責!”
屋子裏很靜,兩人都沉默著,楚楊覺得自己有點緊張,連手心裏都開始冒汗。
“好吧,我負責,”方毅說,然後又從衣櫃裏拿出一套自己的睡衣扔給楚楊,“現在,你最好先去洗個澡。”
楚楊有些傻,啊?他怎麽會說負責?他怎麽就會說負責呢?書上可不是這麽寫的啊!奶奶的,難道被騙了?看了眼手裏的大號睡衣,向方毅投去懷疑的眼神,“讓我穿這個?”
方毅挑挑嘴角,“也許你可以裹著浴巾出來,或者幹脆光著出來,我不介意。”
一想那個畫麵,楚楊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看到方毅笑,忙把手裏的睡衣抱得又緊了些,丟下書包就往浴室裏走,豁出去了,不就是上床麽?和誰不是上啊,真是的!可是那句話怎麽一點作用都沒起呢?小說誤我啊!她想。
“你剛才那話說得早了點”他在她身後笑,“應該是上過床之後才那樣說,下次記得!”
楚楊身體一僵,也猛地記起,貌似那話是要在事後說才會有威懾力,奶奶的,剛才太緊張了,一下子把台詞說早了!不過也不怨她,誰讓他突然加戲呢!
她在浴室裏磨嘰了好一會才出來,方毅的睡衣有些大,還是上下分體的那種,穿在她的身上就有些好笑。
方毅也換上了睡衣,正坐在床上用大毛巾擦著自己半幹的頭發,看到她出來,說道:“過來。”
楚楊很想問他到底是在哪裏洗的澡,明明是她占著浴室,他怎麽倒是一副剛出浴的模樣呢?
方毅拉了她在自己旁邊坐下,用大大的浴巾扣在她的頭上,開始給她揉搓還在滴答水的頭發。
她的頭發還很短,雖比扮小男生的時候長了不少,但是長到現在也不過剛剛蓋過耳朵,他的力道不算小,楚楊能感覺到他的手掌摁在自己頭頂時的力度。
這樣的情景,親密地讓楚楊感到有些不習慣,臉不知不覺地就開始紅了,她有些恨自己的頭皮怎麽會變得這麽敏感,甚至都能感覺到他指肚的溫度。
方毅聽到楚楊有些雜亂的心跳聲,嘴角掛了笑,手裏的動作就開始放的輕柔,拇指還似有意無意地滑過她的後頸,滿意地看到手指滑過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紅暈。
楚楊終於再也忍受不了自己心跳的速度了,猛地推開方毅的胳膊從床邊站了起來,滿臉憋紅地看方毅,“現在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方毅一怔,然後就倚靠在床頭那裏看著她輕笑,點點頭,一副等著好戲的表情。
反正早晚的時候,早死早投生吧!她想,咬了咬牙,“噌!”地一聲就跳到了床上,直接跨坐在他身上,伸手扯了他的睡衣領子就要往兩邊扯。
他也是微驚,沒想到她會是這麽火爆,而且身手這麽利索,上床竟然直接用跳的!忙伸手抓住了她的雙手,對上她強作鎮定的眼睛:“你是不是搞錯了角色了?”
“啊?”她的反應神經開始變得有些遲鈍,還沒想透他話裏的意思,就被他翻身壓到了下麵。
他輕笑,“這樣才對!”
看她終於有些慌了的表情,他覺得好笑,低下頭打算去做想了很久的事情,結果唇還沒觸到,就感到身下的單薄的身體突然抽動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
“呃!……呃!……呃!……”
有人竟在這個時候打嗝!
方毅隻好爬下床來給楚楊灌水,滿滿的一大杯水灌下去,她的嗝非但沒有止住,反而打得更加的厲害,聲音裏還隱隱帶了水音,方毅坐在床上,看著一抽一抽的楚楊,無奈地用手耙著頭發,“你不用這麽緊張,我剛才隻是逗你玩。”他說。
“呃!——”
“你剛才不是問為什麽要把你帶家裏來麽?”他又說。
楚楊眨了眨眼睛,還是“呃!——”
方毅笑了笑,坦言說道:“這麽說吧,關於我的婚事,家裏一直給著壓力,尤其是我母親那裏,其實我倒也不是怕他們能把我怎樣,可我實在受不了我母親整天用無辜的眼神看著我,問我什麽時候有結婚的打算,又或是半夜突然去襲擊我的公寓,把從我床上捉到的女人當作我要結婚的對象來對待,我實在是受夠了。可能是我經曆過太多的女人,早已經把男女之事看得很淡了,上床隻是上床而已,我從來沒想過結婚。”
“呃!——”楚楊還是打嗝,可是卻忍不住問道:“這和你纏著我有什麽關係?”
“第一次看見你隻是個誤會,”方毅笑,“不過我倒是承認你身上有種很清新的感覺,當時我的確是對你產生了些興趣,所以黃飛追查你的時候,我並沒有幹涉,可是我最感興趣的還是他調查出來的結果。”
“結——果?呃!”
方毅坐到楚楊身邊,“獨生女,家庭很簡單,父母隻是普通公職人員,從小沒有過什麽感情經曆,性格像個男孩子,最大的理想是靠自己的努力攢足夠的錢,然後去環球旅行,對不對?”
楚楊打著嗝點頭,他查得倒是很細,連她的理想都知道了!
“不過你有個最大的障礙,也是來自你的母親,你也有一個很熱衷於你的婚事的母親,是不是?”
“然後呢?”
“然後?”方毅笑,“然後我就想,既然我們有共同的難題,為什麽不能互助一下呢?”
“假結婚?”楚楊問,這不就是和小說上的一樣麽?切,還以為他有什麽新的花樣,原來也不過如此,想到這,她的臉上不自覺地就掛上了一些不屑。
“也不算吧,可以先是得到大家承認的情侶關係,你也不用應付你的母親了,我也不用提防我母親半夜去我的公寓逮人!”
“我的好處呢?”楚楊又問。
方毅挑著眉毛斜睨楚楊,嘴角掛一絲玩味地的笑,“好處?我以為我們這是互助的,好處彼此都看得到,而且,”他頓了頓,湊近了楚楊的耳朵,低聲說道:“如果你需要快樂,我可以給你。”
“快樂?”她閃開腦袋,微皺著眉毛看他。
他邪惡地笑,“你從來沒有過的快樂。”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楚楊打了個冷戰,用厭惡的眼神看他,低聲嘟囔道:“真是最最俗氣的小說劇情!我幹嗎要和你互助,我可以找別人!比如說——”
他笑著看楚楊,“可是我卻不想找別人,覺得你就挺合適!怎麽樣?答應麽?”
看看,這就是霸權主義!楚楊恨恨罵道,還問什麽答應不答應,他給她準備別的答案了麽?她想了想,也隻好點頭,“好吧,不過有個條件!”
“說!”
“我上學的費用你來掏!”
方毅笑了,“可以,不隻是學費,你還可以拿到更多的錢,不過你可要付出相應的回報,不要忘了,我可是個商人。”
“那還是算了吧!”楚楊道,說著就往床下爬。
方毅一把拽住她,奇道:“你幹嗎?”
“既然是互助,我又沒有要報酬,沒必要陪你睡吧?我知道這是你的地盤,沒指望你能給我留床睡,我主動去睡沙發還不行麽?”
方毅笑,把她又拉回到床上,“這床夠大,而且你這麽個黃毛丫頭,抱著你都分不出前後麵來,放心,我沒興趣!一起睡吧。”
楚楊看他這樣說,心道反正也是豁出去了,怕他什麽啊,抻開被子就鑽了進去,把自己捂嚴實了才猛地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不打嗝了!
方毅也在她身邊躺下,關了床燈。看著旁邊楚楊的側影,心裏就暗自好笑,心想孩子就是孩子,原本那麽抗拒自己的丫頭,自己隻幾句話,就能把她的戒心打消了,就這麽放心的躺在自己身邊!
過了片刻,方毅的眼睛就已經適應了這屋裏的黑,朦朧看去,楚楊的背影隻顯得有些柔和,平平淡淡的,不像他以前的女人,都有著起伏的曲線,可就是這樣的背影,再加上她身上傳過來的陣陣淡淡的清香,反而更能撩撥他的心弦。
他這是怎麽了?怎麽就會對這麽個不懂風情的小丫頭動心了呢?他也奇怪,也搞不清自己這麽費盡心機的是為了什麽?這個丫頭,甚至連合格的女人都算不上了啊!他這是怎麽了?難不成真是像黃飛說得那樣,鮑參魚翅吃多了,突然就對這樣的小青菜感興趣了?
她清新的氣息越來越有誘惑力,雖然想做些壞事,可是他卻知道現在還不能,對於這樣的小丫頭,太急隻會起反作用吧。
方毅無聲地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想去觸楚楊的肩,可手還沒碰到,卻突然聽到楚楊低聲說道:“有賊!”
方毅像是被抓住一般,手趕緊縮了回來。
“你聽,門外好像有聲音!是不是你們家招賊了?”楚楊轉過身來對著他低聲說道。
方毅這才明白過來她原來說得不是他!也靜下心來凝聽外麵的動靜,他的臥室在二樓,樓下還有那麽多人在下麵,門外怎麽可能有賊!
他突然笑了,湊近了楚楊耳邊低聲說道:“不是賊,是我母親他們,要不要演場戲給他們看看?”
“嗯?”
楚楊還有些不明白,就看見黑糊糊中,方毅臉上像是壞笑了一下,然後突然就把自己往他懷裏一拽,全身的重量都壓了上來。
“啊!”猛地被他一壓,楚楊忍不住低呼出聲。
“對!就這樣!”他低喃,低頭吻了上來。
楚楊先驚後怒,使勁地想推開方毅,可沒想到他的力氣這樣的大,兩人在床上纏鬥了半天,伴隨著床墊好一陣響聲,方毅才被迫結束了這個綿長一個吻,結束的時候,連他的氣息也有些不穩。
楚楊剛想質問他怎麽說話不算話,就聽見方毅壓低聲音在耳邊壞笑著說道:“他們在聽房呢?我們得出點動靜給他們聽啊!”
楚楊恨恨地哼了一聲,推開他,“不就是出聲音麽?不用你,我來就好,你老實呆著,別趁機沾我便宜。”
方毅強忍了笑,“好,你出,我看你自己怎麽出!”
楚楊低低冷笑一聲,心道不就是叫床麽?別欺負她不懂,真是的,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麽?她微微清了清嗓子,半依靠在床頭上,學了影碟上的聲音,大聲呻吟道:“oh! god! 啊~啊~deep!deep!”
方毅大驚!忙伸了手去捂她的嘴!楚楊使勁扒開他的手,怒道:“你幹嗎?捂我嘴幹嗎?”
方毅也怒,低聲怒道:“我還要問你這是幹嗎呢!”
楚楊納悶,“叫床啊,你不是說要演給他們看麽?我這還不夠專業?這可是看了好幾張碟片的,上麵都這麽叫!”
方毅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誰讓他說什麽演戲呢!這不是自作自受麽!她還問她叫得專業不專業,天,是夠專業的了,都歐美版的了!看著一臉認真的楚楊,方毅哭笑不得,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能讓她碰那些爛東西!
“睡覺吧!”方毅壓低聲音說道,他服了她了,還不行麽?
屋裏兩個人躺下去各睡各的,門外的幾個人卻傻在那裏了!黃飛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算了,他也沒想到那個丫頭能這麽火爆!早知道這樣,說什麽也不能跟著方毅他媽上來幹這沒品的事情啊!畢竟那是長輩啊!一起聽牆根,天啊,打個雷劈死他算了!
第二天早上,楚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是纏在了方毅的身上,更奇怪的是,她和他竟然還換了邊了,明明記得昨夜睡的時候,她是睡在左邊的啊!
她拍了拍方毅,問:“你幹嗎又讓我睡到右邊去了?”
方毅睡眼惺鬆地白了她一眼,嘶啞著嗓子,無奈地說:“你還好意思說,你是女生麽?怎麽睡覺跟打仗似的?昨夜你一直往我這邊擠,擠的我實在沒地方了,你這邊反而空了那麽多,我隻好抱著被子繞到你這邊來睡了!”
楚楊不好意思地笑笑,想換下睡衣,才想起來昨天晚上把衣服都脫浴室裏了,這又跑到浴室裏換衣服,換好了順手掏出手機來一看,差點嚇了一跳,天啊,上邊竟然有無數個未接來電,都是張靜之和蕭蕭的!
完了,昨天晚上沒回蕭蕭那裏,她竟然忘了打個電話!完了,完了,這次死定了!她們會宰了她的!楚楊想。
急急忙忙趕到蕭蕭那裏,見張靜之果然也在那裏,正窩在沙發上守著電話打盹,看到楚楊進屋,抬起頭來看她,眼神還有些迷糊。
楚楊心虛,忙先笑著打招呼:“嘿嘿,姐,你也在啊?”
張靜之這才清醒過來,從沙發上竄起來,有些慌亂,想問一些話,可又怕刺激到楚楊,忙小心地問:“沒,沒出事吧?”
楚楊幹笑,“沒事,他能怎麽樣我啊?我這還不好好地啊!”
“他沒,沒怎麽樣你?”張靜之還有些不敢相信。
“嗯,”楚楊脫了羽絨服,笑道:“我太高估他了,他還挺幼稚的呢!昨晚什麽事也沒發生,他都沒碰我。”
“咣!”的一聲,電話機子還扯著線就往楚楊身上砸了過來,她反應快,忙一側身躲過,急道:“姐,你幹嗎?”
“幹嗎?我要打你!你這個死丫頭!”張靜之從沙發上下來,連鞋也來不及穿,兩步就邁到楚楊麵前,拽著她的衣服就從楚楊的後背上扇了幾下子!
楚楊有些愣,“姐,你幹嗎?”
蕭蕭聽見動靜從臥室裏出來,忙把張靜之拉開,攔在了兩人之間。
“你這個死丫頭,你不會打個電話麽?你知道別人多麽擔心你麽?一晚上不回來,要是出了事,我怎麽和你媽交代?啊?你說話啊!你這個死丫頭,那是什麽好人麽?你還挺得意,你以為你挺厲害,你個死丫頭!你說啊!要是你昨天晚上出了事,我怎麽和你媽交代?啊?”張靜之罵著罵著,聲音裏就帶了些哭腔。
蕭蕭忙拉著張靜之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掃了楚楊一眼,淡淡說道:“你姐昨夜嚇壞了,生怕你出什麽事,把能打的電話都打了,又不敢讓你家裏知道,我隻有方毅工作上的號碼,沒有他私人的,你姐就非要逼著我去找你,隻找到他的私人公寓,可沒人。”
楚楊這才知道自己昨夜的失蹤讓蕭蕭和張靜之急到這個份上,心裏也有些愧疚,“對不起,我——”
“收拾東西!給我回家,把你送回家,你再出什麽事也和我沒關係!”
“靜之,你先冷靜一下!問清楚了再說!”蕭蕭勸她。
正鬧著,張靜之手機響了,她抓起來就吼了一聲:“喂!誰啊?”隨即就是一愣,麵部表情有些僵,蕭蕭和楚楊也納悶地看她,就見她困難地咽了口吐沫,眼珠子猛轉兩圈,接著粗著嗓子吼道:“找誰?張靜之?張靜之!你的電話!”然後又把手機拿遠了些,稍等了兩秒鍾,腳下又故意踩了幾下,這才又重新貼回到耳朵上,溫柔地“喂~”了一聲。
楚楊和蕭蕭這裏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她那裏自導自演的是什麽戲。
張靜之麵部表情卻放的很溫柔,對著電話細聲慢語地說道:“楊雷啊?有什麽事?”
蕭蕭和楚楊對視一眼,蕭蕭翻白眼,楚楊撇嘴。
楚楊小聲問蕭蕭:“她是白癡麽?她以為這樣就能糊弄人家?人家給她打的是手機啊!”
蕭蕭低聲譏笑,歎息道:“別說破了,就讓她這樣寬慰一下自己吧!”
聽著張靜之溫溫柔柔地講完電話,撂下手機,臉上溫柔的神色立刻不見了,冷冰冰地瞪著楚楊,楚楊一看這樣,忙不等她問,就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給張靜之和蕭蕭聽。
張靜之和蕭蕭聽了以後也是有些傻,怎麽想也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可思議。
“你老板是這種人?”張靜之問,有些懷疑是不是方毅也和楚楊一樣,看小說看多了?都什麽年代了,連小說裏都不寫這麽惡俗的故事了。
蕭蕭皺著眉頭搖頭,“不太像,平時沒看出來,他在公司的時候一般很嚴肅,而且他的背景的確很複雜!我也搞不清楚。”
張靜之瞅楚楊,“你打算怎麽辦?”
楚楊無所謂地聳聳肩:“就這樣嘍,他說互助,那就互助嘍,反正我又不損失什麽!”
“你見過狼和羊成立互助小組的麽?”張靜之問,看楚楊不說話,又接著說道:“他可是有過黑社會經曆!黑社會!你懂麽?我看你真是小說看多了!你以為混過那個的能有好人了?”
“那你說我能怎麽辦?”楚楊問,“我跑也跑不了,他要是存心對我,我能怎麽辦?還不如就這樣,他說玩我就陪他玩唄,大不了失身唄!”
張靜之看怪物似的看楚楊,然後又求助般地看向蕭蕭,蕭蕭無奈地搖頭。
“回家!你還是先回家的好!反正你也考完了,蕭蕭這裏你也不能一直住下去,”張靜之說道,“你萬一在我手上出了事情,我惹不起你媽那裏!”
楚楊想了想,也隻好點頭同意,“行,何意揚還說今天有事找我呢,我讓他幫我搬東西好了。”
看暫時了了楚楊的事情,張靜之暫鬆了口氣,看看表眼瞅著已經是下午了,得,幹脆班也別去上了!又想起來剛才楊雷約她出去的事情,急急忙忙地又向蕭蕭借衣服,“嘿嘿,蕭蕭,漂亮衣服借姐姐穿穿!”
蕭蕭看張靜之那一臉討好的笑容就很無奈,嗤笑:“妹妹,不是姐姐不借你穿啊,是咱們的資本不一樣啊!”說著還故意挺了挺胸來提醒張靜之。
楚楊聽了嘿嘿地笑,張靜之白了她一眼,又衝著蕭蕭嘟嘴說道:“是姐妹麽?真是的!我這回家換也來不及了!穿你一身衣服而已,你看你小氣的!哼!”
“得!算我怕了你!你自己挑,這行了吧?”蕭蕭拉開大衣間的門,笑道。
張靜之心急火燎地進去翻衣服,幾乎把蕭蕭地衣櫃搗了個底朝天,也沒翻出件滿意的衣服來,不是太暴露,就是太惹火。
楚楊看張靜之麻煩,說了句“我先去找何意揚了。”就跑了。
“蕭蕭,你掙得也不少啊,你就不會買件能裹得全乎點的衣服?”
“拜托!妹妹,我裏麵哪件衣服都能頂你半個月薪水!”蕭蕭說。
張靜之用兩根手指拎出一件超低胸的小毛衫,撇著嘴:“這也叫冬天的衣服?”
蕭蕭衝她翻白眼,“衣服得配,懂麽?妹妹?誰讓你光著脖子了啊?”
到最後,蕭蕭實在看不過自己的衣櫃受她這麽蹂躪,挑了身衣服給張靜之,“妹妹,你信得過我麽?”
“啊?”
“信得過就穿這身,okay,我保證楊雷能看直了眼!”蕭蕭說,又拿了件嫩綠色短大衣遞給她。
張靜之將信將疑地換上,看穿著有些逛的大衣剛剛到大腿那裏,下麵就一條黑色高腰褲,不禁咧嘴:“蕭蕭,這樣也能穿出去?這大衣也太幼稚了吧?還是圓領唉!而且這褲子,這——”
“chanel,你懂麽?看你腿型不錯,才讓你穿!要得就是這種驀然回首間的純真驚豔!”
“夠‘驚’也夠‘豔’,但能不能‘驚豔’就難說了。”
“要不要吧?就這身了!不要就走人!”蕭蕭也沒耐性了,拉上了衣櫃大門,往上一倚,抱著懷說道。
其實張靜之還是比較相信蕭蕭的眼光的,可是自己以前走的都是大家閨秀的路線,突然間穿成這個樣子,還真有些不奇怪,兩人幸好連穿的鞋的碼子都一樣,蕭蕭又給她找了雙配的靴子,“那!配衣服的大包包!還有長手套!墨鏡你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反正是下午,估計待不多一會就要天黑了!”說著這就要把她掃地出門。
“別,別急,我還沒化妝呢!你那些奢侈品再借我用用!”張靜之又喊。
好容易把張靜之糊弄出門,蕭蕭長鬆了口氣,估計一會張靜之還得回來收拾東西,也就這會的功夫補會覺了,剛爬到床上,門鈴就又響了,蕭蕭恨地牙癢癢,她都請了一天的假了,連個補覺的時間都不給她麽?這個磨蹭的張靜之!衣服穿的是她的,化妝品抹的也是她的,就差裏麵那個“瓤”不是她蕭蕭了!
“你有完沒完?幹脆我去替你約會得了!”蕭蕭打開門吼道,尾音一下子停住,人愣在那裏。
蔣思承站在門外,也是愣了。
因為是在家裏,蕭蕭一反以往的精致性感裝扮,隻一件白色的長袖針織衫,一條肥大的卡色休閑褲,雖掩住了些身材,可卻也透出一種慵懶的純真。
那針織衫的網眼有些大,隱約能看到她裏麵繡了花紋的內衣。
蔣思承愣著愣著,臉竟然又紅了!
蕭蕭真的感到麵前這個男人讓自己很無奈了,好好的,她連一句話也沒說,一沒勾引他,二沒騷擾他,他臉怎麽又紅了呢?蕭蕭挑挑嘴角,臉上掛上嫵媚地笑,“蔣警官,您敲錯門了?”
蔣思承低頭,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在身前輕握成拳,拇指一個勁地摩挲著食指關節。
蕭蕭等了好半天才聽到他低聲說道:“沒有,我來找你。”
“找我?”蕭蕭故意把那個“我”字拉了老長,抱著肩倚在防盜門上看著蔣思承輕笑,“蔣警官,我沒聽錯吧?您找我幹嗎?我這次可沒招惹您吧?我今天連門還沒出呢,算不上違章吧,還是說您轉行了,交警不做成片警了?”
蔣思承抿著嘴抬頭看蕭蕭,“能不能讓我進去再說?”
蕭蕭輕笑著搖頭,“可別,您還是別進去了,我們孤男寡女的,就算您不為我那少的可憐的名聲著想,也得為您自己著想啊,是不是?您這麽一光輝聖潔的純淨小男生,進了這門,您就不怕我獸性大發,再把您給怎麽著了?”
蔣思承今天來本來是打算向蕭蕭好好道歉的,可一看蕭蕭這個樣子說話,心裏的怒氣又冒起了,不過是自己少理在前,也怨不得人家姑娘小氣,忍忍吧,他想。
他沉默著看蕭蕭,蕭蕭也不甘示弱地抬頭和他對視。
有鄰居路過,看到這麽對組合在這裏練對眼,也覺得納悶,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你能不能好好說話?”蔣思承問,尷尬地掃一眼蕭蕭鄰居。
“不能!”蕭蕭冷笑著,絲毫不在意鄰居別樣的目光,“我又沒請你來,我就愛這麽說!你管得著麽你?哎!你幹嗎?你鬆手!”
蔣思承用手鉗住蕭蕭雙肩,不理會她的叫喊,用力把她拖進屋裏,門“咣!”的一聲在身後關上,蕭蕭怒道:“你這叫私闖民宅!”
蔣思承也有些怒了,“我就是私闖了,你怎麽著吧?”
他這麽一說,蕭蕭倒反而有些愣了,這小交警也會玩賴皮了?她抬頭看蔣思承,直直的目光直接盯著他的眼睛。
蔣思承被她盯得有些心虛,側頭避過她的眼神,臉上又有些紅。
蕭蕭忽地就笑了,她也是糊塗了,對這個男人,用得著著急上火的嗎,看到蔣思承躲自己的眼神,蕭蕭使壞地去追他的視線,他越躲,她就越追。
蔣思承低了頭,蕭蕭前傾著身子湊到他麵前,看到他臉上又要起紅暈,故意笑道:“噢,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他的眼神有些慌亂,忙推開蕭蕭,“沒,沒有!”
“那你找我幹嗎?”蕭蕭追問。
蔣思承躲蕭蕭,低低說了聲“對不起。”
“嗯?你說什麽?”蕭蕭更覺得這小警察有意思,逗起來還蠻好玩的。
蔣思承知道蕭蕭在故意逗他,略帶惱怒地看了她一眼,說道:“對不起,我為那天的話向你道歉!”
蕭蕭嗤笑,把散亂的頭發攏到一邊,瞅著蔣思承不說話。
“我,我道歉,我那天沒想說那些話。”他說。
“那你那天想說什麽話?”蕭蕭冷笑著問。
蔣思承憋紅著臉不說話。
蕭蕭打開門,做了個請的動作。
蔣思承站在那裏不動地方。
“怎麽著?還真想我用絕招?”蕭蕭輕佻地笑。
蔣思承盯著蕭蕭看了片刻,終於轉身往門外走,蕭蕭長鬆一口氣,正想關門,門卻又被他用手撐住,“其實,我想說的是,我想我真的有些喜歡你了。”他低聲說。
蕭蕭關門的動作一滯,門隨即又被蔣思承推開,他臉上更紅,卻仍鼓足了勇氣直視著蕭蕭,蕭蕭神色先是一怔,隨即就又笑了,手扶著門衝蔣思承挑眉笑道:“嗯?”
“我說我喜歡你!”他又說道,眼睛裏顯露些慌亂,卻亮的驚人,凝神看去像燃了兩簇小小的火苗,映紅了他的臉。
蕭蕭靜靜地看了他片刻,突然輕笑出聲,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笑著別過臉去。
這是第一次,她在與他的對視中敗下陣來。
她的笑,讓他感到一絲狼狽,心裏除了慌亂還有著被嘲諷地的羞怒,也許是自己中了邪,她都在嘲笑他了,可他卻仍不願就這樣逃走,隻抿了唇站在那裏看她。
蕭蕭終於止住了笑聲,轉回頭看他, “然後呢?”她含笑地問。
她又在戲耍他!看著她眼底眉梢的笑意,他心裏有些惱怒,唇抿得更緊,牽扯得整個臉部表情都僵硬起來,卻依舊不肯說話。
蕭蕭看他這個別扭樣子,更覺得好笑,戲耍之心漸起,笑道:“你真得喜歡我?”
蔣思承看著她,鄭重地點頭。
“那好,既然你喜歡我,那你就吻我一下吧,”蕭蕭輕笑道,抬著臉湊近了他,“來,吻一下,拿出點你的誠意來。”
蔣思承站在那裏,紅著臉尷尬地看蕭蕭,看著她近在眼前的唇,心裏一下子慌亂起來。
“蔣警官,我知道你的心髒很健康,跳得很有力,可是你能不能讓它跳得慢一些?”蕭蕭取笑道,使壞地身體湊得更近。
蔣思承狼狽地用手扳住蕭蕭湊近的肩膀,羞怒道:“你?……”
蕭蕭嘻笑,“我怎麽了?我本來就是個很隨便的女人啊,你又不是第一次才知道!”一邊說著,一邊又故意往蔣思承那裏湊著。
看蔣思承皺著眉扳著自己的肩膀,蕭蕭心裏暗笑,果然對這樣的男人,這招是最有用的!不過就這樣把這個小交警嚇跑了倒也挺可惜的,這麽好玩的男人,現在還真不容易找了!
“來啊,吻一下,你要是敢吻我,我就給你做女朋友!”蕭蕭還在那裏張狂,吃準了蔣思承臉皮子薄,是死也不會吻自己的。
蔣思承眉頭皺得更緊,眼睛裏也有些冒火。
蕭蕭這才收回自己的勁道,譏笑道:“既然不吻,那就請蔣警官回去吧,我可沒功夫陪您在這裏玩小學生的戀愛遊戲,你不也說過麽,我可是個隨便的女人,我需要的是男人,可不是——”
“你說話算不算數?”蔣思承突然打斷她的話。
蕭蕭一愣,“嗯?”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蔣思承放在自己肩頭的手一緊,自己就被拽向他的懷裏,緊接著蔣思承的唇就“撞”了過來。
是的,不是吻,是撞,而且撞的還不輕,蕭蕭的唇毫無防備地磕在自己的門牙上,舌尖一下子就嚐到了絲絲腥甜。
蕭蕭隻覺得嘴唇一痛,蔣思承的唇就已經離開了。
她這才反應過來他剛才幹嗎突然問了那麽一句,惱怒地抬頭看蔣思承,卻見到他眼裏竟也有些狡猾地笑意,蕭蕭一時也有些怔。
蔣思承鬆開手,繃著臉說了一句“說話要算數!”也不等蕭蕭說話,轉身就往樓下疾走,直到出了樓口,他的腳步才穩下來,伸手摸了摸自己熱得燙手的唇,這才感到裏麵竟然也有些疼。
張靜之到了約會地點的時候,一看手表,足足早了得有一個鍾頭,心裏就有些懊惱,覺得自己還真沒出息,怎麽就這麽沉不住氣呢!又有些埋怨蕭蕭,要不是她急著趕她出門,她再磨嘰會,也不至於早這麽多!
這要是讓汪裕涵知道,不知道又要笑她多久,他說過,從男女約會到場的時間早晚就能看出這對男女主動被動的關係!誰早到了,誰從開始就已經被動了!
雖然汪裕涵這個人不怎麽樣,不過他說的話倒是都有些道理,張靜之這點是承認的!
蕭蕭給她配的那身衣服倒是夠招眼的,自從下了車,回頭率是空前的高,張靜之心裏就有些發虛,也不知道這回頭是因為好看還是怪異,大冬天的,穿著這麽豔的顏色,沒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還真不敢穿出來。
本想在周圍逛逛,好混過這一個小時,可穿著蕭蕭這身衣服實在別扭,張靜之隻好在街對麵的咖啡屋裏坐下來耗時間,位置挺好,抬頭正好能看到對麵那家餐廳的門口,楊雷來的時候她就能一眼看到。
等楊雷到了她再去,張靜之想,這樣既能表現出她的矜持,又能顯出她是個守時的女孩子,汪裕涵那個家夥也說過,大部分男人還是比較欣賞能守時的女孩子的!
喝了杯咖啡,張靜之倒有些困了,昨夜光顧著擔心明蕾那丫頭了,幾乎沒怎麽睡覺,這會困勁上來了,再加上舒緩的音樂,張靜之就有些控製不住地點頭,正迷瞪著,就覺得對麵坐了個人,她心裏有些奇怪,強撐起眼皮去看,這一看不要緊,盹立刻就過去了,好麽,楊雷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正看著自己。
張靜之這個尷尬啊,身子“噌”的一下子就坐直了,結巴著問:“你,你怎麽來了?”
她這麽一問,楊雷也是一愣,隨即就笑了,“我不來,不就失約了麽?你早到了?”
“沒,”張靜之急忙溫柔地笑笑,“我也剛到。”說了又後悔,剛到就要睡著了?這不明顯著撒謊麽!
幸好楊雷沒有抓住這個問題不放,張靜之提了提精神,臉上掛著溫柔的略帶羞澀的笑容看麵前的咖啡杯,心裏卻也暗暗納悶,怎麽楊雷會知道自己在這裏呢?
楊雷看張靜之這個樣子,低聲地笑了笑,說道:“張靜之,看你平時的樣子,實在想不到你也有這麽糊塗的時候。”
“嗯?”這回她才是真糊塗。
楊雷輕笑,指了指街對麵,說道:“糊塗丫頭,進錯門了!幸好我在外麵看到你,也不想想,這裏能吃什麽東西!”
可她不是進錯了門啊!她可是故意來這家咖啡屋的啊!張靜之發現這個問題很難解釋,要麽承認自己糊塗,要麽就得向楊雷坦白自己是因為不想約會早到而躲到這裏的!
“走吧!”楊雷站起來,去替張靜之買單,張靜之一看這樣,連忙也穿了大衣跟了上去,楊雷轉回身看到張靜之身上的大衣,眼裏也是一亮,由衷地讚道:“很漂亮!”
張靜之就覺得臉上有些發熱,衝著楊雷羞澀地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按照西方人的習慣應該說聲“謝謝”,可中國人得說“哪裏哪裏”,正矛盾著,卻發現楊雷很自然地牽起自己的手,拉著她往外走去。
完了,完了,暈了暈了,張靜之隻覺得自己要暈了,難不成蕭蕭的這身衣服有這麽大的魔力?和楊雷也不是第一次出來吃飯了,可這卻是第一次拉手啊!
張靜之很迅速地做了決定,這身衣服,是說什麽也不還蕭蕭了!
蕭蕭哪裏知道隻楊雷的一句“很漂亮”,自己這身衣服就這麽沒了,這會兒,她還正在家裏啃著橙子,酸甜的橙汁蟄到唇上的破口處,疼得她忍不住捂著嘴“嘶嘶”了兩聲,恨恨地罵了一句蔣思承,完了,明天這嘴一定得腫了!
張靜之和楊雷吃了飯出來,又去看了場電影,等楊雷說要送張靜之回家的時候,時間都已經十點多了。
“累不累?”楊雷問,“不累的話咱們走一走吧。”
張靜之倒不是累,隻不過蕭蕭這靴子跟有些高,用來散步還真不合適,不過這個時候,就算踩著高蹺也不能說累啊!咬著牙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不累。”
楊雷笑了笑,兩人就往張靜之家的方向走,張靜之心裏暗中算了一下距離,幸虧離著倒不是很遠,照這速度,走上個把鍾頭也就到家了,就是蕭蕭這大衣有點中看不中用,又肥又短,這小風呼呼地往裏麵灌啊!
冬夜的街道上行人不多,兩人一邊走著一邊輕聲聊著,眼瞅著離家就不遠了,楊雷手機卻響了,他低頭看了看號碼,臉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接起來,張靜之隱約聽到是一個女聲,好像還帶了點哭音。
楊雷輕聲安撫了那邊幾句,掛了電話,再看向張靜之的時候,臉上就帶了些為難的神色,張靜之忙大度地笑笑:“你有急事就先走吧。”
楊雷看著她,搖了搖頭,“我先送你回去吧。”
張靜之看出來楊雷心思早已經被電話勾走了,隱約猜到了是誰的電話,心想這正是自己表現善解人意的時候了,忙說道:“不用,我這就到家了,前麵那條街上一拐就到了!你有事先去吧。”
楊雷有些歉然地看著張靜之,“真是對不起,我——”
張靜之笑笑,“快去吧!”
看著楊雷鑽進出租車裏離開,張靜之這才忙抱著肩跳了兩下,嗬!真冷啊!嘴裏又低低地罵了一句“奶奶地,爛人!”。不用說也知道,一定是他那前女友給他的電話!都有老公的人了,還向甩了的男友哭訴,什麽人品嘛!
張靜之嘴裏一邊念道著,一邊小跑著往家裏顛,她家住的房子是老爸單位的,地方有點僻靜,得路過一條僻靜的小街道,到了這個點,又趕上是冬天,路上的人就更少,張靜之走著走著,心裏也都有些發虛。
剛拐過那條小街沒多遠,路邊的柏樹後就猛地竄出個男人來,張靜之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一把扯了她的皮包就往前麵跑去。
“哎!我的包!”張靜之急喊,一急之下竟也忘了害怕,跟著後麵就追了過去。
那人本來就跑得比她快,再加上張靜之又穿了高根的靴子,幾步下去,就被拋在了後麵。
“哎!混蛋!把包還我!”張靜之大喊。
那男人聽到張靜之還追著喊,在前麵也是一愣,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膽大,張靜之看前麵那人跑著跑著突然停了下來,先是一怔,也猛得醒了過來,天啊!她這算是要錢不要命麽?她白癡麽?竟然敢一個人追搶劫犯!
眼瞅著那男人有向她這邊跑來的趨勢,張靜之反應倒還算快,立馬一個漂亮的轉身,又拚命地往回跑。開頭是她追劫匪,現在是劫匪追她,這事情還真他媽的搞笑,張靜之想。
事實證明,逃命的速度明顯高於追財的速度!
張靜之跑到大街口,看到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這才敢回頭看,劫匪早沒了蹤影,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跑的,再瞅瞅那有些昏暗的小街道,她卻是再沒勇氣一個人走了!
包裏有錢包,有手機,有鑰匙,有雜七雜八一大堆東西,這次完了,全丟了,張靜之又安慰自己,手機用了兩年了,早該換了,錢包裏錢也不多,破點財就破點吧,總比人出事的好啊!心裏剛放下點來,突然又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包裏的東西是不怎麽值錢,可那包呢?那包可是蕭蕭的啊,這次蕭蕭為了打扮她可是下了血本的,那貌似是LV的包啊!
天啊!還是讓她死了算了!
現在怎麽辦?手機丟了,打個求救電話都沒法打,一想到打求救電話,張靜之的眼睛有些亮,這個時候,用這個借口,給楊雷打個電話,他能不過來麽?去他奶奶的前女友吧!他總不能在電話裏說:張靜之,我忙著呢,你打110吧。
好容易在街邊找到個還開門的小超市,人家老板心眼還算好,一聽說她是被搶了,忙把電話拿出來給她用,可電話拿到手裏,張靜之卻發現了一個讓她想撞頭的問題,她竟然沒記住楊雷的手機號,隻因為她早早地就把他的手機號存在了手機裏了,每次來電話,顯示的都是楊雷的名字,具體的號碼她倒是從來都沒有記過!
更讓張靜之鬱悶的是,楊雷的號碼沒記住,汪裕涵的倒是記住了,原因正好相反,她煩他,所以就沒在手機裏存他的名字,每次來電都是直接顯示的他的號碼,看多了,倒記住了!
這電話,打還是不打?
張靜之抱著電話就開始琢磨,打吧,向他要楊雷的電話,可能麽?怎麽想汪裕涵都不是那舍己為人的人,用騙的?可一尋思要想從汪裕涵嘴裏騙出點東西出來,估計比從猴手裏騙棗還難!
可是不打,對得起這天賜的機會麽?對得起蕭蕭的那包麽?張靜之發了發狠,一咬牙就撥了汪裕涵的電話。
汪裕涵這兩天正感冒,雖算不上什麽大病,可症狀倒是蠻嚴重的,所以這兩天也就沒功夫去和張靜之去逗樂子,晚上一早就喝了衝劑倒下了。手機一響,他看了一眼是個陌生的座機號碼,稍有些皺眉地接起來,“喂?”
張靜之那溫柔賢淑的聲音傳了過來:“喂?你好,汪裕涵麽?我是張靜之。”
其實張靜之自己一直都沒發現她這人有個毛病,就是一做那理虧的事情的時候都會心虛,所以說起話來連語調和平時都不一樣,聽起來那叫一個溫柔悅耳。
其實溫柔也沒什麽錯,但得看看對象,就對汪裕涵,自從兩人從餐廳說破臉之後,張靜之就再也沒在他麵前注意過什麽淑女形象,心情好的時候還粗聲粗氣地叫他個汪裕涵,氣不順的時候就直接叫他姓汪的了,今天突然間又這麽細聲慢語了,她自己還沒覺得怎樣,汪裕涵卻感覺到不對勁了。
因為感冒,他的嗓音就有些沙啞,“今天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嗬嗬,沒事就不能打電話了麽?”她故意閑扯著,心裏合計著怎麽把話題能自然地引到楊雷的手機號上去。
小超市老板偷瞄張靜之的眼神就有些怪異,心想這丫頭真的是被搶了麽?怎麽被搶了不報警,反而在這裏和別人扯上閑話了呢?
“……我對數字就挺敏感的,一般的電話號碼看過一遍也就記住了,你呢?”張靜之繞著圈子往號碼上迂回前進。
“也還可以,和工作性質有關吧,想記得話倒也能記住。”他說。
“哦?我不信,你騙我呢吧,我還沒見過有記數字比我強的呢!”她這話說著,自己都覺得臉紅。
汪裕涵在電話那邊像是能看到張靜之的動作表情,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聽見他笑,張靜之就有些惱羞,可一想自己還有求人家,也不好發作,隻好繼續甜著嗓子說道:“要不我考考你吧,怎麽樣?”
汪裕涵把枕頭豎起來倚在背後靠著床頭坐起來,臉上不自覺得就掛了笑容,“好,你考吧。”
“嗯,你的身份證號碼!”
他停了一下,然後很順地報出了自己的號碼,然後笑著問:“你不會是想知道我生日吧?”
張靜之的心壓根就沒在他的回答上,也就沒認真聽他說什麽,隻想著怎麽把數字引到楊雷的手機號上去。
“那我的手機號碼呢?快說!不能想!”
他笑一聲,立刻就說出了她的手機號。
張靜之又裝模作樣地問了江曉若的手機號碼,然後突然問道:“楊雷的呢?”
問完了,心就提提著,等著他的回答。
這次,電話那邊卻是一陣寂靜,張靜之就覺得自己的手心裏有些濕乎乎的,握著電話筒有些滑膩的不舒服。
“哈哈,你看看,你記不住了吧,我就知道你不能都記住。”張靜之還不死心,想用激將法對付一下。
電話那邊還是靜,張靜之正等得心虛的時候,汪裕涵卻在那邊笑了。
聽到他的嗤笑聲,張靜之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他在那邊沙啞著嗓子輕笑,然後用嘲弄地語氣說道:“謝張靜之,你在玩什麽花樣?”
張靜之還裝傻,“啊?你說什麽呢?”
“你忘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在幹什麽了?”他發出不友好的笑聲,“張靜之,你這人有個毛病,就是一做虧心的事的時候,就對人特有禮貌,說話也特甜,簡單的說,也就是你心裏越虛偽的時候,你的做派就越淑女!”
“你才虛偽呢!”
他嗤笑,“沒關係,虛偽沒什麽不好,我還就看上了你這表裏不一的樣!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麽?”
張靜之看既然已經被他揭穿了,幹脆也就給他來實的了,“我要楊雷手機號。”
“你會沒有他手機號?”他冷笑,“你現在在哪打電話呢?這不是你的手機號。”
“好吧,我手機丟了,所以我把楊雷的號碼弄丟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下他的手機號碼?”
“不能,”汪裕涵回答的很幹脆,又譏笑道:“你覺得我能告訴你麽?這個時候找他幹嗎?”
張靜之看他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也就不用再巴結奉承他了,說話也就硬氣了起來,“你管的著麽?不告訴就算了!”
“這麽晚你在哪呢?手機怎麽丟了?”他還問。
張靜之煩了,“啪!”的一聲掛了電話,低聲地嘟囔了一句“關你屁事!”扭頭一看小超市老板正一臉訝異地看著自己,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不淑女,忙衝著人家尷尬地笑了笑。
“你真的被搶劫了?”超市老板遲疑著問。
張靜之懊喪地點頭,一下子就想起今天的損失,自己都覺得肉痛。
“那你還有閑心打電話嘮嗑?”超市老板又問,看了看手表,三十三分鍾,然後又抬起頭來看外星人似地看張靜之。
110來得挺快,電話打了,在街口等了沒十分鍾就到了,一個三十來歲的警察問了張靜之幾句,張靜之簡略地把剛才被搶的情況說了說,又向警察描述了一下劫匪的體貌特征。
“什麽?都快一個小時了?你怎麽才報警?”矮個警察沒好氣地問。
張靜之就想翻白眼,心道我能告訴你我本來打算給英雄打個電話讓他來救美呢,結果英雄沒找著,反而被狗熊拍了兩巴掌麽?後來又覺得有些憤憤不平,不說你們警察失職沒把這附近的治安搞好,還好意思嫌我報警晚了!
不過有些話,在有些場合某些時間是不能說的,比如說,你敢在牙醫給你拔牙的時候抱怨他醫術不好麽?
張靜之就衝著110民警靦腆地笑笑。
那民警倒也不是什麽凶人,不過大晚上的值班,誰的心情也好不哪去,看張靜之這個樣子,也不好再訓她,“是不是剛才嚇傻了忘了報警了?”
張靜之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好又笑笑,然後問:“包還能追回來麽?”
矮個民警瞥了張靜之一眼,“你要是早點,沒準咱們還能堵住他,這都一個來小時了,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他看張靜之臉色有些難看,好心地問:“包裏錢挺多?”
“裏麵錢不多,可那包值錢!”
“你說你一個大姑娘家,大晚上的穿成這個樣子,還背個那麽好的包,你不回家你轉悠什麽呢?上車吧,咱們順著他跑的地方找找,有些劫匪搶了包隻要裏麵的錢和手機,有的把包都丟附近垃圾箱裏了。”民警說道。
張靜之就趕緊跟著110民警上了車,然後在心裏一個勁地祈禱那搶包的混蛋不懂眼,會把包給扔了。幾個人沿著剛才劫匪跑得路線,把路邊上的垃圾筒都找了個遍,最後在一個垃圾箱裏找到了張靜之幹扁了的錢包,大串的鑰匙,紙巾包等等雜七雜八的東西,唯獨沒有蕭蕭的那個LV的包,事實證明,現在的劫匪也是很懂時尚的!
張靜之坐著110的警車回到她們家樓下的時候,她老媽正扒在陽台上瞅著她呢,這都快十二點了,女兒也不回家,打電話又是關機,著實把老太太急得不輕,正急著呢,卻看到張靜之從警車上下來了,老太太說話就有些結巴,大聲喊客廳裏的張靜之她爸,“她,她爸,你你快點過來!”
張靜之她爸正看林青霞演得《東方不敗》呢,剛好是緊張的時候,聽到老婆喊她,嘴裏應了一聲,屁股卻沒動地方。
“死老頭子,你快點啊!一會我把你電視給你砸了!”
張靜之下了車又和民警說了兩句謝謝,聽那民警說會盡力抓那個劫匪的,一有了消息就通知她,她又謝著輕鞠了個躬,然後看著民警上了車拐了出去,正想上樓呢就看到汪裕涵的車急急地從外麵開了過來。
張靜之她老爸急急忙忙跑到老婆身邊也探頭往下看的時候,卻沒看到讓老婆驚慌的那一幕,不過他看到的也好不到哪去,自己閨女胳膊被一個男人死死抓著,閨女像是想掙脫那個男人,可那個男人抓的像是很緊,兩人也不知道在低聲地爭著什麽。
老頭老太太對瞅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你放手!”張靜之死命地壓著嗓子,眼睛不住地往四周掃量,生怕再驚動了鄰居,“姓汪的,你有病沒病啊?大半夜的你抽什麽瘋啊?”
有病沒病?沒病他能成現在這個樣子?汪裕涵恨恨地想,剛才把電話撥回去,才知道她用的是一家小超市的電話,又從小老板嘴裏聽到她剛才遇到了劫匪,心髒就像被人狠敲了一下,震得嗡嗡直響。雖然理智一個勁地勸慰自己說,就看剛才她還有閑心從他嘴裏套楊雷的手機號來看,應該沒有出什麽事,頂多就是受點驚嚇,損失點錢財而已,可怎麽說也安不下心裏的慌亂,顧不得自己剛吃了藥正在發汗,套上了衣服就來了。
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問他有病沒病!
汪裕涵陰沉著臉,眼睛裏似能冒出火來,也壓低了聲音怒道:“怕招人來就跟我上車!”
怪怪!憑什麽要上他的車啊!平時見多了他溫文爾雅的模樣,今天猛然見到他這個樣子,張靜之從心裏就發虛,說什麽也不肯跟著汪裕涵上車。
“大晚上的,你有話明天再說啦!”張靜之使勁往後墜著身子,可自己力氣和汪裕涵相比實在是差了太多。
汪裕涵一看她這個樣子,心裏的怒氣更大,拽著張靜之的胳膊往懷裏一帶,伸手往她膝下一抄,就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你!?”張靜之也沒想到汪裕涵能強橫成這樣,怒急了眼正想反抗,眼角餘光卻瞥到有後樓上下夜班的葉大姐騎著車子從前邊過來,張靜之心裏不由得哀嚎一聲,完了!這回清譽全毀了!葉大姐何許人也?大院裏有名的小喇叭啊!明天全大院就都知道她張靜之深更半夜和陌生男子糾纏不清了!
急中生智之下,張靜之用了從蕭蕭學來的那招,把整個腦袋往汪裕涵懷裏一紮,胳膊環上他的脖子,把自己腦袋護了個嚴嚴實實!
這身打扮,再加上這個姿勢,燈光又這麽昏暗,估計鄰居也不見得能認出自己來!
汪裕涵看到張靜之突然這樣也是一怔,緊跟著也看到了有個女人騎自行車上從旁邊路過,蒙了大口罩的臉使勁往這邊扭著,看樣子恨不得過來瞅個清楚,心裏也暗暗佩服,自行車能慢成這個樣子而不倒,可見神功非一日而成啊!心裏突然就明白了張靜之態度為什麽轉變的這麽快。
可惜,她玩這個,總是玩不過他的。
汪裕涵笑了笑,用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溫柔無比地問道:“靜之?你怎麽了?靜之?”
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滿含著關切之情,正好讓一半精力提神觀察這邊,而另外一半精力保持平衡的葉大姐聽了個清清楚楚!
終於,自行車子還是晃了一晃。
張靜之身上也是一哆嗦,一下子就明白了汪裕涵的險惡用心,憤恨之下,埋在他胸口的嘴上去就給他狠狠地來了一口。
咬死他算了!
無奈冬天的衣服實在是厚,饒是張靜之牙夠尖的了,也隻不過是剛剛咬透了汪裕涵的大衣,明明知道咬不到他,可還是不甘心撒嘴,把一腔怨氣都發泄在了他的大衣上,咬得是咯吱作響啊!
熱乎乎的氣息讓汪裕涵覺得有些癢,看到張靜之這個賴皮樣子又覺得好笑,隻得笑道:“撒嘴,張靜之,嗬嗬,你屬狗的麽?撒嘴,你這個——”
後半句話突然間就被吃掉了似的,張靜之納悶地抬頭,看到他正怔怔地看著樓口處,臉上慢慢地換上了尷尬地笑。
張靜之心裏一驚,猛地回頭,果不其然地看到她們家老頭正黑著一張臉站在樓口,後麵還跟著悲喜難辨的老太太。
“爸!”張靜之低著頭喊,一嚇之下竟然忘了從汪裕涵身上下來。
汪裕涵反應到快,臉上趕緊換上了謙虛的笑容,喊了聲“伯父,伯母!”
“大晚上的,這像個什麽樣子!還不給我家去!”老頭怒氣衝衝地說道。
汪裕涵趕緊撒手把張靜之放下來,有些尷尬地看著張靜之父母。
張靜之怒視了他一眼,轉身就往樓裏走,剛走兩步發現汪裕涵還站在那,又回頭怒道:“你還不回去?”
汪裕涵沒說話,隻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看她,搞得張靜之更覺得羞怒,可當著父母的麵也不好去揭穿他的邪惡本質,隻好又恨恨的回瞪了一眼。
“都給我上去再說!”張父黑著臉說道。
汪裕涵趕緊禮貌地衝著張父微微點頭示意,又衝著張母笑了笑,不顧張靜之的威脅,也跟著後麵上去。
張靜之嘟著嘴上樓開門,她老爹在樓梯拐角的時候偷偷地對著老婆使眼色:怎麽樣?剛才拿的樣子夠酷不?
老太太回了個勝利的手勢:挺成功!
自從進了屋,張靜之的臉色就沒好過,眼瞅著汪裕涵又做出一副大好青年的模樣,臉上掛著微笑在那裏回答她們家老頭老太太的一切問題,她都牙癢癢,恨不得衝上前去掀了他的羊皮指給父母:看看,看看,其實這小子就一披著羊皮的狼!
張父還端著那個大家長的架子,微皺了眉頭問張靜之:“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也不給家裏個電話!像什麽樣子!”
還沒等張靜之開口,卻聽到汪裕涵解釋道:“對不起,伯父,是我考慮不周,以後會早些送張靜之回來的!”
張靜之瞪了他一眼,心道你給我說好話我也不領情!
“家不是這裏的?”張母滿臉堆著慈祥的笑容,心裏那叫一個美啊,這小夥子怎麽看怎麽好,模樣不錯,氣質也挺好,說話還特有禮貌,越看越歡喜!
汪裕涵臉上略帶些羞澀的笑容,點了點頭,“是的,我一個人在這邊工作。”
“汪裕涵,你該回去了吧?我爸媽得休息了!”
張靜之這話還沒落地,腦勺上就挨了她老媽一巴掌,“這孩子,怎麽說話呢!”老太太又扭著頭衝著汪裕涵歉意地笑道:“她從小被我慣的,別和她一般見識。”
汪裕涵笑著看張靜之,不說話。
張母又絮絮叨叨問汪裕涵其他的問題,汪裕涵脾氣倒是好,一直微笑著回答著老頭老太太的問題,嘴巴乖巧,又長了副老實本分的模樣,把老頭老太太哄得那叫一個高興!開始張靜之還打算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方式,隻冷眼旁觀著那三個人在那裏有問有答的,後來一看形勢不對勁,估計再待下去,她老媽都要開始從汪裕涵的個人情況轉而調查人家的家譜了。
張靜之實在是坐不住了,借著給汪裕涵倒水的機會,坐倒他身邊,拉了拉他的胳膊,低聲央求道:“你趕緊回去吧,這都幾點了啊!你不是還感冒著呢嗎?”
汪裕涵衝著她笑了笑,也低聲說道:“你送我出去,我就走。”
張靜之現在為了把這尊佛爺送走,別說送出門了,就是送他到家她都認了!提心吊膽地把他送到樓下,生怕他再生出些什麽事來,沒想到這回他倒為難她,隻低聲問她:“在哪被搶的?”
張靜之怔了怔,回答道:“前麵街上。”
“人沒事吧?”他又問。
張靜之嗤笑:“我能有什麽事,我跑得多塊啊!”抬頭看汪裕涵,看著他鼻子囔囔的樣子,想到了他還感冒著,心裏也有些歉意,也知道他趕過來是因為不放心自己,趁著他上車的功夫,低聲說了句“你自己回去多喝點水,多休息,感冒好得快點!”
汪裕涵看著她輕笑著搖了搖頭,沒說話。
好容易送走了汪裕涵,張靜之一開家門,卻看到她們家老頭老太太眼巴巴地瞅著她呢,她立刻就覺得頭大,舉了手念道:“我有權保持沉默!”
說完趕緊進了自己的房間。
把自己扔床上,還真覺得累的不行,從床頭拿起電話來想給蕭蕭打個電話,一想時間的確是不早了,估計蕭蕭也早該睡了,想了想,又把電話放下了,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就開始瞎琢磨,如果晚上急匆匆趕過來的要是楊雷,那該多好!又想,其實汪裕涵這個人還不錯,雖然嘴巴討厭點,臉上的笑容討厭點,能把她什麽都看透的眼神討厭點……
其實蕭蕭這會兒倒還真沒睡著,上唇被蔣思承那個家夥撞破了,直到現在還有些火辣辣的疼,蕭蕭用手撫了撫已經有些腫的唇瓣,眼前就晃出那個小交警紅紅的臉來,蕭蕭就覺得有些懊惱,不知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交男朋友了?怎麽覺得那個害羞的小交警還真的讓自己有點動心了呢!
楚楊那丫頭總算是搬走了,也許自己真的該再找個男友了,一個人睡,還真是有些孤單啊,蕭蕭想。
早上一到公司,Polly就看出了蕭蕭的嘴唇有點不對勁,不像以前的那般紅豔,隻淡淡地塗了些唇彩,可卻豐潤的如同水蜜桃一般,讓人看了都有想上去咬一口的欲望。
好容易在洗手間逮到了蕭蕭,Polly看了看鏡子裏自己那兩片略顯單薄的嘴唇,用力抿了抿,還是覺得一點生氣都沒有,又看蕭蕭,神秘兮兮地問:“哎!美女,傳授一下,怎麽弄的?看著倍兒自然,羨慕死我了!”
蕭蕭一愣,沒反應過來Polly什麽意思。
Polly以為蕭蕭在故意裝傻,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說你唇妝畫的好!別說男人,就連我看了都想咬一口嚐嚐!別那麽小氣,說說秘訣啦!”
蕭蕭有些哭笑不得,秘訣?你也去找個愣頭青去撞一撞就好了!撞破了,腫了自然就顯得雙唇豐厚了!
“什麽秘訣!昨晚上不小心撞的,撞腫了!”蕭蕭沒好氣地說。
Polly吃驚地看著蕭蕭,又盯著她的唇部看了半天,突然間恍然大悟的樣子,臉上笑得那叫一個邪惡,把蕭蕭看得心裏直發毛,Polly擠了擠眼睛:“嘿嘿,美女,我知道了,哈哈,昨晚上很瘋狂吧?”
蕭蕭一看Polly這表情,就知道她不知道想到什麽地方去了,也懶得糾正她的想法,隻詭異地笑了笑,“嗯,這回知道了吧?你要是也想要這樣的效果,你得……嘿嘿!”
話說一半,其實比說全了效果更好。
蕭蕭推門出去,留下Polly一個人還在洗手間裏琢磨,對著鏡子看看自己的嘴唇,想是不是自己男朋友太溫柔了點啊,激情少了點?
剛過了年,手邊的事情還是很多,方毅正在和幾家外資公司談合作項目,很多具體的事務都需要從蕭蕭這裏過手後才拿到方毅那裏,她昨天才一天沒上班,文件就堆了半桌子高。
蕭蕭看著麵前一摞摞的資料,大大地歎口氣,感歎從資本家兜裏掏錢,還真是難啊!錢是給的不少,可也真可著勁地使喚她了!
快下班的時候接到張靜之的電話,竟然破天荒地要請自己吃飯,搞得蕭蕭很是摸不到頭腦,想了半天也就覺得張靜之昨天準是和楊雷進展神速,不然她怎麽可能會放血請自己吃飯呢!
在餐廳裏一見到張靜之臉上的笑,蕭蕭突然就感到身邊的小風嗖嗖地,狐疑地瞅了瞅張靜之,“謝張靜之,我今天怎麽覺得你笑得這麽滲人呢?”
張靜之臉上笑得更加甜美,不等蕭蕭吩咐就連點了幾個她愛吃的菜,蕭蕭一看這樣,忙伸手攔了張靜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老實說吧,你又有什麽事求我?”
張靜之哪裏是有什麽事求她,隻不過是想哄好了蕭蕭,然後趁機把丟包的事情抖出來,一看蕭蕭這麽警覺,也隻好幹笑道:“我是那樣的人麽!我就是想你了!”
“想我?”蕭蕭驚道,“你昨天下午才從我那裏掃蕩走了,你還好意思想我?”說道這裏,蕭蕭突然停了下來,警覺地問道:“你又看上我什麽東西了?把什麽扣下了?”說著就去看張靜之身邊的紙袋子。
張靜之連忙把紙袋子搶過來,“別看了,東西都在裏麵呢!”
蕭蕭納悶,“在裏麵你藏什麽?幹嗎不讓我看?”
張靜之衝著蕭蕭嘿嘿笑了兩聲:“我昨天晚上遇到劫匪了!”
蕭蕭聞言一愣,詫異地看著張靜之,半天才緩過神來,“遇劫匪了你還這麽樂?不用我問,看來你是沒事,帥哥劫匪?劫你色了?”
“劫財!”張靜之悲痛地說。
蕭蕭有了點不祥的預感,“劫的什麽?別告訴我他把你身上的那一身都給扒去了!”
“那倒沒有!”張靜之說,“不過他把我的包給搶走了。”
蕭蕭想說“廢話!”劫匪不搶包那還叫劫匪麽?搶個包走,也不算什麽大事了,至少人沒事就好,想到這便笑著安慰張靜之道:“唉,丟個包沒什麽啦,你人沒受傷就認便宜吧,這也說明你長得還是很安全的!不過你怎麽遇到劫匪了呢?你不是見你的帥哥去了嗎?”
張靜之看著蕭蕭不說話,隻一臉同情地看著她。
蕭蕭說著說著突然間就明白了過來,用手捂了嘴,“天啊,天啊,我的包,我的包!我的LV!”
看張靜之麵帶悲痛地點了點頭,蕭蕭有了一種衝上去掐住張靜之脖子的衝動!
“我賠,我一定賠,”張靜之連忙說道,“我從現在開始就攢錢,一定賠給你!”
蕭蕭深吸了幾口氣平靜了一下情緒,這才恨恨說道:“我以後要是再借你東西,我名字就倒過來寫!”
張靜之無辜地看著蕭蕭,“你名字倒過來還是蕭蕭啊!”
“張靜之!”蕭蕭咬著牙叫道。
“有!”張靜之立刻舉起手來,嘿嘿幹笑了兩聲。
張靜之的手機也在昨夜的“遭遇戰”中陣亡了,早上出門的時候隻得拿了老爸淘汰下來的手機用,家裏電話打來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間就震天地響了起來,刺耳的聲音回蕩在餐廳裏,惹來周圍人的眼光,張靜之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越是著急想從包裏把手機掏出來,可手卻越笨拙,翻了半天都沒找到手機。
蕭蕭實在看不過眼,從她手裏把皮包拿過來,一邊慢慢掃視周圍的人,一邊優雅地從包裏翻出手機,高貴的猶如女皇。
張靜之發自內心地讚歎:美女,而且還是氣質優雅的美女,手裏就算拿一磚頭,那也隻能稱之為時尚!
接了電話,卻是老媽追問行蹤的電話,張靜之被老媽問的發煩,又看蕭蕭那麽得意地看自己的笑話,隨手就把電話丟給了蕭蕭,“我媽說要給你介紹男朋友呢!”
其實老太太在那邊追問汪裕涵的情況呢,突然間從電話裏聽到自己閨女說了這麽一句,然後電話那邊就換上了蕭蕭的聲音,老太太竟是連停頓都沒有,立刻就接上了話茬,還真給蕭蕭介紹起了男朋友。
好容易掛了電話,連蕭蕭也奇怪,問:“你說你媽那怎麽就那麽多未婚男青年的資料呢?搞得都跟批發似的,一下子能說上三五個!”
張靜之撇嘴,“你當我媽每天去上班和那幾個老太太聚在一起幹嗎呢?那就是互相交流誰家親朋好友帶鄰居誰家有合適的未婚男女,我老媽還說這叫互通有無,資料入庫!”
蕭蕭也是覺得搞笑,笑著搖了搖頭。
蕭蕭在家門口看到蔣思承的時候,有些意外,可又隱約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蔣思承輕倚著牆站著,雙手鬆散地插在褲兜裏,微垂個頭看著地板,不知道在諑磨著什麽,今天倒是沒穿那身板正的警服,大翻領的軍裝夾克穿在他的身上,除了帥氣還多了些威武的味道,樓道裏有些昏黃的燈光打過來,稍稍柔化了這份硬朗,模糊看去有些像年代久遠的剪貼畫。
不知道為什麽,蕭蕭的腦子裏就突然冒出一個詞來——悶騷!
聽見腳步聲,蔣思承抬頭,在看到蕭蕭的那一刻起就又顯得有些局促起來,忙站直了身子,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其實他不對著她的時候,倒也是蠻有味道的,蕭蕭想,她笑了笑,很自然地問:“什麽時候來的?”
“剛來一會。”蔣思承低聲的說,其實他早就來了,下了班就過來了,一直在門口等到現在。
蕭蕭輕聲笑了笑,也不說破,
蕭蕭說:“把你手機給我。”
蔣思承有些愣,不明白蕭蕭要他的手機幹嗎,不過還是聽話地從兜裏掏出手機給她,蕭蕭撥了個號碼,片刻之後,她的手機就響了,然後再把手機還給蔣思承,笑道:“以後提前給我打電話。”
蔣思承不好意思地笑笑,臉上又有些紅。
“有話進來說吧!”蕭蕭開了門說。
也許是早已厭倦了少年時那種躲躲藏藏投桃報李的愛情遊戲,蕭蕭現在的愛情,直接而簡單,知道自己想要些什麽,也知道自己能對男人索取什麽,這樣的“愛情”讓她感到輕鬆而愜意,雖然時間長了會有那麽一點點乏味,所以一般她都在會愛情的保質期內換掉已經乏味了的愛情,有的時候是她提出分手,也有的時候是男人提出來。
也許是幸運,也許是她的眼光毒辣,起碼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男人給她帶來過後顧之憂。大家都是成年人,開始之前就講好了條件,所以分開的時候也都心平氣和。
蕭蕭知道會有很多人鄙視自己的生活方式,可她不在乎,她覺得男女之間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既然他未娶她沒嫁,那麽在一起混幾天也不至於上升到道德的高度,至於兩人之間究竟是愛情還是情欲,又何必去計較的那麽清楚!
蔣思承對她有興趣,而她有不是那麽討厭他,兩個人在一起相互慰藉一段時間也不是什麽壞事,隻不過蕭蕭顧慮得是,他這樣麽個內向害羞的男人,能玩得來這現代都市裏男男女女樂此不疲的遊戲麽?
不過,這樣靜靜地坐在沙發裏的蔣思承,看起來竟是那樣的誘人,蕭蕭想一定是自己太久沒有交男友的緣故了。
就當是幫助他成長吧,蕭蕭寬慰自己說道,男人麽,總得有長大的時候!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氣氛就有些尷尬,說起來,他們之間並不熟識。蕭蕭使壞,故意不開口,隻在那裏靜坐著,倒想看看蔣思承怎麽開這個頭。
蔣思承也發現總這麽坐著不是個辦法,掃一眼蕭蕭眼底隱藏的笑意,也隱約猜到了她的意圖,就想打破這沉默,“怎麽沒見到你的舍友?”他問。
蕭蕭就笑了,看著蔣思承的臉一點點變紅,問:“你是來找我,還是來找我舍友?”
蔣思承靦腆地笑了笑,說:“找你!”
蕭蕭好笑道:“那你問我舍友幹嗎?”
蔣思承一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其實他平時也不是呆笨的人,可不知怎麽地,見到了她,他的大腦就像遲鈍了一般,隻能眼睜睜地瞅著她戲弄他,麵上雖顯得有些惱,心裏卻帶了絲絲的甜。
“你昨天做得可有些不厚道,”蕭蕭笑道,給蔣思承倒了杯水放到他麵前,抱怨道:“你看看你把我撞的,”說著就揚著下巴嘟著嘴給他看,“呐!你看看,都腫成什麽樣子了?”
蕭蕭隻不過是想找個輕鬆點的話題,倒還真沒勾引他的意思,可這樣話語再加上這樣的動作,到了他眼裏就變了味道。
看著蕭蕭的紅唇,蔣思承就覺得突然間心猿意馬起來,恨不得立刻把這柔嫩的唇瓣含入口中,這種猛然躍入腦海裏的念頭驚得他一下子從沙發上竄了起來,麵紅耳赤地看著蕭蕭。
蕭蕭也被他這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仰著頭看他,問:“沙發上有釘子嗎?”
“沒,沒有,”蔣思承說,“我餓了,我晚上還沒吃飯。”
“餓了?”蕭蕭驚訝地問,餓了就要從沙發上竄起來麽?這個借口太過牽強了吧,看著蔣思承麵紅耳赤的樣子,蕭蕭轉念一想就想到了他這麽緊張的源頭,心裏更覺得好笑,倒也沒有揭穿他的謊言,也跟著站了起來,笑道:“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這裏什麽也沒有,現在時間還不晚,要不你出去吃點吧。”
說著就一副送客的樣子。
看著笑嘻嘻的蕭蕭,蔣思承心裏有些微惱,也不知道是惱自己還是惱蕭蕭,她明明什麽都知道,可還偏偏要做出糊塗的樣子,這樣的她,還真是讓人恨的牙癢癢。
從她身邊走過,她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絲毫沒變,仿佛一直在看著他獨演的這場戲,蔣思承的鬥誌像是一下子就被激發了出來,為什麽兩人之間,她一直是那個在旁邊笑望的人呢?
是她先挑撥了他的心,現在又在旁邊笑著看他淪陷,她,還真是著實可惡。
蕭蕭覺得胳膊一緊,竟然被蔣思承拉到了麵前,蕭蕭抬頭看他,臉上依舊笑得嫵媚。
蕭蕭的唇被撞腫了,蔣思承自己的也好不到哪裏去,可他的唇形很好看,微微抿著,帶著男子特有的堅毅。周圍氣壓仿佛立刻就壓低了下來,蔣思承的氣息有些亂,離著蕭蕭的唇越來越近。
蕭蕭笑了,這樣的情景她並不陌生,好多男人接吻都喜歡這個樣子,壓低著頭,以為遮住女人眼前的光,眼前的天,仿佛就能成為女人的主宰。
一盤棋,她算對了千步,獨獨算錯了這一步,這個時候,她實在不該這樣笑的。蕭蕭伸手想去推開靠過來的蔣思承,卻沒想到蔣思承的動作是那樣的強硬,抓住她的手壓在他的胸口,唇還是照常壓了下來。
這是他第二次主動吻她,第一次是昨天那個“撞吻”。
蕭蕭突然間意識到,她似乎並不了解麵前的這個男人,起碼不像她想的那麽了解,原以為他頂多會來個羞澀的吻,可沒想到,他的吻竟然也能這樣狂熱,似能把人都烤化。
技巧是可以用激情來彌補的!蕭蕭忍不住發出低低的歎息,唉,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自己犯了兵家大忌啊!
不再抗拒,伸手環上他的脖徑。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兩人的呼吸都有些亂,蔣思承的臉更紅,蕭蕭的眸子更亮。
蕭蕭好笑地看著他,心道這人怎麽能這樣無恥呢?強吻不算無恥,臉紅也不算無恥,可紅著臉去強吻別人可真得成得上大大的無恥了!
蕭蕭墊起腳在他唇上又輕輕啄了一下,滿意地看著蔣思承的臉繼續紅下去,湊到他耳邊輕輕咬著他的耳朵問道:“怎麽了?”
蔣思承的心髒還在狂亂地跳著,也不知道自己剛才哪來了這麽大的勇氣,生怕自己剛才無禮的行為冒犯了她,可看樣子她似乎並沒有生氣,心裏不由得一陣竊喜,聽見她這麽溫柔地問自己,心裏竟然美的似能開出花來,把蕭蕭緊緊地擁在懷裏,低低地說道:“沒事,就是喜歡你,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蕭蕭無聲地笑,貓一樣縮在他的懷裏,他的臂膀很有力,緊緊地抱著她的身體,不留一點縫隙,蕭蕭就覺得心有些騷動,甚至渴望他把自己抱得更緊,或者他應該有更進一步的動作。
可是蔣思承卻對現在這個樣子很知足,隻想這樣抱著蕭蕭,恨不得一生一世。
蕭蕭用手輕撫他腦後的發線,在他耳邊低低地誘惑道:“總不要一直這樣站著吧?做點什麽好呢?”
唇在他的脖徑處若即若離,每次她的唇碰到蔣思承脖徑處的皮膚時,蕭蕭都能感覺到他身體明顯得一顫。
“我餓了,”蔣思承說,聲線暗啞的厲害,勾得蕭蕭的心都開始顫了起來,她妖媚地笑,低低問:“想吃什麽呢?”
這個時候,這個情景,標準的答案就一個字“你!”
蕭蕭想,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是個男人就應該把她抱起來扔到床上去!
蔣思承卻像觸電般,猛得將蕭蕭的身體推開,退了兩步趕緊坐倒在沙發上,憋紅著臉做出輕鬆的樣子,“嗯”了半天,突然說道:“你陪我出去吃東西去吧!”
蕭蕭怔了。
蔣思承又趕緊說道:“你去換身衣服,穿厚點,我領你出去吃東西吧!”
蕭蕭看看僵硬地坐在沙發上不敢動地方的蔣思承,突然笑了,點頭說了聲“好!”也不多說,轉身回自己房間換衣服,臨關門的時候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我時間可能會長點,衛生間在那邊,你可以用。”
蔣思承聞言臉更紅了,僵硬地衝她笑了笑,搖了搖頭,可一看到蕭蕭關上房門,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兩步就衝到衛生間裏,開大了水龍頭用涼水猛衝自己的臉。
蔣思承看著鏡子裏自己掛滿水珠的通紅的臉,懊惱地直想撞牆。他可真丟人!她一定是發現了!他怎麽能這樣呢!
範小娟嘴裏叼著根吸管,吊兒郎當地坐在肯德基的小轉椅上晃動著身體,時不時地扭頭看看窗外的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然後再把視線投回到對麵的楚楊身上。
“楚楊,你說初吻是什麽滋味?”範小娟躊躇了多半個下午,總算把心裏的話問了出來。
楚楊從報紙上那鋪天蓋地的廣告上抬起頭來,帶著莫名其妙的神色看這個曾經被自己“出賣”過的好友範小娟。
範小娟看到楚楊這麽看她,臉上有些不好意思,瞪她一眼,“問你初吻是什麽味道!”
楚楊怔了怔,初吻的味道?想起了第一次見方毅的那個晚上,那個糊裏糊塗的吻,還有含在嘴裏丟了一隻的隱型眼睛,二百多塊錢,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吻裏就沒了!
她思量了一下,說道:“挺心疼的吧!”
範小娟一時沒能理解楚楊的話,就覺得楚楊的話一定別有深意,低下頭仔細尋思尋思,越想越有哲理。
楚楊沒有理會她,繼續低下頭去翻報紙上的出租房信息,這個年頭,上麵有個頂的房子就貴得不象話,像她這樣沒有穩定收入的學生妹,想單獨租間能住的房子,那簡直就跟做夢似的,雖然心裏不怎麽情願,可也隻能找人合租了。
範小娟像是又想起來什麽,把腦袋湊過來問:“昨天你看新聞了沒有?”滿意地看到楚楊搖頭後,笑地神秘兮兮,“何意揚他爸出來了呢!”
看到楚楊還是無動於衷,範小娟一臉的驚奇,“楚楊,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爸是誰吧?”
不知道他爸是誰?楚楊心道我從何意揚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他了,我能不知道他爸是誰?楚楊合上報紙淡淡說道:“我知道,早先他奶奶家和我奶奶家住過一個大院,不過後來他們家發達了,就搬走了。”
“難怪你們倆這麽好!”範小娟一臉的羨慕,“我還說他怎麽對你這麽好呢,弄半天你們可真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啊!”
楚楊笑笑,青梅竹馬算不上吧,不過小的時候她倒把何意揚著實揍哭過幾次,雖然他比她還大著兩歲,每次都是他媽領著哭地膩膩歪歪的何意揚,找到她們家門上,還記得那時他媽嗓子有些尖,模樣也遠沒有現在的雍容華貴,每次的台詞都差不多,用著南方某地特有的普通話說:“楚楊媽媽,你看看你們家囡囡把我們家小二打的,太不象話了!哪裏有這麽野的囡囡,楚楊媽媽你管不管?!”
楚楊媽就陪著笑臉說盡好話,楚楊衝著何意揚狠狠地瞪眼睛,何意揚就趕緊忍住了抽泣,從他媽手裏掙脫出來,可憐兮兮地湊到楚楊身邊,討好地說:“楚楊,你和我玩吧,我把我的棒棒糖都給你!”何意揚他媽被兒子沒出息的話語氣得差點翻白眼,楚楊媽卻站在那裏笑得那叫一個得意!
楚楊總覺得小時候的何意揚有些傻,他總是喜歡拿著好吃的東西到她麵前來獻寶,經常捂著自己的小兜兜偏著腦袋讓楚楊猜裏麵是什麽,胖嘟嘟的小臉上滿是得意,“我偏不告訴你我有橘子,你猜,你猜是什麽,猜對了我才給你!”
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這麽一個笨蛋,上了學,學習成績卻一直比自己好!楚楊每想到這,就會覺得心裏很不平衡。
後來大家慢慢都大了,她再也欺負不了他了,可他還是喜歡從家裏拿零食出來給她吃,還是喜歡做她的跟班,再後來,他爸的官越做越大,他們家也越搬越遠,他也從那個愛哭的小男孩長成沉默寡言的少年,變得東西越來越多,唯獨不變的是他對她的好。
從蕭蕭那搬出來的那天,何意揚對她說,他喜歡她,從小就喜歡她,他想好了,不管家裏人同意不同意,他都要和她在一起。
楚楊沉默了一會,然後抬頭,語氣淡定卻又殘忍地告訴他說,還是做朋友吧,友情比愛情更重要,做朋友!做朋友,誰也不會管咱們,大家都會輕鬆很多!
何意揚拽住欲轉身離去的她,紅著眼圈看著她,心裏是如此的不甘,卻又說不出話來,隻能死死地咬著自己的下唇,楚楊衝他溫和地笑笑,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臉頰,“別咬了,”她說,“再使勁就破了!我們隻能是朋友,這已經是底線了。”
他說:“我做不了朋友了”,楚楊就說:“那你可以回去想想,什麽時候能把我當朋友了,再來找我吧!”
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走人,她知道何意揚還站在原地看著她,可是她不能回頭,一回頭,便是荊棘遍地。
“嘿!嘿!”範小娟伸手在楚楊臉前晃悠,“回神啦,服了你了,你怎麽說走神就走神啊?”
楚楊沒說話,接著低頭找合適的房子。
範小娟問:“你媽還熱衷於給你介紹男朋友呢?”
楚楊點頭,自從回了家住,她老媽就不知道往家領了多少所謂的“青年才俊”!
“這也是你自己找的,何意揚多好的一個對象啊,你就往你媽那一領,你媽能笑的眼都沒了,你省事,她也少費心了,多好!”範小娟說。
這回楚楊頭也沒抬,淡淡說道:“我媽說過,一入侯門深似海,飛上枝頭的事情不好做,所以何意揚不行!”
其實老媽還不知道,就算她說可以,何意揚還是不行,有原因,隻是楚楊不想說,連想都不願意去想。
範小娟聽得直撇嘴,問:“你媽說得好像多有感觸似的,你老爸嘛官了?”
楚楊搖了搖頭,沒搭理她。
“哎?聽花花說何意揚還有個大哥呢,和他脾氣一點也不一樣,長得特帥,不過好像很久以前就出國了。你和何意揚他哥熟不熟?”
何家兄弟兩個,何意謙,何意揚,叫謙的瞅不見一點謙虛,叫揚的也毫不飛揚,可見父母毫無眼光,連個名字都起不合適。
範小娟還沉浸在少女的幻想之中,纏著問:“楚楊,問你話呢?何意揚他哥到底怎麽樣啊?”
“算個混蛋。”楚楊低著頭看報紙,輕輕吐出幾個字來,聲音很小,範小娟沒有聽清楚,探過頭來問:“嗯?”
楚楊嘿嘿幹笑兩聲,把範小娟的腦袋推開,“你無聊不無聊,他哥小的時候跟著他外婆,等他回來的時候他們家已經搬走了,我怎麽知道他哥什麽樣啊!”
範小娟有些失望,坐回去繼續喝自己的可樂。
何意揚發過短信來,就簡單幾個字:我願意退回到朋友的位置。
楚楊看了心情大好,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該去見方毅的時間了,合上報紙站起身來就要走。範小娟見了急忙喊道:“你真的要去見那個方毅啊?”
楚楊停下來,看著範小娟著急的樣子好笑地說:“嗨!兄弟,是你把我的資料賣了個幹幹淨淨,我不去能怎麽辦?”
範小娟有點內疚,隨即又想起來是楚楊先賣得她,底氣就足了很多,“是你先賣我的啊!他們那樣的人,我一看就傻了,隻能問什麽說什麽了!你別去了,他們一看就和咱們不是一個階級啊!”
範小娟又追到門口,說出的話自己都覺得矛盾,“楚楊,你不會是愛上他了吧,雖說他是挺有味的,可他都多大了啊!而且還那麽複雜,你可別糊塗啊!”
愛?愛是什麽東西?楚楊笑了笑,“你趕緊回家,我沒事,放心吧。”
蕭蕭從方毅那裏出來,意外地看到楚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隻掃量了兩眼楚楊的打扮,就覺得從老板那帶出來沉悶心情全沒了,她樂了。
楚楊聽到開門聲也抬頭,看到蕭蕭懷裏抱了個文件夾子,正輕倚著門笑著看自己。
楚楊撇撇嘴,嘖嘖了兩聲,“你看看你,至於笑成這個樣子麽?我本來還打算到你這來探探口風,看看還能不能收容一下我這個難民,現在得了,你看你笑得這麽風騷,就知道你把那個小警官給吃了,看來你那裏是鐵定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蕭蕭過來用用文件夾拍了楚楊頭頂一下,笑罵道:“沒大沒小的丫頭!這話是你說的麽?張靜之又胡咧咧什麽了?你別也跟著不學好!”
楚楊笑了笑,心道她老姐還真是有點冤枉了,她可沒說什麽吃掉沒吃掉的問題,她隻是說可憐小警官那樣的人了,落在蕭蕭手裏十有八九會擦槍走火!
蕭蕭下巴衝著門口抬了抬,問:“來找他?”
“他說晚上有個什麽私人聚會,要我跟著他去一下。”
“那你就穿了這麽一身?”蕭蕭看楚楊的打扮,大粗線的毛衣,顯得髒了吧唧的牛仔褲,運動鞋,不管是分著看還是湊在一起看,怎麽看都不是參加私人聚會的裝束,更別說是方毅這種人參加的聚會了,蕭蕭也有些不明白,一場子的妖精裏突然出現這麽個青黃瓜,難道方毅要的就是這種強烈的反差?
“好了,該去工作了!”楚楊歎口氣,拍拍手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外走,走到門口手扶到門把手又回過身來一本正經地對著蕭蕭說道:“對了,我姐讓我告訴你,別光給蔣警官擦槍,小心走火!”
說完猛地關門,緊接著背後就傳來“咣”的一聲,是文件夾砸到門上的聲音,然後蕭蕭的聲音隱約從門裏穿了出來,“死丫頭,早晚有你好看的!”
“你說外國妞有什麽好?嗯?老五!”黃飛用大力拍了一下旁邊男子的肩膀,在他身邊坐下,眼睛仍瞄著那端著酒杯走得搖曳生姿的倩影,一臉的陶醉,“哪比得上咱們國產妞啊,不管是看著還是摸著,都舒服啊!”
被稱作老五的男子輕晃了晃杯裏的紅酒,笑而不語。
黃飛臉上又換上了忿忿不平的表情,“你說老三和老四怎麽就淪陷在資本主義手裏了呢?他奶奶的,二十年的社會主義教育全白費了,還是你老五有點良心,還知道回來報效祖國,好兄弟,回來的好啊!讓我們為了祖國妹妹們的性福,幹杯!”
“嗯,好!幹杯!”老五應承道,兩人酒杯碰了一下,又都笑了。
“想想當初咱們漢幫哥五個,那才叫兄弟啊,放眼看去,誰敢不服咱們啊?”黃飛沉浸在陳年往事之中,越說越是興奮。老五也不搭言,隻笑著聽他白話,其實所謂漢幫,聽起來威風,說到底不過是一些權貴子弟混成的圈子罷了。
“……突然間你被你老媽送到了加拿大,哥幾個還沒明白呢,老三老四就一個去了澳洲,一個去了美利堅,就連我,當時要不是死扒著門框不撒手,估計也得被我們老頭空投到英吉利去援助那裏的無產階級姐妹,你說那幾個老頭是怎麽想的啊?還真打算把咱們無產階級的火種撒遍五大洲?”黃飛問,然後虛打了個冷戰,心有餘悸地說道:“幸虧我堅持住了,不然這會可能也跟老三老四一樣閉著眼抱洋妞呢!”
老五悶笑兩聲,“二哥,洋妞也不錯,沒你想的那麽糟!”
黃飛撇著嘴搖頭,然後又一臉壞笑地湊近了老五,低聲問道:“你小子老實交待,這幾年讓多少洋美眉體會到了咱們社會主義的好?”
“滾!”老五笑著捶了黃飛一拳,黃飛笑著倒在沙發上,忙把手裏的酒杯往外躲,“小心點,你哥可是剛換的衣服!”
老五看了看手表,“二哥,咱們下去吧,大哥快到了吧。”
“大哥到了自然就會上來,你以為他能和樓下那幫人們待得下去?還指著你給他一個驚喜呢,別這麽沉不住氣!對了,你還不知道,大哥給咱們找了個什麽樣的大嫂,一會你見麵的時候記得托著點下巴,我還真不明白大哥怎麽想的,問大哥,你猜他怎麽說?”
“怎麽說?”老五輕笑著問。
黃飛嘿嘿笑道:“大哥說那丫頭能讓他感覺到年輕時的衝動!聽見沒?年輕時的衝動!哈哈,就那丫頭,還衝動,哈哈,那整個一個青黃瓜啊,胸腰屁股要嘛沒嘛,我都不知道大哥衝動個什麽勁!”
老五還是輕搖著手裏的紅酒,眼神飄向小客廳的門口,眼中一亮,嘴角就彎起點壞笑,“二哥,你在這說大嫂的壞話,小心大哥知道了扒了你的皮。”
“那不可能!”黃飛大咧咧地笑,手還配合著猛地從左揮到右邊,“大哥絕對不會為了個女人為難咱們兄弟,你信不信?”
“不信。”門口傳來方毅淡淡聲音。
黃飛臉上的笑容一僵,扭頭看見方毅已經站在小客廳的門口,忙又嘿嘿地笑了起來,身邊的老五已經站了起來迎了過去。
“大哥!”老五叫了一聲,聲音有些激動。
方毅用力地環了一下老五的肩膀,“好小子,壯實了不少!”
他走的時候還是個纖細倔強的少年,再回來時,已經成了個高大結實的青年,六年的時間快得讓人都抓不住。
黃飛看到楚楊跟在方毅身後上樓,生怕剛才“青黃瓜”的論調被她聽到,心虛地衝著楚楊幹笑了兩聲,討好地說道:“嘿嘿,大嫂,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
楚楊身上穿了件墨綠色的綢緞小禮服,肩膀處拚接了黑色的肩帶,胸前幾個隨意的褶皺隻在腰間收了收,就一直下延至裙擺處,典雅中透露出一絲俏皮,這還是來之前被方毅強拎著臨時買的衣服,穿慣了毛衣仔褲的楚楊怎麽都覺得不自在,以前一步能竄上三階樓梯,現在倒好,隻能夾著屁股一階一階地往上蹭!也不明白這大冬天的,為什麽非要穿成這個樣子,這不是有病麽!出門就是冬天,進門脫了大衣就成了夏天!
老五聞言抬頭看向楚楊,身體不自覺地僵了一下,黃飛過來狠拍了老五肩膀一下,“老五,還不趕緊叫大嫂!”說著還衝著老五擠眉弄眼。
老五站在那裏看楚楊,眼睛裏閃過種種複雜的神色,抿著嘴不肯開口。
方毅感覺出氣氛不對,眉頭隱隱地皺了皺,看了看楚楊,又看向老五。
黃飛還以為老五是看傻了,生怕老五再說句得罪楚楊的大實話出來,忙攬了老五的肩膀給楚楊介紹說:“嘿嘿,大嫂,這是咱們老五,何意謙,剛從加拿大回來,時差還沒倒過來,顯得有點傻,不過,大嫂,你可被這小子騙了,他可壞著呢!這幾年沒少禍害加拿大人民!”
老五終於有了反應,點了點頭,好看的唇形彎了彎,給了楚楊一個隱顯譏諷的淺笑。
楚楊淡淡掃了他一眼,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彎腰把腳上的鞋子扒了下來,咧著嘴抽了口氣,伸手去揉被可恨的高跟鞋夾得生疼的腳。
方毅看到楚楊的模樣,也覺得有些好笑,在黃飛的目瞪口呆的注視中走到楚楊身邊蹲下,把鞋又給她套上,笑道:“忍一忍吧,至少也得注意點形象吧!雖然咱們已經沒什麽形象。”
黃飛誇張地捂了自己的眼睛,高聲喊道:“我沒看到,我什麽也沒看到。”
方毅回頭衝著黃飛笑罵:“你小子給我閉嘴!”
“好,好,我們走!”黃飛拉了何意謙的胳膊往外走,“看到沒?大哥才是把握住了有異性沒人性的精髓啊!你老遠地回來,他都不知道跟你敘敘兄弟情,就知道在那裏心疼大嫂!哈哈!”
何意謙不動地方,仍輕笑著看方毅和楚楊,眼中的溫度卻低的嚇人!
“你們先下去轉一圈,老五好不容易回來,黃飛你領著他下去轉轉,我這就下去。”方毅說,又轉頭對楚楊說道:“你在這裏待著吧,沒什麽人上來,自己待煩了就去隔壁書房找書看,黃飛老爺子書藏了不少。”
楚楊點了點頭,看著方毅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隻覺得何意謙那冰冷的眼神仍刺在身上一般,她靜坐了片刻,猛地把手邊的抱枕發狠地砸了出去,“混蛋!”,身上的力氣都被抽了出去,楚楊無力地倒在了沙發上,身體這時才開始控製不住地輕顫起來。
輕柔的音樂,還有人們低低的笑語聲,隱隱從樓下傳了過來,帶上了一絲不真實的幻覺,小廳敞開的門口,像個無底的深洞,仿佛隨時都能竄出嗜人的猛獸,楚楊看了兩眼門口,越看越覺得心慌,閉上眼睛待了一會,心裏還是亂得摸不到底。
過去想把門掩上,手剛觸到把手,門就又被大力的推開。
“想跑?”何意謙冷笑。
楚楊心裏一驚,麵上仍是淡淡的,冷眼看著何意謙把門關上,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何意謙臉上露出譏諷的笑,伸手拽住後退的楚楊。
“你放手!”楚楊怒道。
“放手?”何意謙冷笑,不顧楚楊的掙紮,大力地把楚楊甩到門上,用雙臂把她圈住,他眼中閃過一絲怒氣,臉上卻帶著冰冷的笑逼近楚楊,“丫頭,你長大了,你可算是長大了!”
楚楊死死地咬著下唇,伸手使勁去推何意謙的手臂,可何意謙的手臂就像釘在了門上,紋絲不動。
楚楊咬牙說道:“你放手!”
何意謙沒有反映,楚楊抬眼發狠地盯著何意謙,何意謙臉上也是偏執的狠絕,兩人的目光都像是凶狠的猛獸,恨不得能把對方撕碎。
何意謙先從暴怒中清醒過來,隻一眨眼之間,他就擦拭掉了眼中的暴戾和凶悍,隻帶著絲嘲弄的神色看著楚楊,輕挑著嘴角嗤笑道:“這場戲你準備好久了吧?嗯?這次見到我在這裏,應該很激動吧?”
楚楊輕蔑地笑,像是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
何意謙看到楚楊的短發怔了怔,然後就嘲弄地笑了笑,伸手去撥弄楚楊的短發,“還是剪了?”
楚楊厭惡地側頭,避開他的手,何意謙的眸子緊了緊,手尷尬地在空中停頓了一下,就握成了拳重重地砸向楚楊的頭側,落在厚重的木門上發出“咚”的一聲。
楚楊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淡淡說道:“你放開,不然我就喊人了。”
“又喊人?”何意謙譏笑出聲,“在這裏?喊什麽?喊我非禮你?還是喊我強暴你?嗯?喊吧,這回樓下人可是很多,我倒是想看看你這次能把什麽人喊出來!”
楚楊冷冷地看著他,半晌,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這樣冷冷的對視著,突然間,楚楊尖聲叫了一聲:“啊——!”
何意謙震驚地看著楚楊,沒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就這樣尖叫起來,一時之間也是怔了,楚楊趁著他發怔的一瞬間,猛地推開他的手臂,用力地扯開小廳的門,就向外麵衝了出去。
黃飛在樓下被些長輩們纏得發煩,轉了還沒半圈,身邊的老五就不知道溜到哪裏去了,正想和方毅說幾句呢,卻看方毅又被自己家的老爺子逮住了,黃飛向來怕自己的老子,一看這樣也不敢湊邊,隻得無聊地四處掃量,正琢磨老五那個小子跑哪去了呢,就看見剛才老媽曾經的閨中密友給自己介紹的她老同學的同事家的表姑家的二姑娘笑著衝著自己就過來了,走得那叫一個風情萬種啊!
黃飛喜歡美女沒錯,可他卻不喜歡這樣能和自己家裏人扯上關係的美女!看那女人衝著自己過來,黃飛急忙轉身,跟火燒屁股似地就往樓上走,剛上到樓梯拐角就聽見上麵小廳裏傳來楚楊的尖叫聲。
楚楊從門口衝出來就直接往樓下跑去,可能也是慌急,一步邁下去就不是一個台階了,而成了三四階樓梯,其實以前楚楊也曾這樣跑過,趕時間的時候,十來級的樓梯被她兩三步就能竄了下去,可今天她卻忘了她穿的可不是平時的牛仔褲,而是華麗麗的小禮服。
步子邁下去,腿在半空中還沒有完全打開,就感到被什麽東西猛地攔了一下,隻聽見及膝的小群擺被撐得“砰”的一聲,楚楊像是被拌了一下,整個人就往下撲了過去。
黃飛還沒來得及考慮,下意識地就去伸手接上麵撲下來的人,楚楊運動神經也是發達,就勢就按住了黃飛的肩膀,不但人撲到了他的懷裏,還用自己的體重和從上躍下的慣性把黃飛重重地撞到了拐角處的牆上。
“砰!”的一聲,黃飛就結結實實地做了一次肉墊,從喉嚨裏發出低沉的一聲“噢!”,尤帶著點痛苦的顫音,又從牙縫裏擠了幾個字出來:“臭小子!”
方毅聽到楚楊的尖叫聲,急忙從大廳裏衝過來,剛好趕到樓梯旁。
黃飛第一眼先看到了站在上麵臉色灰白的何意謙,再轉頭又看到了下麵一臉焦急的方毅,隱隱地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是一時間又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勁,回過神來,看到楚楊還被自己緊緊地抱在懷裏,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壞了,這可是大嫂!
黃飛一急之下,順手就又把楚楊丟了出去,這一個動作,讓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楚楊這裏還沒來得急鬆口氣,就覺得自己又被黃飛推了出去,後腰在樓梯護欄上狠狠地撞了一下,腳下一崴,隻覺得鑽心的一疼,就又側著身子往樓下栽了過去。
完了,這回摔不死也得骨折了,該死的樓梯,該死的裙子,該死的黃飛,楚楊恨恨罵道,隻得把希望全部押在了方毅身上,伸長了胳膊去夠方毅。
在被方毅接住的那一刹那,楚楊在心底念了一句謝天謝地。
“怎麽樣?”方毅低聲問。
楚楊臉色也有些蒼白,隻輕輕地搖了搖頭。
黃飛把楚楊丟出來的一瞬間就已經後悔了,生怕楚楊有個好歹的,老大還不得把他給吃了啊,看方毅抱起了楚楊,也忙湊過來問:“沒事吧?剛才怎麽了?你叫什麽啊?”
楚楊看了眼往這邊看過來的人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剛才看到了一隻蟑螂,一嚇之下就叫了起來,真是不好意思。”
方毅也笑了笑,回頭衝著圍過來的幾個人笑道:“小女生就是膽子小,一隻蟑螂也至於嚇成這個樣子。”
人們看這裏沒事,就都善意地笑笑便走開了,還有人看到方毅剛才抱著楚楊一臉緊張的樣子,笑著逗了方毅和楚楊幾句。
“蟑螂?”黃飛一臉的不解,他們還能出現蟑螂?這可能麽?
方毅掃了一眼黃飛,又抬頭看向站在樓梯口臉色灰白的何意謙,目光開始變得冷淡,多了絲犀利和疑問。
何意謙手扶著樓梯扶手,僵直地站在那裏,視線從楚楊身上轉到方毅那裏,又從方毅身上移回到楚楊身上,唇緊緊抿起,蒼白的不帶一絲血色。
“嘶――”懷裏的楚楊發出一陣低低的抽氣聲,方毅低頭看楚楊,見她正想用手去揉自己的左腳踝,那裏已經明顯地腫了起來,比纖細的右腳踝粗了不止一圈。
“別動!”方毅連忙低喝,“自己試著動動腳,看看還能不能動。”
楚楊裂著嘴忍著痛動了動左腳,雖然很痛,可是卻也不是不能動,看來隻是扭了一下,骨頭應該沒事。
方毅也鬆了口氣,抱著楚楊就往走,黃飛匆匆地掃了一眼何意謙,來不及多說什麽,忙也在方毅後麵跟了出去。到了醫院看了醫生,拍了片子,終於確定隻是扭傷,方毅這才略放下些心來,給黃飛的臉色也好看了些。
黃飛心裏覺得這個冤啊,更覺得那句話說的就是真理,“有了媳婦忘了娘”,連娘都能忘,別說他這個兄弟了。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要把這小子,啊,不是,是大嫂,我不是故意把大嫂推下去的啊!”黃飛一臉的苦相。
方毅看了看他,沒說話,不顧楚楊的反對,又把楚楊裹著大衣抱回到車旁,黃飛一看,連忙討好般地緊跑兩步把後車門打開,讓方毅把楚楊放進去,然後又主動地做起了司機。
“你們兩個出去,我要換衣服!”楚楊突然說道。
方毅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楚楊是怕家裏人知道她在外麵這些事情,尤其是怕知道關於他的事情,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轉過頭沉默著看楚楊,楚楊毫不示弱地和他對視。
黃飛在後視鏡裏偷瞄後麵這對男女,幾乎能感到視線相撞發出的劈裏啪啦聲,生怕老大再遷怒到自己,忙老實地低頭,可憐巴巴地用手在方向盤上畫著圈圈。
“下車!”方毅衝著黃飛怒道,自己率先打開車門下去,黃飛心裏喊了一聲冤,忙也開了車門跟著下去。
楚楊打心裏就不願意方毅送她回家,招搖的車再加上顯眼的人,進了大院準得給自己招惹是非,可她也知道就看剛才她說要換下衣服時方毅那反應,如果再要提出來不讓方毅送她回去,估計方毅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楚楊就想起老姐張靜之說過的那句話來:做人不能太擰,該讓步的時候往後退上幾步又怎麽了?就算你想踢人不是也得退一步再起腳踹的才狠麽?
張靜之說這話的時候,蕭蕭夾著根薄荷煙先是挑著嘴角嫵媚地笑了笑,然後又給補充了一句:小倔怡性,大倔傷身。看張靜之和楚楊都瞪眼瞅著她,又笑嘻嘻地解釋:性格,性格的性!
其實說簡單點,那就是好漢不吃眼前虧!
楚楊硬不過方毅,而且腳踝也實在是疼,一條腿蹦著也不是辦法,隻好讓他抱下了車,黃飛這回特懂事,老老實實地坐車上等著,沒去獻這個殷勤。
摁了門鈴,沒想到來開門的卻是張靜之她媽,楚楊也是一愣:“姑媽?”
張靜之她媽乍看到楚楊被一個大男人橫抱著先是一怔,隨即就樂了,趕緊閃開門口把他們讓進來,扭頭衝著廚房喊道:“楚楊媽,快點出來,楚楊回來了。”
楚楊媽廚房裏還沒有收拾利索,就聽見自己大姑姐聲音裏帶著興奮的顫音,一個勁地喊自己出去,心裏也是納悶,楚楊回來就回來了,她至於這麽興奮麽?
“怎麽——”楚楊媽一邊往外走一邊問,“了”字還沒出口就又吞了回去,直愣愣地看著方毅和楚楊,呆住了,眼角掃到大姑姐幸災樂禍的表情,楚楊媽立刻後悔剛才吃飯的時候不該用嘲諷的口氣打聽張靜之深更半夜被一陌生男子抱回家的事情。
其實那也不能全怪她,要怪也得怪那個好事的葉大姐,要不是她非拉住自己詳細描述那天晚上她看到的情景,自己也不至於在飯桌上就去問大姑姐這件事情,現在好了,報應來了,笑人者人必笑之啊!
張靜之媽隻覺得憋在心裏一晚上的那口惡氣總算出來了,剛才你還說什麽來著?說什麽現在的年輕人啊,做事情就是越來越大膽,也不知道注意點影響,說什麽女兒家管教得嚴點,不然讓人家笑話。張靜之媽心裏那個氣啊,心想我們家閨女怎麽了?不就是和男朋友——張靜之媽已經自動把汪裕涵定位成了女兒的男朋友——在樓下拉扯了兩下麽,不就是被男朋友抱了一下麽?你們至於這麽講論麽?這回倒好,你女兒不但被人抱了,還直接抱進家門來了!
“把我放那吧!”楚楊指著沙發吩咐方毅,方毅抱著她過去,小心地把她放在沙發上,這才站起身來,衝著楚楊媽禮貌地喊了一聲:“阿姨!”
楚楊媽尷尬地應了一聲,有點不自在,雖然她平日裏把給女兒介紹個好男人作為人生的第一目標,可當真有一個男人出現在女兒身邊時,她倒還真有些手足無措了,第一個反應竟是想上去在女兒頭上拍一巴掌,然後罵道:死丫頭,這樣就往家裏領人,也不知道給老娘個心理準備!
張靜之本來在書房裏看父親和舅舅下象棋,聽到外麵的動靜,沒父親和舅舅那麽好的定力,就出來看有什麽事,見到方毅也是一愣,心裏也納悶,楚楊這丫頭怎麽還把他領家裏來了?
方毅衝著張靜之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楚楊媽看著方毅還沒有回過神來,一直夢想這女兒早日找到一張長期飯票,當這張飯票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她卻發現自己一時之間還真接受不了,雖然從外觀上看這張飯票精美得都有些奢華,可貌似有點泛黃了。所以楚楊媽隻傻呆呆地看著,有點像大話西遊裏吳孟達抱著嬰兒看至尊寶升天那個場景,就差再喊上一句:老公,出來看上帝了!
張靜之還算是比較鎮靜,覺得楚楊不可能就這麽明目張膽地把方毅領家來,眼珠子一轉就看到了楚楊隻穿了一隻鞋。
“腳怎麽了?”張靜之問。
楚楊這時才覺得表姐是如此無比的可親可愛,趕緊順著杆子往下爬:“不小心扭了!疼死我了!”說著還一個勁地往嘴裏吸冷氣,心裏卻在諑磨一會老媽要是問方毅是誰的話,她該怎麽回答,如果介紹為“方叔叔”,方毅會是什麽反應。
楚楊媽這才注意到自己女兒的腳腕子已經腫得跟泡發了的豬蹄子似的——又白又粗,隻覺得心尖疼得直顫悠,忙過去蹲在女兒身邊一迭聲地問:“怎麽搞得?傷者骨頭沒?”
“媽,我沒事,已經看過醫生了。”楚楊說。
張靜之媽倒是還比較沉著冷靜,熱情地讓方毅坐,“謝謝您啊,把楚楊送回來。”又給方毅倒了杯水貌似無意地問道:“您是?”
楚楊心驚,心道怎麽怕什麽來什麽啊,嘴裏趕緊喊:“姑媽,你幫也去倒杯水吧!”
方毅欠欠身子接過水,說了一聲謝謝,又客氣地說道:“我姓方,楚楊在我公司實習,公司裏搞慶祝年會,楚楊晚上幫忙布置會場的時候扭了腳,我感到很抱歉。”
話音一落,楚楊也是怔了,沒想到方毅會這麽配合,而且也沒想到他瞎話能來得這麽快!
張靜之也是佩服,不由得對方毅又高看了兩眼。
“哦,這樣啊。”張靜之媽掩飾不住失望的情緒,臉上的笑淡了下去,隨即精神一振,又披上了“上陣”的戰袍,口氣不善地說道:“方先生,我們楚楊一個女孩子家,你們怎麽能把她當男人使呢?又是登高又是爬梯的,這次把腳摔成這個樣子,以後要是留下傷,你們能負責麽?難道實習生就不是人了麽?你們也太剝削人了吧?……”
方毅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隻客氣地聽著,不時地點點頭,楚楊媽光顧著疼女兒,一時倒也顧不上找方毅的麻煩,楚楊看著姑媽直翻白眼,一個勁地給張靜之使眼色,讓她趕緊把姑媽弄走。
“媽!”張靜之喊,過去拉母親的胳膊,“您別說了,誰也不願意出事啊!”
張靜之媽衝著張靜之擺擺手,示意她別亂插話,接著問方毅:“那你說吧,我們楚楊摔成這個樣子了,你們怎麽補償吧?醫療費,誤工費,營養費,心理補償費……”
楚楊發傻地看著姑媽,張靜之無奈地用手掩了臉,然後就聽見舅媽在後麵又加了一句:“對,你說怎麽賠償吧!”
嘿!還真不虧是姑嫂!
隔天張靜之在電話裏和蕭蕭說起自己老媽和舅媽向方毅討要精神補償費的時候,蕭蕭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怎麽也想象不出方毅那麽嚴肅的人,在麵對兩個中年婦女的討伐時會是什麽情景,她偷偷瞥了一眼遠處方毅的辦公室,低聲問道:“後來怎麽樣?別告訴我你老媽還真從他兜裏掏出錢來了!”
張靜之嗤笑:“就她們?她們也就是有點和我姥姥那樣的老同誌鬥智鬥勇的本事,你以為你們老板是什麽好人啊?幾句話就把倆傻老太太打發了,那倆傻老太太還以為自己是在放長線釣大魚呢,哪知道自己釣的那哪是魚啊,那明明就一咬著就不撒嘴的王八精啊!”
張靜之對方毅沒什麽好印象,說話難免刻薄點。
蕭蕭笑,“你可還上班呢啊,這麽說話小心別同事聽見了,你的畫皮可就被人扒了啊!”
張靜之在那邊得意地笑,“嘿嘿,我在洗手間呢,沒人!”
“你躲洗手間去就是為了跟我扯這些?”蕭蕭問,看了看手表,這位大姐已經跟自己閑扯了將近二十分鍾,雖然今天的工作不是很多,可也不代表她有這麽多的閑時間來和張靜之磨牙啊!
蕭蕭一問這個,張靜之在那邊的語調也激昂起來,“當然不是這個,奶奶的,鬱悶死我了,我們頭換了。”
“你們那個嫁不出去的變態主任?”蕭蕭問。
“要是她就好了!不是她,是她上邊的人!”
蕭蕭不懷好意地笑,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換她上邊的人,你激動什麽?再說了,就你形容的那樣,還有男人敢在她上邊?”
張靜之知道蕭蕭故意把她的話往歪道上想,笑罵道:“我說的不是她身上的男人,我說的是她位子上麵的男人!死丫頭,你從內到外都是黃的啊!你真的不是姓黃麽?”
“真的姓蕭!”蕭蕭忍了笑嚴肅地說。
“奶奶的,沒心情和你逗嘴,你都猜不到是誰過來了!”張靜之忿恨地說道。
蕭蕭一聽張靜之咬牙切齒的語調,心裏就止不住地想笑,也知道她在單位裏裝淑女忍的辛苦,估計也就是和她說話的時候才能這麽毫無顧忌,蕭蕭笑著問:“總不會是汪裕涵吧?”
“你聰明的讓我妒忌!”張靜之說。
蕭蕭也是沒想到是汪裕涵,隨口說了句還真蒙對了,難怪張靜之今天這麽忍不住了啊!
“上帝保佑你!孩子!”蕭蕭笑道,“我實在是無能為力了,我還得工作,王八精一會還要我這份分析呢!以後聊吧。”說完就掛了電話。
“沒義氣!”張靜之忿忿地說道,轉身瞅著鏡子裏的自己,臉蛋上紅紅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天哪!我怎麽覺得自己有點興奮呢!”張靜之自言自語道,感覺就跟要跟人掐架似的,幸虧頭發短,不然非得也豎起來不可,還真成了鬥雞了!
一個汪裕涵而已,至於成這個樣子麽?
也不能怨張靜之反映這麽大,因為實在是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早上剛到單位,對桌的小王就神秘兮兮說有剛出爐的還燙手的最新小道消息:上麵的頭換了,是高層們用了高薪從外麵挖回來的,據說還是什麽金融界的青年才俊!
張靜之聽了就也跟著有些興奮,雖說她也就一個小職員,上麵頭換成誰跟她關係也不大,可那小王把神秘人物吹得實在是太高了些,都讓張靜之心裏滋生了些少女般的幻想,雖然她已經有了楊雷這個目標,可是也不妨礙她有些別的小小偶像吧!
眼巴巴地等著青年才俊來巡視,好容易等到快到中午的時候,才看到自己部門的“白骨精”主任踩了足有五寸的細高跟鞋扭著胯骨進來,拍了兩下巴掌,用比平時多了三個加號的聲音甜瀝瀝地說道:“各位同事,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部門新來的總經理……”
張靜之忙跟著大家一起站起來,臉上掛上得體的微笑看向“白骨精”身後的男人,隻看了一眼,她就覺得突然之間天就黑了,“白骨精”的尖細的聲音消失了,周圍所有的聲音消失了,隻剩下了汪裕涵那笑的得意的臉。
汪裕涵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聽著“白骨精”一個個的介紹,每介紹一個就輕輕地點下頭,介紹到張靜之這裏的時候,他的嘴角似乎挑得又高了些,點了下頭。
張靜之死也想不到,自己盼了半天的“金融界的青年才俊”竟然盼來了這麽個東西!心裏不隻是失望,而是充滿了被欺騙的感覺,就像汪裕涵欺騙了她多少感情似的!
他故意的吧,沒準他就等著看自己傻眼的這個樣子呢!張靜之恨恨地想,那次發生遭遇劫匪事件以後,她本來對他的印象還大為改觀呢,知道他看出來她父母很喜歡他,卻沒有趁此機會而去討老人的歡心,還覺得他沒有采用什麽死纏爛打的手段,這個人倒是有些男人氣概,可沒想到他寂靜了沒幾天,就突然給她來了這麽個“驚喜”!
往臉上拍了點涼水降溫,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機就響了,拿起來一看,是汪裕涵的號碼,猶豫了一下,還是摁下了接聽鍵。
汪裕涵那討人嫌的聲音傳過來,“上班時間不在崗位上,幹什麽去了?”
“領導,上班時間也是可以上洗手間的!”張靜之沒好氣地說。
“這麽久?”
張靜之對著鏡子翻白眼,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深呼吸了一下,然後用溫柔悅耳的聲音輕聲說道:“領導,我便秘,不可以麽?”
汪裕涵低低的笑聲傳過來,張靜之把手機拿遠,當作汪裕涵就在麵前的樣子,用手對著手機虛扇了幾個耳光,算是解解氣。
洗手間的門被推開,有同事進來,張靜之微笑著衝同事點頭示意,然後夾著手機往外走。
“剛才給你打手機一直占線,你煲了多久的電話粥了?”汪裕涵輕笑著問。
張靜之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轉頭看了看那邊總經理的辦公室,大玻璃窗後麵的汪裕涵正夾著電話衝她笑得愜意,張靜之嚇得連忙轉回頭來,心虛地看了看周圍的同事,還好,大家都忙著自己的,還有幾個人在接待著客戶,估計沒什麽人注意到自己。
“我半個小時前給你打電話就打不進去,這麽說你至少在上班時間聊了有半個多小時了吧?”
張靜之忍著心裏的怒氣,壓低了聲音說道:“你管得著麽?”
汪裕涵笑:“你剛才還管我叫領導呢,你說我管的著不?”
張靜之氣結,又不敢大聲地和他爭論,隻得翻著白眼勸自己:不生氣,不生氣,總比被白骨精訓的好!
“我剛才翻到辦公室工作紀律,好像是明明寫著上班時間打私人電話是要罰錢的哦!” 汪裕涵說道,看到張靜之轉頭看向他這邊,還拿起手著手上的文件衝著她揚了揚,笑道:“不過有一點值得表揚,沒有用公家的電話,還知道用自己的手機打!”
張靜之遠遠看到汪裕涵的笑臉,真恨不得上去踹上兩腳,如果,隻是說如果,自己有足夠的膽量,有足夠的勇氣,就應該衝上前去,一腳踹碎他辦公室的玻璃隔斷,再把他那可惡的笑臉踩到腳底下,大聲地告訴他:“姓汪的!姑奶奶我不幹了!你不是會跳槽麽?姑奶奶也跳!”
可惜,她不敢,她沒這勇氣,一個弄不好,跳槽不成反而跳了水,唉,這年頭,工作不好找啊!
真想摔了他的電話,可是就在他眼皮底下,又有些不敢,張靜之恨恨地用筆在紙上戳著點,把那張白紙想象成汪裕涵的臉。
“行了,不逗你了,晚上一起吃飯怎麽樣?”汪裕涵輕笑道,總算準備放過張靜之了。
張靜之調整調整表情,客氣地說道:“謝謝,不用了。”
“真的?”
“嗯!”張靜之使勁地點頭,生怕自己的語氣還不夠幹脆!
汪裕涵笑,“再考慮一下,如果答應了,我就幫你一個忙!”
“用不著!”
“不後悔?”
張靜之很堅決,“不後悔!”
“嗬嗬,那好吧,不過有件事情我得告訴你。”汪裕涵低聲地笑,“你們主任站在你身後好半天了。”
張靜之急忙轉身,正好對上“白骨精”畫的精致的妝容。
“張靜之,上班時間打了這麽久的私人電話,看來你很閑啊!”“白骨精”的聲音拉著細細的尾音,怎麽聽也聽不出友好的味道來。
張靜之尷尬地笑笑,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白骨精”冷冰冰的聲音接著說道:“上班時間聊天,扣獎金一百!”說完不等張靜之發應就踩著高跟鞋噠噠地走了。
張靜之有點愣,對桌小王同情地看過來,瞄了瞄“白骨精”的背影,低聲說道:“姐姐,你今天怎麽了?我提醒你半天了,你怎麽連點反映都沒有啊!”
就是啊,她怎麽就沒注意到剛才小王的示警呢?張靜之想,再說她這也算聊天麽?她怎麽覺得有點不對勁呢?張靜之把視線投向汪裕涵的辦公室,汪裕涵像是感受到了張靜之的視線,抬頭衝她笑了笑,又低下頭去認真地看起桌上的文件來。
天殺的!張靜之猛地反應過來,憑什麽兩個人通電話,她就要被罰,而他卻一點損失都沒有啊!還有沒有天理了啊!
張靜之向來沒有要努力工作以求升職的崇高追求,下班點一到,立刻就卷包走人,估計也是算到了汪裕涵可能還會為難自己,所以幹脆就不給他這個機會,所以等汪裕涵抬頭往外麵大廳掃望的時候,伊人的椅子早已經涼了。
新官上任第一天,偌大的辦公室裏,男男女女的都在忙碌或假裝忙碌,唯獨張靜之的位子空得顯眼。
正在向汪裕涵介紹工作的“白骨精”看到總經理抬了抬頭對著外麵晃了一眼,神色就顯得有些陰沉,順著總經理的視線望過去正好是張靜之空空的位子,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總經理為什麽不悅了,態度!態度!這絕對是態度問題!雖說沒有早退,可張靜之下班就跑的舉動也分明表現了對總經理的不敬以及對她這個主任的不敬之意!
下午的一百塊錢!罰得少了點!
張靜之直到吃晚飯的時候,肚子裏的氣都還沒消,拉著張臉跟人欠她八百塊錢似的,連帶著飯也沒吃多少。家裏老太太看出閨女心裏不痛快,想問吧,又怕捅了炸藥管子,把張靜之的一腔怒氣都引自己這裏來,不問吧,可心裏又實在是悶得慌,到最後實在憋不住了,用手悄悄地捅了捅老伴得胳膊肘,給了個眼色:問問,到底怎麽了?
老頭的心眼就少了很多,自年輕的時候就唯老婆大人馬首是瞻,一個眼色遞過來,別說是槍管子了,就是炮管子那也得上啊!
“咳咳,”老頭先清了清嗓子,問:“閨女,今天怎麽了?氣不順?”
“沒事!”張靜之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看著自家老頭老太太還眼巴巴地等著自己地答案,隻得歎口氣說道:“今天倒黴,丟了一百塊錢!”
“噢!丟錢了啊,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呢!”老頭鬆了口氣,大手一指,“別生氣了,爸爸給你補上,自己去兜裏拿去!”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這是和你們說不清的問題!張靜之心想,壓住了剩下的半句話,把飯碗一推,“媽我吃飽了,你們吃吧!”
老太太瞅著張靜之的背影,十分肯定地對著老頭低聲說道:“這絕對不是錢的問題!”
老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嗯,絕對!——唉,老伴,下次你炒菜能不能少放點油?你看看這——”
老太太回瞪一眼。
“挺好,挺好,”老頭趕緊笑,“太香了,我就怕我吃得太多了,發胖!”
第二天剛到單位,“白骨精”就把張靜之請了過去,婉轉地和張靜之討論了一下女孩子應該自強自立的問題,說女孩子應該把更多的時間放到工作上,應該有追求,不應該得過且過,不應該整天想著怎麽在工作上投機取巧,上帝是很公平的,成就總是會給努力的人的!
張靜之更鬱悶,心道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啊!我工作完成的快,下班就走也是錯麽?這“白骨精”明擺著就是刁難自己啊!
當然,這一切的帳又都記到了汪裕涵的頭上,雖然他也很委屈。
實在氣不過了,就躲進洗手間裏給蕭蕭打電話,問:“如果你十分厭惡一個人,怎麽做才能讓他生不如死?”
蕭蕭笑了,問:“男人還是女人?”
張靜之一愣,“有什麽分別?”
“當然有!”蕭蕭在那邊笑得不懷好意,“如果是男人呢,最好的報複方式就讓他愛上你,然後把他虐得死去又活來!”
“那如果是女人呢?”張靜之問,眼前晃過“白骨精”的白臉。
“那就讓她的男人愛上你!哈哈!”
什麽狗屁理論,張靜之罵,這麽說如果想報複汪裕涵就是要他愛上她了?張靜之一想就忍不住地打了個冷戰,還是省省吧,還是讓她慈悲為懷吧!
好容易相安無事地混到了周末。
“一會等我一起下班吧!”汪裕涵在電話裏說。
張靜之先小心地看了一眼身後,還好,沒有“白骨精”,確保了自己不會被罰,這才用得意的口氣回答:“不好意思,我約了男朋友逛街吃飯!”
汪裕涵在電話裏嗤笑,仿佛看穿了張靜之的小手段。
張靜之就覺得麵子上有些熱,“有什麽好笑的?”
汪裕涵停了笑,不理會張靜之的理由,隻說:“一會等我一起下班。”
“我憑什麽啊?”張靜之的語調不由自主地就高了起來,看到對麵小王一臉驚訝地看著自己,忙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壓低了聲音帶著點狠勁說道:“沒門。”
“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麽隻能強製了,算加班吧,好像我也有這個權利。”
張靜之狠勁也上來了,“加班就加班,大不了大夥一起加班!”
汪裕涵笑,“誰說大家都加了,我隻留你一個加班,還用我出去宣布一下麽?”
張靜之徹底對汪裕涵的無恥感到無奈,心想怎麽就有這麽無恥的人呢?如果他要是專門點了她加班,別人會怎麽看?張靜之深吸了幾口氣,終於決定暫時妥協,無力地說:“好吧,你別說了,我等著你不就得了。”
下班點早就過了,張靜之沒怎麽加過班,也不知道下了班不走需要做些什麽,隻好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裝模作樣地加班,心裏把汪裕涵咒了一千遍,讓一個明明把工作都做完了的人加班,這不是明擺著難為人麽?
“嘿?”小王在對麵低聲地叫她。
張靜之迷惑地抬頭。
小王笑地奸奸地,“你也加班?”看張靜之還一臉迷茫地看著自己,小王偷偷地用手指了指四周,張靜之這才突然發現,原本到這個點早就該空了的辦公室還是一片忙碌景象,大美女、小美女外帶著白骨精都在,大家竟然都在“加班”!
“現在明白了吧?”小王嘿嘿地笑,用偷偷瞄了一眼汪裕涵的辦公室,低聲道:“都是為了他,看看,這就是吸引力!”
張靜之所在的部門本來就屬於花多葉少的地方,現在綠葉們一下班,更顯出花朵們來了。
“怎麽著?姐姐?你也有想法?”
想法?她現在隻覺得可笑,掃了汪裕涵那裏一眼,一個同事端了杯咖啡去敲他的門,在她這裏聽不到兩人的對話,隻看到汪裕涵衝著那個同事溫和地笑了笑,同事把咖啡放到他的辦公桌上,笑著又說了兩句,臉上竟帶上了一絲紅暈,這才轉身出來。
那同事出來沒一會,就又有一個同事進去,這次送得不是咖啡,而是點心之類的東西,汪裕涵照樣是溫和地笑,像是推辭了一下,可是點心還是給他放到桌子上了。
張靜之肚子就也有些餓,在桌子上趴了一會,突然覺得自己笨得可以,現在就這麽走了,他汪裕涵還能追出來?
正背了包想溜,汪裕涵卻出來了。
“汪總,你看大家都這麽努力,你得有些表示吧?”有人領頭,立刻就得到了大家的響應。
汪裕涵倒也幹脆,“好!我請大家吃飯!”
張靜之一怔,拎著包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就被同事擁擁擠擠地弄進了車裏。
大家都嘴裏喊著要領導放血,可輪到點菜的時候誰也不好意思下手了,尤其是那些小白領們,一個個文文靜靜秀秀氣氣的,除了水果沙拉就是素菜,搞得張靜之懷疑自己是不是跟一群尼姑出來吃飯呢,怎麽著?還要吃齋飯?
除了有數的兩個男人,一屋子都是鶯鶯燕燕,看著滿屋子的媚眼橫飛,張靜之衝著小王低聲感歎:“春天總算是到了!”
小王剛喝進嘴裏的茶水差點沒噴了出來,四處掃了掃,覺得張靜之說得還真沒錯,肯對於她的說法給予了充分的肯定。
張靜之還惦記著前幾天被罰的那一百塊錢,覺得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人殘忍,拿著菜單毫不客氣地點了自己想了很久而又沒舍得點過的菜!
小王看了直抽涼氣,在桌子底下衝著張靜之比劃了一個佩服的手勢,看張靜之沒什麽反應,又湊近了她耳邊低聲說道:“爾乃真英雄也!”
等菜的功夫,大家開始閑聊,扯著扯著問題就都扯到了汪裕涵身上。
“領導,你有沒有女朋友?”有大膽的同事問,一下子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就連一直低頭喝茶水的張靜之都忍不住抬頭看了汪裕涵一眼,豎起了耳朵,好奇汪裕涵會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汪裕涵笑了笑,眼光轉了轉,輕笑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大家起哄,一直喊:“領導,說拉,別不好意思。”
張靜之就覺得心裏有些慌,手不自覺地把茶杯握緊,生怕汪裕涵一時興起再胡咧咧些什麽出來。
汪裕涵笑,眼光在張靜之身上停了停,又移開了,衝著那些眼巴巴瞅著他的小白領笑道:“怎麽說呢?我有追求過人,不過她好像對我沒有興趣。”
“領導,你騙我們呢吧?還能有女人能拒絕了你?”開頭問話的那人笑道。
“沒騙你們,是真的。”汪裕涵沒笑,一本正經地說,“她不但拒絕了我,而且連個好臉子都沒給過我。”
大家先是怔了怔,“白骨精”立刻站出來笑著圓場,“汪總,那是她沒眼光!”
汪裕涵也笑。
有人跟著響應:“錯過領導這樣的好男人,有她哭得時候啊!”
還有人笑道:“挺好,哈哈,這樣我們就又有機會了,我們還應改感謝這個傻女人呢!”
張靜之有些聽不下去了,生怕自己再被她們再說下去,簡直是罪孽深重罪惡滔天,天地可誅了!冷冷地看了汪裕涵一眼,突然覺得他真是無聊,這種小孩子似的遊戲有什麽好玩的?
躲出來給楊雷撥電話,楊雷在那邊溫和的笑,問她吃的怎麽樣?
張靜之忍不住搖頭,像是楊雷在自己麵前似的,輕聲抱怨道:“沒什麽好吃的,而且一大夥子人,鬧得我有些頭疼。”
楊雷笑笑,說都是同事,忍一忍吧,別顯得不合群,再堅持一會,吃完了給他電話,他來接她。
張靜之聽了心裏的不快就散了很多,臉上也帶了笑,輕聲說道:“不用你接我了,我搭車回去好了。”
“行了,別說這麽多了,你在外麵透透氣就進去吧,一會我去接你。”楊雷柔聲說道。
張靜之笑笑,沒再說什麽,掛了電話轉身進屋,卻發現一屋子的人空了七七八八,汪裕涵不在,“白骨精”不在,就連今天晚上最活躍的那幾個小白領也沒在。
“人呢?”忍不住問旁邊的小王。
小王笑,“汪總估計去結賬去了,那些姐姐們估計是去和汪總創造偶遇去了。”
張靜之都不由得咋舌,難道這麽會的功夫也要偶遇幾次才行麽?在屋裏不都坐一晚上了麽?還沒夠麽?
結了婚的李姐看到張靜之少見多怪的模樣不由得嗤笑:“不懂了吧?你沒看過小說麽?小說裏哪對男女主角不是得在吃飯的半路上出去偶遇一下說幾句私房話啊?”
“她們還真敢開展什麽辦公室戀情?”張靜之驚訝地問,心道這群人還真想要愛情不要麵包?
李姐撇嘴,“有什麽不敢的?”
“這不是很忌諱的事情麽?”
“嗬嗬,說你看不明白吧,咱們一個月薪水才多少錢?汪總一個月多少錢?釣上了他,你就算辭職又能怎麽樣?他也養得起你啊!”
張靜之搖頭,覺得有點理解不了,難道“白骨精”也有這樣的想法麽?她不是前幾天還教導自己要自強自立麽?
吃了飯出來,又有人鬧著去要泡吧,汪裕涵眼光從張靜之身上滑過,笑著搖頭:“你們去吧,我明天還有事情,不去了。”
楊雷已經在等在了外麵,看到汪裕涵也在,先是怔了怔,過來和汪裕涵打招呼。除了汪裕涵本來就和楊雷認識,其餘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楊雷,看到俊秀帥氣的楊雷,有好幾個小白領的眼睛都直了直,張靜之看到了,心裏更覺得得意,隻和同事說了幾句,就拉了楊雷要走人,有同事在後麵起哄,“哎!美女,不可以有異性沒人性啊!”
大家哄笑,張靜之臉紅,楊雷輕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和汪裕涵說道:“我們先走了,下次再一起玩吧。”
汪裕涵笑著說好,第一次笑得有些勉強。
“汪裕涵跳槽到我們那了,現在是我們領導。”出了地鐵,張靜之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就想和楊雷解釋汪裕涵為什麽也在那的理由。
楊雷溫柔地笑了笑,用手輕撫了撫張靜之的頭發,笑道:“傻丫頭!”
張靜之臉上有些熱,嗔道:“我哪裏傻了?”
楊雷笑而不語,拉著張靜之的手慢慢往前溜達。
張靜之心裏卻甜絲絲的,任楊雷牽著自己的手往前走,她喜歡聽楊雷叫她丫頭,總覺得那裏麵包含著一些說不出的寵溺味道。
到了樓下,楊雷停住,輕笑著問張靜之:“有什麽高興的事情?偷笑了一路了。”
張靜之才知道自己一路上的偷笑都被楊雷看在了眼裏,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低了頭低低地說了一句:“我才沒笑呢!”
楊雷笑笑,看張靜之的腦袋一個勁地低著,一副小兒女的姿態,就覺得心裏有個地方漸漸柔軟起來,把張靜之凍得冰涼的雙手攏在手掌裏,輕聲叫了聲“靜之”。
張靜之輕抿著嘴含笑抬頭,昏暗的路燈下,一張臉紅的誘人。
楊雷目光溫柔,帶了絲絲暖意的看著自己,張靜之覺得到這個時候,也許楊雷是要吻自己了,心裏有些激動,眼睛都不知道要放到哪裏,按理說接吻是要閉上眼睛的,可是要是現在就閉上了眼睛,那不是顯出自己太急切了麽?楊雷會怎麽看她?會不會笑她呢?
正矛盾著,楊雷的唇就輕輕地落了下來,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停留片刻,然後就抬起頭來。
啊?這就完了麽?張靜之眼睛裏忍不住流露些失望出來,楊雷笑了笑,“快點上樓吧!”
“嗯,”張靜之點頭,腳底下卻沒動地方,眼睛仍直直地看著楊雷。
楊雷笑,伸手在她鼻梁上輕輕刮了一下,“傻丫頭,趕緊回家!”
張靜之這才發現自己表現得像個花癡一樣,越發地覺得不好意思,轉身往樓下走了幾步,忽又停了下來,轉身對著楊雷輕聲說道:“你趕緊回去吧,一會就沒車了,快點走,我看著你走。”
楊雷笑著衝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張靜之才跟驚醒般地突然從地上蹦起來,手握成拳頭興奮地低喊了一句“耶!”
“至於激動成這個樣子麽?”耳邊突然傳來譏諷的聲音,她轉頭,見汪裕涵從不遠處的陰影處走出來,臉上帶著嘲弄的笑,衝她扯扯嘴角,嗤笑道:“別告訴我這是你的初吻,還真是沒出息帶出個樣來!”
張靜之沒想到汪裕涵會在這裏出現,有些尷尬,更多的卻是羞怒,咬著下唇,狠狠地盯著汪裕涵。
汪裕涵已來到了張靜之的麵前,看到張靜之臉上惡狠狠的表情,先是悶悶地笑了兩聲,像是在嘲諷張靜之又像是在自嘲,這才說道:“嗬,好純潔的吻啊,是不是都有些天使的味道?怎麽樣?什麽感想?現在是心潮澎湃吧?”他的視線在她的臉上掃過,滑過她的唇時停了片刻,眼神裏閃過莫名的情緒,複又對上她的眼睛,譏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心裏應該是挺失望的吧?嗯?是不是?”
“你有病!”張靜之怒道。
汪裕涵自嘲地笑笑,“嗯,是有病,病得還不輕。”
看到汪裕涵臉上的笑,張靜之怔了怔,總覺得今天的他有點不對勁,心道他不會是被剛才自己和楊雷的那個吻刺激的吧?疑惑地看了看了他,卻又見他臉上掛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隻覺得心頭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有些話還是說開了的好,越開越好!張靜之壓了心頭的怒火四處掃望了幾眼,終於在遠處的背光處找到了汪裕涵的車,伸手扯了他的袖子就往車那裏走。
汪裕涵也不說話,任張靜之扯了他走。
“上車!”張靜之壓低聲音怒道。
車子悄悄地開出大院,又在外麵街角的僻靜處停下。
汪裕涵突然間沉默起來,不言不語,沒有諷刺也沒有嘲弄,隻靜靜地坐著,像是在思考些什麽,張靜之就覺得自己有些賤骨頭,可能平時被他欺負慣了,他突然間這麽個態度,自己還真有些不適應,想起蕭蕭曾說過的那句“喜歡一個人又沒有錯!”的話來,心裏就軟了軟,口氣也跟著軟了下來:“你覺得這樣有意思麽?看你平時工作也挺忙的,不應該有這麽多閑功夫吧?你這麽逗著我玩很有意思麽?”
汪裕涵還是不說話,隻微挑著眉毛看她。
張靜之不理會汪裕涵的反應,低了頭自說自話:“我一點也不覺得這樣有意思,我真挺累的,就跟一被貓惦記著的老鼠似的,整天提心吊膽地炸著毛過日子,我——”話說到這裏,張靜之頓了頓,考慮著下麵的話該怎麽說下去,“現在和楊雷處的很好,你剛才也看到了,我不希望你來打擾我的生活,也許你會說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如果你不是開玩笑的話,可是被一個人喜歡就有錯麽?我招你惹你了?沒錯,我是虛偽,我是表裏不一了,可我礙著你了麽?你憑什麽自以為了解我似的來揭穿我的所謂的麵具?你是不是認為能看透我,很得意麽?你厲害,我服了,還不行麽?”
汪裕涵靜了一會,突然輕笑出聲,“好大一段表白,這麽說我還真是十惡不赦了,我很內疚,很抱歉!”
張靜之盯著他的眼睛,希望能在裏麵找到一絲真誠,可惜,她看不出別的,也許,和這種人真的沒什麽好說得了。
她歎氣,“好了,我沒什麽好說得了,你愛怎麽玩就怎麽玩吧,抱歉我沒法陪著你做遊戲,我辭職好了,這樣總行了吧?”不知怎麽地,她腦子裏就冒出那句話來:總不能耗子給貓做三陪,要錢不要命啊!
手按到車門處,手臂卻被汪裕涵拽住,他冷笑:“用不著這樣吧?我做什麽了?至於讓你厭惡成這個樣子麽?”
張靜之回身看著他,麵容冷淡地等著他下麵的話。
“你不會以為我是為了你才跳槽的吧?”他的嘴角完成好看的弧度。
張靜之淡淡地說:“不是最好。”
車裏一陣難耐的寂靜。
汪裕涵把手臂搭在方向盤上,低著頭,良久才輕輕地吐出一句話來:“今天還真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張靜之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話裏的含義。
他抬頭衝著笑笑,卻帶出些疲倦,像是征戰了很久的鬥士,身心都透露出倦意,可依舊看不到勝利,自嘲地笑笑:“今天是我生日呢,你還真是讓我過了個難忘的生日。”
張靜之心裏一驚,才猛然間明白他今天為什麽要千方百計地要把自己留下,原來如此!心裏就竄起點名為內疚的小火苗。
“你怎麽不早說?”她輕聲問。
“說什麽?說我今天過生日,隻想讓你陪我吃頓飯?”他自嘲地彎彎嘴角,“說了你就會陪麽?”
她無言,她也不知道如果今天他和她明說了的話,她會怎麽做,也許,她會不信,也許她照樣會推脫。
汪裕涵卻笑了,“行了,別內疚了,就算成不了情人,也不至於成仇人的,不用想著辭職了,就你這水平,要想再騙個這樣的工作還真不容易,我以後不逗你就是了,過了今天晚上,咱們私底下再無糾葛,這下你總得滿意了吧?”
張靜之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心裏有些亂。
汪裕涵笑道:“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送份生日禮物吧!就當作個留念吧,怎麽樣?看看你,別用這副防賊的眼神看我,好歹你也得撫慰一下我受傷的心靈啊!一個吻,來,就一個吻。”
“呃?”張靜之好像沒聽懂他說些什麽,有些傻乎乎的看著他,他斂了臉上的笑容,神情專注得讓她心悸。
她一時之間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心髒也不爭氣地跳得更快,看著汪裕涵湊過來的臉,下意識地往後躲,可後背已經緊貼著車門,無路可退。
張靜之覺得自己從來就沒有這麽慌過,慌亂的伸手去推他,卻被他抓住,帶著她的身體拉向他的懷裏。
“哎!你——”他側著頭吻下來,張靜之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全都湧向了大腦,“轟”的一聲,全蒙了!
像是過了足足有一個世紀,又像是短得似流星閃過,他終於放過她的唇,眼睛晶亮地看著她,又輕啄了一下她的紅唇,低聲道:“嘿!寶貝,這才叫吻,懂麽?”
張靜之CPU還處於死機狀態,直呆呆地看著汪裕涵,沒什麽反應。
汪裕涵低低笑,像是得意又像是滿足,輕輕抵上張靜之的額頭,“傻瓜,你懂得什麽是愛麽?聽聽你自己的心跳聲,有多快,多亂,還是它誠實,不肯撒謊。剛才他吻你的時候你也這麽慌亂麽?”
張靜之這才猛地清醒過來,一把推開汪裕涵,目光開始鎮定下來,淡漠地說道:“很抱歉,我剛才隻是在想你今天是不是忘了刷牙了?味道和楊雷差很多。對了,剛才我還忘說了一句,我不喜歡你的原因還有一條就是你太自以為是!好了,現在你沒事了吧,我們之間是否可以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汪裕涵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後就回複了正常,“嗯,可以了,我很滿意。”他笑。
張靜之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開門下車。
他又叫住她,“哎!——”
她停下,“尊駕還有什麽事?”
他挑著嘴角笑得輕佻,“我隻是想告訴你,以後別什麽話都信,你還真好騙,我說今天是我生日你就真的信,真是傻得可愛,也不想想,男人的話能信麽?”
張靜之身體僵了僵,然後俯下身來看汪裕涵,對著他露出今天晚上唯一的笑容,“我也有話告訴你,你還真是——個混蛋!”
車門被“咣”的一聲大力甩上,聲音聽上去很有氣勢,張靜之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轉回身,汪裕涵的車子還停在那裏。
邁著淑女步回去,在汪裕涵的注視中把皮包在車前蓋上放好,又轉回到車門處,輕輕地往上提了提裙子,然後抬腳,衝著車門“咣咣咣”狠踹幾腳,這才拍拍巴掌,拿起皮包,看也沒看汪裕涵一眼,揚長而去。
這就是得罪女人的下場!汪裕涵臉上閃現出一絲苦笑,看著張靜之的背影消失在大院門口,這才低著頭在方向盤上俯下身來,兜裏的手機震了又震,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著。
張靜之覺得從汪裕涵那裏受了了氣,少不了又跑到蕭蕭那裏去抱怨,講到被汪裕涵騙吻的時候,又是咬牙又是切齒,講到激動處還不忘用她的小細胳膊揮動著拳頭以助聲勢,汪裕涵經她嘴那麽一說,那簡直就成了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惡霸老財。
張靜之說得口幹,停下來往嘴裏灌水,順便等著蕭蕭的響應。
蕭蕭正仰著臉往臉上貼著黃瓜片,看張靜之神色不善地斜睨自己,忙握著拳頭振臂高呼:“打倒地主惡霸汪裕涵!解救我們受苦受難的張喜兒!”
張靜之暈倒,一屁股坐倒在沙發上,無力地呻吟:“我要辭職……”
蕭蕭的手一抖,剛貼上的一黃瓜片就掉了下來,“你要辭職?”
張靜之的誌氣空前的高漲起來,“嗯!士可殺不可辱!我就不信我張靜之還找不著工作了!”
“你給我買包的錢攢了多少了?”
“這個……”張靜之的底氣就少了些,不好意思地看蕭蕭一眼,“你說兩萬的包跟兩百的包有嘛區別啊?不都是一兜子麽?再說了——”
“打住!我隻要我的LV!錢沒攢夠,你就老實地給我待著!”蕭蕭咬牙說道,“別說汪裕涵隻是強吻了你一下,他就是強暴了你,你也得給我去上班!”
張靜之欲哭無淚:“蕭蕭!你還有沒有同情心啊?”
蕭蕭挑挑眉毛:“沒有!”
張靜之可憐巴巴地扯蕭蕭的袖子,“那你晚上先請我吃頓飯吧,安慰我一下!”
“不好意思,晚上3528讓我陪他去吃飯。”
“你有異性沒人性!”
“嘿嘿,你還真說對了!”
張靜之隻好再退一步,把悲情牌打到底,“好吧,你去吧,我就在家裏等你好了,我就這麽坐著等著你!”
蕭蕭笑得狡詐,“嘿嘿,還真是不好意思,你今天晚上還真不能待在這。”
“啊——!為什麽?”張靜之高喊。
“因為我打算和他共度良宵,良宵,妹妹,你懂麽?就是一個晚上哦,你不會想觀摩學習吧?”
張靜之徹底抓狂……
蔣思承新近又升了職,一幫子同事吵喝著讓他請客,躲不過去,隻好答應下來,本來沒想著讓蕭蕭去,可實在受不住同事們磨,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找了個超級正點的女朋友,非要他帶著蕭蕭出席,還說什麽不帶著就是沒有誠意,瞧不起他們兄弟。
其實蕭蕭也不愛摻和這事,她總覺得即便是談個戀愛也隻是兩個人的事情,對方的圈子最好不要介入,以後散了也就散了,不會給自己留什麽麻煩,可看到蔣思承這麽吞吞吐吐地把要求提出來,她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拒絕了。
把百般抗議的張靜之掃地出門,蕭蕭剛收拾好自己,蔣思承就來了。
“怎麽樣?”蕭蕭笑,在蔣思承麵前轉了個身,“不會給你丟人吧?”
蔣思承現在對著蕭蕭,倒不至於緊張的張嘴結舌了,可是臉紅的毛病還是沒有改多少,尤其是心裏一有什麽想法的時候。
蕭蕭一看到他這樣子,故意逗他:“怎麽樣?好不好你倒是說句話啊,這可是去見你的同事們,丟人可是丟你的!”
蔣思承心虛地看了看門口,嗯,門是關好的,這才拉過蕭蕭,低頭在她唇上飛快地淺啄了一下。
蕭蕭看著這個小警官現在竟然敢吃自己的豆腐了,心道好麽,你膽子長得挺快啊!伸手拽過蔣思承的衣領,仰著臉輕笑道:“好啊,你敢偷襲我!膽子不小啊!”
蔣思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兩聲,臉上又紅了紅,又飛速地低頭啄了一下,這才拉下蕭蕭的手,“走吧,咱們請客呢,別讓人家等著!”
蕭蕭倒是第一次和這麽多警察一起吃飯,雖然明明知道他們下了班也不過是普通人,會講笑話開玩笑,而且也看得出對她都還挺友好,就差拿個瓶把她供起來了,可是和這麽一桌子警察坐在一起,蕭蕭還是覺得別扭,她心裏也有些納悶,心道我也沒犯罪,說不上是做賊心虛啊,我怎麽就還心虛了呢?
蔣思承好像也看出了蕭蕭的不自在,伸手在桌下抓了蕭蕭的手,輕輕地捏在手裏。
蕭蕭看了看其他人,怕被人看出來,就想把手抽回來,可沒想到蔣思承卻不肯放手,蕭蕭轉頭看他,見他正一臉認真地聽著他們那個隊長說著什麽。
隊長喝得有點高了,舌頭有點大,“小蔣啊,好好幹啊,你可是老首長的驕傲啊!”
蔣思承一臉鄭重地點著頭,嘴裏應承著,手卻在桌子底下抓了蕭蕭的手不肯放開。蕭蕭沒他勁大,也不掙了,蔣思承看她勁小了,也就收了勁道,仍是隻輕輕地抓著她的手。
蕭蕭低下頭扯扯嘴角,露出一個淡淡地笑容,底下的被蔣思承抓著的那隻手卻輕輕地貼到了他的大腿上,不露痕跡地往內側滑去。
蔣思承剛舉著酒杯敬了隊長一杯酒,酒含在嘴裏還沒有咽下去,突然間就被嗆了一口,嗆地連連咳嗽起來,臉也漲得通紅。
“小蔣啊!酒量還得練啊!”隊長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嗯,嗯!”蔣思承憋紅著臉點頭,手在底下使勁地扣住蕭蕭的手,不敢讓她的手再去禍害自己。
這人還真執著!蕭蕭無奈,隻得白了他一眼,湊近說道:“你再不放手,傻子都能看出來的,你打算讓我餓著肚子回去麽?”
蔣思承轉頭,看蕭蕭用左手輕叩著餐盤,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他這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雖然用的是左手,影響不大,可抓得卻是蕭蕭的右手。
一頓飯吃下來,不少人都喝高了,尤其是蔣思承他們隊長,更是得讓人架著才能出去,蕭蕭看了忍不住問蔣思承:“就你們自己都喝成這樣,你們還好意思整天蹲路口查別人?”
蔣思承憨厚地笑,“這不是大家都高興麽!”
蕭蕭一看他這樣,隻得無奈地說道:“得,我送你回去吧!”
蔣思承卻拒絕,非要送她回去,蕭蕭心道,我開著車呢,你又喝了酒,哦,合著我把你拉到我樓下算你送了我,然後呢?你自己怎麽回去?我好意思把你一個人丟下,讓你再走到路邊去打車麽?
“算了,我還是送你回去吧,我開著車呢,沒什麽事。”
“不,”蔣思承卻拒絕,態度堅決,“我送你回去!”
蕭蕭眯著眼睛看蔣思承,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麽,挑著嘴角笑了笑,不再堅持,“好,你送我!”她說。
車子開到蕭蕭樓下,蔣思承的酒勁過了不少,下了車子,站在那裏看蕭蕭,蕭蕭往裏麵走了幾步,見蔣思承站在原處不動地方,轉回身來對著他笑了笑,“你送我上去吧,坐會再走吧,反正時間也不晚。”
蔣思承臉上又紅了紅,像是猶豫了一下,這才走上前牽起蕭蕭的手。
他的手心火燙,蕭蕭低笑不語,任他牽著自己的手上樓。
房門在身後閉合,說不清是誰先吻上了誰,都是成年男女,又都沾了點酒意,一碰觸間就似撒了火星,吻到動情處,蕭蕭低語:“抱我進去。”
蔣思承的心早已經亂地失去了節拍,別說肢體,就連大腦都受了指揮。
床很軟,兩人砸倒在上麵,隱隱地顫動。
蕭蕭的上衣已經滑落到腰間,露出雪白的肌膚,他的唇生澀地一路向下,點燃更多的火苗。也許是因為禁欲太久,蕭蕭有了些莫名地急切與渴望,伸手摸向他的腰間,和他的皮帶奮鬥。
蔣思承身體一震,像是有一刻地清醒,慌忙按住蕭蕭地手,啞著嗓子低聲道:“別——我會控製不住……”
蕭蕭動作有一刻的停滯,隨即又扯住蔣思承早已經淩亂不堪的衣襟,把他拉低,揚著頭吻了上去,手靈活地滑進他的衣內。
他的腰雖瘦削,卻結實有力,肌肉緊繃,手指滑過平滑的肌膚,引起一路的輕顫。
她嘴角淺笑,心中留存著一絲清明,看他眉頭輕皺,喉結滾動,滿頭大汗地在欲海邊緣掙紮,隻需要一點點,他就會迷失在她營造的情欲中,她抬腿,有意無意地用大腿內側去摩挲他敏感的堅硬。
蔣思承喉嚨裏溢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突然擒住了蕭蕭的手拉到體側,把她的身體緊緊地抱入懷裏,“別動……求你,”他顫聲說,“就這樣抱一會,抱一會就好……”
是的,他愛她,所以更要尊重她,他也知道,和相愛的人做愛做的事情無可厚非,可是他不願意這樣做,她值得他更好的珍惜和嗬護。
他埋頭在她的肩窩,苦苦壓抑著自己的欲望,不敢動彈,苦侯著激情的消退。
她看向他的背後,窗外的光透過淡薄的簾子撒進來,分不清是月光還是燈光。屋裏的熱度漸漸降了下來,可她心裏卻慌亂了起來,他懷裏的溫度傳過來,明明比剛才低了好多,卻更燙得她不敢觸碰。
好半天,蔣思承才長舒一口氣,放開了蕭蕭,抬起身看到她若有所思的眼神,尷尬地笑了笑,麵上又覆上了一層淡紅。
蕭蕭也笑了笑,起身去衛生間洗漱,回來時身上已經換了件短短的綢子睡衣裙。
蔣思承看她一直沒有說話,心裏有些慌亂,還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衝動惹惱了她。
“蕭蕭,我——”
蕭蕭笑著止住了他下麵的話,在他身邊躺下,“我要睡了,你怎麽辦?”
蔣思承憨憨地笑了笑,伸手把被子給蕭蕭蓋好,又怕不嚴實似的使勁裹了裹,這才敢在她身後貼著躺下,把她攬入懷裏,輕聲說道:“你睡吧,我看你睡著了再走。”
蕭蕭沉默了片刻,說道:“不想睡這裏,你可以睡隔壁。”
蔣思承低低“嗯”了一聲,卻說道:“你睡吧,別管我,我一會回去好了。”
蕭蕭沒說話,心裏五味雜陳。
好半晌,又聽蔣思承在身後低聲說道:“蕭蕭,有空的時候去見見我父親吧,好不好?”
等半天不見蕭蕭的回話,蔣思承輕輕地抬頭,夜色下,蕭蕭濃密的睫毛靜靜地覆在下眼簾上,遮住了一切。
她倒睡得安穩!他苦笑。
“妖精,”他低語,在蕭蕭的唇角落下輕柔的吻,“嫁給我,好不好?”他問,忽又自己低笑出聲,“你還敢惹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厲害!傻瓜!”
蔣思承輕手輕腳地起身,走出房門前又回頭看蕭蕭,她睡得還熟,纖細的身子還保持著入睡前的姿勢,絲毫未動,他笑了笑,心道她睡覺倒真老實。
房門輕輕的合上,門鎖相扣發出一聲輕微地“哢噠”聲,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地清晰,直直地敲入人的心底去。
清晨,也不過是六七點的光景,床頭的電話雄糾糾地叫著,蕭蕭發出低低的咒罵,探出手向聲源地摸去。
張靜之的聲音傳過來:“哈哈,美女!叫你的小警官起床啦!”
“張靜之!你個變態!”蕭蕭怒吼,一夜無眠,好容易才睡著,竟然被她吵了起來。
張靜之有些意外蕭蕭的發火,怔了一下,突然問道:“蕭蕭,你怎麽了?”
蕭蕭也是一愣,是啊,她怎麽了,哪來得這麽大的火氣?隻是因為靜之吵了自己的早覺麽?
張靜之似在那邊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嘿嘿幹笑兩聲,不懷好意地問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的小警官不合格?”
張靜之在那邊得意地壞笑,好半天沒等到蕭蕭的反擊,有些奇怪,以往這個時候,蕭蕭的話早就上來了,今天怎麽了?
“小警官不在?”
“……”
“蕭蕭?”張靜之有些擔心。
蕭蕭這才回過神來,淡淡地說道,“他不在這,我準備把他炒掉!”
“啊?”張靜之更覺得不對勁,才一個“良宵”,就把他炒掉?難道還真是他某些方麵“不行”?可心裏又隱隱覺得蕭蕭情緒不對勁。
“嗯!沒意思了,就換唄。”蕭蕭笑道。
張靜之靜了片刻,“蕭蕭,你怎麽了?你有事!”
“我能有什麽事,你不睡覺我還要睡!掛了!”
張靜之看著手裏的電話,有片刻的發呆,蕭蕭說沒事,那麽就是一定有事了!
蕭蕭掛了電話,又不放心,生怕張靜之再無聊地打過來,幹脆把電話線一拔,手機也關了,反正是周末,應該不會有其他的人找她!
可她還是低估了張靜之,躺下了還沒睡著,門就砰砰地響了起來,抓過鬧鍾一看,好麽,還不到八點!
張靜之拎著兩杯豆漿進來,看蕭蕭隻是抱著懷看著她,沒有關門的意思,嘿嘿笑了一聲,往後一個利索地抬腿,用腳尖把門勾上,這才把豆漿和早點放到餐桌上,回了頭瞅蕭蕭,嘖嘖了兩聲,說道:“瞧瞧,眼圈都黑了,一夜未眠?”
“知道我一夜未眠還這麽早就跑到我家來?”
“為了你好!咱們兩個一起睡了四年,我還不知道你?”張靜之嗤笑,“說吧,小警官怎麽了?”
蕭蕭看了看張靜之,也不說話,直接上去翻她包裏的手機。
“哎!哎!你幹嗎?”張靜之一頭霧水。
蕭蕭翻半天電話薄也沒找到汪裕涵的號碼,“汪裕涵的號是多少?”她問。
“你幹嗎?”張靜之警惕地問。
“有事!快說!少廢話!”
張靜之看蕭蕭一臉的嚴肅,還真以為她有事,想都沒想就直接報出了汪裕涵的號碼。
蕭蕭撥通了,那邊傳來汪裕涵低沉的“喂——”,看樣子也是沒睡醒。
“汪裕涵?”蕭蕭問。
“嗯。”汪裕涵一聽不是張靜之的聲音,心裏也有些納悶,“你哪位?”
“我是蕭蕭,你們家張靜之在我這裏發瘋,請立刻把她領走!不然我就送寵物收容站了啊!”
“蕭蕭!你個八婆!”張靜之氣得大喊,上前去奪蕭蕭手裏的手機,蕭蕭倒在沙發上笑,看張靜之一臉緊張地拿過手機。
“張靜之,請你看好你的朋友,你們之間的玩笑不要牽扯到別人,更不要打擾別人的休息。”汪裕涵冷冷地說道,“你很閑麽?”
說完不等張靜之反應過來就掛了手機。
蕭蕭看張靜之臉色不對,湊了過來,“怎麽了,靜之?”
張靜之這才反應過來,衝著蕭蕭傻笑了一下,“沒事,被狗咬了!”
蕭蕭挑挑眉毛,沒說什麽。
張靜之把蕭蕭往衛生間裏推:“快去收拾,好容易周末都沒事,逛街去啦!”
蕭蕭衝著張靜之打了個響指,“逛街沒問題,你把錢包給我看一下,你到底有沒有帶money,我陪吃陪玩陪逛街,可不帶賠錢的啊!”
周末街上人多,車總是停停走走,前麵一輛車一直壓著蕭蕭她們的車,張靜之等得煩,一個勁地吵呼:“超過去,超過去!”
“超車?”蕭蕭指了前麵的車屁股給張靜之看,“看看她寫的什麽!”
張靜之一看樂了,前麵車屁股上赫然貼了幾個大字“您就把我當紅燈!”
兩人笑了笑,張靜之突然又問:“小警官是怎麽回事呢!”
蕭蕭沉默了片刻,看車反正也是堵著,順手點了隻煙,剛吸了一口就被張靜之奪了過去,蕭蕭看著張靜之笑了笑,問:“你說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圖什麽?”
“圖什麽?”
“哼!劫個道還分劫財和劫色呢!你說男女在一起呢?”
張靜之突然就覺得這問題有點難回答,看似很簡單,可是想想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蕭蕭嗤笑一聲,“要麽圖財、圖色,要麽圖情,你說對不對?”
張靜之點頭。
“我這裏隻有色可以給他,可他偏偏不要色,你說怎麽辦?”
“可他對你很好!”
“就是因為他對我很好,靜之,咱們兩個不說虛話,你相信一個人會對另外一個人無條件的好麽?我不信!不管他們嘴裏說得再偉大,他們也有所求!”
“蕭蕭——”張靜之想去反駁蕭蕭的話,可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要情,要愛,偏偏我這裏沒有!”
前麵的車總算動了動地方,蕭蕭的車也跟著往前挪。
張靜之想了想,“蕭蕭,你的是歪理,你錯過這麽愛你的人,你會後悔!而且你不用騙自己,你敢說你對他就一點也不動心?”
“當然動心,不然怎麽會想騙他上床,不錯,他是個好男人,可是卻不適合我,他對我恐怕也是迷戀的成分多吧,小男生嘛!一時心動也是很正常的,他會成熟的,” 蕭蕭瞅著張靜之笑,“你別來說教我,你先把自己摘清楚了再說!”
張靜之無言,靜靜地看著外麵發呆。
兩人沉默了片刻,蕭蕭突然叫張靜之:“靜之,你看!楚楊!”
張靜之順著蕭蕭指的看過去,街邊不遠處,楚楊和一個年輕男子正對峙著,楚楊的腳還沒好利索,走路還有些跛,幾次想從那男子身邊繞過去,但是那男子卻一次次地把她攔下,不時有路人好奇地掃量,臉上帶了善意的笑,估計也都把他們當成了鬧別扭的小情侶。
“不是何意揚,”蕭蕭說。
張靜之點頭,的確不是何意揚,但是看起來卻有些麵熟,不知道在哪裏見過,“摁喇叭!”,她說。
蕭蕭摁喇叭,張靜之把身子從車窗處探出去,衝著街邊大喊:“楚楊!”
前麵車還以為喇叭聲是催她,連急帶緊張,“紅燈”立刻變了“綠燈”,“砰”得一聲就親到了她前麵的車尾。
蕭蕭用手掩麵,呻吟:“笨蛋!又不是催你!”
楚楊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轉頭看到張靜之,麵上閃過驚喜,奮力甩開身邊男子的手,急忙往這邊一瘸一拐地跑了過來,那男子想要阻攔,追了兩步,看楚楊已經上了馬路,像是又怕引起楚楊的慌張而出事,隻得停了下來。
看楚楊上了車,張靜之問:“那人是誰?”
楚楊回望了一眼還站在街邊的身影,冷冷說道:“神經病。”
“嗯?”張靜之皺眉,這叫怎麽回話呢!瞪著眼睛正想再問,蕭蕭卻看出楚楊不想提這事,用手拍了拍了下張靜之的胳膊,便笑著岔開了張靜之的話,“也算碰得巧,宰你姐一頓好了,咱們中午吃頓好的!”
“為什麽又是宰我?”張靜之愣愣地問。
蕭蕭和楚楊相視一笑,同時看向張靜之,那眼神明擺著“不宰你宰誰?”
張靜之認了,“得,宰就宰,你看前麵,好好開車!省得撞了紅燈!”
正說著,蕭蕭的手機響了,蕭蕭掃了一眼,卻沒理會。
張靜之陰陽怪氣,“嘿!美女,做人不能這樣,就算炒人家也得說個清楚吧?”
蕭蕭扯著嘴角笑笑,“你懂什麽,幹什麽也得先晾一晾啊!”
張靜之回頭,看楚楊正一臉詫異地看著她倆,沒好氣地說道:“看什麽看!說了你小孩子也不懂!腿腳不利索還到處亂跑!中午想吃什麽?看你這幾天在家裏都養胖了!少吃點算了,省得還得減肥!”
蕭蕭哭笑不得地看張靜之,心道這人怎麽當姐的啊!
鈴聲響了半天終於停了下來,過了片刻又有短消息的提示音,蕭蕭一看,還是蔣思承的信息:中午吃飯,別發懶!下午有事麽?陪我好不好?
楚楊本來就不喜逛街,再加上腳又沒好利索,吃過了飯就讓蕭蕭她們把她直接送回了家,蕭蕭和張靜之又逛了一個下午,直到在外麵吃了晚飯才回去。
其間,蕭蕭的手機又響了兩次,蕭蕭都當作沒有聽見,到後來張靜之實在是看不過去了,問:“你到底和人家說清楚了沒有?以前見你分手也沒這麽不幹脆過啊,既然想換了人家就直說,老是這麽吊著人家算是怎麽回事!”
蕭蕭順手從貨架上拿起一隻長筒的牛皮靴翻看著,漫不經心地答道:“這叫因材施教,懂麽?妹妹,分手的最高境界就是明明是你變心了,可到最後分手時他會認為都是他的錯,他還做的不夠好!不會把分手的責任推到你的身上,也不會再糾纏你!”
這叫什麽理論?張靜之氣鼓鼓地瞪蕭蕭,分手就是分手,哪還這麽多的道道!
蕭蕭挑著嘴角輕笑,搖了搖頭,轉回身又把鞋子放下。手機鈴聲總算停了下來,蕭蕭掃了掃上麵的未接來電,直接關了機。
“哎?——”張靜之也是詫異,看蕭蕭還是一臉的不在乎,幹脆放棄說教,隻氣呼呼地說道,“我不管你,總有你哭的時候!”
送完了張靜之,蕭蕭回家,果然在樓下見到了蔣思承,停了車下來,麵上故作吃驚的樣子,問:“你怎麽在這呢?”
蔣思承麵上也有些不快,問:“為什麽一直不接電話?”
“電話?”蕭蕭笑了笑,說道:“你給我打電話了?街上亂,沒聽到,後來手機就沒電了。”說著把買的東西往蔣思承懷裏一塞,“走,上去吧。”
蔣思承也不說話,抱著東西默默地跟在蕭蕭身後上樓。
進了屋把東西放下,蔣思承突然在身後問道:“你生氣了,是不是?”
“生氣?”蕭蕭轉身,詫異地看著他,忽地笑出聲來,“莫名其妙的說什麽呢?我好好的生什麽氣啊!”
蔣思承有些賭氣般地看著蕭蕭,可看著看著自己就先軟了下來,過來把蕭蕭擁入懷裏,輕聲說道:“蕭蕭,我今天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不接,就總覺得有些不安。”
蕭蕭身體僵了僵,隨即轉了身笑著輕刮了一下他的鼻梁,笑道:“你一個大男人,哪這麽多心思啊!我不就是沒聽到麽!”
他不好意思地笑,低頭輕吻她的唇瓣。
蕭蕭往後仰頭,避開他,微微皺了眉頭,“你又不想做,少來勾引我。”
蔣思承一怔,麵上一下子紅了起來,窘道:“你——怎麽這麽沒良心?”
蕭蕭輕佻地笑,伸出食指挑了蔣思承的下巴,眯著眼睛瞄上他的臉,話半真半假:“乖,姐姐再給你次機會,晚上留下來?”
蔣思承失笑出聲,複又把蕭蕭攬入懷裏,在她耳邊笑道:“又鬧!哪天就把自己鬧進去了!”
蕭蕭聽話地讓他抱著,神色有些複雜,沉默不語。
周一早上上班,張靜之就遭到了同事們的調笑,小王隔著桌子對著她吧唧了半天嘴,見她還是低著頭整理桌麵上的東西,終於忍不住了伸手過來在張靜之麵前晃了晃,酸溜溜地問道:“嘿,美女,雞大腿怎麽樣?”
張靜之抬頭,不知怎麽地,下意識地就去看汪裕涵的辦公室,還好,沒人。
“姐姐,你看什麽呢?”小王也跟著她看過去,沒什麽啊?
張靜之趕緊掩飾道:“沒事,怕被領導逮到,一百塊錢又飛了!”
小王嗤笑,把戴了表的手腕伸過來,“看看,還沒到上班時間呢,別跟受驚的兔子似的!”
八點四十五一到,汪裕涵準時推門進來,照例是一周的小會,倒也簡單,沒有他前任那麽多的“一二三四點”,隻簡單的幾句,說了說主要的工作安排,注意的事項,完了又問扭頭問白潔:“你有什麽事情說麽?”
哦,忘了交代,白潔就是張靜之口裏的“白骨精”,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八九歲,有著現代女性身上所有的美德,以及古代女性所不具備——“美德”。
白潔眼神在大家身上掃了一圈,路過張靜之的時候還停了停,冷然說道:“我沒什麽說的,隻有一點,就是大家都注意一下自己的工作態度,雖然我們不是臨櫃人員,可也會有和客戶麵對麵的時候,你個人的形象也代表了集體,所有我不希望再看到有人在工作時間閑聊扯皮的事情!”
張靜之嘴角抽了抽,怎麽聽都覺得這話是說她啊!上周不就是罰了她一個麽!
散了周會,大家各忙各的,這次汪裕涵倒是真的老實了,一上午都沒有動靜,有好幾次張靜之忍不住看向他辦公室那邊,看他不是伏案看些什麽,就是和白潔在討論著什麽。
中午,在下麵的餐廳吃飯,張靜之剛坐下,小王就也端著盤子湊了過來:“哪找的帥哥啊?”
張靜之這裏抬頭瞥了他一眼,扯扯嘴角還沒說話,就又有幾個女同事湊了過來,喳喳呼呼地說道:“就是,想不到你這丫頭蔫了吧唧的,竟然背著我們搞了個這麽帥的gg,老實交代吧!”
幾個女人滿眼的桃心,張靜之生生地打了個冷戰,心道楊雷要是在這,還不讓這麽幫色女們給生吞活剝了啊!
小王好像忘了剛才是他自己先問的這個問題,看到她們這麽問,一臉的不屑,譏諷道:“嘿!嘿!你瞧瞧你們幾個,低俗不?低俗不?還整天喊著男人——”又拿著強調學了尖細的嗓音學道:“不要隻看女人的外貌,要看內在!看內在!你們呢?你們都看哪去了?”
幾個女人一起翻他白眼,小王捂著胸口做勢中彈,往旁邊的張靜之身上倒了過去,張靜之身體避了避,“往哪倒呢?”
小王嘿嘿地笑了兩聲,趕緊重新坐好。
正說得熱鬧,白潔端了兩個餐盒從旁邊過去,一幫子人立刻就安靜了下來,同事小苗眼巴巴地瞅著白潔的背影,感歎:“準是給汪總送的,好佩服白主任的勇氣。”
一個大姐拍了小苗一下,笑道:“去,你也去,也給汪總送過去,他總不能就把你的扔出來!”
“我?我可不敢!”小苗笑道。
張靜之看著白潔的背影也有些失神,聽到小苗說不敢,她眼珠子轉了轉,突然笑道:“你一個人不敢,你們一夥子一塊去不就得了!要去大家一起去,反正也是關心領導麽!她還能說出別的來?總不能你們都在這,給她空出獨處的機會來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幾個花癡女同事互相瞅了瞅,眼神交流了兩秒鍾,突然間就達成了一致:成不了事,還攪不了局麽?立馬起身去重新要東西打包。
張靜之還不忘交代,伸了脖子喊:“多買幾樣,總有一樣他愛吃的吧!省得他有借口!”
有同事已經打好了包,拎了給汪裕涵帶的飯盒,走過張靜之身邊時問,“你怎麽不去呢?”
張靜之溫柔地笑笑,“我就不去了,我男朋友會生氣的。”
小王看著剛才還熱熱鬧鬧的桌子一下子冷清了,瞅著張靜之看了老半晌,這才咂著嘴嘖嘖了兩聲,譏笑道:“姐姐,你可真毒啊!”
汪裕涵從白潔手裏接過盒飯,剛說了句謝謝,還沒來得及看看白潔給他捎的是什麽,這後麵送飯的又到了,而且人還不少,眨眼的功夫,汪裕涵桌子上就擺滿了盒飯。
汪裕涵看著桌子上各式的盒飯,第一次有了很無奈的感覺,如今這女孩子,到底都怎麽了?
“領導,怕您一個吃不飽,又給您帶了一個。”
“就是,也不知道您喜歡素的還是葷的,就每樣來了點了。”
“領導,……”
汪裕涵有些哭笑不得,這也太誇張了吧,往人群後麵掃了眼,倒是沒有張靜之的身影,不過想想她也不會摻和這個,恐怕她躲還躲不及呢,想到這,汪裕涵心裏還是有些空落。
小王端了杯子,瞄了瞄熱鬧的總經理辦公室,低聲問道:“喝,這麽多!汪總消受得起麽?你說咱們用不用再去送些水?總不能讓領導噎著啊!”
張靜之笑,“你去是安的什麽心呢?”
“自然是拍領導的馬屁啊,你看,大家都拍呢,咱們不去不就顯出咱們兩個來了麽?”
張靜之冷笑,揚了揚下巴,“小王同誌啊,你仔細看看,可要看仔細啊!”
小王不解,看過去,汪裕涵的臉上似笑非笑,白淨的臉上分明都罩了一層黑氣。
“還沒看見麽?請仔細看領導的臀部,”張靜之譏諷地笑了笑,“沒看見都已經又紅又腫了麽?你還敢去拍?”
小王恍然大悟,又低頭認真思考了一下,終於搖了搖頭,拍領導馬屁是可以的,可是當馬屁股都被拍腫了的時候,你還是老實地站著比較好,再拍就會挨踢的!
張靜之在外麵冷眼旁觀這一切,看到汪裕涵臉上少見地掛了些窘迫,不由得嘴角掛了絲冷笑。
突然間汪裕涵的視線掃過這裏,視線相撞,張靜之挑著眉毛挑釁地看著汪裕涵,絲毫不讓,汪裕涵倒是怔了怔,隨後嘴角輕輕地扯了扯,神色淡然地把視線移開了。
總的來說,在這場耗子和貓的自衛反擊戰中,這還是耗子第一次“反攻”成功,這場戰役雖小,卻是耗子由戰略守勢轉為戰略攻勢的轉折點,具有極其重要的曆史意義。
顯然,張靜之還沒有意識到這是個裏程碑似的轉折點。
也許,汪裕涵意識到了些什麽,不過他什麽也沒表示,在視線掃過張靜之之後,隻彎著嘴角掛著風度迷人的微笑,對下屬們對他生活的關心表達了衷心的感謝。
最近這些日子,方毅的心情明顯不好,就連沒心沒肺的Polly都隱隱地感覺出來,給蕭蕭送材料過來的時候還低聲地打聽了幾句,偷偷摸摸地問蕭蕭聽到什麽風聲沒有,最近也沒鬧什麽金融危機啊!大老板怎麽總是陰沉著個臉,跟別人欠他錢似的呢!
蕭蕭隻笑著搖了搖頭,老板的事情還是少摻和的好,拿多少的錢辦多少的事,何必替他操心那麽多!
拿了整理好的合同到方毅的門口,輕輕敲門,方毅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進來。”
辦公室裏竟然沒有開燈!蕭蕭有些意外,眼睛一時間有些不能適應。
方毅雙手插在褲袋裏,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注視著這個城市華燈初上的暮色,高大的背影在一片朦朧的昏暗中,描畫出一種孤寂的蒼涼。
這樣的方毅,她還從來沒有見過。
猶豫了一下,蕭蕭還是開了燈,說道:“方總,和萬昌的合作計劃在這裏了。”
方毅沒有轉身,點了點頭,說道:“放那吧。”
蕭蕭把文件放到辦公桌上,又看了一眼方毅的背影,壓下心裏的一絲怪異,平靜地說道:“方總,如果沒事那我先出去了。”
“嗯。”
蕭蕭轉身欲走,身後卻又傳來方毅的聲音,“等一下。”
他轉回身來看向蕭蕭,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你認識楚楊多久了?”
她認識楚楊多久了?蕭蕭嘴角綻放些許笑意,不由得帶出些戲謔的口氣:“幾年前倒是見過幾麵,不過說到真正認識,好像比您還晚了幾天。”
方毅不理會她語氣裏的戲謔,隻是問:“最早是什麽時候?”
蕭蕭偏著頭思考了片刻,第一次見楚楊,應該是她大一剛開學的時候吧,張靜之邀請她去家裏吃飯,在張靜之家裏倒是見過楚楊一麵。
“大概是六年前。”
方毅深沉的眸子突然間亮了一下,“那個時候她是什麽樣子?”
那個時候的楚楊?蕭蕭仔細地回憶了一下,印象裏,那個時候的楚楊是個有著及腰的長發的女孩子,話很少,唯獨引起她注意的就是她那奇怪的名字。
蕭蕭考慮了一下自己的用詞,這才回答方毅:“用現在的詞來說——很酷!”
是的,很酷,隻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眼神疏冷,和她的年齡極不相稱,蕭蕭總覺得,那樣的眼神,不應該是出身在一個正常的家庭的孩子所應該有的,像是對人有著生來的戒備和漠然。
所以,當前一段時間再見到楚楊時,蕭蕭不但一點沒覺得她性子冷,反而覺得她變了不少,起碼更接近於同齡人的情況了,雖然還有些想法比較怪異。
“那年,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方毅問,聲線有些澀啞。
蕭蕭怔了怔,不明白方毅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問題,而且也不知道他怎麽對楚楊的過去產生了興趣。
方毅苦笑,“好像她以前不是那個樣子,小孩子家家的,怎麽就突然冷了起來?你不是和她姐姐關係很好麽,她沒有提過麽?”
蕭蕭倒是和張靜之提過,當時張靜之隻大大咧咧地說是因為楚楊升學考試沒考好的緣故,早早地就被舅媽塞進了學校,平時做天才兒童做多了,中考的時候卻發揮失常了,難免會受打擊,心理上有點扭曲吧,過了這陣就好了。
現在猛地聽方毅問起,蕭蕭心裏一咯噔,方毅怎麽會知道楚楊以前的事情?難道他在暗中查楚楊的事情麽?可他為什麽要查楚楊呢?
千般心思在蕭蕭心裏一閃而過,臉上卻不動聲色,鎮靜地看了看方毅,笑道:“這我可不知道了,可能她從小性子就這個樣子吧,方總,您問我這麽多問題,又是站在什麽立場上呢?是楚楊的男友,還是——我的老板?”
方毅看她把以前他用來搪塞她的問題又扔了回來,了然地笑笑,知道她不願多談,倒也不在為難。
內線突然響了起來,方毅按了下去,對著蕭蕭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離開了。
蕭蕭禮貌地笑了笑,轉身就走,人還沒到門口,就聽見內線裏秘書小姐溫柔的聲音說道:“方總,有位何先生要見您,他說和您約好了的。”
方毅似頓了頓,才淡漠地說道:“讓他上來吧。”
蕭蕭身形絲毫沒有停頓地開門出去,心裏卻有了絲隱隱的不安,方毅,楚楊,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事情?姓何的?難道會是何意揚?
她故意放慢了腳步,還在走廊裏停了停,終於等到了電梯發出的叮咚聲,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個年輕男子從裏麵走了出來,和蕭蕭擦肩而過。
蕭蕭眼角餘光掃過,很眼熟,像是在哪裏見過一麵,在進入自己辦公室的一刹那,蕭蕭終於想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個了人了,那日在街上和楚楊糾纏的不就是他麽!
出於朋友的義氣,蕭蕭還是決定把這個事情告訴張靜之,或者是楚楊,考慮了半天,還是直接撥通了楚楊的電話。
“方毅可能在調查你,”蕭蕭說,考慮了一下自己的措辭,“大概主要是六年前的事情,你中考那年。”
電話那頭是一陣死寂,幾乎連楚楊的呼吸聲都聽不到,蕭蕭心中不禁有陣駭然。
好半晌,楚楊那邊像是才有了生氣,傳來低低的一聲冷笑,像是對這個消息感到不屑又或是荒誕。
蕭蕭聰明地保持了沉默。
笑聲停了下來,楚楊問:“這事你告訴我姐了麽?”
“沒有,”蕭蕭說,她太了解張靜之了,看似穩重,實際上卻是個最容易衝動的人,有些時候一點的火星就能讓她爆炸,而且,她還不夠冷靜,至少不會比楚楊冷靜。
“還有,現在,有個姓何的男人在方毅的辦公室裏。”蕭蕭又說,“我想你應該知道他是誰。”
“是的,我知道。”楚楊平淡無驚的聲音回答道,“這件事,請不要告訴我姐。”
蕭蕭考慮了一下,遲疑地問道:“你能自己解決麽?”
如果不能,她就不能瞞著張靜之,不然這事早晚會讓大家知道,如果楚楊真的出了事情,不管是否有她的責任,張靜之難免會遷怒到她,即便張靜之本身也不想那樣。
友情雖然厚重,但是也不要去和親情碰撞,兩者能平行相伴最好,蕭蕭很明白。
楚楊也似想了想,才低聲說道:“能!”聲音雖低,卻異常的堅定。
“那好吧,我就當作不知道你的事情。”蕭蕭說。
楚楊又沉默了片刻,“謝謝你,蕭蕭姐。”
扔了電話,楚楊有些虛脫地躺倒在床上,全身的力氣已經全被剛才的那個電話抽走。
為什麽過去了這麽久,大家都不肯放過她?他都已經在外麵遊蕩了六年,為什麽還要回來,為什麽回來後還不肯放過她?
為什麽他要去調查她六年前的事情?是啊,精明如他,又怎麽會看不出她和那個他之間的異樣,可他又想要什麽樣的結果呢?她已經如此聽話了,為什麽他還不肯滿足?
為什麽她連選擇遺忘的權利都沒有?他們到底想她怎樣?
好半晌,雙手才有裏力氣,漸漸握成了拳頭,越來越緊,似能把骨節都要捏碎。
楚楊轉頭看了看窗外,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家裏的電話響起,她好像聽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奶奶在廚房裏喊她接電話,接起來,老媽那永遠底氣充足的聲音在耳邊炸開:“死丫頭,怎麽這麽久才接電話?你爸晚上有應酬,你幾個阿姨拉著我打牌,晚上我也不回去了,和你奶奶說我加班好了!”
電話那邊傳來搓麻將的聲音,還有催促聲:“老陳,你玩不玩?”
“玩,玩,掛了啊!丫頭聽話,媽贏了錢給你買嫁妝!”老媽急急地說了一句,就掛了電話。
楚楊握著話筒怔了一會,奶奶已經在廚房裏探出了腦袋,“楚楊啊,誰的電話?”
“我媽,”楚楊回道,“她和爸爸都有事,晚上不回來吃了。”
“啊?我這飯都煮上了!怎麽才說!”奶奶抱怨著。
楚楊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抓了手機套上鞋子就往外麵跑,“奶奶,你自己吃吧,我晚上也有事,我先出去了啊。”
“啊?”老太太下麵的話還沒說完,看著孫女也跑了,隻得嘟著嘴自言自語:“一個願意陪我老太婆的都沒有!哼!兒女啊,有什麽用啊!”
楚楊直接打車到了方毅公司的樓下,抬頭仰望了一下頂層透出的燈光,才撥通了方毅的手機,興衝衝地說道:“你猜我現在在哪裏?”
方毅聞言一怔,隨即從皮椅中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高高的樓層望下去,街對麵的楚楊身影很小,明明不可能看到他,卻仍揚著臉衝著他的方向揮著胳膊。
楚楊輕快的話語傳過來:“看到了沒?家裏沒人給我做飯,我餓了,你帶我去吃飯!我要吃大餐!”
像是生怕他看不到,楚楊從地上跳起來衝他大力地揮胳膊,隔得太遠,表情看不清楚,不過從聲音裏可以聽出她的快樂,再看她利索的身影,估計腳踝是全好了。
“好,吃大餐!”方毅說道,原本陰鬱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坐在對麵的何意謙有些不解,也走到窗前往下看去,瞬間臉就變了顏色。
方毅看了一眼何意謙蒼白的臉色,伸手拍在了他的肩上,沉聲說道:“老五,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何必還要這麽執著。”
“大哥!”何意謙霍然抬頭,眸子裏滿是憤恨和不甘,“她不是你以前的那些女人,她和別人不一樣,她——”何意謙用手指著自己的左胸,“在我這裏放了八年了!八年!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已經喜歡她了,你讓我放下,我何嚐不想放下,我放不下!”
方毅的眼神漸漸冰冷起來,薄薄的唇瓣已經抿成了生硬的線。
何意謙不肯示弱地梗著脖子和他對視。
許久,方毅的嘴角才綻放出一絲冰冷的笑,手從何意謙肩上拿下來,淡淡說道:“你就這樣和大哥說話麽?”
何意謙唇顫了顫,說話的聲音無比的沙啞,“大哥,你放過她吧,好不好?我聽二哥說了,她是不願意的,她——”
方毅淩厲的眼神箭一般地射過來,把何意謙下麵的話生生地釘在了嘴邊,方毅寒聲說道:“這是我和她的事情,我不想因為女人的事情壞了兄弟的情意,如果你還叫我大哥,就把這個心思消了吧!”
方毅拿了外套往外走,楚楊還在下麵等著,那丫頭可沒那麽好的耐性,估計等不一會就得著急。
“你可以等一會再下去。”方毅淡淡說道。
何意謙額頭的青筋繃起,沙啞著嗓子叫了一聲:“大哥!”
方毅放在門把上的手停了停。
“成全我,行不行?大哥?”何意謙艱難地說。
方毅回頭看何意謙,嘴角挑了譏諷地笑:“老五,黃飛沒有告訴你嗎?我已經把楚楊帶回了家裏,我也從來沒有把她當作以前的那些女人。”停了停,轉回身去,又冷聲說道:“老五,兄弟之間,什麽都可以讓,唯獨女人不行!”
何意謙僵在那裏,看方毅甩門出去,緊握的拳頭隱隱抖動,俊秀的麵容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
楚楊等的果然已經耐心全無,看方毅的車子從地下停車場裏出來,上前幾步,皺著眉頭把手伸到他麵前,“來時的車費,你看著辦吧!”
方毅哭笑不得地看著楚楊遞過來的出租車票,心道難怪剛才這丫頭這麽熱情地衝他揮胳膊,弄半天是給他看這車票呢。
“給你信用卡你又不要,還非得在這小錢上這麽計較,”方毅笑道,揚了揚腦袋,“上車吧,想吃什麽?”
楚楊繞過車子,正好趕上何意謙從樓裏出來,視線也看向她這裏。楚楊抬頭,毫不躲閃地和何意謙的視線相撞,那雙眸子裏流露出一絲譏諷,一絲輕蔑。
何意謙鐵青著臉站在那裏,看著方毅的車子遠去。
車子直接開進方家宅院才停下來,方毅看向楚楊,見她還怔怔地坐在那裏,彎了彎嘴角,伸了手去擒她的下巴,笑道:“想什麽呢?”
楚楊猛地驚醒,下意識地躲避方毅的手,可是卻晚了一步,嘴裏不由得“嘶”了一聲。
方毅覺察出不對勁,強轉了她的臉過來看,果然在下巴上發現了兩處淡淡的青痕。
“怎麽回事?”方毅冷著聲問。
楚楊別開臉,“撞的,不是去吃大餐麽?你怎麽又把我帶家裏來了?”
方毅皺眉看著楚楊,明知道她在撒謊,那樣的兩片淤青不可能是撞的,愣是被捏出淤痕來,那人當時用了多大的力氣?方毅心裏騰起一團怒火,斂著的眉頭卻放開了,隻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下車,讓你嚐嚐我媽的手藝,估計你就對什麽大餐不感興趣了!她可不輕易下廚,一會你可得裝得可憐點!”
方毅的父親照例還是不在,方母果然對楚楊的到來表示了高度的熱情,一聽方毅說楚楊餓了,二話沒說就要下廚房。
“想吃什麽?告訴伯母!伯母的手藝輕易不示人,今天說什麽也得讓你嚐嚐什麽叫方氏私房菜!”
楚楊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說道:“伯母,什麽都好,我不挑食。”
方母笑得高興,“不挑食好!”又轉了頭衝著方毅偷笑道,“不挑食好養壯!”
楚楊笑得無奈,看方母自己那纖細的身板,還好意思說把別人養壯,她都沒能把自己養壯,不過也不能這麽說,楚楊偷瞥了一眼方毅的身材,心道她倒是把兒子喂得好。
方毅像是看出了楚楊心裏想得,笑道:“別看我,我這身材可不是我媽養的,她怕油煙熏了臉,很少親自給我做飯吃,可算不上個賢妻良母!”
方母笑著白了自己兒子一眼,又看楚楊,“楚楊就是瘦,不過骨頭架子在這裏擺著呢,好養壯。”
楚楊跟著點頭,沒想到方母又點著頭接著說道:“養壯了才能多生baby!”
楚楊一愣,臉刷的一下子就紅了,方毅卻噗哧笑出聲來,寵溺地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以後我媽說什麽,你別這麽快就跟著點頭!”
方母嘻嘻哈哈地笑,係了圍裙就去準備菜,家裏的保姆忙去幫忙打下手,方毅看楚楊還愣在那裏,輕輕地拍了拍她屁股,被楚楊惱怒地橫了一眼之後,才低聲笑道:“你也去,過去打個下手,學著點,方氏私房菜可是傳媳不傳女的!”
果然,方母的私房菜名不虛傳,楚楊也實在,吃得實在是不少,倒把方母高興壞了,一個勁地給她加菜。
方毅吃得倒不多,大多時候隻是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看著母親忙活著照顧楚楊。
“楚楊啊,聽方毅說你也要大學畢業了,是不是啊?”方母笑眯眯地問。
楚楊咽下嘴裏的東西,點了點頭。
“那挺好的,畢業了就可以結婚了,你父母什麽時候方便呢?咱們也該見一見,商量一下事情怎麽辦好,我覺得還是春天結婚的好,不過恐怕你還畢不了業,不過初秋也不錯,九月份吧,不冷不熱的。”
楚楊滿臉的黑線,看方母自己在那裏越說越陶醉,轉頭看方毅,他仍是淡淡地笑。
“結了婚就可以要baby了,秋天懷上,明年春天就能生了,也是不冷不熱的時候……”
“不用理她,吃你自己的!”方毅說。
楚楊心道我能吃的下去麽?你媽那裏都說到生孩子了!我這一頓飯吃完,沒準孩子都該上大學了!果然飯不是那麽容易白吃的啊!
方毅隻是笑,“吃飽了沒有?”
楚楊尷尬地看了一眼方母,點了點頭。
方毅也不理會母親,拉了楚楊的手站起來就往外走,低聲說:“走吧,我送你回去,回去晚了你媽又該說你了。”
楚楊覺得這樣不太禮貌,轉身又向著方母,叫了一聲:“伯母,我——”
方母那裏已經說到了孩子的智力問題上,“……不過人家說冬天生的孩子聰明,可這樣還要等到明年冬天,我才能抱上孫子,要不你們就現在加把勁,看看今年冬天還能不能趕上?沒事,咱們就春天結婚,到時候肚子也看不出來!哎?臭小子,你把楚楊拉哪去啊?”
楚楊逃難似的從方家逃出來,坐在車裏了還心有餘悸。
“你媽真恐怖,比我媽還強!”
方毅笑著揉了揉楚楊的頭發,笑道:“傻丫頭,現在知道我為什麽總不敢回來了吧?”
楚楊點頭,深表同情。
周五,蕭蕭埋頭苦幹了一個下午,總算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抬起頭來揉揉發澀的脖頸,正好Polly敲門進來,“美女,下班麽?搭個順風車?”
蕭蕭看看手表,是到下班的時候了,把手邊的東西往旁邊一摞,長舒一口氣道:“反正老板也不在,下班!走吧!”
Polly笑嘻嘻地等著她收拾東西,沒話找話:“美女,最近怎麽不見那個警官哥哥來接你?”
蕭蕭瞥了她一眼,笑道:“他忙唄。”
其實不是蔣思承忙,是她“忙”。
蕭蕭一直說忙,已經冷了蔣思承好幾天,一直想和他攤牌,可總是找不到一個好的時機,好的借口,唉,蕭蕭也是歎氣,心道以後還是不要和這樣的純情男玩的好,分手都麻煩,哪裏像以前的男朋友們,隻一句“我最近很忙,少聯係吧!”對方就會很聰明地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兩人從樓上下來,還沒出門口,遠遠地看見一輛銀白色的小寶馬在樓前停下,車門打開,沒想到下來的卻是蔣思承,他剛往這邊走了沒兩步,就又被開車的女孩子叫了回去。女孩子把頭探出車窗,笑嘻嘻地不知和他說了幾句什麽,蔣思承像是笑了笑,然後又做勢去拍女孩子的腦袋,手掌落下來時候卻沒了力道,輕輕地摁在女孩子的腦門上,把她腦袋塞回到車裏,直到看著車子開走,他這才轉身往門口走來。
蕭蕭看著眼前的一幕,臉上似笑非笑,其實心裏早有疑問,隻不過這一幕讓她更加肯定了心裏的猜測,也許,也給她找了一個更好的理由。
Polly一看情形不對,也不敢多說,忙幹笑一聲,說道:“哎呀,我想起點別的事來,不搭你車了,我先走了啊!”
說著急匆匆地從側門跑了,隻剩下蕭蕭站在原地。
蔣思承顯然還沒看到蕭蕭,掏了手機出來撥她的電話,電話撥出去,卻聽到鈴聲就在自己身後不遠處響了起來。
他轉身,正好看到蕭蕭握著手機衝著他笑。
蔣思神態有些不自然,問道:“下班了麽?”
蕭蕭點頭。
他過來欲攬蕭蕭的腰,“走吧,先一起去吃飯。”
蕭蕭不露痕跡地避過他的手,衝著蔣思承淡淡笑了笑。
蔣思承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怔怔地看著蕭蕭,眼神中有些迷惑。
蕭蕭淡淡說道:“我先去開車吧,你等我一下。”說完也不管蔣思承的反應就率先轉身走開了。
等蕭蕭把車子再開過來的時候,蔣思承麵上卻已經掛滿了笑容,不用蕭蕭招呼就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子拐入車流之中,蕭蕭專注地注視著前方,沉默不語,蔣思承卻不時地轉過頭來看她,嘴角總是忍不住地彎成淺淺的弧度。
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問蕭蕭:“你剛才是不是看到什麽了?”
蕭蕭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問:“看到什麽?”
蔣思承笑了笑,轉著身子湊近了蕭蕭看,眉眼裏全是笑意,竟透露出些孩子般的淘氣,“蕭蕭,是不是吃醋了?”
蕭蕭感歎現在怎麽還會有他這樣的男人,數量比熊貓還要少了吧!
蔣思承看蕭蕭不肯說話,以為自己猜對了,麵上閃過一絲得色,笑著解釋:“我隻是搭思甜的車過來,她是——”
“我們分手吧。”蕭蕭突然打斷他的話,聲音平淡地說,聽不出一絲的感情波動。
蔣思承毫無準備地被這句話擊暈了,有一刻的僵滯,隨即就又笑了起來,柔聲說:“傻丫頭啊!難得見你也有這麽孩子氣的時候,嗬嗬,都不問我是怎麽回事就要賭氣,剛才在門口的那個是思甜,她是我妹妹,她的醋你都要吃,這要是讓思甜知道又不知道得笑我多久!”
蕭蕭麵容淡淡地,還是那一句話:“分手吧!”
蔣思承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被凝重的神色所替代,靜靜地看著蕭蕭。
信號燈紅了又綠,車子慢慢地跟著車流往前移動,很慢。
車裏一片寂靜,兩人都保持著沉默,蔣思承的心沉下來,轉過頭靜靜地望著車外發呆,好半天才緩緩問道:“為什麽?”
蕭蕭嘲弄地笑了笑,視線在蔣思承的臉上掃過,“小小的一個交警,在路上值了沒兩天的勤就被調了上去,緊接著就是升職,很快啊,比坐電梯還快,我不問,你是不是就會一直瞞著我?”
蔣思承聽她說這個,臉上又騰起了生機,忙問道:“就因為這個麽?”
“你家裏裏應該挺有背景的吧?現在還能被稱呼為‘老首長’的人,來頭怎麽也小不了吧?”蕭蕭嗤笑,“妹妹都開著個百十來萬的小寶馬,哥哥卻要每天來蹭我的車子,蔣警官,平民的生活體驗得怎麽樣?”
“蕭蕭,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蔣思承急著申辯。
“蔣警官,家裏給你配的車子又是什麽呢?” 蕭蕭似笑非笑,“我還有點不明白,像你們這樣類似太子爺之類的人,一般不都是要從政或是頂著別的名字做生意麽?你怎麽混進人民警察的隊伍來了呢?”
聽著蕭蕭的又是諷又是嘲的,蔣思承的臉色微變,抿了唇,臉上的線條有些僵硬,也冷下了聲音,“找個地方停車。”
蕭蕭冷笑,“怎麽?大少爺的麵目露出來了?”
蔣思承歎了口氣,溫聲說道:“情緒不穩定的時候不要開車。”
蕭蕭譏笑:“我是不是應該表現的像一個被王子選中的灰姑娘才對?嗯?該怎麽做?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真是可笑,虧我連和你吃個飯都要挑半天的地方,還擔心你的經濟能力負擔不起,生怕再讓你折了麵子,弄半天都是我瞎操心!”
“蕭蕭!”蔣思承忍不住打斷她的話,“你別上來就一棒子把人打死,你先聽我說幾句,好不好?我沒打算瞞著你什麽,我也沒覺得這會是我們之間的障礙,我不是在我父親身邊長大的,所以你認為的那些子弟生活我沒有經曆過,也可以說很陌生,這一點我並沒有裝什麽!我父親是想過要安排我的生活,可我並不想讓他來安排我的人生,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脫離他的控製,可我折騰了好幾年,從當兵,到被保送上學,直到最後莫名其妙地成了交通警,我才真正明白,我不可能脫離他的控製,有些事情不用他自己做,甚至他連說都不用,就會有人替他去做,我的路,早已經被他們鋪好了,不管我前麵怎麽努力的想去拐彎,可也拐不出去他給設定好的大道!”
說到後麵,蔣思承的嗓音有些嘶啞,這些話,他已經憋在心裏太久了,可始終找不到一個可以吐露,也許說了,人們都會認為他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可是又有誰能理解,他一點也不想要這一切呢?
車子終於在街邊緩緩地停了下來,他目光熱切地看向她。
蕭蕭心裏很亂,非常的亂。
她知道他不是個紈絝子弟,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可這和她提出分手又有什麽關係麽?他的家世,他的隱瞞,不過是給她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借口而已,她需要的不就是這個借口麽?也許,他如果真的是那些愛玩的公子哥,她反而會更輕鬆一些,可惜他不是,他從開始就不是。
可當他已經如此真誠的剖開自己的心胸給她看的時候,她猶豫了,就這樣錯過了,以後會不會後悔?不是為了他的家世,而隻是這樣一個真誠的男人,以後還會有麽?
張靜之的話像是剛從耳邊響過,她說,蕭蕭,你還能玩一輩子?難道就真的不想找個好男人安定下來?很多人,錯過了就再也不會回來的,你知道麽?
當時她還笑,說張靜之總是故作深沉,自己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就來教育她。她不會孤苦終老的,等玩夠了,自然會嫁人,嫁給一個合適的人,適合一起生活的人,而且還會生孩子,過平平淡淡的生活,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能太愛對方。
太愛了才會患得患失,才會斤斤計較,才會傷痕累累,才會任人宰割,才會在所謂的愛情裏迷失自己。
所以,她不會再去義無反顧地愛一個人,不會把自己的心交到另外一個人手上!
蔣思承看蕭蕭不說話,自己心裏也有些委屈,“我早就說過要帶你去見我父親,是你自己一直說忙不肯去的,我從開始就沒有想故意瞞過你什麽。”
蕭蕭抬頭,靜靜地看蔣思承,幽深的眸子似看不到底,恍惚閃過千般複雜的情緒,到最後,終於蒙上一層冷漠,她冷冷開口:“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做灰姑娘,水晶的鞋子穿起來也並不舒服,還是分手吧,和你在一起我很累,感受不到快樂。”
他很好,真的很好,可正因為他太好了,所以她更不能要他。
像是被雷擊中,蔣思承不敢置信地看著蕭蕭,他都已經說到了如此地步,為什麽她還要堅持分手?就因為他無意間的隱瞞?就因為他沒有一上來和她交代家譜?她不是也沒有和他說過她的家庭麽!
就因為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她就要開除他?連他的解釋都不肯接受?明明前幾天的時候他們還那麽甜蜜,為什麽突然間就變了天?
女人,腦子都在想些什麽?怎麽會如此反複無常呢?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蔣思承的眸子裏也漸漸蘊了怒氣,他深吸一口氣,壓製著怒火,悶聲說道:“你能不能講些道理?我愛你,這和我的家庭有什麽關係?”
蕭蕭冷笑幾聲,“蔣警官,你可以天真,但是我沒空陪著你天真,請下車吧,我還有別的事情,沒時間哄著你玩。”
蔣思承臉色鐵青,咬緊了牙關,氣得說不出話來,有一刹那,蕭蕭想,他會不會氣急了揍我?可她還是挺直了脊背,冷冷說道:“下車!”
蔣思承咬緊了牙關,下車,動作僵硬地像個機器人,隻從背影看,就知道已經被蕭蕭氣壞了。
蕭蕭猛然間踩油門,車子擦著著蔣思承的身子過去,倒車鏡裏,蔣思承僵直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隱隱不見。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隻一瞬間,蕭蕭的眼前就已是一片模糊,她倔強地抹了抹淚水,睜大了眼睛專心致誌的開車,是的,她知道,她知道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可也總比把自己的心丟了的好,男人的愛情,又能持續多久呢?哪裏有什麽海誓山盟、海枯石爛,說什麽天長地久、生生世世,不過是男人騙女人,又或者是女人騙自己的鬼話罷了。
到了最後,還不是一句“對不起”就一了百了!
楚楊終於得嚐所願地從家裏搬了出來,房子不大,不過因為離學校近,租金倒真是不便宜。
她老媽是打心眼裏的不願意,尤其是看到何意揚過去幫楚楊搬東西的時候,她媽的眼神就跟小刀子似的,嗖嗖地一個勁地往何意揚身上招呼,小刀子還是張小泉牌的,鋒利的很。
何意揚給楚楊扛著一箱子書,不光腿有些發軟,心裏也有些發虛,悄聲地問楚楊:“阿姨幹嗎那個眼神看我,我也沒得罪她啊!”
楚楊瞥了一眼陽台上的母親,攢足了勁把裝衣服的大皮包往背上一掄,說道:“估計她是怕我出去和你同居。”
何意揚臉上有些紅,笑了笑,扛著那箱子書去路邊截出租車。
楚楊為了圖便宜,租的房子比較破舊,還是沒電梯的那種小樓,五樓,頂層,何意揚努著勁把一箱子書扛上去,進了屋把箱子往地上一扔,撐著膝蓋才在那裏搗氣,呼哧呼哧地喘的像頭牛。
楚楊也把大提包往地上一丟,拍了拍手說:“先放著吧,明天抓範小娟過來幫我收拾,今天辛苦你了,晚上我請你吃飯。”
何意揚笑,“不用,你的錢還是省著付房租吧!找到兼職了麽?”
楚楊搖頭,“沒事,我還有些私房錢,請得起,再說我晚上還有事情求你,所以得請你吃頓好的。”
何意揚看楚楊,心道你什麽時候和我這麽客氣了,以前你也經常把我當免費勞力使啊,也沒見你要請我吃飯啊。
楚楊看出何意揚的心思,“的確有事,還是挺麻煩的事情,”說著又點了點頭,“的確挺麻煩的事情,隻有你能幫我。”
何意揚心裏一凜,隱約猜到些事情,直起身子看著楚楊,“他找你了,是不是?”
楚楊不說話,坐在地上扒拉紙箱子裏的書。
“這個混蛋!我去找他!”何意揚怒道,轉身就往門口走,楚楊一把拉住他的衣角,抬起頭來靜靜地看他。
何意揚的眸子似能噴出火來,緊握了拳頭,狠聲說道:“我就知道他回來就沒好事!”
“你知道多少?”楚楊突然問。
“嗯?”何意揚一愣。
楚楊平靜的說:“我問你知道多少?”
何意揚看著楚楊,眼睛有些紅,突然間咬了牙,狠狠地把拳頭砸向牆壁,再不是那個溫和的少年。
他澀聲道:“我都知道。”
楚楊站起來,從褲兜裏掏了紙巾出來捂在何意揚的手上,“其實你什麽也不知道,”她說,“你自己去上藥,晚上別忘了找我,我有事要你幫忙,還有,別去找任何人算所謂的帳,那不明智,也不是為了我好。”
何意揚在門口站了站,轉身下了樓。
楚楊坐在地板上發呆,她也不知道這一步走得到底對不對,算是給自己留了條後路麽?何意揚會幫她,這一點她能肯定,可是能瞞得住另外兩個人麽?又能瞞多久?他們兩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啊,越想腦子裏越亂,楚楊晃了晃腦袋,幹脆就別想了,走一步說一步吧!
很快就進了三月份,考研成績在千萬人的期盼中,終於揭開了它臉上厚厚的麵紗。
楚楊的成績還算不錯,雖達不到那些頂極牛人的水平,可卻也算比較突出的了,不知道是因為她的智商真的挺高,還是屬於人們常說的會考試的那種。從小到大,不管平時用不用功,她的考試成績總是很突出,經常被表姐張靜之稱為考試機器。
隻除了那年的中考,幾乎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奶奶甚至覺得是看卷老師弄錯了自己孫女的分數,比如說忘了加上第二卷的分數,隻有母親還算是理智,隻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是人總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偶爾的發揮失常不算什麽,以後努力就好。
其實她心裏很清楚,那不是馬失前蹄,也不是發揮失常。
範小娟看楚楊成績很是不錯,又加上前幾天被她征了勞工,就說什麽也要讓她請客,楚楊哪裏願意,她的錢可是每一分都有用,範小娟嘟著嘴在旁邊坐了一會,還是覺得氣不順,又過來找她撒氣,把她手裏的書一奪,看了看封麵,驚奇的喊道:“你怎麽還看英語呢?複試頂多是說幾句口語,你現在還看這個幹嗎,還不趕緊地準備專業課!”
範小娟的聲音其實不算很大,可主要是環境太安靜了,一屋子有三十個人在自習,她這麽一嗓子,就招來了二十九個人的厭惡眼光,還有一個沒看那是因為趴桌子上睡著了。
楚楊趕緊拉著範小娟灰溜溜地出去,到了門外才沒好氣地說道:“小姑奶奶,沒準你今天晚上就能上學校的BBS,咱們學校男生的嘴巴有多毒,你還不知道?還不知道有沒有拿手機的,要是有人再給你拍段視頻,你可就出名了!”
範小娟吐了吐舌頭,“沒事,我長得這麽清純可愛,就算被拍也是輕的!誰讓你不請我吃飯。”
楚楊看她這個樣子也是無奈,心道怎麽就有這麽缺心少肺的人,“走吧,我請不就得了!省得你老念道著,不就是給我收拾了一下房子麽,你看看你,至於麽?還裝包裏掛在嘴上了!”
範小娟嘿嘿地笑,問:“你請我吃什麽?我要吃學校外麵的。”
食堂裏的飯已經吃了快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難吃,反正學生們都叫喊著那是給豬吃的東西,能不吃的時候絕對不要吃。
“沒問題,”楚楊說,“學校北門對麵的雲吞店,管夠,給你要兩碗,吃一碗倒一碗!”
兩人吃完了晚飯,又往學校裏溜達,楚楊想接著回去背英語,範小娟卻非要纏著楚楊去陪她聽晚上的大課,楚楊聽了也是奇怪,問:“你們現在還有晚上的課?”
範小娟笑眯眯地回答:“選修的公共課。”
楚楊更是驚奇,一般的學生在大二的時候就都把學校的公共選修課的學分拿到了,範小娟這都快畢業了,怎麽還選這樣的大課呢?
楚楊問:“你學分還沒拿夠呢?”
範小娟嘿嘿地笑了兩聲,“夠是夠了,可晚上上課的老師是個巨帥的帥哥,我們學院的女生迷他都要迷瘋了,”說著還用手從左到右橫劈一下,有點像北京天橋賣假藥的,“從大一到大四通殺!女生倒了一片!反正你晚上也沒事,就陪我去吧,保你去了不會後悔!”
“無聊!”
“去吧!”範小娟撒嬌地搖楚楊的胳膊,楚楊打了個冷戰,連忙甩開她的胳膊,說道:“我書還在自習室呢。”
“我陪你去拿!然後一起去階梯教室,好不好?去晚了就坐不到前排了!”
眼瞅著就要到了自習室,楚楊被範小娟纏的煩,就說了兩句硬話,說完了,看範小娟嘟著嘴不說話,楚楊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了,正想該怎麽和範小娟道歉呢,就見她扯了自己的袖子,用著極其興奮的聲音說道:“楚楊,快看!香車美人!”
楚楊本沒在意,隨意地掃了一眼。
教學樓旁的甬道上靠邊停了一輛銀灰色的車子,駕駛座旁的車窗打到最低,一個男人的胳膊從裏麵伸了出來搭在上麵,襯衣袖口隨意地往上折了兩折,露出幾近完美的半截小臂和手腕,修長的指尖間還夾了一隻燃著的煙。
楚楊臉色忽地變了,一把拉過範小娟閃到電話亭後麵。
“怎麽了?”範小娟不解地問。
楚楊怔了怔,說道:“我想了想,還是和你一起去看帥哥好了。”
範小娟大喜,楚楊忙摁了她,又說道:“不過我突然想起點事來,得給家裏打個電話,你去自習室裏幫我把書包收拾好了拿下來,我在這裏給家裏打個電話。”
“你不會是糊弄走了我,好放我鴿子吧?”範小娟懷疑地看了楚楊一眼,“你手機呢?用什麽公用電話啊?”
“我手機沒電了。”
“那用我的好了,呐!”範小娟爽快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我有些事不能讓你聽見,你去幫我拿書包,我打電話,快點,一會晚了就做不到前排了,階梯教室那麽大,你又沒望遠鏡,去了不就白去了啊?”
一聽說還有事得瞞著她,範小娟不滿地看楚楊,撇嘴:“切!幹嗎還得避著人啊!真是的,我去就得了,你在這裏等我啊,別跑!不然我把你書包丟湖裏去!”
“嗯,我知道了,你快去。”
範小娟小步地往教學樓裏跑,路過那輛汽車時,不由得慢了下來,裝作不經意地掃了一眼,裏麵坐的是個很年輕的男人,麵容俊秀,往上揚起的劍眉稍稍有些偏細,略顯陰柔,卻帶了點痞氣,不時地吸一口煙,然後又把胳膊搭出車外。
哇塞!真是“美人”!範小娟讚歎,不會是在等哪個女生呢吧?還真是言情劇裏的戲碼呢!好浪漫啊!
何意謙覺察到了那個小女生的視線,冷冷地瞥了一眼,嘴角輕輕彎起,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別過頭繼續盯著教學樓門口。
他查到楚楊的院係,恰巧問到了楚楊的一個同學,那個女生很熱情地告訴他楚楊就在這個樓裏上自習,還自告奮勇地去幫他找,結果過了一會下來,羞赧地告訴他楚楊不在,應該是去吃飯去了,因為她的書都還在。
所以他就在這裏等她,既然她躲著他,那麽好吧,他就來找她。
不時的有女生在他身邊路過,大膽的或羞澀的,都有意無意地掃望他,他譏誚地笑,吸一口煙,把煙灰彈出車外,心裏卻想楚楊為什麽從來都不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從小到大,從沒有過。
如果楚楊也這樣看他,哪怕隻有一眼,他也滿足了。
飛揚的,調皮的,戲謔的,憤怒的,哀傷的,不屑地,厭惡的……
唯獨沒有過愛慕的。
那時,他十六歲,青澀而且倔強,剛從外地回到父母身邊,他們對他很好,卻也很客氣,有的時候,甚至會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生怕委屈了他,一點也不像對待弟弟那樣,父親訓,母親哄。
可是,他卻很羨慕弟弟,從心底羨慕。
到家的第一個星期六的早上,他蒙著被子睡得正香,就聽見樓下有人大聲地喊弟弟的名字,他本來不想理,可那個女孩子的聲音又高又亮,即便他用枕頭捂了耳朵,也照常往他腦子裏鑽。
他很生氣,爬起來走到窗邊,扯開窗簾,往下看去,就看到了樓下的她。
她騎在腳踏車上,像個男孩子一樣用腳支了地,仰著頭衝著他弟弟的窗子大聲的喊:“懶豬!何意揚,你起不起?你再不出來,我可要自己去了!”
她那時剛剛過了十二歲的生日,青春期發育才剛開始,身量卻已經拔的很高,很瘦,長長的頭發胡亂地綁著,垂到胸前,五官似乎還沒有長開,帶著滿滿的孩子氣,唯獨一雙眼睛明亮的照人。
當時他就想,這樣的野丫頭,怎麽能留這麽長的頭發呢?
她聽到他開窗子的聲音,轉眼向他看了過來,隻稍微怔了怔,隨即就又笑了起來,露出整齊的牙齒,那個笑容很燦爛,也很暖,一下子把他嘴邊的抱怨壓了回去。
她仰著臉看他,笑得張揚:“喂,何意謙?何家的老大,是不是?還記得我嗎?以前見過的!”
他點了點頭。
她下麵的話更囂張:“我叫楚楊,馮陳楚楊,你記住啊,以後我罩著你,何意揚要是敢再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替你揍他!他打不過我!”
她罩著他?
十六歲的少年站在二樓的窗口啞然失笑……
範小娟收拾完了楚楊的書包下樓,再到電話亭的時候,見楚楊還站在陰影裏。
“藏貓貓呢?還躲著我啊?”
楚楊還真像是躲人一般,警惕地看了範小娟身後一眼,拉著她往階梯教室那邊緊走。
範小娟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子,雖然也隱約覺得楚楊有些不對勁,可也沒往深處想,拉了楚楊和她說樓前的那個美男,說著還要指給楚楊看。
楚楊好像有些不耐煩,拉回她的手,“快走吧,你不是說一會晚了就沒座了麽?”
範小娟掏出手機來看了看時間,哎呀了一聲,趕緊扯著楚楊往前跑,“真的來不及了,毀了,毀了,都怨那個美男,害我耽誤了這麽久!”
果然,階梯教室的前幾排密密麻麻地坐滿了女生,萬紫千紅地晃得楚楊都有些眼暈,範小娟急急忙忙地去找靠前的座位,楚楊直接就往最後一排走,反正她也沒心思看什麽帥哥,能在後麵背背單詞也是好。
範小娟好容易在中間靠前的地方找了兩個位置,轉頭再找楚楊,早已經沒了影子,氣得範小娟直蹦腳,知道照楚楊的脾氣一定是坐到了後麵,有心去找她,可又怕自己一離開,辛辛苦苦找的位子就會被別人占了,一時間是著實矛盾!
旁邊站起來給她讓道的女生有些不耐煩,問:“你到底進不進去?”
“進!進!”範小娟嘴裏應著,還伸著脖子四處地找楚楊,也是教室裏的人太多,楚楊穿的又太普通,範小娟找了半天也沒看到她,隻好垂頭喪氣地轉回身來,正想坐到裏麵去,眼光隨意往前麵一掃,卻看到張靜之從教室前門口進來。
範小娟先是一愣,隨即又樂了。
“你到底進不進去?”旁邊女生沒好氣地問。
“進去!”範小娟白了她一眼,心道你催什麽催啊,跟催命似的,隨即又衝著張靜之招手,大喊:“靜之姐,這邊,這有位子!”
張靜之聞聲看過來,先是一怔,緊接著就趕緊轉身,縮著脖子就想溜。
範小娟還以為她沒聽見,喊得聲音更大,“張靜之!”
愣是一嗓子把整個鬧哄哄的教室給喊靜了。
學生們先看範小娟,然後又順著她喊的方向看過去。
範小娟也沒想到自己能發出這麽驚天動地的聲音,也一下子呆住,轉頭和幾道震驚的視線碰撞了一下,臉一紅,腿一軟,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
張靜之身體剛轉過去一半,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一下子僵在那裏,隻覺得幾乎教室裏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背上,還真體會到了什麽叫針芒在背的感覺。
因為要來聽楊雷的課,她怕被人看出來不是學生,還專門翻出了以前上學時的一身裝備,深色的套頭衫,淺藍色的牛仔褲,又專門穿了一雙球鞋,還把長長的頭發束成了馬尾,心裏本來就怕被人看出來她是老黃瓜刷綠漆――裝嫩呢,沒想到都這麽低調了,來了還是成為了眾人的焦點,而且這焦點還是被範小娟喊出來的!
張靜之瞅四周的人,四周的人瞅她,她又接著瞅他們,他們又瞅了回來……
氣氛正詭異間,遠遠的後排突然傳來了放肆地口哨聲。
明顯的,這個口哨是在吹她!
以前也有人在大課上吹過蕭蕭,當時蕭蕭的反映就是走過去,然後著揚下巴問:“誰吹的?站起來!有膽量吹就有膽量承認!”
那時的蕭蕭,酷斃了!
可現在,該怎麽辦?張靜之可沒蕭蕭的那個膽量,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人,還是跟著人們一起找那個叫“張靜之”的人?她很矛盾。
念頭轉了無數圈,時間卻剛剛過了一點點,最後,張靜之還是硬了硬,挺著脖子又接著往範小娟那邊走。
教室裏靜了靜,總算又恢複了初時的嘈雜,張靜之暗暗鬆了口氣。
範小娟一臉的不好意思,直衝著張靜之點頭哈腰:“嘿嘿,靜之姐,真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張靜之挺虛偽,不管心裏怎麽想,臉上仍是掛了溫柔的笑容,“沒事,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說這也沒什麽啊,他們又不知道張靜之是誰,嗬嗬。”
範小娟跟著點頭,又問:“姐,你怎麽來了?是來找楚楊麽?我剛跟她走散了。”
張靜之正好順坡下驢,忙點頭,“嗯,路過這邊,聽說她在這裏上課,就過來看看她,”
範小娟聽了犯嘀咕,心道這誰這麽大仙啊,連她來拉著楚楊來聽帥哥老師的課都知道?這也太牛了啊!
範小娟說:“她也不知道坐哪裏了,還偏偏她手機沒電了,也沒法打電話,你找她有事麽?要不我幫你找找?”
張靜之趕緊拒絕了範小娟的好意,忙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不著急,先上課吧,反正我也沒事。”然後又怕自己坐在這裏聽課有些說不過去,連忙又掩飾道:“你們上的這是什麽課?有意思麽?感覺真好,讓我也想起以前在學校的日子了,幹脆我也聽會好了。”
“西方文化史,老師長得巨帥!”範小娟低聲說,“嘿嘿,我們都是來看帥哥的!”
聽到楊雷在學校這麽受歡迎,張靜之心裏有些得意,又隱隱有些擔憂,這些女生的瘋狂,她可是很清楚的啊,別的先不說,想當初她還做學生的時候,對帥哥老師不也是有著極大的熱情麽?尤其是蕭蕭,那調戲帥哥老師的手段,是大大地有啊!
想到蕭蕭,張靜之開始下意識地觀察周圍的女生,生怕還真的有蕭蕭那樣的禍害,掃望了一圈,總算放下心來,雖然漂亮的小女生不少,可倒還真沒有蕭蕭那樣的精品。張靜之自己也發笑,心道自己也是有點太緊張了,蕭蕭那是誰啊,那是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妖孽啊,那可能有那麽多啊!
教室裏又靜了下來,張靜之抬頭,見楊雷夾了本書進來,走到講台旁隨意地把書往上麵一丟,不慌不忙地把麥在襯衣領口夾好,這才抬頭往下麵掃望,一看就知道是在找什麽人……
其實兩人是一起過來的,可剛才在教師休息室的時候,張靜之卻非要自己先進來找位子,還說什麽不想影響他講課,楊雷笑了笑,隻得聽她的安排,晚了幾分鍾再進來。
看到混在一群小女生中的張靜之,楊雷忍不住笑了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他這一笑不要緊,下麵女生立馬又陣亡一片。
楊雷的課講得很精彩,又加上來得多是專門來捧場的花癡們,課堂氣氛是相當的活躍,講台上的楊雷幽默風趣、妙語如珠,感覺像是變了一個人。
張靜之看得很迷茫,一時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楊雷。
課講了過半以後,有學生開始往上麵傳紙條,或是對楊雷講的某個問題的不解之處,或是提出自己的觀點,楊雷每收到一張紙條,都會讀出上麵的問題,然後再作出自己的解答。
又一張紙條傳上去,楊雷打開看了看,卻沒有立刻讀出來,臉上倒露出笑容。
有學生在下麵喊:“老師,讀一讀啦,是什麽問題啊?”
張靜之也跟著好奇,到底是什麽問題?難道把楊雷給問住了?
楊雷笑了笑,拿著紙條又看了看,笑道:“這個問題和西方文化史沒有關係,這位同學像是很關心我的個人問題。”
下麵學生也跟著哄笑,又有更多的學生追問是什麽問題。
楊雷還是笑,示意下麵的學生靜一靜,然後大方地讀出了紙條上的問題:
“請問老師,您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可以向我們描述一下麽?”
這問題一出,下麵一半的女生都把心提了起來,張靜之更是有些緊張,想看楊雷,卻又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故作無事地扭過頭和範小娟說話。
範小娟哪裏還有心思聽她說話,忙伸手擺了擺,“姐,等會再說啦,先聽帥哥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怎麽回答呢?”楊雷輕笑,眼光又在張靜之身上掃過,“我喜歡長頭發的女孩子,……”
範小娟本來正緊張地等著帥哥老師的答案,剛聽完第一句就泄了氣,一下子撲倒在桌子上,又是長頭發,隻這一條就把自己給拍飛了!得!下麵的也不用聽了!
耳朵貼在桌麵上,隱約聽到書桌裏有動靜,範小娟納悶地伸手往書桌裏麵摸去,指尖觸著有些涼,一根一根的金屬絲,像是個小籠子一樣的物件。
“什麽玩意啊?不知道又是誰落這的了!”範小娟嘴裏小聲嘀咕著,手就把書桌裏的東西掏了出來:是籠子,沒錯,小小的金屬籠子,裏麵還裝了一隻小小的白鼠,正瞪著圓滾滾的眼睛瞅著範小娟。
範小娟隻覺得自己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豎了起來,愣是連尖叫都省了,燙手似的,想都沒想,直接就丟給了旁邊的人。
範小娟旁邊坐的正好是張靜之。
籠子落在她的腿上,很湊巧的,籠子門給碰開了,小東西從籠子裏漏了出來,到底是從小被人養大的麽,它倒是不怎麽怕人,就蹲坐在張靜之的腿上,沒跑!
講台上的楊雷正好說到他喜歡的女孩子有的時候很像一隻貓,張靜之不好意思地笑,心道自己什麽時候像貓了啊?正羞澀著,眼角餘光就看到範小娟往自己這邊仍過一個什麽東西來,她低頭,正好對上小東西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略帶興奮的眼神。
張靜之大腦空白了幾秒種,這才猛地反應過來,再也顧及不到自己的淑女形象,“啊!——”的尖叫一聲,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雙手一撐,一下子就竄到了後麵的桌子上。
階梯教室麽,後麵的桌子總是會比前麵的高一個台階,不得不說,張靜之還挺有爆發力,愣是一屁股就坐到了那麽高的桌子上。
“老鼠!”張靜之失聲喊道,說實話,她還真沒範小娟的定力,人家可沒像她這麽狼狽,而且她也沒有範小娟的運氣,起碼在範小娟手裏的時候還有個籠子,到她這,籠子滾開了,就隻剩下它了。
整個教室的人都傻了,直直地看向張靜之,長發,簡單的套頭衫,牛仔褲,高高翹起的兩隻腳上套的也是運動鞋,和剛才帥哥老師描述的八九不離十,而且帥哥剛在上麵說了他喜歡像貓一樣的女孩子,結果天上就立刻給她空投了一隻“老鼠”下來!
所有的人都有些呆滯,覺得這簡直是不可思議,這也太巧了吧?就連楊雷都有些傻,看著驚惶失措的張靜之,都忘了過去看看她到底是怎麽了。
小東西也覺得很委屈,人家明明是龍貓麽,這個蠢女人,為什麽非要把人家叫成老鼠,有人家這麽可愛的老鼠麽?真是的!
這個晚上讓張靜之一生難忘,先是範小娟的“喊人事件”,再加上她的“老鼠事件”,讓張靜之在畢業三年後,終於在H大混出了名氣,當晚就榮登了H大BBS的頭版位置,據說此貼有上千人跟貼,水樓高達兩千餘層。H大的學生開始在全校範圍內搜索一個叫做“張靜之”的女生,可惜一直是查無此人。事後,據知情人士透露,此女早已經畢業三年。
當然,後麵的這些事情張靜之並不知道,借範小娟十個膽子,她也不敢把這些事情告訴張靜之,楚楊倒是隱約聽說了些,不過她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所以,張靜之並不是很清楚那個晚上以後發生的事情,她隻是知道自己再也沒有膽量去和楊雷一起上課了。
下了課在校門口等到楊雷,張靜之還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和楊雷說了句“對不起。”
楊雷隻是笑,問:“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
張靜之還是臉紅,心裏卻想著楊雷說她像貓的事情,以前經常看小說裏有女人被形容成貓,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也會用這個詞來形容,長到二十多歲,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她像貓。
張靜之張了好幾次嘴,終於鼓足了勇氣小聲問道:“我像貓麽?”
“嗯?”楊雷怔了怔。
張靜之害羞地笑笑,低著頭,背著手沿著路邊的馬路沿子又往前走了幾步,停下來問楊雷:“覺得我哪裏像貓?”
楊雷神色有些恍惚,思緒像是被那個問題扯走了好遠,好半天才轉回來,隻溫柔地笑笑,沒有回答。
張靜之暗暗後悔,也覺得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太直接,楊雷本來就是個內向的人,如果這個問題問汪裕涵,他一定會有很多油嘴滑舌的詞等著她,而問楊雷,楊雷自然會不好意思說了。
張靜之笑笑,也許還是在為剛才的問題感到難為情,她故意把楊雷甩在了後麵幾步遠的地方,自己一個人背著手在路沿子上往前走,專心地保持著身體的平衡。
楊雷抬頭看著前麵張靜之左右晃動的高挑身影,沉靜的視線卻像是穿過了她的身體,直看到以前那個愛蹦愛跳、喜怒無常的女孩子身上,那個同樣愛穿休閑裝,會撒嬌,會耍賴,會在哭泣的時候蠻不講理地把眼淚鼻涕抹在他胸口的女孩子身上。
其實,張靜之並不像貓,楊雷很清楚,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麽,在他描述意中人模樣的時候,明明看向的是張靜之,嘴裏卻說出了那個貓一樣的女孩子。
為什麽還忘不了呢?是傷害還不夠深麽?還是被背叛的不夠徹底?他不清楚。
張靜之聽不見他的動靜,轉身看他,見他已經落在了後麵,正瞅著自己發呆,便輕笑著問:“怎麽了?”
楊雷搖了搖頭,“沒事。”回了張靜之一個淡淡笑容,快走兩步追了上去。
不知道是凍著了,還是前一天晚上被那隻“老鼠”嚇的,張靜之第二天就打起了噴嚏,她又感冒了。到了辦公室,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樣子,少不了又受了小王的幾句冷嘲熱諷,問她是不是晚上約會的時候光顧著美麗了,所以就凍人了。
張靜之和小王很熟,說話上也就不怎麽講究,看這些日子他總是說風涼話,就抹了抹眼淚,囔著鼻子沒好氣地問:“你是不是又被女朋友給踹了啊?怎麽對女同胞有這麽大的怨氣啊?我招你惹你了啊?我都這個樣子了,你不但不同情,還要冷嘲熱諷地來打擊革命同誌的戀愛積極性,你有點同誌情誼沒有?難不成你看我嫁不出去就高興了?”
小王被噎的說不出話來,氣呼呼地瞪著張靜之不說話。
張靜之瞪回去,還想衝他呲牙示威,可惜眼淚又要流下來了,實在是沒有氣勢,也就算了。
過了一會,小王自己的氣先消了,看張靜之難受,忍不住小聲地問:“你吃藥了沒?”
張靜之用紙巾捂了鼻子,搖了搖頭,早上出來的著急,而且那時症狀也沒這麽嚴重,她就沒怎麽放在心上。
小王歎氣,實在不忍心看她這個可憐樣子:“好吧,看在咱們的革命情誼上,中午我去幫你買些藥回來好了!”
“多謝,多謝,就憑你這份好心,中午出門一定有豔遇!”
小王苦笑,神色有些不自然,說:“還豔遇呢?姐姐您饒了我吧!”
白骨精從汪裕涵的辦公室裏出來,扭著胯從張靜之身邊過去,眼角瞥了她一眼,微微蹙眉,張靜之也有些豁出去了,心道我這好歹也算是帶病堅持工作,總不能因為我打幾個噴嚏你就扣我的獎金!
沒想到過了片刻,白骨精又轉了回來,拿了盒感冒膠囊往張靜之桌子上一丟,冷聲說道:“趕緊吃藥!”
張靜之看著桌子上的藥,又抬頭看了看白骨精,第一次覺得她長得也不是那麽討厭,心裏剛想湧起點感動來,就又聽到白骨精接著說道:“眼淚鼻涕的,像是什麽樣子!簡直是影響我們部門形象!”
張靜之想發火,可又強行忍了下來,愣是咧嘴強笑了一下,沒出聲,心道我就知道你沒這麽好心!
白骨精也沒再說什麽,臨走時又瞥了一眼汪裕涵的辦公室,正好汪裕涵也看向這邊,白骨精還衝著他嫵媚地笑了笑,汪裕涵也扯扯嘴角,回了一個微笑。
張靜之看著他們兩個眉來眼去的樣子,隱隱打了個冷戰,心裏把所有的詞都招呼到了他們身上:一對狗男女,光天化日之下,青天白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下,他們竟然就敢這樣的眉來眼去,當眾調情!簡直沒有人品!
汪裕涵視線從白骨精身上移開,對張靜之視而不見,直接又低下頭接著看手裏的文件,白骨精也斂了臉上的笑容,冷漠地掃了張靜之一眼,又扭著胯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小王聽到張靜之把後槽牙咬得嘎吱嘎吱作響,擔憂地問:“美女?你沒事吧?”
“沒事!”張靜之恨恨說道,掰了兩粒膠囊出來,塞到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道:“這藥可是白骨精給我拿過來的,一會我要是有個好歹,記得給姐姐我作證!”
說完跟就義的烈士似的,灌了一大口水,一仰脖子就把藥送了下去!
藥,不是毒藥,吃了還挺管用,還沒到中午,感冒症狀還真減輕了,隻是一個不好,就是困,張靜之懷疑,這真的是感冒藥麽?為什麽效果比安眠藥還要好?
“她奶奶的,她還真是沒安好心!”張靜之自己嘟囔,完全看透了白骨精的險惡用心,故意騙她吃藥,等她睡著了就奸笑著跳出來抓她的小辮子,罰她獎金!沒錯!一定是這麽回事,她絕對不能讓她奸計得逞!她張靜之還就偏不睡了!
話雖這麽說著,可張靜之還是不由自主地點頭,腦袋每次點下去又被脖子拽住的時候,意識就會有那麽一兩秒鍾的清醒,然後趕緊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脖子,眼皮又開始發沉,然後再接著點頭,如此重複……
小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輕聲地說:“美女,還是請假回家吧!別熬了,小心一會再把脖子抻了!”
張靜之抬頭看了看對麵的小王,眼神有些朦朧,視線好半天才聚焦到他的身上。
“回去吧,我也請假,我送你回去!”小王說,心疼地瞅著張靜之,
過了好幾秒種,張靜之的大腦才消化了他的話,她強抬著沉重的眼皮,堅定地說:“決不!今天決不請假!決不讓白骨精得逞奸計!”說完又小心地看了下四周,又湊近了小王低聲交待道:“一會我要是萬一堅持不住倒下了,你千萬別說我是睡著了,就一口咬定我是昏過去了!聽見了沒有?”
昏過去和睡過去,那性質可絕對不一樣!
小王有些哭笑不得看著張靜之,這都什麽時候了,她還動這個心眼!
汪裕涵正翻看著手中的客戶資料,白潔的內線突然打過來,笑著問:“師兄,怎麽樣?心疼了沒有?”
他轉頭掃了一眼外麵張靜之的狼狽樣子,眉頭隱隱皺了皺,問:“你給她送的什麽感冒藥?”
白潔嗤笑:“不管什麽感冒藥,吃了都發困!看看,還是心疼了吧?怎麽樣?用不用我再去給她放個假,讓她回家休息一下?”
汪裕涵沉默不語,視線又做無意地從張靜之身上滑過。
白潔又笑道:“師兄,你真是鐵了心要給我搞辦公室戀情?這可是犯了大忌了啊!再說人家也已經有男朋友了,你小心人財兩空啊!”
汪裕涵淡淡地問:“哪來的那麽多廢話?”
白潔一反平時女強人的作風,在電話那頭掩著嘴嘿嘿地笑。
“離這麽近,還打什麽內線,有話為什麽不過來說?”汪裕涵問。
“還過去?師兄,你別以為我看不透你的險惡用心,你不就是想把我推出去當擋箭牌麽?我人緣已經夠差的了,師兄真好意思看我被她們紮成刺蝟啊?”
汪裕涵低低的笑,“我可是一開始就和你坦白了的。”
“師兄,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用不用我再去幫你一把?”
“有什麽條件呢?”汪裕涵問。
“嗬嗬,師兄,看看你說的見外的,你不是我師兄麽,還談什麽條件啊,多俗啊!”白潔嘿嘿地笑。
“正是因為我是你師兄,所以才知道你不會做賠本的買賣,說吧。”
白潔停了停,這才低聲說道:“聽說大頭頭可是很看重您,對您的位置早就有了安排,來我們這裏隻不過是要過渡一下,是不是?”
汪裕涵不置可否,仍淡淡地問:“然後呢?”
“然後?然後您現在的位子總得有人坐吧?”
“嗯,不錯。”
白潔壯了壯了底氣,幹脆地說道:“師兄,您得幫我!”
汪裕涵沉默了下來,白潔心裏就有些發虛,雖然覺得以自己的能力早就應該坐到了那個位置上,可這樣求汪裕涵幫忙畢竟算是徇了私情,如果汪裕涵肯答應還好,萬一他要是不答應,自己豈不是找了個很大的沒臉?
“其實,”汪裕涵說,“你能幫我什麽呢?畢竟我現在是這裏的一把手,不管我是想借工作的機會接近她也好,還是想徇私放她的水也好,完全用不著再去經你的手。”
聽他如此說,白潔心裏一涼,可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裏,就再也收不回去了,也隻得賭一把,狠下心說道:“因為您不能,外麵的人都不是傻子,您得在意您的名聲,即便你可以不在意您的,你也得顧及她的,辦公室戀情可不是好玩的。”
汪裕涵譏笑:“你這算是威脅我麽?”
“師兄,”白潔趕緊軟了口氣,“人家是在求你幫忙,好歹也叫你聲師兄呢,就不能拉師妹一把麽?”
汪裕涵輕聲笑了笑,“這麽說還差不多。”
白潔心裏一鬆,趕緊又說道:“師兄,你憑心說話,我的能力難道勝任不了麽?”
“我的師妹,當然可以,”汪裕涵笑道:“這個位置上本來就沒有安排什麽人來,我也早已經向上麵推薦了你,過些日子自然會有人事部的人來找你談,是你自己太沉不住氣了。”
“好啊!師兄!你耍我!”白潔佯怒到,心裏卻是樂到了幾點。
“丫頭,以後有精力多放在怎麽提高業績上來,別總是考慮怎麽算計你師兄!”
白潔又嘿嘿地笑,暴露出少見的孩子氣。
張靜之現在才明白為什麽警察審犯人的時候要熬著他了,困極而又不能睡的滋味實在難受,她這還隻不過是吃了點感冒藥就困成這個樣子,如果要真是被熬上幾天,那還不知道要成什麽樣子呢。張靜之自己也意識到,就她,擱戰爭年代,絕對一做叛徒的材料!
眼瞅著下巴就要擱桌麵上了,就隱約聽到有人叫她,張靜之迷迷糊糊地睜眼,小王正在敲她的桌子,“美女,下班了,人都快走光了,別加班了!”
“哦,”張靜之暈著頭站起來,蒙著頭就往外走。
小王看她實在迷糊,忍不住說道:“我送你回去吧,你這個樣子怎麽去擠車啊!”
張靜之閉著眼睛搖手,隻覺得腦袋沉的脖子都扛不住了,“不用,不用,你先走吧,趕緊去女朋友那待命吧,我沒事。”
聽她如此說,小王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嘀咕道:“我女朋友早就吹了,不用待什麽命了!”
張靜之一邊晃悠著往外走,一邊順口問道:“那以前提的那個包買了沒有?”
“沒有。”
“還好,不算太虧。”
小王哭笑不得,眼瞅著張靜之就要撞桌子上,忙伸手拽了她一把,“走吧,我送你回去吧,你這樣坐車準坐過了站不可!”
“沒事,沒事,一會涼風一吹就好了,你趕緊走吧,我找男友過來接我好了,正好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張靜之推辭道。
看她堅持,小王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三步一回頭地往外麵走,臨到門口了還回頭擔心地看張靜之。
張靜之拿起電話,想撥給楊雷,可尋思了一下又放下了,就因為一個感冒犯困,就非得讓人家大老遠的跑過來接自己,是不是太矯情了些?還是算了吧,自己走得了,實在不行打車得了!
出了門口,小風一吹,不但覺得困勁沒下去,暈勁反而更上來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穿的少,竟然還覺得有些冷,沒走了兩步,覺得地都晃了起來,眼前更是有些花。
腦袋雖然暈,可心裏還是有些明白,張靜之趕緊順著路邊的花壇子坐下,心裏也有些害怕,生怕自己就真的跟電視上演得似的,再一下子倒地上,就現在這風氣,還能有見義勇為的活雷鋒麽?
強撐著掏出手機來,打了楊雷的號碼,趁著自己還清醒,不等楊雷說話,就趕緊說了一大段:“喂,我在單位門口,身體有些不舒服,你過來接我一下,好不好?”
意識開始出現小段的空白,張靜之使勁掐了自己的手,有些後悔自己剛才怎麽沒有一塊打了120。
終於意識越來越模糊,在完全失去之前,總算見到麵前有個模糊的人影,張靜之已經有些分不清這人到底是不是楊雷了,可卻從心裏感到這人讓她很踏實,所以就放心地倒向了他的懷裏。
汪裕涵趕緊接住了倒向自己的人,看她臉色紅的不正常,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燙的驚人,忍不住罵道:“蠢人!都燒成這個樣子了,還逞強!”顧不上路人的注視,伸手一抄把張靜之打橫抱起來,塞進自己車裏,直接就去了醫院。
張靜之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自己的家裏,睜開眼,屋頂吊的正是看了好幾年的羊皮燈。
總算又活過來了!張靜之想,正想慶幸一下,可又覺得那裏不太對勁,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旁邊,一下子驚得說不出話來。
床的一側還趴了一個男人,麵朝著外麵,像是睡的正香。
張靜之趕緊又環視了一下屋子,沒錯,是自己的房間啊!都睡了十好幾年了,絕對認不錯,既然房間沒錯,那麽他是誰呢?
楊雷?記得當時是給楊雷打了電話,可這背影怎麽看起來不怎麽像呢?怎麽看起來反而有些像那隻老貓呢?完了,不會是把他帶家裏來了吧?張靜之手就有些哆嗦,撐起半截身子,摒了呼吸,探過頭去看這人的模樣。
其實汪裕涵睡的並不沉,感覺到了床墊的顫動,就睜開了眼睛,正好對上張靜之瞪的跟玻璃珠似的眼睛。
“嗨,早!”汪裕涵彎了彎嘴角,啞著嗓子打招呼。
張靜之胳膊一軟,沒撐住,一下子就砸到汪裕涵的背上。
砸得汪裕涵悶吭一聲,想抬起身體,正好趕上張靜之手忙腳亂的想爬起來,手在他後背上一杵,就又把他摁進了床墊裏。
一時間,床上的兩個人都有些狼狽。
“你,你怎麽睡這裏?”張靜之磕磕巴巴地問,還往後縮了縮身子。
看到她一臉防備的樣子,汪裕涵先是一怔,又譏誚地笑笑,從床上爬起來,看了看自己睡的皺皺巴巴的襯衣和褲子,整理了一下襯衣,這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你的睡衣是我給換的,不過內衣我沒動,你用不用先檢查一下?看看我到底有沒有侵犯你,省得一會說不清楚了,出了這個門,我可就不認帳了!”
張靜之臉一下子憋得通紅,因為開頭她還真冒過這念頭,生怕昨天晚上稀裏糊塗的再發生點什麽!
汪裕涵看著她的模樣,嘴角又露出嘲諷的笑:“我給你父母打過電話,他們最早也得今天晚上才能趕回來,是他們讓我把你送到家裏來的,而且還求我照顧你一晚上,所以我才會睡在這裏,我想我沒必要委屈自己在椅子上坐一晚上吧?”
張靜之呆呆地點了點頭。
汪裕涵嗤笑:“後來你媽聽說你隻是感冒發燒,所以又說他們好容易才趕上一次公費旅遊,還是等逛完了景點再回來,反正你也這麽大的人了,也該知道自己照顧自己了!好了,話我已經帶到了,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再確認一下。”
他說完,從地上撿起了西裝外套,往外麵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例行公事般地說道:“對了,忘了說了,醫生給你開了些藥,昨天晚上你已經吊了兩個,藥單在你床頭上,記得接著再去好了。”
看著汪裕涵這就要走出門外,張靜之急忙喊道:“哎,等一下。”
汪裕涵停下,回頭看她。
張靜之有些心虛,不敢看他的眼睛,囁嚅道:“你怎麽——”
他已猜到了她要問什麽,實在隱忍不住了,冷笑:“是你自己給我打的電話,不信可以去查你的手機記錄!”
說完開門也不理會張靜之的反應,直接甩門出去。
聽著大門“咣”的一聲被關上,張靜之心裏也跟著一顫,爬起來摸到自己的手機,果然通話記錄上明白地記著昨天五點多的時候就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是汪裕涵的,那之後緊接著還有兩個未接來電,也是汪裕涵的。
張靜之腦子一下子就有些空白,明明記得是給楊雷撥的,怎麽按了汪裕涵的號碼呢?難道是當時燒糊塗了?又回想剛才汪裕涵的眼神,心裏隱約有些內疚,明明是自己給人家打的求救電話,他送了自己去醫院吊水,又熬夜守了一夜,可自己剛才還一臉戒備地看他,的確是有些太傷人了!
其實張靜之這個人是個心很軟的人,越想越覺得對不起汪裕涵,想打個電話道歉,可又拉不下麵子來,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發給短信的比較好,畢竟不見麵,不通話,道歉的話也比較容易說出口。
先發一個感謝的試探一下吧!張靜之想。
等了半天,沒有回音,張靜之想既然是自己做得不對,就應該有承認錯誤的勇氣,說句對不起也沒什麽!就又發了一條:對不起!
還是沒有回音。
張靜之想,這次他可能是真的生氣了。
越想越覺得心裏亂套,幹脆把被子一蒙,什麽也不想了,先睡一覺再說吧!這一覺醒來就已經過了中午,想起汪裕涵臨走時交代的話,從床頭上拿起醫生開的藥單子,爬起來捂把好了,又去附近的社區醫院吊水。
吊完水回到家裏,覺得肚子有些餓了,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是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強打著精神去廚房裏摸索吃的,方便麵還丟進鍋裏,突然間就覺得自己委屈的不行,賭氣把火關了,也不煮麵了,回到自己屋裏趴床上就開始掉眼淚。
有這樣的父母麽?明明知道自己女兒病了,也不說趕緊回來,還非要再逛什麽景點!楊雷明明已經是自己的男朋友了,可卻很少主動給她打個電話,總是等著她去找他!別的女人都是被男朋友哄著供著,小脾氣還是說耍就耍,幹嗎自己非要做那個溫柔懂事的樣子?又要做給誰看呢?
窗台上胡亂丟著一條領帶,張靜之拿起來看了看,應該是汪裕涵丟在這裏的,看著看著就開始愣神,從開始見汪裕涵的第一麵想起,他到底做過什麽對不起自己的事情,為什麽會那麽討厭他呢?可是既然討厭他,為什麽昨天在他懷裏的時候還會覺得那麽安心呢?
難道自己潛意識裏並不怎麽討厭他?越想,汪裕涵的形象就越清晰,他說的每一句話,他做的每一件事,哪怕是他的一個充滿著譏諷的笑容,張靜之覺得自己都能記得清清楚楚,越想,張靜之越覺得不安。
心裏更是亂套,到後來,張靜之竟然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賤脾氣,開始辛辛苦苦的追楊雷,等好容易他承認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了,她竟然又開始想起汪裕涵的好來,而且還是在把汪裕涵徹底得罪了以後!
給蕭蕭打電話,先是訴委屈,說自己病了,多麽可憐,也沒有人管,反正是上到黨和國家領導人,下到親娘老子和三姨家的二小子,張靜之抱怨了個遍。
蕭蕭說:“得了,我聽你說話底氣挺足,既然還能向我抱怨,看來你病得還是輕!說吧,你是不是還有別的話要和我說?”
張靜之就奇怪,問:“你怎麽知道我還有別的話呢?”
蕭蕭不屑地笑,說:“我還不知道你麽?你什麽時候不是先說一堆廢話,才來說正經事啊,而且後麵說的話越難說出口,你前麵的廢話就越長!”
張靜之納悶地問:“是嗎?我怎麽不知道自己有這個毛病呢?不過我是真病了,已經連著吊了兩天的水。”
蕭蕭說:“行了,知道你病了,我抽空就去看你,你有什麽話快說吧,一會我還得有個談判要參加,沒那麽多時間聽你訴苦。”
張靜之沉默了片刻,終於鼓足勇氣問:“蕭蕭,你說我是不是有些水性楊花?”
蕭蕭喝嘴裏的一口咖啡全噴了出來,一邊手忙腳亂地擦著桌麵上的文件,一邊用肩膀夾著電話問張靜之:“妹妹,你知道水性楊花什麽意思麽?”
“知道。”張靜之說。
蕭蕭看著已經毀掉的文件,搖了搖頭,看來隻有再打一份了,“妹妹,看來你是真燒糊塗了,就你?還敢用水性楊花這個詞,這詞我都可望不可及!好了,好了,你害我文件毀了,我得趕緊去重打一份,一會還要用。”
張靜之酸溜溜地說:“哼!我知道你現在光顧著和你的小警官甜蜜了,自然沒時間管我了,你讓我自生自滅好了!你就甜蜜去吧,小心再膩死你!”
提到小警官,蕭蕭怔了怔,才淡淡說道:“以後不要提他了,我早已經和他分手了。”
張靜之也是一愣,沒想到蕭蕭還真這麽幹脆地和小警官分了手,雖然她和蔣思承沒見過兩麵,可卻也看出那個人的確很喜歡蕭蕭,隻看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來。
“蕭蕭,”張靜之一下子就忘了自己的煩心事,光顧著教訓蕭蕭了:“你個笨蛋!你早晚會後悔的!那樣的男人滿世界都不好找!你撞大運碰上了,還非要往外推!你就傻吧!……”
蕭蕭覺得這事有點搞笑,為什麽人自己身上的事情都扯不清楚,說起別人來卻都是一套一套的!比如張靜之同誌,她毫無理由地拒了大好青年汪裕涵,卻又來教訓她蕭蕭沒有好好珍惜新好男人蔣思承!
“妹妹,我現在沒空聽你唐僧,我得參加一個很重要的談判,今天要是順利了,我那LV的包也就不用你賠了!你先休息休息,不行就先組織一下教育我的語言,等見麵的時候說的有邏輯點。”
“你!——”
“實在無聊,就再考慮一下你自己的問題,你是真的喜歡楊雷麽?又是真的討厭汪裕涵麽?你喜歡楊雷什麽?討厭汪裕涵的又是什麽?”
不得不承認蕭蕭的確是個高手,幾個連問句一丟,張靜之立馬就蔫了下來,幾個問題在腦子裏一攪和,得!原本內存就不夠的張靜之,大腦一下子就當機了!
蕭蕭重新整理好了文件,看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就去敲方毅的門。
“方總,是不是該去會議室了?劉經理他們已經在那裏了,萬昌的人也已經到了樓下。”
方毅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文件,往會議室裏走。
會議室裏,雙方的人都已到齊,先是相互客氣了幾句,自然而然就把話引到了今天的正題上。
這次是和萬昌的人首次談雙方的合作事項,雙方都堅守了自己的利益不肯相讓,代表萬昌來談判的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年紀雖不大,可表現的卻相當老到,言詞謹密,態度不卑不亢,剛交手就知道很難搞定。
幾個小時下來,談判幾乎沒有什麽進展。
不過雙方倒也都不著急,心裏也都清楚這不過是第一次談判,旨在試探對方的虛實。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談判也先告一段落,雙方的人站起來,立刻掩了剛才談判桌上的硝煙,少不了又是相互恭維。
方毅握著對方中堅的手讚道:“宋總好口才!”
“哪裏,哪裏,”宋總握著方毅的手,眼睛卻看向蕭蕭,笑道:“蕭助理才真正是巾幗不讓須眉,宋某佩服!”
蕭蕭也是笑,“宋總是誇自己吧?我再厲害不是也沒從宋總這裏討一點便宜麽?”
宋總看著蕭蕭文雅地笑。
陪著方毅送萬昌的人下去,蕭蕭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那男人的電話:“蕭蕭,晚上一起吃飯,好不好?”
蕭蕭嬌聲笑了笑,問:“是萬昌的宋總約我呢?還是我認識阿Song約我?”
那男人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是阿Song。”
蕭蕭還是笑,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嗲:“難道阿Song不知道?蕭蕭可是不喜歡可分了手的男友糾纏不清。”
阿Song在那邊靜了一靜,然後輕聲問:“隻是像個朋友一樣吃個晚飯也不可以麽?蕭蕭,我隻是想做個朋友,”說著又低聲的笑,問:“我像是那種糾纏於男女關係的人麽?”
“不像!”蕭蕭說,又想了想,笑道:“好吧,晚上一起吃飯好了。別用這麽可憐的口氣和我說話,搞得像我拋棄了你似的!”
阿Song開玩笑,半真半假:“難道不是麽?”
“難道是麽?”
阿Song笑,說:“好了,不逗了,晚上我去接你!”
蕭蕭說:“好!”
晚上阿Song開了車去接蕭蕭,蕭蕭愜意往靠背上一倚,歎道:“還是這車舒服啊,難怪貴,是比我的小破車要好。”
阿Song笑,扭頭看蕭蕭:“我可是送過你車子,是你自己不肯收的,現在怎麽了?後悔了?”
蕭蕭嗤笑:“我那時候掙得那點錢,養得起那車麽?你還不如送我人民幣實惠呢!再說我一剛畢業的丫頭,開著那麽個招搖的車子去上班,那不是往自己身上貼被人養的標簽麽?”
阿Song眼神複雜地看了蕭蕭一眼,不甘心地問:“為什麽不願意被我養?那個時候我們不是很快樂的嗎?”
蕭蕭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那個時候還太年輕吧?麵子大於一切,哈哈!”
阿Song卻沒笑,靜靜地開著車子,突然問道:“那現在呢?”
“現在?”蕭蕭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能把自己養的挺好了,為什麽還要別人養?哎,阿Song,你怎麽變得這麽婆媽了?我隻不過誇了你一句車好,你哪來這麽多問題啊?難道男人上了歲數,也會變得嘮叨麽?”
阿Song神情嚴肅地問:“我今年才34,也不是很老吧?”
蕭蕭輕笑:“不老,不老,男人四十才開花,您哪!也就一剛發芽的幼苗呢!”
阿Song笑著搖了搖頭,沒說話。
過了片刻,蕭蕭問:“什麽時候到了萬昌了?”
“萬昌有我點股份,給別人做還不如給自己做,所以就去了。”阿Song答道,又問:“去吃什麽?”
“拉麵吧!”蕭蕭想也沒想,順口答道。
“拉麵?”阿Song奇怪地問。
蕭蕭表情滯了一下,隨即笑道:“算了,開著你這車去吃拉麵也不方便,隨便找個地方吧。”
剛和蔣思承在一起的時候,蕭蕭還不知道他的家世背景,總是考慮他的經濟能力,又加上蔣思承是北方人,愛吃麵食,所以晚上的時候兩個人經常會去街邊的小麵館吃拉麵,蕭蕭怕胖,晚上不怎麽吃東西,通常是吃了幾口就停下來,看蔣思承在那裏吃。
原來,這段戀愛談的時間還是過長了,有些事情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成了習慣。
蕭蕭看著車外沉默,手指輕輕地在玻璃上劃出雜亂的線,一如她的心情。突然間就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悲涼。人可以不去見,不去想,可是習慣呢?已經養成的習慣,需要多長的時間才可以糾正過來?
阿Song注意到了蕭蕭表情的不自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隻把車子拐到了另外一條街上。
晚飯吃得很愉快,蕭蕭和阿Song兩個人都是聰明剔透的人,永遠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事情可以用來插科打諢,什麽事情最好連提都不要提。
如果說蕭蕭在職場上已經混成了妖,那麽阿Song就可以說已經達到了仙的境界。其實單論相配,他們兩人實在是很相稱的一對,不論是外形還是內質,隻可惜仙可能還會被妖蠱惑,而妖迷戀上的往往隻會是人類。
吃完飯阿Song又送蕭蕭回家,車子開到樓下,蕭蕭卻沒有下車的意思。阿Song掃一眼外麵,沉默了片刻,輕聲說:“蕭蕭,這不像你的風格。”
“嗯?”蕭蕭轉頭,衝著阿Song嫵媚地笑笑,又轉回頭去繼續看車外的人。
車外的人像是也看到了車裏蕭蕭,在不遠處直直地站著,靜靜地注視著車裏的蕭蕭。
視線,夾雜了太多,穿過夜色,透過厚厚的玻璃,落在蕭蕭的臉上,有著燙人的溫度,他是委屈的,一直是委屈的,可還是先放低了身段,隻因為愛,莫名的愛,找不到源頭的愛,撕心裂肺,讓他甘願放下自尊,守在她的樓下。
從外麵那個年輕男人赤裸裸的目光中,阿Song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許是真的老了,因為隻有年輕人才會露出這種熱烈的目光,也隻有年輕人,才不怕傷害地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透露在眼睛裏,毫不掩飾!
年輕,真的是資本,可以盡情揮霍的資本。
突然間,他有些羨慕車外那個年輕的男人,不知道是羨慕他的勇氣,還是羨慕蕭蕭看他的眼神。
蕭蕭先回過神來,扭頭又衝著阿Song巧笑,滴水不漏,“謝謝你的晚餐,我很愉快,再見。”
阿Song也是笑,風輕雲淡,問:“用不用我去幫忙?”
“阿Song,你年紀也不小了,”蕭蕭故意橫了他一眼,玩笑道:“那種遊戲很幼稚,不是麽?”
“可是卻很有效,不是麽?”他淡淡地說。
蕭蕭停下來,看他一眼,像是想看到他的心底,可惜,他的眸子太深了,望不到底,蕭蕭嘴角彎了彎:“你是知道我的,我討厭複雜的三角函數,不管是開始還是分手,都是男女之間一對一的事情。”
“那是成熟的男女之間,”他說,瞥了一眼遠處的蔣思承,譏笑:“顯然,他並不成熟。”
蕭蕭也看向蔣思承,話卻還是對著身邊的阿Song,嗤笑:“你是商人,做事情都會首先考慮受益,你的要求是什麽呢?別告訴我你是出於對於我的純潔的友誼,我可不是小姑娘了,不好糊弄的。”
“當然不是!”阿Song轉頭看蕭蕭,輕笑:“再說你還是小姑娘的時候也照常是不好糊弄的,我自然考慮到了收益,因為他的結束就是我的開始。”
蕭蕭笑地花枝亂顫:“阿Song,你也要吃回頭草麽?”
阿Song眯了眯眼睛,眼鏡片後閃出機智的光芒:“蕭蕭,難道你自己都不知道麽?你一直是跑在我的前麵的啊!”
蕭蕭搖了搖頭,打開車門下去,“可惜我是個不愛回頭的人呢,嗬嗬,早知道你就該跑快點,到我前麵去等著。”
走到蔣思承麵前,蕭蕭抬頭看他,眉梢帶情,嘴角含笑,溫柔的唇瓣裏卻吐出刀子一樣的話語,她心平氣和地說:“蔣警官,我們已經分手了,你這樣做沒什麽任何意義。”
“脾氣耍夠了麽?”
“蔣警官,我沒有耍脾氣,也不是在賭氣,我隻是覺得你不適合我,何必非要把事情搞得這麽僵?”
“脾氣耍夠了麽?”他紅著眼圈,還是重複那句話,聲音沙啞,像磨在石板上的砂礫,隱隱作痛。
蕭蕭臉上的笑容終於掛不住了,別過頭去。
“蕭蕭?”阿Song從車裏追出來,過來攬蕭蕭的腰,蕭蕭似猶豫了一下,卻並沒躲開,任阿Song攬了自己的腰帶入懷裏。
蔣思承死死地咬著牙關,直直地看蕭蕭,目光灼灼,有傷痛,還有忿恨。
阿Song臉上露出曖昧的笑,對蔣思承視而不見,攬著蕭蕭往門口走,“蕭蕭,是不是該請我上去喝杯茶?”
蔣思承扣住蕭蕭的手腕,那麽緊,幾乎要扣進她的骨頭裏,迫使她不得不回身看他。
他問:“這才是理由,是麽?”
蕭蕭忍著手腕上的痛,平靜地看他。
阿Song眉頭皺了起來,伸手要去拔開蔣思承的手,淡淡說道:“是男人,就應該有點風度,別來為難女人!”
“滾開!”蔣思承吼道,又直視著蕭蕭的眼睛,問:“這才是理由,是不是?”
蕭蕭深吸了口氣,狠下心來,點了點頭,“是的,你早就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忘了自己對我的第一個評語了麽?”
他對她的第一個評語就是輕浮,是的,這個女孩子怎麽這麽輕浮?當時的他心裏的確是這個念頭,明明知道有毒,可是卻還是讓自己上了癮,幻想自己對於她來說會是特別的那一個。
其實,不論男女,總會以為自己是對方特別的那一個。
蔣思承靜靜地看著蕭蕭好半天,臉上忽的笑了,嘴角輕輕彎了彎,溫柔而又苦澀,“我很好耍,是不是?”他輕聲問。
蕭蕭使勁勾起唇角,不敢開口。蔣思承的手終於慢慢鬆開,低聲說:“謝謝你給我上了這麽好的一節課。”
小小的陽台上,夜風不時地吹過,雖涼卻不刺骨,溫柔地逗弄蕭蕭的發絲,挑起來又放下,調皮的像個孩子。
阿Song拿了罐啤酒推門出來,笑著問:“怎麽?還心疼呢?”
蕭蕭沒有應聲,趴在欄杆上繼續看夜色中的燈火,想每一盞燈背後是不是都有著一個故事,或悲或喜。
阿Song走近,將身體輕輕地倚靠在欄杆上,看著蕭蕭。
感覺到欄杆的晃動,蕭蕭扭頭看了看他,目光從他手上的啤酒掃過。
阿Song忙舉了舉啤酒,目光中閃過一絲得色,說:“你不肯給我泡茶,我才自己翻的啤酒。”
看蕭蕭不說話,他又問:“想什麽呢?”
蕭蕭笑了笑,語帶雙關,“茶是情博士,酒乃色媒人,都不合適。”
他問:“那該怎麽辦?要我喝白開水?”
“都不是,是你該走了。”
阿Song怔了怔,隨即淡淡地笑,說:“蕭蕭,不帶你這麽玩的啊,利用完了就想扔了麽?”
蕭蕭並沒有笑,看著阿Song:“是你私自要玩這個遊戲的,好像並沒有征得我的同意,你應該感謝我給了你麵子,沒有當場揭穿你。”
阿Song啞然失笑,點頭,衝著蕭蕭伸了伸大拇指,“不愧是真女人,我走。”
蕭蕭也笑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阿Song:“恕不遠送。”
阿Song開門出去,到樓下時竟然發現蔣思承還直直地站在樓下,這才猛然醒悟過來蕭蕭在陽台上看的是什麽,嘴角掛了一絲苦笑,搖了搖頭。
走過蔣思承身邊時,阿Song轉頭看了這個倔強的年輕人一眼,隻見蔣思承雙手插在褲袋裏,微低著頭,如老僧入定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的走過的人。阿Song已經走過去了,卻又轉身回來,在蔣思承麵前站定,蔣思承這才抬頭,看向他,目光裏有些疑惑,更多的卻是驚喜。
阿Song苦笑,還真是個傻小子,一點心思都不會藏!不用猜都知道那驚喜不是因為見到了他,而是因為看到他從蕭蕭那裏出來!這孩子,怎麽長這麽大的?竟然沒有被人拐賣!
阿Song用手指了指樓上,又指自己的車子,說:“兩個選擇,要麽上去,要麽跟我走。”
蔣思承愣愣地看著他,沒明白過來。
阿Song歎了口氣,“還是和我走吧,這樣比較男人點,蕭蕭這個丫頭心比石頭還硬,你就是站到明天,她也不會感動的,還不如找個地方去喝一杯。”
把蔣思承拉上車,阿Song突然想,自己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好心?他受苦受難和他又有什麽關係?難不成現在這種純情小男人不隻能感動蕭蕭那樣的妖女,難道連自己這樣的老男人都要心軟一把了麽?他轉頭掃一眼蔣思承,體格健壯,眉目堅毅,挺男人。還好!心裏除了有點同情這傻小子,沒別的感覺,看來自己的性取向沒有問題,阿Song不由得暗鬆了口氣。
車子剛開出小區,阿Song就接到了蕭蕭的電話。
“你什麽意思?”
阿Song瞟了蔣思承一眼,將車子靠邊停下,捂著話筒對他說道:“我下車接個電話。”
蔣思承麵無表情,點了點頭。
阿Song打開車門下去,又往旁邊走了幾步,這才低聲對蕭蕭笑道:“你說呢?”
“不要做無聊的事情。”
“兩個同被女人拒絕的男人,湊在一起還能幹什麽呢?”阿Song笑,其實不過就是想湊在一起喝點酒,卻故意把話說得曖昧,“不過是相互慰藉罷了。”
蕭蕭腦子裏卻突然想到了不純潔的畫麵。
他又輕聲低笑,故意往歪道上引:“我想你知道什麽才最能安慰受傷的男人吧?尤其是像蔣警官這樣強壯的男人。”
美女,自然是美女!蕭蕭當然明白阿Song話的含義。
“他和你不一樣,他不會,你別害他!”
“他不會?”阿Song嗤笑,“蕭蕭啊,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純潔了?小姐,這是男人的本能好不好?這有什麽會不會的,你放心好了,我會好好帶他的!”
帶,當然是帶領的帶,蕭蕭卻突然想到了對待的待。
蕭蕭先是怔了怔,然後就失笑出聲,笑得阿Song有些摸不到頭腦。
“阿Song啊,我從來不知道你還好這一口,也好,不過你也知道他很強壯,你不是他的對手哦,自己小心點,別受傷,聽說還需要潤滑油是不是?記得多買點。嗯,還有,記得做好防護措施!”
阿Song聽的有些傻,突然間明白過味來,罵道:“蕭蕭!你這個臭丫頭!竟然敢這麽損我!我可是純直的!”
蕭蕭笑:“純不純直我不清楚,不過隻要不是純真的就行了!”又停下來,頓了片刻,突然輕聲說道:“謝謝你,阿Song!”
阿Song也笑了,回頭瞥了車裏的蔣思承一眼,笑道:“行了,做不成情人起碼還是朋友,不會和我玩煽情吧?我已經太老了,受不了這個。”
“別讓他喝太多。”
“不放心你就來!”
蕭蕭笑了笑,直接掛了電話。
阿Song上車,又看蔣思承,心裏突然就有些忿忿不平,就這傻小子,長的不如他,風度不如他,氣質不如他,哪比他好了?
蔣思承側首冷漠地看他,突然問:“她說什麽?”
阿Song一愣,心道這小子也不是看起來那麽傻嘛!嘴角掛了抹淺笑,問:“你覺得她會說什麽?”
蔣思承不說話,靜靜地看著擋風玻璃。
阿Song又壞笑著問:“你知道我和她是什麽關係麽?為什麽會答應和我出來喝酒?”
明明還是春寒料峭的時節,屋裏卻已經有了些悶熱,蕭蕭從陽台上進來,看了看阿Song丟在茶幾上的啤酒,就有些後悔把阿Song給轟走了,如果在,兩個人起碼還能聊聊天,喝點啤酒。
打開冰箱想找點喝的,才知道阿Song為什麽會選了啤酒,因為裏麵除了幾罐啤酒,就剩下了張靜之買來的幾大桶鮮橙多。
而一個人喝啤酒,總會覺得苦澀的味道更濃一些,並不舒服。
沒有別的選擇,蕭蕭把手伸向了橙汁,摸出一桶來正想開蓋,卻發現桶的外壁上貼了張橙色的記事貼,上麵赫然幾個黑色大字:要偷喝我的橙汁麽?!!
正是張靜之的狂草!
蕭蕭探頭,看其餘的幾桶,竟然每桶上都有一張!
句子雖各不相同,內容卻差不多少,後麵都是一串誇張的感歎號。蕭蕭有些哭笑不得,用著她的冰箱,費著她的電,還要打擊她的“偷喝”行為!,這個張靜之,怎麽能做出這麽幼稚的事情來!
想到張靜之,蕭蕭才突然記起今天晚上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說好了要去看“病重”的張靜之,可是她卻忘了,她知道張靜之父母前兩天就出去旅遊了,現在這可憐孩子恐怕還一個人躺著呢!
蕭蕭懊惱地用手拍了一下腦門,看看手表,還好,剛過九點多點,時間並不算很晚,急急忙忙地穿上了外套就往樓下跑,到了停車位上沒找到車子,才想起來今天晚上是阿Song接送的她,車子還留在單位。
隻好打車過去,出租車開到張靜之樓下,蕭蕭給了錢下車,眼角卻掃到旁邊停的一輛黑色的車子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就著出租車打的燈光,隱約看到裏麵有個人影。
蕭蕭過去敲了敲車窗,裏麵的人怔了下,還是搖下了車窗玻璃。
迎麵的煙氣撲來,蕭蕭笑笑,“幹嗎不上去?”
汪裕涵臉上露出絲苦笑,說話很誠實:“在矛盾。”
“矛盾?”蕭蕭臉上露出絲驚訝。
汪裕涵輕輕點頭,岔開話題,“她給你打的電話?”
蕭蕭點頭。
“那就上去吧,別讓她等急了,我坐一會就走。”
蕭蕭沉默了有幾秒鍾,輕聲說道:“她還是個孩子,很多時候並不知道自己要什麽,再給她些時間,她會明白的。”
汪裕涵唇邊泛起一絲苦澀的笑,看了看蕭蕭,搖頭:“誰也不是小孩子,大家都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沒有什麽人能一直站在原地等另外一個人,我累了,很累。”
蕭蕭彎腰看了看車內,輕挑著眉毛看著汪裕涵笑,點頭:“好的,你的話我會帶到。”
汪裕涵有一點被揭穿的尷尬,收了臉上的苦澀,幹咳了兩聲,彎了彎唇角,“如果她有你的一半聰明就好了。”
“她不笨,隻是有時候,嗯——”蕭蕭指了指太陽穴,“這裏會轉不過來,會堅持不該堅持的東西,對待那家夥,現在是宜冷不宜熱。你總是追著她跑,突然不追了,消失了,她反而會停下來找你哪去了。”
汪裕涵故作吃驚地看蕭蕭,“你真的是她朋友麽?為什麽和我說這些?怎麽聽起來倒是我這邊的呢?”
蕭蕭輕笑,“就是因為真的是她朋友,才知道什麽樣的對她好,好了,現在可以把你帶來的東西給我了吧,我也覺得你暫時還是別上去的好。”
汪裕涵笑了笑,把保溫壺從車裏拿了出來,遞給蕭蕭:“你眼還真尖,這都能看到!”
蕭蕭接過來,問:“你剛才矛盾的是什麽?”
“矛盾要不要繼續利用那丫頭少的可憐的良心,是讓她這麽內疚下去還是上去接受她的道歉。”
蕭蕭想了想,說道:“還是讓她繼續內疚下去吧!”又用手點了點胸口,“那丫頭這裏最軟,你得好好利用一下。”
兩人臉上都露出奸詐的笑容,相視而笑。
此時,張靜之在床上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突然間覺得有些冷,自己摸了摸額頭,嘀咕:“難道又燒起來了?不可能啊,都吊了四瓶水了啊!”
聽到門鈴聲,張靜之爬起來給蕭蕭開了門,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裹著毯子又爬回到床上,翻著白眼哼唧:“你還知道來看我,不會是因為良心不安半夜做惡夢了吧?”
蕭蕭看張靜之臉色的確是有些蒼白,理解她是個病人,不和她一般見識,舉了舉手裏的保溫壺,問:“你要不要?不要我可扔了啊!”
話音還沒落地,張靜之又身手利索地從床上爬下來,一把奪過蕭蕭手裏的保溫壺。蕭蕭櫻唇半張,驚訝地看著張靜之,懷疑她真的是個病人麽?還挺有活力,本來還想探探她額頭的溫度,一看她這狀態,就覺得用不著了。
張靜之在桌前坐下,恨恨地說道:“不要以為這就能讓我原諒你,不可能!你煮的是什麽?”
“啊?”蕭蕭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她剛才忘了問了。
“啊~,怎麽是小米粥啊?我還以為你會給我做皮蛋瘦肉粥呢!”張靜之有些失望,她知道蕭蕭的手藝,隻煮最簡單的小米粥還真是浪費了她,用勺子舀一勺出來看看,更是奇怪,“怎麽還紅呼呼的?”
聞了聞,張靜之皺眉,看蕭蕭:“你這丫頭故意的是吧?明知道我上火呢,還給我擱什麽紅糖,你當我坐月子呢,是不是?”
蕭蕭先是愣,愣了片刻就是放聲地哈哈大笑,把張靜之笑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蹙著眉頭看她。
蕭蕭笑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說:“我也……不……知道……哈哈……”
張靜之伸手過來摸蕭蕭的腦門,心想這孩子是不是也發燒了,這都說的什麽話啊?她煮的粥,她還不知道?
蕭蕭躲過張靜之的手,強止住了笑,眼角帶淚地看著張靜之。
張靜之突然就想起來點什麽,皺了皺眉頭,懷疑地問蕭蕭:“你見到汪裕涵了?”
問得蕭蕭也是一怔,心道她怎麽知道了呢?拽過保溫桶來看了看,也沒有寫著汪裕涵的名字啊,又抬頭神色古怪地看張靜之,納悶她怎麽會猜到這是汪裕涵煮的呢?
張靜之淡淡地掃一眼蕭蕭,用勺子舀了一口擱進嘴裏,吞咽下去,這才悶聲說道:“因為有一次他感冒,我逗他玩,故意說感冒了要喝擱了紅糖的小米粥才能好的快!”
那次還是年前的時候,張靜之和楊雷去約會,楊雷送她回來的路上卻被前女友一個電話招走,剩下張靜之一個人走夜路,結果遇到了劫匪,包被搶了去,手機也丟了,還和劫匪來了段百米飛人大賽,驚惶失措的時候想給楊雷打電話,記住的卻是汪裕涵的號碼。
當時汪裕涵感冒的正厲害,還是怒氣衝衝的跑來了,兩人在外麵又僵持了一會,結果第二天他的感冒就更厲害了,打電話過來囔著鼻子向她撒嬌耍賴,說沒人照顧他,讓她過去,卻被她“義正詞嚴”地拒絕了,還故意耍他,把女人坐月子喝的東西當作治感冒的偏房告訴他。
張靜之不說話,低頭一勺一勺地喝摻了紅糖的小米粥,濃濃的米湯,從舌尖滾到喉嚨,就從微甜變成了絲苦澀。
原來,她的心曾經能那麽硬!
蕭蕭看出張靜之的別扭,奪過她手裏的碗,“既然知道喝了上火,就別喝了!”
張靜之紅著眼圈又把碗搶回去,低著頭喝光了,又給自己倒了一碗,接著喝。
“何必呢?”蕭蕭歎氣,“剛才在樓下遇到了他,他說他累了,很累,張靜之,不是我說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腦瓜也不是很靈光,相貌也隻能說得上是中上,脾氣也不是很好,而且還總是表裏不一、嬌柔做作,你——”
“行了!再說我就得返廠了!”張靜之喊,斜著眼睛瞟蕭蕭,心道我有那麽差勁麽?我好歹也算是名牌大學畢業,身材高挑,相貌清秀,性格溫柔,嫻雅大方,家世清白,怎麽到了她嘴裏,我就一無是處了呢?
蕭蕭看張靜之瞅自己,挑著眉梢挑釁地回看她,然後又看看自己,再看向張靜之,嘴角挑一挑。
張靜之頹敗地趴倒在桌子上,是比不過她啊,不論是身材、相貌、性格還是家世,都不是這丫頭的對手啊,好容易上的是一樣的學校,可那丫頭是平均分九十分靠上的優異生,而自己,唉,不提也罷,張靜之一直懷疑,自己能大學四年不掛一門,很可能就是沾了名字的光,讓老師一看就知道是個女生,好歹也給留點麵子,每次都多給幾分。
唉,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張靜之沉默了片刻,悶聲說:“我也不知道,我現在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
晚上,兩人窩在床上,都睡不著,張靜之突然問:“蕭蕭,什麽是愛?”
蕭蕭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然後微蹙著眉頭瞅張靜之,一本正經:“我覺得你還是問我什麽叫做愛比較好,這個問題我比較熟。”
張靜之抽出枕頭往蕭蕭身上拍了一下,笑罵道:“妖孽!”
蕭蕭也是笑,笑過了,臉上卻露出一絲疲憊,習慣性地想摸煙,卻發現出來的時候太匆忙,忘了帶,推了推張靜之,“你老爹的煙放哪了?給我找點來。”
張靜之沒什麽好氣,“怎麽又吸?好幾個月都沒見你吸了,能戒還是戒了吧!”
已經好幾個月沒吸了麽?蕭蕭怔了怔,沒搭理她,自己光著腳下床,去書房裏翻煙,過了一會又摸著黑回來,嘴角已經叼上了,黑暗中火頭一亮一亮的,煙味嗆人,連蕭蕭自己都忍不住咳了咳。
蕭蕭抱著煙灰缸爬回床上,圍著被子坐好。
張靜之問:“想什麽呢,嗯?”
蕭蕭深深地吸了口煙,“想今天聽到的一句話。”
“什麽話?”
“人生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堅持了不該堅持的,而放棄了不該放棄的。”
張靜之也是靜,思量很久,才輕輕開口:“的確是很恐怖,不論是犯了哪一條,你呢?現在是屬於哪一條?”
蕭蕭搖頭,“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現在並不快樂,自從打算和蔣思承分手的那天起,我就不快樂。”
“活該!不快樂也是你自己找的,好容易遇到個這麽好的男人,你還非要甩了他,純屬有病!”
蕭蕭也不爭論,隻是問:“你說他愛我什麽?真的有那麽深的愛麽?”
張靜之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愛的時候什麽都不是理由,不愛的時候什麽都是理由,她吭哧了半天:“估計是腦袋被門給夾了吧!”
“那汪裕涵腦袋就是被驢給踢了,才會看上你這個沒良心的!”
“你看看你啊!”張靜之忿忿不平地喊,“你還說你不在乎小警官,我不過才說了一句,你就不願意,有你這麽護犢子的麽?蕭蕭,我看你還是老實認了的好,你壓根就是被小警官給馴服了!”
蕭蕭不再還嘴,兩人又都是沉默,過了一會兒,張靜之突然說:“蕭蕭,會不會是人家都沒問題,是咱們兩個被踢了?”
黑暗中,蕭蕭瞥張靜之,沒有答話。
張靜之又說:“哪天有時間,咱們兩個去拜拜菩薩吧!問問姻緣!”
蕭蕭還沒有回答,手機卻突兀地響了起來,鈴聲原本不難聽,可寂靜中聽來卻很刺耳。蕭蕭接起電話來,“嗯,對,我是蕭蕭。”
剛聽了兩句,她的身體就一下子僵住了,手上的煙掉落到被子上,瞬間就冒出棉布被燒焦的味道。
張靜之嚇了一跳,趕緊開了燈,手忙腳亂地把被子上的煙撿起來,又拍了拍被子,滿臉緊張地看蕭蕭。
蕭蕭聽完了電話,甚至連電話都忘了合上,也不說話,隻往床下爬。
“蕭蕭,”張靜之叫她,“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蕭蕭回頭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臉色白得像鬼,看得出來她在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可唇瓣還是隱隱顫抖,“出事了,車禍,撞的貨車。”
“誰?”張靜之心裏一驚,也跟著往床下麵爬,可是手腳卻有些發軟,剛才蕭蕭才在樓下見過汪裕涵,他還開著車,張靜之也不敢再往下想。
“蔣思承。”蕭蕭說,光著腳就往門口跑,和超載逆行的貨車撞在一起,還能有生還的希望麽?蕭蕭不敢想,隻覺得一想腿就站不住了,她是知道阿Song和蔣思承會去喝酒的,她怎麽就忘了提醒阿Song不要開車了呢?她都想些什麽了?為什麽明明知道他心裏不痛快,還讓阿Song帶他去喝酒呢?
聽到不是汪裕涵,張靜之明顯地鬆了口氣,可立刻又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愧,心裏緊跟著提了起來,抓了蕭蕭的衣服,緊跟到門口,“蕭蕭,別急,鎮定點,衣服!穿好了衣服。”
蕭蕭身上隻穿了件張靜之的吊帶睡衣,沒接張靜之遞的衣服,隨手在門口扯了件張靜之的大衣就裹在身上。
張靜之一邊往自己身上套著衣服,一邊喊:“等我一下,我陪你一起去!鞋,你還沒穿鞋!”
蕭蕭心裏早已經亂成了一團,哪裏還顧得上等她,拉開門就跑了出去。
已經是半夜一點多,這個時候哪裏好找出租車,而且門口的那條街道還那麽偏僻,上次張靜之就是在那條街上遇到的劫匪,生怕蕭蕭再出了什麽事,慌忙跑到廚房,掂了掂老媽擀麵條用的擀麵杖,太大,不方麵,又趕緊扔下,順手從刀架上抓了把西瓜刀,一邊喊著蕭蕭等等她,也跟在蕭蕭後麵追了出去。
幸好張靜之的動作也算迅速,追到樓下的時候還能看到蕭蕭的背影,大半夜的也不敢大喊,隻好悶著頭子在她後麵猛追,心道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安全點,更何況她手裏還握著把刀。
其實就當時的情況來看,張靜之還真是瞎擔心了,就蕭蕭跑路不要命的架式,就算真有壞人,恐怕還沒反應過來呢,就“嗖”的一下子在他麵前竄過去了,而且張靜之還忘了算上她自己,劫匪再見到她,估計也得轉身就跑。
情形很怪異,蕭蕭隻在外麵裹了件風衣,光著腳踩著高跟鞋在前麵拚命地跑,張靜之身上也是胡亂套著衣服,趿拉著雙拖鞋,手裏握了把西瓜刀,在後麵是玩命地追。
距離一直是落了個三四十米,追不上也拉不下。
跑出這條將近五百多米的小街,轉到大路上這才見到有出租車迎麵開過來。出租車司機好像也知道蕭蕭慌急,跟玩雜技似的,玩了一手漂亮的漂移,車子劃出一個近乎於完美的弧線在蕭蕭身邊猛的刹住,司機探出腦袋大聲喊:“快上車!”
“愛仁醫院!快點!”蕭蕭急急說道。
張靜之眼瞅著就追上蕭蕭了,看已經出了大院,也不怕吵到別人了,忙喊:“等——”話還沒喊完,就見車子載著蕭蕭箭一般地飛了出去。
司機長舒一口氣,說:“這年頭,還真沒法活了,連劫匪都出女的了!”
蕭蕭光顧著著急了,根本沒注意到張靜之在後麵追她,聽到司機這麽說,一愣,這才轉頭往車後看,遠遠地看到張靜之提著刀已經追到了街口,正衝著這邊跺腳呢。
正好趕上那司機也是熱心的人,話也多,從後視鏡裏看了看蕭蕭的打扮,再看看蕭蕭失魂落魄的模樣,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咂了咂嘴,有些不屑地問:“是小三吧?”
張靜之眼睜睜地看著那車屁股消失在大街上,心裏這個怒啊,可一想到也不能怨蕭蕭,蔣思承現在生死難料呢,又是因為蕭蕭的緣故才出了事,難怪蕭蕭會慌成這個樣子。
好在時間雖晚,街上的出租車倒也不是沒有,看到又過來了一輛,張靜之上前去攔,沒想到出租車到她麵前沒停的意思,還明顯地一踩油門,過去了。
“見鬼!”張靜之罵,不拉客你出來跑什麽啊!突然又想起點什麽來,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又看看自己手裏的一尺來長的西瓜刀,張靜之猛得明白過來為嘛那出租車不停了,這擱誰身上也不能停啊,沒準還會有人報警吧?
張靜之怔了怔,燙手似地趕緊把刀往路邊一扔……
蕭蕭身上沒錢,當然也付不了車費,顧不上後麵司機的喊叫,下了車就往醫院裏麵跑,到了問詢處,正好看到有個年輕的小護士在值班。
“剛才車禍送過來的人在哪裏?”蕭蕭問,聲音隱隱有些抖。
小護士似已見慣了這種情況,連眼皮都沒抬:“剛送過來的還在急診室,左邊,轉過走廊——”話還沒說完,麵前的人影就沒了。
阿Song吊著胳膊站在急診室的門口,正在往裏麵瞅,看到蕭蕭,忍不住的驚訝,問:“你怎麽來得這麽快?”
蕭蕭不說話,僵直著腿往門口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到了棉花堆裏,觸不到底。
急診室裏,醫生正在往一個男子頭上纏著繃帶,那男子聽到阿Song的聲音,側過頭來看她,目光灼灼,正是蔣思承。
兩人互望著,像是隔了很遠,隔了很久。
突然間,蕭蕭身體晃了晃,雙腿一軟就坐到了地上,這時才感覺到心髒早已經跳的失去了節拍,才感覺到呼吸急促的喘不過氣來,才感覺到腳跟傳來的陣陣疼痛。
阿Song急忙伸手扶她,卻被她一把推開。
“走開,用不著!”蕭蕭吼道。
阿Song看了看蔣思承,笑著聳了聳肩,又給醫生做了個手勢:出去。
出了門,那醫生推了推眼鏡小聲地嘀咕:“沒見過你們開這麽大玩笑的,非得讓我打那種電話,這次準得惹火了不可!說好了,我可是被你們逼的啊!”
阿Song笑著點頭,身後安撫地拍了拍眼鏡醫生的肩膀,“知道了,知道了,是我欠你個人情!我保證,下次出去喝酒,絕對不和你搶美眉了!”
那眼鏡醫生又笑著和阿Song罵了幾句,就說去休息室貓會兒去,往旁邊去了。
阿Song自己一個人往外走,剛到走廊拐角處,又迎麵撞上了張靜之,他下意識地閃開自己受傷的胳膊,於是張靜之就一頭撞進了他的懷裏。胳膊被震的有點疼,阿Song咧著嘴把她從懷裏拽出來,皺著眉看了看,卻忍不住笑了。
雖說她比蕭蕭穿的周全些,不過看起來反而更狼狽,因為蕭蕭穿的少,隻在真絲睡裙的外麵套了件橙色的風衣,雖然看著涼快點,可卻不難看,而且長長的卷發披散著,雖也有些雜亂,卻還別有點韻味。
張靜之卻披散著亂糟糟的頭發,跑得臉紅脖子粗,一腦門子的汗,上身是一件肥大的男士夾克衫,下麵還是條白色的睡褲,光著腳趿拉著拖鞋,跑了那麽遠,拖鞋都歪扭的不成樣子,可愣是沒有掉!
張靜之本來跑得就上氣不接下氣,再加上猛地一撞,眼前就閃起了亮晶晶的小星星,好辦天才看清楚眼前的人,奇道:“阿Song?你怎麽在這?”
蕭蕭和阿Song交往的時候還沒畢業,所以張靜之對他並不陌生,不過看到他在這裏還是有些奇怪。
“蔣警官坐的我的車,你說我為什麽在這裏?”阿Song笑,“張淑女,好久不見了啊,這個樣子可離淑女遠了點啊!”
張靜之顧不上理他的戲謔,急著問:“蕭蕭呢?蔣思承怎麽樣?”
說著就接著往急診室那邊跑。
阿Song忙用完好的那隻手把他拽住:“別去,都沒事,你別去當電燈泡。”
“沒事?”張靜之聽他如此說,將信將疑地看著他,又上下打量了好幾遍,發現他傷的的確不是很重,怎麽看都不像是被貨車迎頭撞上的樣子,又問:“沒事?沒事幹嗎嚇唬蕭蕭?有這麽鬧著玩的麽?”說著說著火氣就上來了,吊著眼睛瞟阿Song,又問:“誰給打的電話?說的那麽嚴重,你幹嗎不自己打?”
阿Song笑笑,“當然是醫生打的。”
張靜之若有所思的看他,突然間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蕭蕭也是急糊塗了,才沒有發現你們的詭計,也不想想,如果你們兩個都完蛋了,怎麽可能會第一個通知她!這個笨丫頭。”
阿Song笑,心道你不也一樣麽,你不笨?那怎麽不攔住蕭蕭分析一下,還跟在屁股後麵跑來了。
張靜之神色不善,怒道:“還說什麽迎麵撞了飛速行駛的貨車,見鬼吧!你們還真能胡扯!”
“真是撞了貨車!”
“啊?不可能!”
“迎麵飛速行駛來的貨運三輪車,我踩刹車急了些,又都喝了點酒,蔣警官沒防備,腦袋就撞到擋風玻璃上了,破了。對方逆行,看到惹了禍,然後駕車逃逸了……”
張靜之咬著牙問:“騎著三輪車也叫駕車逃逸?”
“嗯,”阿Song一本正經。
“那你的胳膊呢?踩刹車能把胳膊也踩折了?”張靜之指他用繃帶掛在脖子裏上的胳膊,冷笑,恨不得上去再踩一腳解解氣。
阿Song低頭看了看,抬頭:“哦,沒折,隻是骨頭有點裂,不是撞的,是在酒吧打架的時候趴地上摔的,我們兩個對五個小混混,不過蔣警官還真能打,一個人打趴下了四個,跑了一個,他要送我來醫院檢查一下,我看他喝酒比我多,不放心,覺得還是我開車安全點,所以我就開了……”
張靜之先怔了半晌,才完全消化掉阿Song的話,然後徹底暴怒,有些抓狂,四處找她的西瓜刀,刀呢,刀呢,她要劈了這個變態男!她要砍了他!害她跟蕭蕭瘋了似的往醫院跑,而且她還感冒著,發著低燒,這還有沒有人性?有沒有天理?
急診室裏還是靜,靜的隻剩下了蕭蕭急促的呼吸聲,好半天,那呼哧呼哧的聲音才漸漸小了下去。
腳上傳來鑽心的痛,由於光腳穿著高跟鞋跑了太遠,腳後跟早已經磨破了,血肉模糊,蕭蕭咬著下唇,用手撐著地站起來,不發一言,轉身往外走。
蔣思承幾步過來,伸手想要把蕭蕭從地上抱起來,蕭蕭架起胳膊擋了一下,冷冷說道:“不用,謝謝!”
試著拐著走兩步,還是太疼,蕭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笑了笑,痛快地甩掉了鞋子,接著往外走。
蔣思承繃緊了唇角,不顧蕭蕭的掙紮,一把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放下來!”
“不放!”
蕭蕭聽了不再掙紮,手撫上蔣思承的臉,臉上的是毫無暖意的笑容:“蔣警官,對演習結果還滿意不?”
蔣思承緊抿著唇,不說話。
蕭蕭嗤笑:“是不是覺得特得意?覺得試出我的真情來了?看到我這麽瘋跑過來,你是既感動又興奮吧?”
蔣思承鐵青著個臉,咬牙說道:“我沒有!是阿Song讓人打的電話,我不知道。”
哈哈,看這傻孩子,連慌都不會撒,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怎麽還知道是阿Song讓人打的電話?“沒有?”蕭蕭輕笑,用手輕拍蔣思承的臉頰,“啪啪”作響,“不過我倒是挺滿意的呢,不試我還不知道,我還真是在乎你了呢,剛才接到電話,我滿腦子都是你要死了,你要被我害死了,我立刻就後悔了,後悔不該和你說分手,後悔自己懦弱,不敢再去愛一次,結果你被我害死了,我就想,我怎麽就這麽蠢呢?為什麽等失去以後才知道要去珍惜呢,如果你死了怎麽辦?我該怎麽辦呢,我都不敢往下想了,於是我就隻求老天爺隻要保住你一條命就好,我隻要你一條命,不管你是少了胳膊還是少了腿,我都要,我不信神,可是我還是把我知道的所有的大仙都求了一個遍,不管是天上的還是地下的,我都求到了,我說——”
蔣思承把蕭蕭抱得更緊,低吼:“別說了!——”聲線像是浸在了水裏,隻三個字就走了腔調。
蕭蕭卻不肯罷休,清冷的笑笑,還是說:“別急啊,我的太子爺,我還沒告白完呢,你著什麽急呢?我說到哪了?哦,對了,我說隻要你有一條命,我就嫁給你,不管你是誰的兒子,我甚至還想就算你老子牛氣點,可是我們家也算得上是書香門第啊,我老爺子雖說沒什麽權勢,可好歹也有點名氣啊,雖然我沒看出他那畫有什麽好的來,可是有人喜歡啊,我老娘那裏雖說隻知道遊山玩水的,人家好歹也是出身世家啊,上數幾輩,她家不是還出過狀元呢嘛,這要擱老輩子,好歹也是大家閨秀了啊!我就想,雖說我們算不上什麽門當戶對,但好歹也不至於讓你們家太丟臉不是?再說了,你不是已經殘疾了麽?再打打折,估計我配你也差不哪去了。”
蔣思承痛苦地說道:“饒了我,好不好?”
蕭蕭抬頭看著他,看他有些蒼白的臉,濃烈的眉毛,隱含著慌亂的眼睛,微微顫抖的嘴唇,她的眼神終於軟化下來,手沿著他的輪廓緩緩滑過……
說到底,她還是愛他了,如果不愛,又怎會如此的在意?這樣紮著刺,到底是在騙他還是在騙自己?累了,真的累了,自己這樣辛苦,到底在堅持什麽?
最後,她終於將唇印上了他冰冷的唇……
蔣思承的身體明顯的僵了一下,然後就不顧一切地吻了下來,像是久困沙漠中的旅人,總算見到了那汪清泉,貪婪,急切,甚至瘋狂。
唇與唇的摩擦,激起了身體的熱浪滾滾,舌與舌的糾纏,勾連出靈魂的戰栗依偎。
蕭蕭的腳滑落下來,踩到地上,纖腰卻被他的鐵臂死死扣住,整個身體都被蔣思承緊緊地鎖在懷裏。
他的厚實的手掌托住她的後腦,用力壓向自己,用唇齒來訴說對她愛戀與渴望……
再分開時,他臉色通紅,氣息不穩,她目含秋水,唇紅欲滴。
他用額頭抵上她的,啞聲低語:“我不放手,……我再也不放手,不管你以前是個什麽樣的女人,也不管你以後會是什麽樣子,我就是不放手!”
“我愛你,我現在真的愛你了。”蕭蕭低喃。
蔣思承的手臂更緊了緊,壓製不住聲音裏的興奮,“我知道了,你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也愛你,很早很早就開始愛你了,愛得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愛得我——”
這個傻孩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提醒蕭蕭今天上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一個當!女人天生就是一種記仇的動物!蕭蕭用手捂住蔣思承的嘴,離開他的額頭,靜靜地看向他,目光裏滿是淒苦。
他的眼神有些慌亂,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可是我們卻不能在一起,不能,”蕭蕭痛苦地搖頭,“是的,”她說,“我是在找借口分手,自從我發現自己愛上了你,我就在找這個借口了,不是因為你的家世,不是因為你的死板和無味,這一切都隻是借口。”
蔣思承有些急,搖了蕭蕭的肩膀問:“為什麽?你在怕什麽?你到底在怕什麽?”
蕭蕭慘淡地笑:“好,我告訴你,我為什麽要分手,因為我……得了癌,血癌,就算按天算,我也不過再能活上三百六十五天,我拿什麽愛你呢?嗯?他們沒有給我時間……”
蔣思承一下子僵住,怔怔地看著蕭蕭。
足足有一分鍾,蔣思承才有了反應,抓住蕭蕭肩膀的手隱隱發抖,而且還有越來越明顯的趨勢,“你騙我,對不對?”他顫著聲音問。
蕭蕭不說話,隻平靜地看他,嘴角彎出苦澀的笑容。
蔣思承死死地盯住蕭蕭,像是突然間就明白了一切,隻覺的胸口空得厲害,像是已經沒有了心髒,他咬緊了牙,死命地控製著自己顫抖的手,他是男人,不管有什麽樣的事情,他都要給她以依靠……
好半天,他才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把蕭蕭攬入懷裏,說道:“我不怕,我們結婚,我們結婚。”
蕭蕭推開他,“既然注定了要分開,我選擇生離而不是死別……”
“你閉嘴!”蔣思承嘶聲吼道,明明在發怒,眼圈卻是紅了,“我不準你再胡說!不準你再胡說!我不信我們的緣分就一年!血癌也可以治好!一定可以的,我一定能把你治好!讓你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和我結婚,給我生孩子,然後咱們一起活下去……到老!你相信我……”
蕭蕭注視著他良久,輕彎嘴角:“我信,我也相信我能活到一百歲,”蕭蕭笑了笑,打了個帥帥的響指,“好了,一報還一報,兩清了!”
轉過身又聳著肩膀打了個冷戰,小聲嘀咕道:“咦~~,韓劇的對白還真惡心!”
蔣思承徹底僵住,好半天才扳過蕭蕭的肩膀,輕聲問:“你騙我呢,是不是?”
蕭蕭看他聲音雖輕,可臉色卻難看的要緊,心裏也有些虛,不敢再貧嘴,又想用攻無不克百試不爽的絕招,踮了腳尖想去吻他的唇。
蔣思承卻輕輕地推開了蕭蕭,隻是直直地看著她,神情嚴肅地問:“是不是在騙我?”
蕭蕭點頭,忘不了爭辯:“是你先騙我的,沒有立場說我!”
“隻這一次!”蔣思承輕聲說,“隻有這一次,以後再不可以拿自己來開玩笑,我錯了,你怎麽懲罰我都行,就是不可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聽見沒有?”
蕭蕭點頭,心裏卻止不住有些鬱悶,他先耍的她,怎麽搞得她沒理了似的呢?算了,看他腦袋撞了,準是糊塗了,就先不和他計較了。
“說愛我也是真的,是不是?”他又問。
蕭蕭想了想,爽快地點頭,“嗯,今天晚上以前還不確定,現在確定了,我選擇麵對現實,還是繼續交往吧!”
蔣思承一句話也沒說,緩緩地把蕭蕭擁入懷裏,把頭放在蕭蕭的肩上,久久不動。
時間過得太久了些,蕭蕭覺得有些不對勁,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緊緊地摟住。
“喂,蔣思承,你怎麽了?”
蔣思承不說話,固執地伏在她的肩膀上。
“喂,到底怎麽了?”
“我頭疼,別動,讓我靠一會。”蔣思承囔著鼻子說,竟然像個耍脾氣的小孩子。
蕭蕭有些哭笑不得,“我告訴你,蔣思承,這風衣可是張靜之的啊,你弄髒了可得賠新的啊,這可是她最貴的衣服了啊!她可不像握,她小氣著那!”
蔣思承還是不動。
“喂——”
“我愛你,”蔣思承突然說道,聲音有些悶,“蕭蕭,我愛你。”
蕭蕭愣在那裏,不再說話,肩膀處的濕熱傳到心裏,把自己的心也烘的濕熱起來,雖然他幼稚的像個孩子,可是,她知道,他愛她,不論過去,不論將來,隻要他現在愛她,就足夠了……
折騰了半宿,蕭蕭和蔣思承是花好又見月圓夜了,而張靜之,卻光榮的住院了。
張靜之就怕跑步,以前上學的時候,基本上是測一個八百米就得熱傷風一次,這次倒好,本來就感冒發燒腿發軟呢,又穿著睡衣跑了不止一個八百米,又驚又嚇的,張靜之就徹底趴窩了。
晚上跑的一身汗剛被小風嗖下去燒就又上來了,溫度直逼四十一度,大家都知道,別看小孩子燒到四十多度不見得怎麽樣,可大人卻都受不了,所以張靜之臉紅的跟焐的紅薯似的,早燒糊塗了,見誰都笑,那叫一個燦爛啊!
不過倒也方便,脫了睡衣換病號服,就地就住院了,連救護車都沒麻煩。
蕭蕭覺得有些對不起張靜之,蔣思承覺得很對不起張靜之,張靜之當然更覺得他們非常對不起她!所以人住在醫院裏,那眼神,那手勢,見過電視上的西太後沒?就算跟不上,也差不了多少了!
吊了一天多的水,張靜之總算有點還陽,倒也不裝著,精神頭立馬就上來了,支使蕭蕭跟支使她們家童養媳似的,蔣思承就更別提了,那麽一老實巴的交孩子,整天夾著尾巴在外間侯著,見了張靜之就差甩甩馬蹄袖子喊聲“老佛爺聖安”了。
就這樣,還是撫不平張靜之的怨氣,吊著個眼,瞅誰都用四十五度角度,說話更是提著個嗓子,連唐山人的“咋兒,咋兒”的都出來了。
護士剛給張靜之測完了體溫走人,張靜之就半倚在床上伸著脖子衝著外屋陰陽怪氣地喊:“我說蕭蕭,你咋一點氣性都沒有?他們這麽耍你,你就認了?要換了我,早大耳刮子上去了,你倒好,還巴巴地和人家和好了,丟人啊!”
這句話都不知道是第幾遍說了。
蕭蕭坐床邊低著頭給她剝橘子,裝沒聽見的。
蔣思承坐外屋的沙發上,嘴角有點抽搐,雙手緊握在一起,心裏一個勁地念道:忍,忍,我忍。
蕭蕭剝好了橘子遞過去,張靜之用眼睛瞄了瞄,“我上火呢,你還給我剝桔子,不要,我要吃橙子!”
蕭蕭也沒脾氣,擱下了桔子就給她扒橙子,隨口問:“這麽大了還能燒成這樣,是不是該去給你收個魂?”
張靜之聽的有點愣,問:“收什麽魂?”
蕭蕭笑道:“我覺得你是不是那天晚上被老鼠嚇到了啊,所以才燒得這麽厲害,也許我該拿著點小米去學校階梯教室給你收收魂,沒準你就好了。”
“你會收魂麽?”
“不會。”
張靜之翻白眼,“不會你還去收個屁啊!”
蕭蕭嘿嘿地笑,點頭,“嗯,就去收它!”
外屋傳過來蔣思承的悶笑聲。
張靜之呆了呆,明白過來蕭蕭是繞著圈子罵自己,氣得嘴都歪了,立刻忘了對楊雷的幽怨,伸出顫巍巍的手指著蕭蕭:“你,你,你——”
蕭蕭笑,伸手把張靜之的手壓下去,塞進去一個剝好的橙子,笑眯眯地說:“記住,要做淑女就不要出髒字,連不雅的字都不要出!學著點,妹妹。”
張靜之立馬仆床,知道自己永遠不是蕭蕭的對手。
蔣思承看到蕭蕭出來,直衝著她伸大拇哥,表情那叫一個佩服,那叫一個自豪,伸手把蕭蕭往懷裏一攬,就要往蕭蕭唇上啄。
張靜之突然在屋裏大喊一聲:“住手!蔣思承,不準偷吃!”
蔣思承嚇了一跳,慌忙鬆開手,還心虛地後退了一步,神色尷尬地往裏屋裏瞟,又回頭看蕭蕭,老實孩子滿眼的迷惑:她怎麽會知道他們在外麵幹什麽呢?
張靜之眯著眼睛躺在床上,聽到外屋的動靜,得意地挑了挑嘴角,覺得總算是扳回了一局。
外屋,蕭蕭還是輕笑,踮著腳吻了吻蔣思承的唇角,柔聲說道:“你先回去吧,你聽她底氣充足的,早沒事了,我一個人在這就行了。”
蔣思承還真是有些怵張靜之了,巴不得趕緊躲了這位“淑女”,想走,可又不放心蕭蕭,蕭蕭看出他的心思,笑著把他往門外推。
蔣思承戀戀不舍地回頭看蕭蕭:“你自己也注意身體。”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
先打發走了蔣思承,蕭蕭這才又回到裏屋,在張靜之床邊坐下,杏眼瞟了瞟張靜之,伸手搭在張靜之腰側,似笑非笑:“好了,蔣思承走了,就剩咱們姐倆了,好好嘮嘮貼心話吧。”
張靜之趕緊挪動身子避開蕭蕭的手,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嘿嘿,姐姐,好姐姐,別動手,我還是病人呢!我那些話不都是說給蔣警官聽呢嘛!我也是為了你好啊,讓他內疚啊,不然以後他要是還玩這手怎麽辦?”
“這不是他的主意,是阿Song的。”
“嗯,嗯,”張靜之趕緊點頭,“可也和他有關不是?”
“看在你對姐姐一片忠心的份上,就先饒了你了,以後要是還敢這樣,我——” 蕭蕭說著把手放到嘴邊,哈了兩口氣,衝著張靜之眯著眼睛笑得嫵媚。
張靜之連忙舉高了雙手大喊:“哎喲!姐姐,打死我我也不敢了!我保證,保證,用人品保證!”
過了一會,張靜之還是忍不住問:“蕭蕭,就這麽便宜他了?”
“嗯!”
張靜之嘖嘖了兩聲,歪著腦袋看蕭蕭,“我還真搞不懂你了,弄這麽一擋子事,是個女人都得賭兩天氣不可,你怎麽就一點反應都沒有呢?你還是不是女人啊?”
蕭蕭瞥了張靜之一眼,問:“是女人該怎麽反應呢?”
“嗯,比如說甩袖子走人,比如說,嗯——”張靜之也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說難聽點,撒謊說出車禍,是有點耍人的意思,雖說這主意不是蔣思承出的,可是卻也是經過他默許的不是麽?他當時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做法卻實在不能說正確了。
電視上有這狗血劇情的時候,女主不都是得扭頭就走人麽,這還是溫柔的,碰上有點個性的,耳光都得上去了。
“你覺得我愛不愛他?”蕭蕭問。
張靜之心道,你愛不愛他需要問我麽,不過看到蕭蕭問她,還是老實地回答:“我覺得你愛他。”
蕭蕭笑了,拿起一個蘋果慢慢削著,“你也看出我愛他來了?”
張靜之點頭,心道你不愛他你瘋跑什麽啊!
“這不就得了,經過這麽一鬧,我也肯定我是愛他了,既然我愛他,幹嗎又要去賭氣折磨彼此呢?”蕭蕭說道,“人這一輩子本來就不長,睡覺睡過去了三分之一,工作又占去了三分之一多,再算上迷茫一段,好容易確定自己的心意了,幹嗎又讓賭氣這麽無聊的事情再占去自己寶貴的時間呢?”
張靜之呆呆地看著蕭蕭好半晌,才湊近了蕭蕭,一臉誇張的表情,讚歎:“蕭蕭,你可真是個哲人!”
蕭蕭不理會她,切了一塊蘋果下來,張靜之伸手去接,沒想到蕭蕭卻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喂,喂,誰是病人啊?”
蕭蕭笑,把剩下的蘋果塞到她手裏,“行了,少廢話,我下午還有個要緊的會議,必須得回公司一趟,你這裏怎麽辦?”
張靜之撇嘴,一臉的委屈:“你去吧,讓我自己在這裏自生自滅吧,反正我也是爹不疼娘不愛的,沒人管!”
看著張靜之又要玩苦肉計,蕭蕭無奈地翻白眼。
張靜之又問:“蕭蕭,你說人生病的時候是不是特容易脆弱?我怎麽突然間覺得自己這麽可憐嗯?”
“張靜之,你有堅強過麽?”蕭蕭拿出了電話 ,“說吧,通知哪一個?”
“哪一個?”
蕭蕭笑道:“楊雷還是汪裕涵,你給個痛快話,我來成全你。”
張靜之卻沉默下來,往被子下縮了縮身子,好半天才悶聲說道:“誰都不通知!”
看張靜之這個可憐樣子,蕭蕭也是歎氣,伸手去揭她的被子,“張靜之,你早晚得麵對,這正好是一個機會,起碼現在還有的你選擇,別等你成了大齡女青年,那可就沒得你曖昧了!”
“什麽選擇?汪裕涵我是徹底得罪了,我現在回頭算什麽?讓他可憐我還是嘲笑我?楊雷也是得我上趕著他,我都病了三天了,他連個電話都沒打,你還讓我怎麽通知他?告訴他我病了,我犯得上那麽賤麽?”
原本人在生病的時候就容易不講理,更別說是張靜之這種本來就不愛講理的人,蕭蕭雖然不看好楊雷,可憑良心說還真覺得楊雷這次是有點冤枉,人家也不知道她生病啊。
蕭蕭難得的說句公平理:“他不知道你病了。”
“嗯,是,他是不知道,我的事情,隻要我不說,他絕對不會知道,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主動的來問問我!他從來沒有主動的給我發過一條短信,我給他發過去,不論我打了多少字,他的回答都簡單的可憐,我問他“你今天過得好不好?”,他就回答一個“好”字,連個“你呢?”都懶得打,甚至有的時候連回都不回,等攢夠了幾條就直接給我打個電話,用很溫柔的語氣問我有什麽事情,我怎麽回答呢?我能有什麽事情呢?如果真的是要緊的事情說,我能用短信麽?情人之間發個短信,不就是在沒話找話,玩個曖昧麽?他是真的不明白麽?”
蕭蕭看著張靜之發飆,無言,心道這你怨誰呢,是你要主動追人家的啊,有主動追你的啊,你不是沒要麽?現在覺得委屈了,早幹嗎去了?當然,這些話隻是蕭蕭的腹誹,現在這節骨眼上,就是再借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會挺身去堵張靜之還在冒火的機槍眼。
張靜之喊了幾句,自己也覺得沒意思,衝著蕭蕭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說道:“你趕緊去吧,不是還有要緊的談判麽?你昨天都請了兩天的假了,今天就別再耽誤了,我這沒事了。”
蕭蕭搖頭,“你現在這樣,我能去麽?”看了看張靜之,又說:“靜之,我知道你現在是在蛻皮,很疼,我也心疼,可是我卻不能幫你,因為隻有你自己疼過了,你才會明白自己需要什麽,才會知道什麽該珍惜,什麽該舍棄。”
其實蕭蕭很想告訴張靜之,汪裕涵並沒有生她的氣,他的電話幾乎每隔幾個小時都會打到自己的手機上來問她的情況,甚至在她在燒得最糊塗的時候,在她身邊陪著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汪裕涵,隻不過那個男人在看到她熱度退下來之後就走了,因為他說他需要的不是她的感動。
有些話,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
“蕭蕭啊,你還真成哲人了,怎麽都是一套一套的啊?”張靜之笑,故作輕鬆,“你要是不放心,就給楚楊打電話吧,讓那個丫頭來守著我,不能讓我白疼了她!”
蕭蕭看了看手表,下午還有和萬昌的第二場談判,不能不去的。
給楚楊打了電話,楚楊一聽張靜之住了院,也是唬了一跳,二話沒說就急著往醫院趕,過了沒一會就到了張靜之的病房,而且出乎蕭蕭意料的是,方毅竟然也來了。
“方總?”
方毅略微點頭,“正好和楚楊在一起,就一塊過來看看。”
張靜之本來鉚足了勁想訓訓楚楊不關心她這個姐姐呢,結果一聽到方毅的聲音,氣焰立刻就下去了,往床上一出溜,閉上眼睛裝睡。
唉,不是她怕方毅,實在是她一想起那次在“鴨店”和方毅的巔峰對決就覺得臉上發燒,她張靜之從小到大就潑婦了那麽一回,還偏偏讓人家給遇見了,當然,和汪裕涵也曾經不淑女過幾次,但是好歹沒有撒潑啊!
楚楊看張靜之一直閉著個眼,回頭低聲問蕭蕭:“是睡著了還是昏迷?”
蕭蕭也是納悶,心道剛才活蹦亂跳呢,怎麽兩秒鍾的功夫就睡著了呢?掃了掃張靜之還在隱隱抖動的睫毛,又看了看方毅,明白了是怎麽回事,笑了笑,說道:“睡著了吧。”
聽說隻是睡著了,楚楊也鬆了口氣,又問:“怎麽了?好好的怎麽住院了?”心想前兩天晚上不是還喳喳呼呼地在階梯教室裏玩貓和老鼠麽,這才幾天啊,怎麽就住院了呢?
蕭蕭自然不能當著方毅的麵告訴楚楊事情的始末,隻好淡淡笑了笑,“發燒引起了肺部感染,不過也不是很嚴重,燒基本上已經退下去了。”
“哦,”楚楊點頭,好心地過去給張靜之蓋了蓋被子。
方毅看著張靜之渾身緊張的樣子,估計她是在裝睡,輕輕地扯了扯嘴角,也不說破。
蕭蕭看了方毅一眼,交代楚楊:“你要是沒事的話,就在這待會,我得去公司,下午還有個會議。”
楚楊點了點頭,“我沒事,你去吧,方毅說他下午也有會,你們一起走吧。”
方毅點頭,“我也得回去,一起走吧。”又看了看蕭蕭,問:“用不用回去換衣服?”
“不用,公司裏準備的有,直接過去就好了,有些新到的資料我還沒來得急看,我得去準備一下,不然會吃虧。”
方毅點頭,她的能力,他一直都很欣賞。
蕭蕭搭了方毅的車回公司,關於談判的資料早已經擺在了桌子上,大概地掃了一眼,就差不多到了談判的時間。
阿Song倒沒有吊著胳膊,他隻不過是骨頭有點裂,也不是很嚴重,這種場合裝裝樣子難度也不大,臉上照樣掛著得體的微笑。
蕭蕭一看見他就想起自己接的那個電話,還有那迎麵高速撞來的超載貨車,臉上的笑容更加的明媚,和他握手的時候就格外熱情了些,用力地上下晃了晃。
阿Song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扭曲,嘴角彎的很艱難,唇微咧微開,隱隱吸著涼氣,疼,真疼!這女人,還真是心如蛇蠍!
守著張靜之吊完了下午的那組藥,看她暫時也沒什麽事情,楚楊就想抽空回家裏拿一些日常用品,還有何意揚要的一些資料,心想趁著這回老媽不在家裏,找什麽也方便。
從家裏拿了東西出來,還沒有走到公車站,就看到了何意謙的車子貼著路邊緩緩跟上了她。
何意謙搖下車窗,探過身子叫她的名字,問:“還要躲到什麽時候?”
楚楊終於停下腳步,戒備地把背包抱緊了些,轉過身冷眼看他:“你到底想怎麽樣?”
“上車說。”
楚楊冷笑,問:“你覺得我會上車麽?有本事你就把車開到人行道上來跟著我!”說完就轉身往裏麵走。
“楚楊,”何意謙喊,抿了抿唇瓣,把口氣放軟:“不賭氣了,好不好?我們好好談一談。”
“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
“有,”何意謙說,目光深沉地看著楚楊,“別總躲著我,楚楊,還記得你那年和我說過的話麽?也是今天,還記得麽?”
楚楊僵直了脊背站在那裏。
……八年前的那天早上,她踩在腳踏車上,仰著頭對他喊:“我叫楚楊,馮陳楚楊,你記住啊,以後我罩著你,何意揚要是敢再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替你揍他!他打不過我!”
她緩緩轉過身,隔了窄窄的人行道看和何意謙對望。
三三兩兩的行人不時地從他們中間穿過去,把他們的視線剪斷,曾經的過去被割得支離破碎,在記憶的夾縫中掙紮出來,傷人傷己。
他還好意思提以前,他怎麽還有資格提以前,楚楊冷笑。
她側頭,譏諷地笑笑,然後再看向何意謙,既然他不肯放過她,那麽就讓她把他打入地獄吧!
楚楊往車邊走了兩步,在他的注視中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楚楊你?”何意謙審視著楚楊,難掩目光中的一絲意外,他想不到這次會如此的順利。
“送我回學校。”她說,“有什麽話就說吧。”
車子又緩緩滑入車流之中,何意謙沉默了好久,才突然說道:“對不起。”
楚楊冷笑,“有必要麽?”
何意謙繃了繃嘴角,沒有回答。
沉默中,楚楊扭頭看何意謙棱角分明的側臉,自從他回來後,她還沒有認真的看過他,現在看來,才發現他和何意揚長得並不怎麽像,何意揚的五官很柔和,帶著濃濃的書卷氣,而他臉部的輪廓則更加深刻一些,飛揚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多了些俊美,更多了些狂傲。
六年的時間,到底還是褪去了他的青澀。
感受到楚楊的注視,何意謙微微側首,看了看她,神色複雜,突然說道:“離開他,楚楊,別拿自己賭氣。”
楚楊嗤笑:“何意謙,你有什麽資格說這句話?”
何意謙不計較楚楊的言辭挑釁,淡淡說道:“他大你多少,你知道麽?楚楊,他大了你十歲,他的閱曆,他的背景,你根本就不清楚,你們在一起根本不合適,如果你恨我,那麽就來報複我,你怎麽懲罰我,怎麽折磨我都可以,隻要你能解氣,怎麽做都可以,但是獨獨不能用傷害你自己來報複我。”
楚楊搖頭,似笑非笑:“何意謙,沒想到你出去這幾年,別的長進沒有,外國鬼子的狂妄自大倒是學了個正著,為了你?你以為你是誰?”
隻一句話就險些把何意謙強行壓住的火氣激了起來,他擰了眉頭,壓製著怒氣說道:“我知道在你心裏,從來沒有我的位置,但是這次,我絕對不允許你任性!”
楚楊冷笑,覺得跟他簡直是無法溝通,轉頭看向車外,卻發現這根本就不是回學校的路。看著越來越熟悉的景物,楚楊心裏有些慌亂,怒道:“何意謙,你要把我弄哪去?把車子開回去!我要回學校!”
何意謙不理會楚楊的驚怒,徑直把車子拐入了一個寂靜的小路,車子靠著路邊緩緩地停下來,他打下車窗,視線穿過斑駁的鐵柵門看過去,樓前一樹樹的海棠開得正盛,紅色的花蕾,粉白色的花瓣,一簇簇,一團團,似霞似錦,燙人燙眼。
“還記得這裏麽?”何意謙問。
還記得這裏麽?楚楊別過頭去,沉默著。
怎麽會忘了這裏,這個被他們叫做海棠園的院子,門前的這條小路,自己不知道騎著腳踏車壓過多少次,那個時候,這個鐵柵欄的大門往往是不會開的,隻有旁邊那不到一米寬的小門會開著,而她,就會踩著腳踏車橫衝過去,直到樓下才會急刹住車子,仰著頭大聲喊:“何意揚!你快點!”
那個時候,何意揚磨蹭的像個女孩子,總是會讓她等著他,她就會著急,喊一些威脅的話出來,何母也會從一樓的餐廳裏喊她,“楚楊啊,吃飯了沒有?先過來一起吃早飯吧!”
她會笑嘻嘻地謝絕何母的好意,然後接著仰起頭大喊著何意揚的名字威脅著他,不知道過了多少個這樣的早上,然後有一天,她沒有喊出何意揚,卻在隔壁窗口看到了一個清瘦的少年……
她再和何意揚出去的時候就會帶上那個少年,不管他願不願意,都會拽上他,一起去爬山,去遊泳,去踩著腳踏車一起瘋逛,帶著他熟悉這個城市的一切,玩一切無聊可卻討少年人歡心的玩意。
她說:“何意謙,你別整天繃著個臉,我又不欠你錢!你看看何意揚,人家怎麽整天傻樂傻樂的?”
她說:“何意謙,你怎麽小氣扒拉的啊,我不就是騙了你一次麽?我都欺負何意揚十多年了,也沒見他敢說出什麽來!”
她說:“何意謙,你怎麽這麽熊包!我在這還能淹著你啊?我抱著你的腰還不行麽?你憋著氣往前一撲,身體自己就會浮起來啦!哎呀!放手啦,放手,你都要把我拽沉底了!”
她說:“何意謙,你老實交代,有沒有給女生寫過情書?收到情書沒有?快點!要向何意揚學習!他收到的情書都要先給我審閱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不管她怎麽說,他看到何意揚傻樂的時候還是會繃著嘴角;她糊弄他的時候,他還是會生氣;在遊泳池的時候,他還是會紅著臉不肯讓她扶他的腰,會在憋氣的時候死攥住她的手不肯鬆開;他會把女生給他的信看也不看的丟掉,卻死也不肯拿去給她開心……
何意謙也沉默著,視線送出去很遠很遠,院內的海棠枝隨風晃動,灑落點點花瓣,被風送過來,卻無香。
那個時候,他是快樂的,可卻也飽受著折磨,他知道她對他很好,可是也知道她對何意揚更好,她和何意揚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就連大人們看到的時候,也都會笑著打趣兩個小人,父親會在飯桌上笑著逗弟弟,問他什麽時候把他的小媳婦娶回來呢?弟弟就會笑嘻嘻地說快了快了。
他感到從來沒有如此地嫉妒過弟弟,這麽長的記憶裏,為什麽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弟弟獨占了她?
她到底還是和何意揚更親厚一些,何意揚過生日,她攢了幾個月的零花錢,跑了大半個城市買到那雙弟弟喜歡的運動鞋,還興衝衝的拿給他看,問何意揚會不會喜歡,那次他發了火,是的,他知道弟弟一定會喜歡這禮物,因為他也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而他的生日,她卻會忘記,在何意揚提醒她之後,她會拍著自己的腦門喊“哎呀!忘了!”,一迭聲地說著對不起,然後又從鼓鼓囊囊的書包裏翻半天,摸出個玻璃瓶子遞給他,嘻皮笑臉地說:“手工課上學做的幸運星,先送你吧,以後一定補上!”
小小的瓶子裏裝了大大小小幾十個幸運星,手工有些蹩腳,連折星星的紙都有些陳舊,甚至有的還沾了墨跡,有些髒。
他握著手裏的瓶子,再看她笑的得意的臉,心中苦笑,原來在她的心中,他們還是差了這麽多!
後來,她一日日長大,離他卻日漸疏遠。她喜歡海棠花,這院子的海棠花開了的時候,她會毫不講究地躺在樹下新生的草地上,高翹著二郎腿,眯著眼睛哼著小調,愜意的不得了。陽光穿過密實的花葉漏下來,在她身上打下斑駁的光影,勾勒出少女特有的纖細。
他走近,腳步很輕,可是還是驚動了她,她閉著眼睛喊:“何意揚,把水遞給我。”
他不說話,也在草地上坐下,拿過她身邊的水壺遞到她伸出的手上,她睜眼,看到是他,卻似嚇了一跳,手忙腳亂的從地上坐起來,水撒了她一身,她有些薄怒,問他怎麽會在這裏,何意揚呢?
他抿著倔強的嘴角不肯說話,看她因為羞怒而有些紅暈的臉頰,心裏卻騰起莫名的悲涼,原來他從來都沒有走進過她的心裏,她心裏放著的,始終都是那個一起長大的何意揚,他的弟弟。
那麽好吧,他走開,成全他們。
他開始在外麵認識一些吊爾郎當的年輕人,開始學著不怎麽回那個家,開始做一些擦著法律邊緣的事情。再後來,他認識了方毅和黃飛他們,那個時候,方毅他們早已經大學畢業混進了社會,由於家裏的財勢、隱約的黑道背景,在加上他自身的出色,在這個城市裏,有著不小的名頭,引得一些權貴子弟也聚在他身邊,比如黃飛,比如老三和老四,比如他。
……
何意謙把視線收回來,伏在方向盤上良久,才嘶啞著嗓子痛苦地說道:“楚楊,對不起,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喝了酒,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麵起就喜歡你了。”
是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傷害她,從來沒有,他是愛她的,因為愛她,所以願意悄無聲息的退出,願意成全他們,願意一個人遠遠的走開。
……那年,父親出國考察,母親也忙於工作上的事情,弟弟照常是每日和她混在一起,金童玉女般身影刺痛他的眼,這個家對他來說更是像一家旅館,可宿可走,他更加的放縱起來,經常在外麵和兄弟們喝酒鬼混,夜不歸宿。
那天,他又喝了不少的酒,老三老四送他回家,回到家裏,家裏依舊是不見人影,就連保姆都不在,醉熏熏的老三和老四仰在樓下的沙發上等他,他踉蹌著上樓,走過弟弟房間的時候,卻聽到了裏麵有動靜,他沒多想,推開了房門,一眼看到了鏡子前麵驚惶失措的她。
她身上隻罩了一件寬大的男士白色襯衣,像是剛從浴室裏出來,頭發濕淥淥的,披散開來,塌濕了身上的襯衣,勾勒出青澀的線條。
她慌亂地看著他,臉紅得不成樣子,手忙腳亂地拿起床上的巾被遮擋自己的身體。他先是震驚,隨後就是狂怒,赤紅著眼睛往裏麵的浴室裏衝,怒吼:“何意揚,你給我滾出來!”
她緩過神來,慌忙在後麵跟著跑進了浴室,扯著他的袖子,又羞又怒:“別喊,你喊什麽啊?他沒在!何意謙!你別喊!一會阿姨回來聽到怎麽辦?”
浴室裏果然沒有何意揚的身影,可是他還是被怒火燒沒了理智,他恨她的不知自愛,恨她和弟弟之間的青梅竹馬,恨……
看到他憤怒的臉,她慌了,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試著玩呢,我——”
壓抑了很久的醋意和怨氣一下子湧了上來,他不理會她的驚恐,不顧她的掙紮與喊叫,把她從浴室裏拖出來,扔到床上,然後用身體壓上去,手把她的雙手固定在身體兩側,“既然你想玩遊戲,那麽我就賠你玩!”他惡狠狠地說,低下頭啃噬她粉嫩的唇瓣。
她嚇懵了,使勁地躲避著他的唇,喊:“何意謙,你這個混蛋,你放開我!”
襯衣被他撕開,扣子崩落一地,露出少女剛剛開始發育的胸口,他又伸手向下,撕扯那條小小的白色內褲,她發狠地踹向他,卻總是被他躲過,隻用一條腿就壓住了她的身體。
那時,他十八歲,她才剛剛十四歲,雖然性格一直像個男孩子,可是在體力上,卻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正狼狽間,樓下的老三老四聽到動靜,衝了上來,看到這混亂的一幕。
他早已沒了理智,一手壓製住下麵的她,另隻手開始撕扯自己的衣服,衝著門口怒喊:“滾出去!”
“放開我!混蛋!”她哭喊。
老三和老四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景驚呆了,被他一喊,竟然真的就退了兩步,站在那裏竟然忘了去製止住老五的衝動。
有人衝進來,推開發傻的老三和老四,一把揪起他的腦袋,“啪”的一聲,狠狠的一個耳光落在他的臉上,他怔住,好辦天才清醒過來,怔怔地喊了聲“媽。”
再低頭,看懷裏幾近裸體的她,突然間明白自己對她做了什麽……
從那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她,被母親關了一個多星期之後,就直接被送出了國。直到出了國,才知道老三和老四也父母送了出去,一個去了澳洲,一個去了美國。
開始不知道為什麽會連累到老三和老四,後來年紀漸大,才慢慢明白,母親他們是誤會了,不論他們怎麽解釋,家長們都不會相信,母親說,她隻信楚楊的話,於是,在愛她之後,在愧疚之中,在異國他鄉的孤獨之中,他開始學著恨她。
也曾以為這段記憶就這麽被埋沒,消逝,可不曾想,剛回國就會在方毅的身邊看到她,而她,卻已經成了那個他曾最崇拜的大哥的女人。
他才明白,他還是愛她,不論曾經多麽惱她,可現在還是愛她。
原來,她從來都不曾放過他。
他轉頭看楚楊,壓下所有的尊嚴與傲氣,央求:“忘了過去,好不好?你離開他,我們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可是他們有過開始麽?楚楊的視線從車外的海棠花上挪到何意謙的臉上,凝視良久,挑著嘴角露出不屑的笑,搖頭,“不可能,方毅對我很好,很體貼,很溫柔。”
何意謙的手用力握在方向盤上,指節已經攥的青白,薄薄的唇抿成蒼白的線,用近似於絕望的眼神盯著楚楊。
“我為什麽要離開他呢?”楚楊問,“他有錢,有貌,有勢力,對我也好,我為什麽要離開他?不錯,開始我是被強迫的,可是後來就不是了啊,你告訴我,我為什麽要離開他?給我一個理由。”
何意謙不說話,臉色難看的很,強迫自己把火氣壓下去,好辦天才擠出一個近似於慘淡的微笑,說:“好吧,我不管你,不管你怎麽決定,先別躲著我,行麽?畢竟我們有過一段很美好的回憶。”
楚楊想了想,點頭,“隻要你不逼我,我就不躲你。”
何意謙輕吐一口氣,疲憊地笑了笑,說:“好,我現在一個人住在這裏,這麽大的房子,有的時候自己也覺得寂寞,有時間過來陪陪我,好不好?”
何家在四五年前就搬了家,這座房子早就空了,楚楊想不到何意謙回國後竟然會一個人住在這裏。她又望了望院子裏一樹樹的海棠,輕輕點頭。
何意謙的表情柔和下來,輕聲說道:“我送你回學校,你吃過飯沒有?”
楚楊搖頭,“我約了同學吃飯,你直接送我回學校好了。”
楚楊原本想讓何意謙把她放在校門口就好,可何意謙卻執意要送她進去,車子開到範小娟宿舍樓下才停下,何意謙掃一眼人來人往的宿舍樓前,看出這是個女生宿舍,臉上神情有些高興,問楚楊:“同學住這裏?”他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這個點也過了食堂的飯點,要不就把你同學叫出來,我帶你們出去吃吧。”
楚楊臉上淡淡的,下了車轉身說道:“不用,我同學沒見過帥哥,我怕她受不了,你走吧,你這車太張揚了,會給我惹麻煩的。”
何意謙聽到楚楊竟然開始用玩笑的口氣和自己說話,心裏十分高興,臉上笑得更加的輕鬆,說道:“那我先走了。”
楚楊點頭,轉身往宿舍樓裏走,沒走兩步又被身後的何意謙喊住,他臉上露出少見的孩子氣,微微裂了嘴,問:“把你電話告訴我,好不好?我還沒有你電話!”
楚楊轉身,路燈昏黃的光線在她的眼睛上投下濃重的陰影,讓人看不透她的心思,她看了何意謙幾秒種,然後繞到何意謙那邊的車門處,從衣兜裏摸了枝筆出來,說:“把手伸出來。”
何意謙有些意外,更有些激動,慌忙伸了右手過去,隱隱地有些抖。
楚楊用手抓住他的手掌,用水筆在他的手心裏一筆一劃地寫下自己電話號碼。
何意謙怔怔地看著楚楊低垂的側臉,半長的發絲垂下來遮了她的眉眼,他隻覺的眼睛竟然有些潮濕,時光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午後的健身室裏,那個長發亂糟糟的丫頭,用肩膀夾著電話,嘴裏喊著“等一下,等一下,我找東西記一下!”然後一把抓過身邊的少年,不顧他的抗議,就用水筆在他赤裸的胳膊上隨意記著,有的時候是一串數字,有得時候老師布置的作業,還有的時候是她的考試成績。
那個時候的她,好像總是找不到記事本,總是抓過身邊的他就記,而他,嘴裏雖抱怨著,心裏卻享受著那筆尖在肌膚上遊走的快感。
“好了!”楚楊伸直了身體,把水筆揣回到衣兜裏,“小心著點,別擦掉了!”
楚楊轉身進去,還沒到範小娟宿舍,何意謙的電話竟然就到了。
“什麽事?”
“……我隻是想問,我們還是能回到過去的,是不是?”
“……”
範小娟端著方便麵盒子出來,和站在門外的楚楊撞了個滿懷,湯湯水水的撒了一身,範小娟一邊往後跳著躲閃著,一邊火大的說道:“楚楊,你站這兒發什麽呆呢?說好了一起吃飯,你跑哪去了?害的我吃這種垃圾食品!楚楊?”
範小娟也看出楚楊神情有些呆滯,“楚楊,你怎麽了?”
“回不去,永遠都回不去!”楚楊喃喃自語道。
範小娟更是奇怪,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你魔怔了啊?楚楊,說什麽呢?”
楚楊木木地看了範小娟一眼,沒答話,轉身就往外走,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隻有從來沒有疼過的人才會那麽輕鬆的說回到過去,傷害了就是傷害了,傷疤永遠留在那裏,人永遠回不到過去!
“哎!楚楊,何意揚找你呢,你知道不?他好像要管你要什麽東西。”範小娟在楚楊身後大喊……
張靜之又在醫院裏住了幾天,期間,汪裕涵領著白骨精代表單位來探望了她一次,看到汪裕涵溫暖的笑容,張靜之逃避地把視線放到白骨精的臉上,不敢去看汪裕涵的眼睛,因為在那裏,她清楚地看到了疏遠。
其實,她寧可他不來看他,不來,說明他還在賭氣,能賭氣,至少還說明他還在乎。而現在,他已經完全把自己放到了一個領導者的位置上,不摻雜絲毫的個人情感。
雖然她一直認為自己是不在意他的,甚至是討厭他的,可當她在他的眼裏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客氣和疏遠時,心裏卻感到空了,是從未有過的失落。
張靜之突然意識到,那壺擱了紅糖的小米粥是他對她最後的一點耐心,他給了她,然後,就再也沒有了。
汪裕涵和白潔剛出了醫院大門,白潔就湊上去仔細地看汪裕涵的臉。
汪裕涵自然沒什麽好氣,往後避了避,問:“看什麽看?”
“裝吧,裝吧,師兄,你就接著裝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
汪裕涵不理她,徑直往外走,白潔緊跑了兩步跟上,喋喋不休:“師兄,你看她男朋友都沒在,現在是個好機會啊,你都不去把握一下?”
汪裕涵停下,轉身擰著眉頭看白潔,說:“看來你在工作上就算再強悍,也脫離不了女人的範疇!”
“怎麽講?”
“自己想吧!”汪裕涵冷聲說道。
在張靜之住院的第五天上,楊雷終於發現了她的銷聲匿跡,主動給她打了電話,問她有沒有時間,晚上一起吃飯吧,張靜之握著電話,很平靜地告訴他,很不好意思,不能,因為她在醫院。
楊雷在那邊怔了怔,問她怎麽了,嚴重麽,在哪個醫院,他來看她。
張靜之也沒有賭氣,輕輕地回答了他所有的問題。
楊雷趕到醫院,見到張靜之的時候也是很歉然,一個勁地說對不起,解釋說他這幾天有些忙,也沒顧上給她打個電話,又用帶了些心疼的口氣責備張靜之,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就不知道照顧自己呢!病了為什麽不告訴他!
張靜之淡淡笑了笑,說沒事了,再說原本就不嚴重,何必還要專門打電話通知他。
楊雷替了楚楊的班,在醫院裏守著張靜之,搞得小護士都往張靜之病房裏跑得勤快了,楊雷笑得無奈,張靜之笑著搖頭,曾幾何時,她也曾花癡地望著楊雷流口水,而現在,她終於可以用一顆平常心來看楊雷俊美的五官,不再慌亂,不再心跳加速。
人都說隻有經曆過生死的人,才會懂得用平常心來看待一切,而她張靜之隻是病一場,竟然就看開了這麽多,挺值!
蕭蕭說得沒錯,她在蛻皮,雖然疼,可是卻獲得了重生。
無關楊雷,無關汪裕涵,隻是她自己。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對楊雷的迷戀已經消失,可卻也不是愛上汪裕涵,她隻是對愛情有了新的的感悟,明白了該如何去愛,如何去接受愛。
張靜之出院的那天,正好是她爹媽旅遊歸來的日子,她前腳進家,後麵爹媽就跟著也進了門,她媽進門一把抱住張靜之就喊:“我的孩兒啊,苦了你了,怎麽爸媽剛一走你就病了呢?怎麽瘦了這麽多?”
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了,張靜之她媽這還是隻知道張靜之感冒發燒的事情,卻不知道她都住了好幾天院的事情。
張靜之翻白眼,心道汪裕涵不是給你們打過電話麽?你們怎麽說的來著?“還有幾個旅遊景點沒去呢,先回不去,反正感冒發燒也不是什麽大病,多喝水,捂著被子睡一覺就好了!”在你心裏,我哪有那幾個旅遊景點重要啊!
楚楊看不過眼,過去拽吊在張靜之脖子上的姑媽,“姑媽,你鬆手吧,我姐剛出了院,你讓她還是先去休息一會吧。”
“住院?怎麽還住院了?汪小子怎麽照顧的你?”張靜之她爸又要拿出大家長的架勢,瞪了眼睛剛要訓人,就發現自己老婆在後麵扯自己的袖子,不用看也知道是老婆大人有話要交代,張靜之她爸立刻就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
楊雷略現局促地站在沙發旁,看到張靜之父母都看向自己,不自然地笑笑,欠了欠身子叫了聲“伯父,伯母。”
……
一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病,前前後後讓張靜之足足歇了有一個星期,再到單位上班,張靜之竟然覺得有些不習慣了。
雖然同事大多都去醫院看望過張靜之,可見她來上班還是湊過來又慰問了幾句,不過有幾位姐姐貌似沒怎麽安慰過人,安慰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有一位愣是拍著張靜之的肩膀用充滿羨慕的語氣說道:“美女,挺好啊,又瘦了不少,不虧,挺值!”
立刻就有一位胸大腦小的美眉接應道:“哎呀,就是,羨慕死人家了,人家又長肉肉了,煩惱死了,也沒轍!”
女人的話題轉得就是快,立刻就轉了八道彎到了怎麽減肥上去了。
張靜之在那坐著,強忍著著上去一人抽上兩巴掌的想法,嘴角微微彎著,掛著溫柔的笑容,埋頭整理自己桌上的東西。
還是對麵的小王有點良心,說的話也能叫個人話,他說:“各位美女,還是早點歸位吧,一會白主任來了看到大家這樣,準得翻臉!”
有人不屑地笑兩聲,酸酸地說道“放心吧,不會,她最近正和汪總打得火熱呢,心情好得不得了,見誰都笑得春光明媚的,才不會和咱們計較呢!”
眾人也跟著嘻嘻哈哈地說是,可話雖這麽說著,可還是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張靜之抬頭掃了一眼汪裕涵的辦公室,裏麵還空空的,沒有人影,心裏突然就有了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小王探過身來,小聲說:“美女,以後生病可別扛著了,嚇大家個半死。”
張靜之衝他笑笑,低下頭接著整理落下的工作。
小王躊躇了一會,低聲問:“前兩天去看你,怎麽也沒看到你那帥哥呢?”
張靜之把手裏的資料放下來,抬起頭眯著眼睛瞅小王,小王被她看的有些心虛,囁嚅著,正想給自己找個八婆的借口,就見張靜之掃了掃四周,然後低聲對他說道:“出去,去茶水間,姐姐有話要說!”
說完她自己就先拿起杯子裝模作樣地出去了。
小王愣了愣,心虛地看了看同事們,又等了兩分鍾,這才起身跟了出去。
張靜之在茶水間見到小王進去,看了看他身後沒人,突然問道:“兄弟,問你個事,你得給姐姐說實話。”
“啊?”小王的臉有點紅,低了頭不敢去看張靜之的臉,“你問吧。”
張靜之卻不著急了,組織了半天自己的語言,這才說道:“你是男人,對不對?”
小王有點窘,“這個好像沒有什麽疑問。”
張靜之點頭,來回踱了幾步,又接著說道:“那麽你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如果——”
“不是站在,是我本來就是男人!”小王爭辯道。
“好吧,你本來就是,你別打岔!”張靜之說道,“等我把話說完了,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個女孩子先追的你,你呢,也可能喜歡她,也可能不怎麽喜歡她,可是你卻沒有怎麽拒絕她,所以你們也算是確立了男女朋友的關係,可是你卻不怎麽在意她。”
“不喜歡她幹嗎還不拒絕她?”小王問。
張靜之有些惱,“讓你別打岔!”
小王趕緊舉起雙手,“好,好,我錯了,你接著說。”
“有一天,那個女孩子突然間醒悟了,覺得這樣下去也挺沒意思,於是就打算放棄,她——”
“她有了新歡了麽?”小王問道,又做了次好問寶寶。
張靜之一愣,“沒有!”
“不可能!”小王不屑地笑,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沒有新歡怎麽可能突然就醒悟了?”
“也可能她開始對你隻是一種迷戀啊,現在她突然就看開了啊!”張靜之辯解。
“那麽我突然做了什麽讓她討厭的事情了麽?”
張靜之想了想,搖頭。
“那就對了!一定是她心裏又有了別的男人,所以才會這麽毅然地從一段盲目的迷戀中清醒過來,如果沒有一個外力的介入,而我又沒做自毀形象的事情,她怎麽可能突然清醒?除非是有了對比,她才明白什麽才是自己想要的!”
張靜之被小王駁的啞口無言,突然間就有些惱羞成怒,怒道:“你哪來那麽多話!我問你這個了麽?”
小王委屈地搖頭。
“我想問你的是,如果這個女孩子要向你來攤牌,你覺得她怎麽說才會讓你覺得內疚,或者是不舍,覺得會敬佩她,甚至是後悔錯過她了呢?”
小王歪著腦袋尋思了半天,總算是把張靜之的話理解了個大概,“姐姐,你的意思是說,有個女孩子追我,可是我卻不喜歡她,但是呢,我又極其沒品的接受了這個女孩子的愛意,然後呢,這個女孩子看出我不喜歡她來了,要來給我攤牌,說了一段話,然後我就突然間發現這個女孩子的好,敬佩她了,自責了,恨不得想抽自己了!是不是這個意思?”
“嗯!”張靜之點頭,眼睛有些冒光。
“那這女孩子還想和我在一起麽?”
“當然不想了!”
“那她有病啊!”小王低聲喊,“既然不想了,她管我怎麽想呢,說完了就自己走人唄!幹嗎還非得讓我後悔不可?她怎麽這麽虛榮啊?”
張靜之的臉色有些發黑,然後小王就又後悔自己說錯話了,嘿嘿幹笑了兩聲。
張靜之咬了咬下唇說道:“她就是想出口氣,說她好麵子也好,虛榮也好,反正就是不想就這麽便宜了那個家夥。”
小王看著她,突然間就明白了些什麽,故作深沉地笑了笑,扶上張靜之的肩膀,輕聲說道:“姐姐,這麽說吧,如果我開始就沒有重視過那個女孩子,那麽她說什麽我也不會在意,你明白麽?如果連她的人都不在意,又怎麽會在意她說的話呢?所以說,那個女孩子完全沒有必要去考慮她要說什麽話,猜測我的反應,她隻要大大方方的說上一句:我發現我不愛你了,分手吧!這就足夠了,我就會佩服那個女孩子的幹脆利落了!不用去故意製造他人的難堪,因為你想傷別人的時候,往往先痛的會是你自己!”
被識穿的張靜之突然覺得很委屈,眼圈止不住的有些發紅,低下頭不說話。
小王也有些手足無措,用手輕拍著張靜之的肩膀,溫言勸道:“啃雞大腿咯到骨頭很正常啊,下次小心點就好了,嘿嘿,美女,別這樣,還沒見過——”
下半句話突然沒了,張靜之納悶地抬頭,看到小王正一臉尷尬地看著門口,她扭頭,汪裕涵冷著臉站在那裏,不知站了多久。
“汪總……”小王尷尬地開口。
汪裕涵微微點了點頭,走到飲水機旁泡咖啡,瞬間,濃鬱的咖啡香氣彌漫在窄小的茶水間裏,明明是讓人很舒服的味道,卻不知道為什麽,隻讓人感覺整個茶水間都是冰冷的。
張靜之怔怔地看著他,有些發傻。
汪裕涵一直沒有看張靜之,泡好了咖啡,端著往外走,到門口時又停了停,淡淡說道:“上班時間注意一下影響,畢竟是在單位。”
張靜之覺得有點冤,剛“哎?”了一聲,汪裕涵的背影就消失在拐彎處,沒有絲毫的停留。
“冤不冤?”張靜之問,眼睛還瞅著門口處。
小王也怔怔的看了汪裕涵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張靜之的表情,琢磨了一下,點了點頭,“是有點冤,貌似這事還不好解釋。”轉身也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像是突然又琢磨透了點什麽,回頭看著張靜之說:“而且我更冤,不過我也算有點收獲,突然明白了點事。”
“什麽事?”
小王自嘲地笑笑,“第一,作為男人,最忌諱的就是好事,第二,千萬不要自我感覺良好。”
轉過身去又低聲嘟囔了一句,“更千萬別想玩什麽曖昧……”
張靜之前兩句話都沒聽明白,更別說他最後自己嘟囔的了,連聽清楚都沒聽清楚,隻得喊:“哎,你自己嘟囔什麽呢?”
小王頭都沒回,沒好氣地說道:“姐姐,你還真是個棒槌!”搖了搖頭,又自嘲地說道:“值不得用麵包來換!”
其實張靜之真該好好琢磨一下小王說的話是什麽意思,然後再仔細回憶一下汪裕涵說話的表情和口氣,可惜她現在腦子真不怎麽管用,不知道是燒糊塗了還沒好,還是說現在隻是一門心思怎麽和楊雷攤牌才不折麵子。
說到底,張靜之還是女人的虛偽勁多了點,就像小王說的,既然你都不在意他了,你管他什麽反應呢,直接說不就得了!
張靜之倒也是明白這個道理,可就是自己轉不過彎了,要不說這人哪,都是勸人的時候嘴麻利,嘛事一論到自己身上,能想明白的就不多了。
下了班,照常是張靜之約楊雷,到了約會的地點張靜之才發現,自己也算是和楊雷談了幾個月的戀愛,好像除了吃幾頓飯,看兩場電影,他們還真沒什麽別的活動,難道這就是談戀愛麽?如果他們之間也算曾經有愛的話。
今天楊雷到的比較早,露著一臉溫柔的笑容等著張靜之,還很體貼的給張靜之點了她喜歡吃的東西,當然,他一向是這麽體貼的。可張靜之卻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了,像張靜之這樣的人,一般都用著一些共性,比如好麵子,心軟,有點小虛榮,有的時候還有些讓人生氣的好壞不分。當然,這一類的人也往往有著些偽善,比如做事情之前都會考慮很多,生怕自己不慎的言行會給他人帶來傷害,但是,想完了,先內疚了,傷害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怎麽樣?身體怎麽樣了?上班還撐得住麽?”楊雷溫柔地問。
張靜之點了點頭,沒說話,心裏琢磨第一句怎麽說,是先來些鋪墊呢,還是直接上來就步入正題。
楊雷看張靜之今天更蔫,還以為她身體還沒好利索,對她照顧的更加的周到。
張靜之也有些恨自己的不幹脆,又後悔今天對蕭蕭誇的海口太大了一些,萬一要是晚上弄不利索,還真怕回去受她譏諷。
正為難著,楊雷手機響了,張靜之看楊雷接電話的表情就知道這電話是誰的了,突然間覺得鬆了口氣,心裏的為難一下子全沒了。
楊雷若無其事地掛了電話,衝著張靜之淡淡笑了笑,然後低下頭接著吃飯,什麽話也沒說。
“怎麽了?有事?”張靜之試探地問。
楊雷笑笑,“沒事,吃飯吧,吃完飯我早點送你回去。”正說著,電話又來了,楊雷這次接起來,神色有些變了。
“有事你就先去吧,一會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了。”
那女人也不知道在電話裏和楊雷說了些什麽,楊雷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有些內疚地看了張靜之一眼,說道:“朋友有急事,我得先走,你能自己回家麽?”
張靜之忙點頭。
楊雷感激地看了張靜之一眼,忙起身去買單。
張靜之眼見著楊雷上了一輛出租車,忙也上了後麵的一輛,“跟上前麵那輛車,小心點,別讓人發現了!”
司機瞟了她一眼,沒多說,直接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江邊楊雷才下了車,果然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在那等著,看到楊雷下車,抹著眼淚站在那裏看楊雷。楊雷緊走了兩步迎上去,那女子一下子撲到楊雷的懷裏,哇哇的哭了起來。
張靜之看不到楊雷的神情,隻從他的背影看來他似乎也有些矛盾,手舉了老半天,才輕輕地落在了那女人的肩上,輕輕地拍她的背。
“小姐?你下不下車?”出租車司機禮貌地問。
“下,下!當然要下車!”張靜之說,來這幹嗎來的啊,能不下車麽?給了司機車費,張靜之下車,又大大方方地往前走了兩步,然後才站住,靜靜地看著麵前的兩人。
“……他認了那麽多的妹妹,我說他,他還發火……說我小氣……”那女人在楊雷懷裏哽咽道。
她本來是該生氣的,可是看到這一幕,張靜之突然間覺得很可笑,也覺得楊雷有些可憐,沒想到那女人找他竟然是哭訴自己老公的不好,找自己的前男友哭訴現在的老公,這女人還真能做出這沒品的事來!
那女人哭著哭著就看到了楊雷身後的張靜之,怔住了,也不哭了。
楊雷轉身,然後看到了微笑的張靜之,僵了一下,然後趕緊推開了懷裏的女人。
張靜之輕鬆地聳了聳肩,其實她以前很少做這個動作,因為總覺得這個動作不夠淑女,“我以為我會傷心,起碼情緒會低落些,可我突然發現我竟然沒什麽感覺。”她說。
楊雷有些窘迫,更有些慌亂,“靜之——”
“不用解釋!”張靜之伸手阻止,“我不愛你了,所以看到這個不會傷心,自然也不會恨你,我隻是覺得你有點可悲或者說有點可憐,老這麽抱著以前的東西不撒手,你什麽時候是個頭呢?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作為一個男人,磨嘰成這個樣子也還真難為你了,嗯?當然你,也有些可恨,所以我鄙視你,好了,我的話說完了,你們繼續!”
張靜之劈裏啪啦說了一大段,然後瀟灑地轉身走人,還沒走兩步,身後就有人追上來扯住了她的袖子,那小女子眼圈含淚可憐巴巴地說道:“張小姐,你聽我解釋,我和楊雷之間真的沒有什麽,你別誤會,我們現在隻是朋友!都是我不好,你別誤會他。”
張靜之回頭,厭惡地看了看她,伸了兩個手指出去捏著她的袖子把她的手扯開,“小姐,你是不是哭暈了,過來找罵呢?我現在可以當作沒有看到你,請你鬆手。”
說著轉身去攔車,沒想到那女人又拽了她的袖子,急急地說道:“張小姐,你別誤會,我們真的隻是朋友,我不想因為我影響你們的關係,我——”
張靜之隻得無奈地轉身,鄙夷地打量著麵前哭得梨花帶雨一般的女人,心裏的火氣再也忍不住了,“你不覺的自己很惡心麽?明明幹了無恥的事情,還偏偏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你還好意思過來向我解釋,你解釋什麽呢?嗯?剛才趴他懷裏哭的人不是你麽?你當他是什麽人?嗯?別跟我說你隻是把他當朋友,你拍拍你胸口想想,他能把你當普通的朋友了麽?你在這玩什麽曖昧呢?嗯?楊雷沒品,你比他更沒品,少給我來裝這麽好人的,你是好人麽?好人會趴人家男朋友懷裏哭去麽?你難受了,需要安慰了,你就找他,他難受的時候呢?你幹什麽呢?和你老公滾床單呢?……”
張靜之罵爽了。
那女人被罵傻了。
“……好了,對你這樣的人,我連賤人都懶得罵了,因為用它罵你實在是侮辱了天下所有的賤人!”張靜之拍拍手,又看了看已經石化的楊雷,不好意思地笑笑,“還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露出本質來了。您好自為之吧,拜拜。”
走兩步又轉回頭來,衝著呆若木雞的楊雷輕笑道:“哎呀,忘了說了,我還真是不像貓,我哪是貓呢,我就一惹急了會吃人的老虎!”
直到坐出租車上,張靜之的心還砰砰直跳,從小到大都沒這麽罵過人,今天算是開了先例了,本來還想分手的時候給楊雷留下最好的形象,沒想到卻是這麽收場,那兩個爛人一定還傻眼呢!
想著想著,張靜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連連大喊了幾聲“爽”字,嚇得人家司機看神經病似的看她,張靜之卻不管不顧地捧腹大笑,笑著笑著,聲音慢慢低下去,變成了壓抑的啜泣聲。
傷心,不是因為楊雷,而是猛然間發現,她的內心比剛才自己痛罵的那個女人高尚不到哪去,拿著手機,最想撥通的竟然是汪裕涵的電話。
可是,這樣的電話怎麽可以去打,怎麽有臉去打!
張靜之使勁地抱著膝,把頭埋在腿上,泣不成聲。
蕭蕭打開房門看到張靜之的時候,也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分明眼睛紅紅鼻頭紅紅一副剛哭過的樣子,卻在使勁地咧著嘴露出一口的白牙。
“行了,笑不出來就別笑!跟我裝什麽樣子!”蕭蕭把張靜之拉進屋。
張靜之誇張地嗅著鼻子,“哇塞,你做什麽好吃的了?別藏著,都給姐姐拿出來!”
蔣思承紅著臉從餐桌旁站起來,不好意思地說:“我們剛開始吃,你過來一起吃吧。”
張靜之沒想到會遇到蔣思承,臉上也紅了紅,垂著頭就往衛生間走,一邊走一邊擺著手嘟囔:“不用,不用,逗蕭蕭的,你們吃,我妝花了,去洗一下。”
蔣思承也看出張靜之的不對勁,用眼神詢問似的看向蕭蕭,輕聲說道:“要不我先走吧。”
蕭蕭瞄了一眼衛生間的方向,衝他露出歉意的微笑,點頭,“也好,你先回去吧。”
送蔣思承到門外,蔣思承好像忘了是他提出來的先回去,臉上掛了孩子般的委屈,“我還沒吃飽。”
看著這麽一個壯實的大男人和她玩賴皮,蕭蕭笑的無奈,低笑著問:“那怎麽辦?”
蔣思承咧嘴笑笑,這壞壞的表情還從來沒有在純潔的小警察臉上露出來過,蕭蕭乍一看到,竟然一下子看愣了,蔣思承壞笑著把她摟入懷裏,“很簡單,補償一下就可以了!”
一個綿長的吻,蕭蕭從蔣思承懷裏掙紮出來,喘著粗氣,滿臉紅暈的瞪他,他卻壞笑,湊到蕭蕭耳邊低聲笑道:“你還真沒說錯,我可是真練過潛水的!”
蕭蕭怔了怔,就記起了在交警支隊的大樓下熱吻蔣思承的那件事情,當時,她就用戲謔的口氣問他:哥哥,你練潛水的吧?
蕭蕭眯著眼睛打量蔣思承,問:“我是不是看錯你了?”
“沒有,沒有!保證!”他笑。
屋裏傳來張靜之的動靜,蕭蕭不想和他計較了,隻低低說了一句“明天下午早點過來,陪我去接媽媽,別忘了!”
蔣思承點頭,戀戀不舍。
蕭蕭笑了笑,推了推他,這才把他打發走。
看到蕭蕭進屋,張靜之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問:“是不是又打擾你了?”
蕭蕭有些無奈,笑了笑:“還好,習慣了。”從冰箱裏掏出橙汁遞給張靜之,“照你的說法你是罵得很爽啊,那還哭什麽?對楊雷戀戀不舍?”
張靜之搖頭,情緒有些低落,接過飲料瓶子也不喝,隻抱在懷裏享受著那一陣清涼。蕭蕭過去,溫和地笑了笑,扯出張麵巾紙塞給她,“想哭就哭,這也沒什麽丟人的,不就是失戀麽?”
張靜之把頭倚到蕭蕭肩上,悶聲說道:“我難受不是因為楊雷,是因為我發現自己也是一個爛人,跟我剛才罵的那個賤人沒什麽區別,她難受了就去找前男友哭訴,而我呢,我剛才竟然想到了汪裕涵,你說我和那個賤人有什麽區別?”
蕭蕭哭笑不得,“妹妹,雖然自我批評是我們中華民族的美德,可是你難道沒有發現你這美德發揚的有點過大了麽?你想到了汪裕涵,可是你去找了麽?”
張靜之的眼睛又紅了,搖了搖頭,鼻子囔囔的,“沒有。”
得,你還不如去了呢,這樣大家都少操多少心啊!蕭蕭心道,又問:“為什麽沒去呢?”
“因為那很沒品,拒絕了人家,然後在別人那裏受了傷再去找人家,”張靜之咬了咬嘴唇,“隻有爛人才這麽做!”
“這不就得了,人都有自私的時候,差別在於有的人想了想,然後道德讓她守住了自己原則,而有的人——嗯——”
“你不用說了,”張靜之打斷蕭蕭的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蕭蕭欣慰地笑了笑,“行了,別傷心了,你追之前不是也有準備麽,沒什麽大不了的,趕緊吃點東西,晚上不想回去就住我這,明天我老娘飛來看我,她還點名要見你呢!”
張靜之擤了擤鼻涕,囔著鼻子問:“你娘過來?還真少見!你別告訴我,她是要來審查蔣思承的。”
蕭蕭笑而不語。
“天啊,天啊,蕭蕭,你真打算要穩定下來了?”張靜之驚訝地問。
“嗯!”蕭蕭笑,她也沒想到要這麽快,可是感情到這裏了,既然決定不控製了,那麽就幹脆全都放開了說吧,蔣思承和她說了好幾遍要她去見他的家人,看那架式如果蕭蕭再拒絕,蔣思承綁她去的心都有了,所以蕭蕭也就先和父母說了一聲,沒想到老爹在歐洲采什麽風呢,隻有老娘在國內,一聽蕭蕭說有了男朋友,她老娘恨不得給自己插上兩翅膀就飛過來。
張靜之看到“天下第一妖孽”竟然有定下來的心了,自然也是為她高興,可樂著樂著就覺得自己有些酸,灌了一大口橙汁,嘟著嘴酸溜溜的說道:“沒想到你這妖孽到找了這麽個純情的小警官,我還以為我會是先把自己嫁出去的那個呢!”
蕭蕭笑著拍了拍張靜之的腦袋,“沒事,你也可以,好歹也算有個淑女殼子呢,嫁出去不難!”
“不難,不難,唉——”張靜之嘟囔,“我還真想做個爛人算了!”
蕭蕭笑,把電話丟給她,“爛人也不難,一個電話打過去就可以了!號碼你不是背得挺熟麽!”
張靜之看著電話猶豫,“這麽做是不是太沒品了,我今天剛失戀唉,然後立馬就去追新的?”
說著又把電話扔了出來,“不行,不行,再說他早都不喜歡我了,人家都說得挺明白了,我才不去找那個沒臉呢!”
“妹妹,錯過這個機會可就沒有了啊!想想白骨精,她可是在旁邊虎視眈眈哦。”蕭蕭在旁邊誘惑著。
一提到白骨精,張靜之更不想打了,更何況自己也不能確定對汪裕涵是什麽感情,明明前些日子還那麽煩他,總不能因為和楊雷分了手就立刻回頭去找人家。
“不去!這輩子打死不去做小三,如果他真和白骨精好上了,我再回去糾纏這叫什麽事啊!”
蕭蕭悔得想給自己一巴掌,本來想用白骨精刺激一下張靜之,沒想到張靜之竟然認上了這麽個死理,翻了翻白眼,準備把汪裕涵賣了再說,“妹妹,我實話告訴你,你聽好了,他喜歡你,他一直喜歡你,你住院的時候他可還守過你,他要是不喜歡你了,他有病去守你啊,不信你可以看看我手機,你住院那幾天,他都快把我手機打爆了!”
張靜之聽得有些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蕭蕭的話,怔怔地問:“他在醫院裏守過我?我怎麽不知道?”
“沒錯,守了整整一夜,你知道?你燒得跟烤乳豬似的了,你還知道個什麽啊!”蕭蕭忍了忍,還是把“屁”字換成了“什麽”,“靜之,他是個大男人,你一直那麽對人家,人家能怎麽辦?好歹也得給自己留點自尊吧,所以隻好默默的看著你,這樣的男人你還不滿意麽?你還能去哪裏找?你總說煩他煩他,你煩他什麽呢?是誰把他的電話號碼背得那麽熟?是誰整天把他的名字、他說的話掛嘴邊上?張靜之,你腦袋怎麽就不開竅呢?”
某人雙手捧著張靜之的腦袋使勁搖晃,打算把張靜之的腦袋搖的更迷糊些,好讓她忽略掉某人和汪裕涵狼狽為奸的事情。
“停!蕭蕭,停!你讓我自己好好想想。”
“好吧,你好好想想吧,想想你有多麽對不起汪裕涵!”蕭蕭舒一口氣,坐回到沙發上,幸災樂禍地看張靜之。
好半天,張靜之還是呆呆地坐著。
蕭蕭收拾完了廚房出來,問:“想明白了麽?”
張靜之搖頭,腦子裏還是一團的亂,想和汪裕涵初識時的情景,想他的吊爾郎當的笑,想他惡劣的玩笑話,那天早上醒來時的那聲“早安”,還有汽車裏那個慌亂而沉醉的吻……
她難道真的錯了麽?張靜之想不清楚了。
手機響了,張靜之心神恍惚地接起來,傳過來的卻是舅媽的聲音,張靜之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好半天,擱了電話看蕭蕭,一臉擔憂地說道:“我舅媽知道楚楊和方毅的事情了,她訓了楚楊一頓,結果楚楊就跑了,家裏翻天了,她問我楚楊有沒有在和我在一起。”
蕭蕭聽完也是呆了。
張靜之撥楚楊的電話,是關機,心裏就有些急,“我上次記得有方毅的電話,我得問問他,楚楊是不是在他那裏。”
蕭蕭攔住她,“你先別急,想好了再打,你說什麽呢?她能聽你的麽?這事你能管了多少?再說了,萬一她沒有去找方毅呢?”
其實這個時候,楚楊還真和方毅在一起。
方毅的私人公寓裏,方毅剛衝完澡出來,就聽見了門鈴聲,看了看時間,也覺得有點納悶,還以為是黃飛這家夥又來拽自己出去陪他喝酒,沒想到開了門,卻是楚楊站在門外。
方毅有些驚訝,笑了笑,問:“這算不算抽查?”
楚楊搖了搖頭,看方毅一副剛出浴的模樣,往房內探頭,玩笑道:“不會真撞上什麽火爆的場麵吧?”
方毅把她拉進去,輕敲了她一下腦殼,戲謔道:“自從遇見你,我就開始獻身給佛教了!”
“喝點什麽?”方毅問,開了冰箱給她找喝的。
楚楊擺手,“不用,不用那麽客氣,我檢查一下你家的衛生就好。”
方毅拿了冰水過來,在沙發上隨意地坐下,看楚楊裝模作樣地各屋裏轉悠,笑了笑,問:“發現點什麽沒有?和上次來的時候有什麽變化麽?”
他的公寓,楚楊曾經來過兩次,不過都沒做什麽停留。
“還好,還好。”楚楊樂嗬嗬地轉了一圈。
方毅仰坐在沙發上,眯了眯眼睛,挑了挑嘴角,“楚楊,這麽晚過來,你不會就是來檢查我衛生情況的吧?”
“當然,當然!好了,既然沒什麽發現,我就先走了。”楚楊笑,可是有些勉強,不自然地看了方毅一眼,就往門口走,走到那又停下來,像是很矛盾的樣子,回過頭來看方毅。
方毅還是不動,隻似笑非笑的看她。
楚楊咬了咬牙,又幾步走回來,把包往沙發上一丟,跨坐在方毅腿上,用手按了他的肩膀,直視著他的眼睛說道:“沒錯,我是有事。”
方毅靜靜地看著她的臉,眸子突然變得有些沉暗,沉聲道:“你故意的?”
“嗯?”楚楊沒反應過來他的話。
方毅迎上她的視線,手用力握了一下她的腰,突然提著她的腰把她拎了起來,讓她坐在自己旁邊,眉頭擰了擰,啞著嗓子說道:“我不管你懂還是不懂,記得以後不要那麽跨坐,不然出了事情可不要怨我。”
楚楊似懂非懂,臉色漲得有些紅。
方毅卻笑了,拿過冰水灌了幾口,笑著問:“什麽事情這麽要緊,這麽晚還跑過來!”
“我媽知道我們的事情了,”楚楊說,“你下午陪我去買東西的時候,她看到了。”
方毅就笑了,用手輕輕摸了摸楚楊的額頭,笑道:“這也沒什麽,早晚的事情,她要為難你,我就去,實在不行還有我媽呢,讓她上場就好了,反正她都摩拳擦掌很久了。”
楚楊長舒一口氣,把頭放到方毅的肩上,靜了片刻,突然說道:“我們結婚吧,好不好?先訂婚!”
方毅身體僵了僵,緩緩拉開楚楊的身體,審視著她,把她的表情盡收眼底,他笑了,“沒有別的原因?”
楚楊壓住心裏的慌亂,以攻為守,問:“你不想?還是說根本就是在和我玩?”
方毅搖頭,表情很嚴肅:“我沒有和你玩,你這小孩子也不好玩,我隻是想確定你真的想要嫁給我,確定你是自己發自內心的想嫁給我。”
楚楊一副氣急的樣子,從沙發上站起來,佯怒道:“喂,我媽都要跟我斷絕關係了,你還說這個,你要是不願意就趁早說,少來這個!”
方毅扯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坐在自己腿上,用力扣住了她的腰,目光炯炯,像是能看到楚楊的內心深處,在他的注視下,楚楊有些心虛,賭氣地別過頭去,不去對視他的眼神。
方毅攫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臉又轉過來,仍目光深沉地看著她。
“好吧,我說,的確是有別的原因的,”楚楊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完全瞞住方毅,如果今天不能給他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那麽他絕對會猜測更多,她故意歎口氣,說道:“你知道何意謙是兄弟是不是?”
方毅微眯著眼睛,緩緩點頭,“你是說老五?”
“嗯,不錯,就是你們的老五,我和他早就認識,小的時候一起玩過幾年,他說他喜歡我,可是我卻不喜歡他,好在他後來出國了,我以為就這麽沒事了,誰想到他又回來了,還是沒什麽長進,還要糾纏我。”楚楊伸手玩捏著方毅的睡衣前襟,漫不經心地說道,“本來這事我不想和你說,畢竟那是你兄弟,好像我挑撥離間似的,可我現在實在是被他纏煩了,就想幹脆就嫁給你吧,怎麽說成了他的大嫂,他好歹也會收斂些了。”
楚楊說完了,目光鎮定地看著方毅,等待著他的反應,她知道他早已經查到了她和何意謙之間的過去,隻是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多少,更在賭他查不到六年前的那件事情,畢竟那事情被何意謙他媽抹的非常幹淨,除了那幾個當事人,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
“隻是因為這個原因?” 方毅沉聲問,從語調裏聽不出一點的感情波動。
楚楊心裏也有些害怕,開始懷疑自己這步棋到底走得對不對,方毅,可以利用麽?她沒有一絲的把握。
她低頭,輕聲說道:“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就是我覺得你也的確不錯,說實話,我還沒有體會到小說裏說的揪心扯肺的愛情,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很愛你,我隻是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感覺並不讓人討厭,而且還會感覺很舒服,有的時候會想你,你親我的時候,我會……”
聲音到了後麵越來越低,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方毅輕佻地笑笑,竟然惡劣地問:“會怎麽樣?”
楚楊咬著下唇抬頭,用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勇敢地說道:“會心慌,會喘不過氣來,但是心裏卻很高興……”
這世上,對於一個驕傲的男人來說,沒有什麽比一個年輕女孩子勇敢的表白更有殺傷力了,而且這個女孩子現在正咬著下唇,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羞澀,紅著臉,用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你,更重要的是,你愛這個女孩子。
方毅隻覺得自己的喉嚨有些幹燥,竟然再也做不出那一副輕佻的模樣,他直直看著楚楊,半晌,突然低低歎口氣,把楚楊的身子背對了自己,手摟著她的腰,臉輕輕地貼在了楚楊的背上。
楚楊有些驚訝,問:“你幹什麽?”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做這樣的動作。
“別動,”方毅低聲說,嗓音暗啞,“在我決定是否要娶你之前,我有些話要說,不過不是說給你的,是要說給你的心聽的,所以要離它近一些。”
楚楊身體緊張起來,在方毅的懷裏挺直了脊背不敢動彈。
他的臉緊貼在她的背上,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一下一下,熱熱的噴在她的脊背上,穿過棉線的衫子透過來,催發的她的心髒跳得更急。
慢一點,跳慢一點,求你跳慢一點!楚楊暗暗祈禱。
好半天,才聽到方毅輕輕吐了口氣,他說:“楚楊,嫁給我吧,我娶你,不過不要試圖利用我,那一點也不好玩。”
對於蔣思承和母親的會麵,蕭蕭一直有些擔心,因為怎麽看,蔣思承離母親心中的理想女婿都差的遠了點。
母親的標準是:眉清目秀,溫文爾雅,風度翩翩,一表人才,而且最好還要口齒伶俐能言善辯!
長相到還好說,畢竟蔣思承雖稱不上是麵如冠玉,那好歹也是濃眉大眼,稱不上溫文爾雅,那好歹也是英氣逼人,最最麻煩的是蔣思承的口才不行啊,就他那樣,蕭蕭和他說句調情的話,他都能吭哧半天說不出話來,臉紅的都能當紅燈使,這要是見了未來丈母娘,一緊張,還指不定是什麽光景呢!
要說這能怨蕭蕭擔心麽?而且她父母都屬於文化人,尤其是母族那邊更是世代的書香門第,一聽說蔣思承家裏是軍人出身,也不管人家老子現在都坐到了什麽位子,就先從心眼裏看低了一分。
照她母親的話來說,那就是:有什麽了不起的,也不過是個行伍出身,隻會舞槍弄棒的粗人罷了!
可是沒想到第一次見麵,竟是出乎意料的成功!
蔣思承一身正統的西裝領帶,儀表堂堂,說話不卑不亢,不管母親問什麽都應答得體,那是相當的有風度啊,不但一點沒臉紅,而且竟然還帶了點貴族的味道。
蕭蕭突然間覺得麵前的這個男人遠不是自己以為的那麽簡單,這哪裏還是那個動輒就臉紅的小警察啊!難不成連閱人無數的她都看走了眼?
“嗯,這孩子不錯!”吃完晚飯回來,蕭母一邊整理著簡單的衣物,一邊說道,她眉目和蕭蕭很像,而且膚色比蕭蕭還要白淨,是一個性格爽朗的婦人,雖已年近五十,可由於保養的好,再加上熱愛運動,不論是相貌還是身形看起來都很年輕。
蕭蕭有點美,覺得能得到母親這麽一個評價可真不容易,正想再替蔣思承美言幾句,就又聽母親淡淡說道:“不過就是黑了些。”
蕭蕭臉上有些冒黑線,男人嘛,要那麽白淨有什麽用呢,沒看到好多小白臉還故意去曬黑麽!搞不懂老娘的想法。
“你爸就不白,害我優良的基因受到了影響,沒想到你又找了這麽個黑小子,”蕭母歎口氣說道:“看來以後你們還是生男孩子吧,男孩子黑點沒事,要是生個女孩子像他那麽黑,可真要嫁到非洲去了!”
“媽!”蕭蕭撒嬌,上去搖了母親的胳膊,有點不依不饒。
蕭母笑了,“行了,開個玩笑啦,小夥子我很滿意,我這裏通過了!”說著從行李箱裏掏出一卷畫軸,遞給蕭蕭,故作神秘地說道:“給你,我從你老爹那摸來的,反正他也不在國內,你先送出去再說!哈哈。”
既然母親這邊通過了,蕭蕭自然就要跟著蔣思承去拜訪他的家人,蕭蕭一直為第一次去帶什麽禮物發愁,後來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老爹頭上,老爹畫畫,當然也就收藏不少名家的作品,搞一幅出來當作見麵禮,應該還是蠻不錯的。
蕭蕭打開畫卷瞄了眼,不禁抽了口涼氣,竟然是老爹最寶貝的那個“駿馬圖”!
“老天,媽,你竟然把老爹的這幅畫給偷出來了,他知道會扒了你的皮的!”
“沒事,”蕭母笑道,伸手輕輕地撫摸蕭蕭的頭發,“丫頭,你能定下來,爸媽都很高興,隻要你能開心快樂,別說什麽大師的駿馬圖,你就是你老爹的皮,媽都能給你扒下來!”
看著母親溫和的笑容,蕭蕭覺得鼻子有些酸,這幾年自己吊兒郎當的混日子,父母雖然沒怎麽約束過自己,恐怕也是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原來,她的幸福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的幸福。
蕭蕭把畫又放進母親的皮箱裏,輕聲說道:“去他們家也不用帶這麽重的禮,”她笑了笑,又接著說道:“再說了,你女兒已經夠拿的出手去了,就不用這幅畫來襯了!”
母親看著她,欣慰地笑了。
周末晚上,張靜之過來陪蕭母吃飯,大學的時候,她曾經跟蕭蕭回過家,所以和蕭母也是親的不行,前幾天去蕭蕭那見蕭母,已是膩乎了半天,今天晚上再見,少不了又是一番撒嬌拍馬,什麽越來越年輕啦,越來越漂亮啦,什麽肉麻上什麽了,奉承的蕭母笑得跟朵花似的,就差摟著張靜之喊心肝寶貝了。
蕭蕭還好,隻是在旁邊嘴角含笑地看著,蔣思承功力就遠沒有那麽深了,聽著張靜之對蕭母的奉承,時不時地偷偷抖抖胳膊,晃一地燦爛的雞皮疙瘩!
趁張靜之伺候著“老佛爺”去“更衣”,蔣思承小聲問蕭蕭:“張靜之今天怎麽了?這話也太多了些,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呢?”
蕭蕭掃一眼張靜之和母親遠去的背影,“她和我媽本來就對脾氣,大學的時候去我家,就把我媽哄得差點認她做幹閨女,不過後來也不知道聽誰說人的子女數是命中注定的,多認了對子女反而不好,這才打消了這份心思,至於她今天話為什麽這麽多,”蕭蕭頓了頓,又淡淡說道:“她心裏有事,老毛病了,心裏壓得事越多,人就越亢奮,跟話癆似的!”
張靜之心裏還真有不少的煩心事,首先是楚楊的那鍋亂事,那天一個深水炸彈扔下去,這浪花還沒全泛上來呢,結果就又扔了顆原子彈下去——她說她要和方毅訂婚!
楚楊她媽是一直想把她嫁出去沒錯,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把她嫁給一個三十一歲的“老男人”!而且還是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的老男人!——這是楚楊她媽的原話。
於是,家裏就炸開了鍋,就連張靜之父母也都出動了,幾個至親輪番上陣,又是威逼又是勸誘,別說紅臉白臉,十二色臉譜都上全了,楚楊照常還是那一句話:我先訂婚,結不結還兩說呢,你們著什麽急?
張靜之也就不明白了,開頭分明就是一場貓逗老鼠老鼠耍貓的遊戲,到最後怎麽就能說到談婚論嫁上去了呢?楚楊大腦短路了,難道那個方毅腦白質也被摘除了麽?更離譜的是,方毅他媽不知道怎麽得到了消息,竟是親自上陣,一番論戰下來,竟把楚楊她媽駁了個啞口無言,張靜之她媽一看這個不幹了,雖說和自己弟妹的關係不怎麽樣,可真遇到外敵的時候,竟然結成統一戰線,一致對外了!
第一場論戰:楚楊她媽VS方毅她媽,慘敗!
第二場論戰:楚楊她媽&張靜之她媽VS方毅她媽,頑勝!
隻短短幾天的時間,家裏已經是雞飛狗跳!
張靜之很頭疼,不過這還是好的,再親,那畢竟也是別人身上的事情,自己不是當事人,再加上有長輩們操著心,張靜之這裏也隻不過是頭疼,並不怎麽上心,真正煩心的卻是汪裕涵的事情。
這幾天,她和汪裕涵打了好幾個照麵,汪裕涵連一眼都沒有看過她,以前的時候,他的視線不管是冷是暖,好歹都會在她身上停留一下,可現在好了,他已經看不到她了。
按理說,張靜之應該高興,畢竟她是一直反感他對自己的糾纏手段的,可自從在蕭蕭那裏得知他曾經在醫院裏守過自己一夜之後,她自己都覺得再也無法以一副平常心看他了。
在他眼裏變透明人了,她心裏竟然莫名地陰鬱起來,就像是陰了很久的天,黑黑的雲層壓得老厚,仿佛拿棍子捅一捅就能掉幾個雨點下來。
周一上班,張靜之沒什麽心思放在工作上,當她再一次把視線從汪裕涵辦公室掃回來的時候,正好對上對麵小王的視線。
小王挑了挑嘴角,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低聲說道:“原來還不敢肯定,現在是確定了。”
“確定什麽?”張靜之問。
小王奸詐地笑了笑,“確定導致你甩了超級大帥哥的神秘人物是誰了!”
張靜之心裏一驚,不由自主地問:“誰?”
小王嘿嘿地笑了笑,衝著汪裕涵的辦公室方向抬了抬下巴,小聲問:“沒錯吧?”
張靜之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栽下去,又驚又呆地看小王,都忘了否認。
小王笑地得意,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搖頭晃腦地說道:“一個上午,你往那個方向看了三十一次,還用我說別的麽?”
有三十一次了麽?張靜之驚訝,不敢置信地看小王,她做出了這麽愚蠢的事情麽?
小王有些同情地瞅著張靜之,緩緩點頭。
張靜之用手撫額,如果小王這種粗心的人都看了出來,那別人呢?那些一個個猴精的同事呢?那白骨精呢?她知道了自己的小心思,還不得滅了自己?也不知道會給自己準備多大號的小鞋了!
“開始我還有點不明白,不過後來有位大姐開導了我一下,我一下子就想通了,”小王說著,眼光偷瞄白骨精的辦公室,不過可惜張靜之隻顧低著頭發愁,沒看到,“嘿嘿,姐姐說實話,也不怕你笑話,我還差點暗戀上你呢,幸虧啊,幸虧,光看看那位的悲慘遭遇,我就簡直太慶幸了!”
張靜之現在煩的夠戧,哪裏還有心思聽小王的玩笑話,揮手念道:“去,去,一邊去,姐姐得靜一靜,靜一靜……”
是啊,得好好靜一靜,考慮一下自己的下一個容身之所了,且不說再待在這裏麵對著汪裕涵得有多尷尬,就連白骨精她也惹不起啊!
跟白骨精搶男人?還是直接打死她比較幹脆些!
可是卻沒想到怕什麽來什麽,心裏正在半空裏吊著,白骨精的內線電話就打過來了,“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她說,語氣冷漠。
汪裕涵和白骨精的辦公室屬於半開放式的,衝著外麵大廳的都是一麵玻璃牆,今天,白骨精的那麵玻璃拉下了百葉窗。
“張靜之,我沒想到你這麽厲害啊!”白骨精坐在黑皮座椅中不陰不陽地歎道,“你有個什麽打算呢?”
“打算?”張靜之決定還是先裝糊塗的好,“白主任您說什麽呢?”
白骨精有些怒了,撐著桌子站起身來,杏眼圓瞪、柳眉倒豎,恨恨說道:“張靜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對他存得到底是什麽心思?耍人很好玩麽?嗯?不喜歡就放過他,別總吊著,有意思麽?”
張靜之一時間有些怔,沒想到白骨精會這麽猛,連點裝飾工作都不做,直接就上了正題,不知道下麵是不是就會指著她鼻子罵她了,就像她曾指著楊雷前女友的鼻子罵的那樣,這報應來得也太快了點吧?
白骨精一看張靜之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更來氣,還真為自己師兄不值,就這麽個女人,哪好啊?還能被她折磨的那麽痛苦,越想越氣,怒道:“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工作上不利索,感情上也不幹脆,你好歹也二十好幾的人了,你就連這點事情都考慮不清楚麽?喜歡就上,不喜歡就走人,哪那麽多事呢?”
白骨精一頓臭罵,卻突然讓張靜之開了竅,她突然抬頭,問:“白主任,你現在是他的女朋友了嗎?”
白骨精一怔,隨即罵道:“我倒想是,可那個家夥看上的偏偏是你這個笨蛋!”
“現在還是麽?”張靜之問。
白骨精氣得直搗氣,強忍著怒氣點了點頭。
張靜之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對著白骨精鞠了一躬,“謝謝你,白主任,我終於想明白了!”說完也不能白潔回話,就直接出去了。
白骨精愣了愣,然後冷哼一聲,嘟囔道:“對這種蠢人,還就得下猛藥!”
張靜之出了白骨精的辦公室,憑著一股猛勁兒低著頭就又衝進了汪裕涵的辦公室,進了辦公室,也不管汪裕涵詫異的眼神,第一個動作就是先去拉他玻璃牆上的百葉窗,心道,丟人就丟在屋裏吧,可別讓外麵的人都跟著免費看戲。
汪裕涵冷冷地看她的動作,心裏暗罵蠢人!她前腳進辦公室,隨後就拉百葉窗,這不是明擺著她和他有見不得人的事情麽!
他不動聲色地抬頭看她,不說話。
張靜之“噌噌”幾步走到汪裕涵桌前,滿臉通紅,憋出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和楊雷分手了!”
汪裕涵看著她,輕輕挑眉,“哦?是麽?那麽我很遺憾,有什麽事情麽?”
張靜之咬牙看他,不知道下麵的話該怎麽開口,好意思直接問人家:你還喜歡我麽?或是直接告訴人家:我覺得我現在好像也有些喜歡你了。
無論哪句,她都開不了口,張靜之現在後悔了,後悔被白骨精一激之下就沒了理智,直接衝到汪裕涵的辦公室來是極其不理智的行為,腦袋慢慢涼下來,她又驚愕地發現,天啊,他屋裏的百葉窗怎麽拉下來了?難道是她拉的麽?
張靜之臉上一係列的表情變化都被汪裕涵看入了眼底,隻看她的表情,他就知道這個小女子的那點勇勁用完了,下一個動作估計就是轉身離開了。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張靜之下一句話就是:“哦,那我走了,您先忙吧!”
說完轉身就走。
汪裕涵喝道:“站住!”
張靜之停下,有些手足無措。
汪裕涵從桌子後繞出,不疾不緩地問:“你來就是說這句話?這和工作有什麽關係麽?”
張靜之麵上有些下不來台,尷尬地站在那裏,想不到汪裕涵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冷聲回道:“沒有!”
“哦?”汪裕涵譏笑,“那來告訴我幹什麽?”
張靜之沉默,勸自己不用尷尬,這是你欠他的,你給他那麽多次沒臉,這次讓他找回點去也沒有什麽,這樣更好,省得以後你總覺得欠他了!
可汪裕涵卻仍是不依不饒,“說啊,你和他分手的事情,來告訴我幹嗎?”
張靜之實在是怒了,回身怒道:“我有病,行了吧?”
卻赫然發現汪裕涵就在自己身後,貼的那麽近,他的臉離她不過咫尺,溫熱的氣息近在眼前,張靜之一下子怔住,下意識地就要往後避身子。
他卻沒給了她這個機會,伸手鉗了她的肩膀,不肯讓她躲閃。
看著他越來越近的麵孔,張靜之慌得要死,心髒跳了個亂七八糟,眼瞅著就要出了嗓子眼,她隻覺的腿有些發軟,竟有些站不住了。
汪裕涵哭笑不得,用力提了她的肩把她拎直了,忙抽出一隻手去攔了她的腰,低聲罵道:“蠢人,還沒親呢,你軟什麽軟?”
“呃?”張靜之還沒有反應過來,汪裕涵的唇就真的壓了下來……
間或地抬頭喘息,看她還傻瞪著個眼,他無奈,低語:“閉眼!”
她連忙聽話地閉眼,睫毛跟觸了電般的抖動,卻又突然間清醒過來,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看汪裕涵,看那拉了百葉窗的玻璃牆。
他壞笑,“放心,你早就拉下來了!看來你是有備而來啊!”
“你?!你——”她語噎,可偏偏找不出可以反駁的話語,更不敢大聲的和他爭辯。
他卻突然斂了一臉的笑意,目光深沉地看她,一本正經地命令:“閉眼!”
她沒反應。
他開始威脅,“非願意看著我也沒關係,我更喜歡!”說著也不顧她的啞聲掙紮,扣了她的後腦再次吻下來。
於她,又是一陣天旋地轉,晃得她睜不開眼睛,……混亂中,她僅剩的那一點點理智突然懷疑,這是不是又是一個圈套?和以前的區別在於這才站在陷阱邊上的是白骨精,於是她就少了防備,被白骨精一腳給踹到了坑底,讓下麵正一臉壞笑,衝著她張開懷抱的汪裕涵接了個正著!
悔啊悔,悔不該被白骨精一激就來了汪裕涵的辦公室,恨啊恨,恨不該一時手欠就拉下了百葉窗!
“說,說你喜歡我!”他在她耳邊誘導。
張靜之守住了靈台一點清明,討價還價,“你先說!”
汪裕涵嘿嘿地笑,“我早就說過了!”
“那不算!”
“好吧,我愛你,靜之,我說了,該你了!”
“哦,”她推開他,在沙發上坐下,心虛地從百葉窗的縫隙裏瞄外麵,低聲說:“我得出去了。”
他貼著她在沙發扶手上坐下,“快說,少找借口!”
張靜之笑,站了起來,趁著汪裕涵大意,一把把他拉倒在沙發上,自己卻竄到門口,打開了屋門,一本正經地大聲說道:“汪總,您別訓了,我知道錯了,那份分析報告下午就給您送過來!”
說完衝著汪裕涵做個鬼臉,然後揚長而去,汪裕涵恨恨地趴在沙發上,咬牙切齒。
張靜之前腳出汪裕涵的辦公室,白潔的內線就打到了汪裕涵這裏,白潔眼角掃著低著頭出去的張靜之,嘿嘿笑道:“師兄,怎麽樣?可別忘了我的功勞!可是我先替你剔除了潛在的情敵,然後又一腳把你那心肝寶貝給踹到你那去的!”
汪裕涵這才知道張靜之這麽勇猛地衝進來竟然是屁股上挨了白潔一腳,覺得好氣又好笑,心道這丫頭也算是給幫了忙,可是以後要是張靜之明白過來,少不了又是一番折騰,隻得笑道:“這事以後少提了,盡給我惹禍!”
“哎?師兄!不帶你這樣的啊,過河就拆橋!”
“不拆,不拆,我現在就搬家給你倒地方,怎麽樣?”
白潔笑了:“那倒不用!嗬嗬,記住就行了!放心,就算師兄大人走了,我也會好好罩住未來的師嫂大人的!”
張靜之自從汪裕涵辦公室出來後就明白了什麽叫做賊心虛,恨不得把同事們的表情挨個瞅一個遍,看看到底有沒有注意到她的人,偷瞄了幾眼,不但沒有一個同事注意她,就連對麵的小王都一直低著頭,眼皮都沒向她撩一撩。
張靜之的心漸漸放下來,卻又開始癢了起來,自己也沒想到竟然和汪裕涵有了這麽迅速的進展,隻覺的陰了好幾日的天空一下子晴朗了起來,見哪個麵孔都覺得比平日漂亮了幾分。
不光心癢,連手都是癢的,幾次打起手機想給蕭蕭發條短信,卻總是拿起來又放下,暗罵自己沉不住氣,這多麽大個事啊,至於立刻向蕭蕭匯報麽!
說實話,蕭蕭現在還真沒心思跟張靜之嘮這閑嗑,她手頭上有個更重要的事情在煩著她,這事還要從和萬昌的合作上說起,前些日子和萬昌的談判一直進行的很順利,可也不知道因為什麽,最近萬昌的人態度有明顯的變化,簡單點說就是在拖,不說成也不說不成,總是逮著挺小的一個地方就能磨嘰半天。
方毅看出了問題,蕭蕭也覺得不對勁。
萬昌那邊是阿Song在負責這個案子,蕭蕭和他也算是老相識,幾次從他那裏套話,可是那老狐狸就是滴水不漏,到最後實在受不住蕭蕭的磨了,總算是漏出點口風出來,說是得到小道消息,說是有人要查方氏,所以他們也隻好先看看風頭再說。
看來是有人要整方家,本來這事和蕭蕭的關係不大,她向來是拿多少薪水就辦多少事情的人,和自己無關的事情向來少操心,可是卻從阿Song那裏聽到說背後使絆子的那人好像姓何,不知怎麽地,一說姓何,蕭蕭就想到了那個糾纏楚楊的男人。
方毅那裏自然不用蕭蕭去提醒,既然阿Song能得到風聲,自然就會有別人給方家通風報信,蕭蕭為難的是,這事要不要告訴楚楊呢?
H大校園。
楚楊找到何意揚的時候,他正在實驗室,偌大的實驗室裏沒什麽人,顯得有些空曠,何意揚看到楚楊進去有些驚訝,略顯慌亂地站起來,低著頭問道:“你怎麽來了?怎麽沒提前打個電話?”
楚楊晃了晃手裏的手機,說道:“手機沒電了,想你可能在這,就過來看看了。”
何意揚低著頭整理試驗台上的用具,語速很快地說道:“哦,你是過來問出國的事情吧?各方麵辦得都挺順,英國那邊我已經和唐教授聯係過了,他很高興——楚楊?”
他側退一步躲避楚楊的手,卻仍被楚楊抓住了胳膊扯了過去,何意揚躲閃著,不肯讓楚楊看他的左臉。
楚楊早已經看到他嘴角的那塊淤青。
“嘴角怎麽了?”楚楊冷聲問。
何意揚掙脫楚楊的手,輕聲說道:“沒事,不小心撞的!”
楚楊不說話,仍是死死地盯著他,何意揚見躲不過去,隻得苦笑一聲,說道:“昨天晚上回家吃飯,遇見老大了,看他不順眼,就跟他打了一架。”
楚楊沉默了半天,才輕聲說道:“何必呢?我不想你摻和到這件事裏來,再怎麽說他也是你哥。”
何意揚氣憤地說道:“可是他跟我說是你自己把手機號告訴得他!”
楚楊點了點頭,“沒錯,是我。”
何意揚怔住了,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有些呆地看楚楊。
楚楊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問:“何意揚,我很自私,是不是?明知道你不可能那麽快就退到朋友的位置上去,可是卻還是要讓你為了我幹這幹那,就跟小時候一樣,總是欺負你,從來不去考慮你的感受,對不對?”
何意揚顯然沒有意料到楚楊會說這樣的話,他有些怔仲,囁嚅道:“我,我不介意。”
楚楊笑了笑,“不管你介意不介意,我還是這麽做了,利用你,”她咂著嘴點頭,聲音低了下去,“沒錯,就是利用你,因為我沒有別的辦法,我隻有利用你,利用對我好的人,來報複傷害過我的人……”
她突然又抬起頭來衝著何意揚燦爛地笑, “對不起了!誰讓你願意呢?是不是?好了!沒事了,我先回去了,你接著用功吧!”
“那方毅呢?”何意揚突然問。
楚楊怔住。
“是利用還是報複?”
楚楊閉著眼睛想了好半天,仿佛自己也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說。
這個城市的春天雨水並不算多,可一旦下了起來,卻也有點南方的纏綿勁,能淅瀝上好幾天不見陽光。
楚楊和範小娟從圖書館出來,還沒到門口就聞到了空氣中的那股土腥味,範小娟抬頭看看外麵陰沉沉的天空,嘴不由自主地就咧了起來,抱怨道:“乖乖,瞅瞅這天,還真晴不了了,再不出太陽,別說我那幾件可憐的衣裳了,就連我都快長毛了!”
楚楊看著外麵的天空也有些心煩,不過卻沒心思和她在這裏逗嘴皮子,隻淡淡說道:“到底走不走?不走就進去繼續看書,走就趕緊的,在衣服打濕之前跑回你宿舍。”
兩個人都稱不上是勤快人,明明知道下著毛毛雨,可是卻仍懶得帶傘。
範小娟問:“跑回我宿舍吃泡麵?”
兩人還在躊躇,一輛銀灰色的車子貼在圖書館前麵停下,何意謙打下車窗玻璃,喊:“上車!”
範小娟愣住了,往四麵瞅了又瞅,才能肯定那帥哥是在叫她們,伸手去拍楚楊的後背,低聲問道:“你認識?”
楚楊沒回答,看著何意謙愣神。
“上車!”何意謙又喊。
楚楊這才回過神來,不顧範小娟的疑問,拉著她鑽進了車裏。
“何意揚的大哥,何意謙。”楚楊說,“我朋友,範小娟。”
何意謙在後視鏡裏對著範小娟勾起嘴角淡淡笑了笑,就算是打過了招呼,看得範小娟心裏一陣狂抖,慌忙也對他咧著嘴幹笑兩聲,心裏一個勁地埋怨楚楊不夠意思,明明認識這個帥哥,那天晚上卻還要裝作不認識。
“去哪裏?”何意謙問。
範小娟看了看楚楊,說道:“我回宿舍吧,29齋,嗯,前麵右拐。”
何意謙笑了笑,說道:“我知道,我在這裏上過學。”
“哦?你還是師兄呢!”範小娟有些雀躍,不過眼角瞥到一臉淡然的楚楊,連忙又安靜下來,把剩下的話憋了回去,她可不傻,看得出何意謙和楚楊之間的磁場有點問題。
圖書館離29齋有一段距離,而且在校園裏,車子開得有些慢,三個人都沉默下來,一時間車裏靜的有些尷尬。
範小娟正覺得憋得有些難受時,就突然聽到楚楊問:“何意謙,你來學校有事要辦麽?”
何意謙輕笑著搖了搖頭。
楚楊說:“那就請我們兩個去吃飯吧,現在這樣的天氣,你要是不請我們出去吃飯,我們隻能回宿舍吃泡麵了!”
“好!”何意謙答應的爽快。
“不用了吧,”範小娟隱約覺得這兩人有點不對勁,笑得有些勉強,為難道:“要不你們兩個去吧,我還是先回宿舍吧,我晚上還有事呢!”
“你哪那麽多事!”楚楊說,“好容易拉你去吃頓好的,你就別磨嘰了,不用不好意思,就當是我請的好了,省得你整天說我小氣。”
何意謙也笑著勸範小娟,範小娟還是有些為難,楚楊卻替她做了決定,車子在29齋停也沒停,就直接向校外開去。範小娟也不是扭捏的女生,看他們兩個都讓自己,也就不在推辭,大大方方地和何意謙聊起天來,一說才知道,原來何意謙曾經在H大讀了一年才出的國,而且還和範小娟是一個學院的呢。
“嘿,這麽說就得叫師兄了呢!”範小娟嘿嘿笑道。
何意謙笑著點了點頭,“嗯,是應該叫師兄,別跟楚楊似的沒大沒小,整天滿嘴的何意謙叫著。”
楚楊淡淡笑了笑,沒說話。
車子開出學校的時候,範小娟突然叫道:“哎呀,忘了叫何意揚了,還叫不叫他?”
何意謙笑得有些無奈,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臉頰,前幾天剛和弟弟打了一架,臉上的淤青剛下去。
楚楊搖頭,“不用了,我下午的時候給他打過電話,他跟著導師飛上海了。”
範小娟失望地咂咂嘴,又笑了,問何意謙:“師兄,你怎麽知道楚楊在圖書館呢?我一直和楚楊在一起,也沒見到她接電話啊!”
何意謙表情恍惚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輕笑道:“隨便猜的。”
他從後視鏡裏看楚楊,楚楊正專注地看著路上打著傘的行人,何意謙忍不住苦笑,怎麽可能是猜的,他隻是記住了她說的話,而她,也隻是在遵循著她自己說的話。
那是他剛進這個大學沒多久,有一天上午正在圖書館裏看書,就接到了她的電話,急急忙忙出來,還沒走下圖書館門前那高高的台階,就看到了滿頭大汗的她,正踩在腳踏車上瞅著他嘿嘿地笑。他又氣又心疼,罵她是笨丫頭,這麽遠也要騎車過來,就不知道能坐車過來麽!她嘿嘿地笑,毫無形象地灌下他給她買的冰可樂,然後用握著空罐子的手指著學校的圖書館發表壯誌豪情:等我考上了H大,我就天天住這,把這裏的書都啃完了才畢業!當時他笑她傻,如果非要把這裏的書都啃完了才肯畢業,那麽她幹脆就上一輩子學好了!
何意謙的思緒飄了很遠,那個時候的他們多好,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開始有了距離呢?他不明白,永遠也想不明白。
晚餐的豐盛程度顯然是超過了範小娟的承受能力,這頓飯吃的總覺得有點提心吊膽,幾次半開玩笑地問何意謙:“師兄,你不會是打算吃飯了就把我們賣了吧?我這人從小沒受過什麽罪,你能把我賣到一個富裕點的山溝麽?”
何意謙總是笑而不語,眼睛卻在偷偷打量著楚楊的臉色。
楚楊的話不多,不是在默默吃著自己麵前的東西,就是拿著手機不知道給誰發著短信。
範小娟就開始後悔來吃這頓飯了,她太活潑,實在是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氣憤,而且一個人來調動三個人的情緒,實在是辛苦,簡直就是在沒話找話說,而不說話更難受,還不如殺了她算了!
範小娟扭頭看楚楊又在發短信,問:“唉,楚楊,你總忙活什麽呢?”
楚楊停了停,把視線放到自己的餐盤上,淡淡說道:“沒什麽,方毅問我吃飯了沒,我說正吃著呢,他說一會過來接我。”
何意謙的笑容在臉上僵住,隻得掩飾地低下頭去,好半天才抬起頭來,勉強笑了笑,說道:“不用他過來吧,一會我送你們回去就好了。”
“不用,”楚楊笑了笑,抬頭掃了一眼何意謙,說道:“一會把範小娟送回去就行了,外麵還下著雨呢,可別把她淋病了,過段時間我還用的著她呢!”
話說出來,連範小娟都愣了愣,問:“用我什麽?”
楚楊笑得無奈,“你什麽記性啊,不是說好了要你給我當伴娘麽?”
何意謙的身體在一刹那僵住。
範小娟也是聽懵了,看看何意謙的表情,再看看楚楊,腦子裏一鍋漿糊,覺得再在這裏呆下去一定會被烤成五香魚幹,隻得倉皇逃竄:“你們先吃著,我去一下洗手間。”
直到範小娟沒了身影,何意謙這才抬頭看楚楊,“別這麽做,行麽?”他啞聲說。
楚楊輕挑眉梢,“何意謙,你可過界了啊,作為朋友,不是應該給我祝福麽?”
何意謙笑得苦澀,用叉子慢慢扒拉盤子裏的東西,沒動兩下又扔下叉子,把身體扔在椅子背上,苦笑道:“我本來以為自己會發瘋,可是現在卻突然發現連發瘋的力氣都沒有了。”
有什麽立場發火呢?明知道她會毫不客氣,可還是得把心送到她的麵前,然後再遞上刀叉,看著自己的心在她的手下鮮血淋淋,這是他欠她的。
方毅開車過來接楚楊,見到何意謙的時候微笑著點了點頭,說:“老五,謝謝了,改天我請你們,叫上黃飛,那小子好些日子不見蹤影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何意謙笑了笑,“大哥客氣了。”
楚楊本來說了要何意謙送範小娟出去,臨到門口又改了主意,說她和方毅先把範小娟送回學校就好了。範小娟話雖多,可人卻不傻,早看出來眼前這三個男女關係不一般,老實地保持沉默,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好了。
何意謙也沒有反對,看著楚楊上了方毅的車離開,他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抖著手從衣兜裏掏出煙來,點了幾次竟然都沒有點上。
旁邊的門童好心地過來,問:“需要幫助麽?先生?”
“滾開!”何意謙寒聲說道,眼神不帶一絲溫度,冰冷得嚇人。
方毅先把範小娟送回宿舍,這才載楚楊回她租住的地方,到了樓下,楚楊看到方毅把車子熄了火,做得竟是和她一起上去的打算。
看楚楊臉上難掩的驚訝,方毅笑道:“看什麽看?興你去我那檢查衛生,就不準我上去看看麽?”
楚楊一時還真沒什麽借口不讓他上去,隻得先下了車老實地在前麵帶路。方毅跟在楚楊屁股後麵爬上頂摟,看到雜亂的樓道不由的皺眉:“怎麽這麽亂?”
“還好吧,也不是很亂了,別拿這跟你住的地方比。”
方毅又問:“你一個人住這裏安全麽?”
楚楊掏出鑰匙開門,回頭答道:“目前還算安全。”
房子是很小的一居室,客廳、臥室,再加上一個很小的廚房,還有一個袖珍型的衛生間,方毅人高步長,隻幾步就把這兩間半房轉了一遍,看到那衛生間小的剛能容人轉身,忍不住問道:“這兒怎麽洗澡?”
楚楊知道他是住慣了寬敞地方的人,剛看他那幅隱隱皺眉的嘴臉就有點不順眼,沒好氣地喊道:“站著洗!沒長眼睛麽?上麵有噴頭的,小有小的好處!懂不懂?”
方毅“哦”了一聲,跟著重複道:“小有小的……”,說到這突然停了下來,緊跟著就悶笑出聲,楚楊被他笑得有點蒙,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問:“笑什麽呢?”
方毅忍著笑轉過身來,神色異樣地瞄了一眼楚楊的胸口,沒說話。楚楊把他從衛生間門口扯開,也往衛生間裏看,心中納悶有什麽好笑的,不就是小點麽!自己看了一眼,突然間明白過來方毅笑的是什麽,楚楊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趕緊把晾在那裏的內衣扯了下來,回頭恨恨地瞪方毅。
方毅強忍了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嗯,說的不錯,小有小的好處,都不用鐵絲托著,你這是夠小了,恐怕還是A吧?”
“爛人!”楚楊恨恨罵道,一把推開擋道的方毅,急匆匆地往臥室走,拉開衣櫃的抽屜把內衣塞了進去。
方毅也跟在後麵進來,看看楚楊臉紅脖子粗的樣子,輕笑道:“不逗你了,你給我找睡衣吧,我要去衝澡。”
他話一出口,楚楊有點怔,僵了片刻才問道:“你要在這裏睡?”
“嗯!”方毅點頭,很隨意地說道:“反正回我那也是一個人,你這雖小點,可好歹也算幹淨利索,我看床也不小,睡我們兩個沒有問題。”
“可——你——”楚楊就覺得自己說話有點不利索。
方毅抱著胳膊,眯起眼睛打量楚楊:“怎麽,你害怕了?”
楚楊猜不透方毅心裏什麽打算,可又不想示弱,隻得咬了牙硬挺著脖子說道:“我有什麽好怕的啊!我就是問問。”
方毅低沉地笑兩聲:“那就好,反正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在一起睡了,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楚楊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直直地看著方毅,方毅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也靜靜地回視她,目光複雜。楚楊想,他可能是認真的了,他說過不要利用他,而今天晚上還是利用他在何意謙麵前做了一場戲,他是生氣了吧。
楚楊強彎著嘴角笑了笑,說道:“你去吧,我早上剛衝過,不用了。”
方毅咧嘴衝楚楊笑笑,轉身進了衛生間。
水聲從衛生間裏穿出來,胡亂地敲在楚楊的心上,很亂,說不害怕那根本就是在胡弄人,心是驚的,因為她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想那麽多還有什麽用?反正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再說以前不也做好這個準備了麽?早晚而已,楚楊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深吸了口氣,換了睡衣就鑽進了被窩,順手拉了床頭的燈,躺下了,又想了想,幹脆一咬牙把睡衣也脫了。
一會兒,衛生間裏的水聲停了,方毅腰間隻裹著條浴巾進來,見臥室裏都滅了燈,似是先愣了愣,這才走到床邊坐下。
“丫頭,你睡著了?”方毅問。
“沒有。”楚楊老實回答。
方毅像是輕聲笑了笑,又問:“你怎麽光顧自己?我的被子和枕頭呢?”
“我就這一套。”楚楊可憐巴巴地說道。
方毅苦笑,靠著床頭半仰下來,長歎了口氣,說道:“那被子得分我一半吧?想凍死我麽?”
楚楊卻沒動靜,方毅伸手去扯她身上的被子,笑道:“別這麽小氣,分我點,你裹這麽緊幹嗎?”
手卻觸到她光滑的肩頭,方毅的動作一下子僵住,過了片刻才問道:“你的睡衣呢?怎麽沒穿?”
楚楊還是不說話,深呼吸了下,然後用手抻了被子就往方毅的身上蓋。
方毅怔了怔,下意識地伸手去擋楚楊的手,可手掌剛觸到她肌膚嫩滑的手臂,就像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把扯過她的身體來,覆身蓋了過去。
瘋了,都瘋了,方毅想,這個丫頭一定是在自己身上下了蠱,不然自己為什麽會如此的渴望她的身體呢?恨不得把她拆分入腹,恨不得把她揉碎在自己懷裏。這明明還是一副很不成熟的身軀,青澀的胸,談不上豐盈,手掌覆在上麵感受著她心髒的狂跳,竟然能引起他身體的戰栗,瘦削有力的腰,卻少了些柔潤的曲線,唯獨那雙修長的腿可以稱得上性感,現在卻因為緊張而僵直著,任他怎麽引導也圈不上他的腰……
楚楊的心狂亂地跳著,思緒也早已經混亂,搞不清楚這樣做是為了報複何意謙,還是作為利用方毅的成本,不管是哪個原因,她都發現做這事並沒有想的那麽容易,雖然她一直在告訴自己這沒什麽可怕的,可是她心底的恐懼還是一層層泛了上來,無頭無盡……
“放鬆點,丫頭,把腿放鬆。”方毅暗啞著嗓子柔聲哄道。
“嗯,”楚楊應聲,可是腿依舊僵硬地像打了石膏。
方毅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身上的浴巾早已經被扯落了,精壯的身體裸露著,或重或輕地壓在她的身上。欲望叫囂的厲害,下腹已經漲得生疼,可她的腿還是僵直著,任他如何輕撫揉捏都無法放鬆下來,他嚐試著用手去分開她的腿,卻發現她並不像是因為害羞而並緊著腿,而是無意識的,他稍稍用力,她的身體竟如痙攣般地蜷縮起來……
方毅強忍了欲望,低頭深深淺淺地吻楚楊,試圖緩解她的緊張,“寶貝,別害怕……”他在她的耳邊低喃。
楚楊的呼吸越發的急促,像是經曆著巨大的痛苦,連聲音都變了腔調,顫抖著說道:“我做不到,我身體不受控製。”
方毅察覺出她的異樣,停下動作靜靜的看她半晌,突歎了口氣,給楚楊蓋好被子,自己則躺回到一邊用浴巾遮了身體,深深的吸氣吐氣,好半天才聽到他啞著嗓子說道:“你睡吧,我一會走。”
“櫃子裏還有床毛毯。”楚楊說。
方毅不說話,側頭看了看楚楊,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從櫃子裏摸了毯子出來,又把楚楊的抱枕放到床頭,這才重新躺下,“這回好了,起碼被子枕頭都有了。”
黑暗裏,兩人都不在說話,楚楊的呼吸剛漸漸平穩下來,方毅的手就又從被子下的縫隙裏探進來,沒等楚楊有所反應,他就抓住了她的手,手指插入她的指間,緊緊相扣。
“睡吧,”他沉聲說道,“我在這裏,別什麽都自己抗,信我!”
方毅低沉的嗓音像帶有魔力,一下子就安撫了楚楊的心,自從見到何意謙就開始緊繃的那根弦總算慢慢地鬆懈下來,這時才覺出疲憊,不知不覺中,意識就漸漸渙散……
迷糊中,像是又回到了六年前,中考前的最後一個周末,天氣明明還沒入伏,卻已經熱的不像話,她騎腳踏車大老遠地跑去何家,打著去找何意揚的旗號,心裏想看到的卻是另外一個身影,可是,他依舊不在。
何意揚在她身邊聒噪著,可是她卻沒有心思理會他,腦子想的都是何意謙那個家夥是不是在大學裏交了女朋友,不然為什麽連周末都不在家呢?何意揚哪裏知道她內心的煩悶,用手拎了她運動衫的衣領,誇張地叫:楚楊,你看看你,你怎麽出了這麽多的汗啊?身上都臭了!去,趕緊去衝個澡,下午咱們去看電影。
她低頭使勁吸著鼻子聞了聞,的確是有些汗味,還猶豫著,何意揚已經掏出了一套自己的襯衫長褲扔給她:洗完了換上這個!看什麽看,你以前又不是沒穿過我衣服!
她想也是,從小和何意揚一起長大,什麽東西都從他這裏搶過,於是就接過了何意揚的衣服轉身進了他臥房裏的浴室,剛衝到一半,就聽何意揚在外麵喊:楚楊,我去同學那兒拿電影票,你出來就先在我床上睡會兒,我一會就回來,然後咱們去外麵吃飯,吃了飯就能看電影了,你媽那我給她打電話,考試前好好放鬆一下準沒錯!
羅嗦!她低語,把水流開得更大。
衝完了出來,到穿衣鏡前梳理那頭又長又煩的頭發,才發現何意揚貌似已經比自己高了不少,他的襯衣,自己穿著竟然都要蓋住大腿了,看著看著,她就想起上次去大學裏找表姐張靜之時看到的那個女生,也是穿一件剛剛蓋到了大腿的白襯衫,在宿舍裏走來走去,那樣子要多好看有多好看,那就是大學女生麽?她想,心虛地瞅了瞅門口,作賊似地把長褲脫下來扔在一邊,掃量鏡子裏的自己,想這樣是不是就是叫做性感?她捂著嘴吃吃地笑,臉紅地像猴子的屁股。
正陶醉著,門卻突然被推開了……
剩下的就都是慌亂,楚楊在睡夢裏痛苦地呻吟著,一張張麵孔不停地晃過,憤怒的何意謙,驚呆的陌生人,冷漠的何母,滿臉疑色的母親,還有那一張張慘白的試卷,晃啊晃啊,像是非要把她逼到盡頭……
“不……不……我沒有……沒有……勾引他們……沒有,他們撒謊!” 楚楊煩躁不安地扭動著身體,呻吟出聲,“阿姨,別告訴老師……別……我不說,我誰都不說……”
“楚楊!”方毅使勁地搖動著楚楊,“醒醒,醒醒!”
楚楊緩緩睜開眼,有些呆滯地看著方毅,方毅擦了擦她額頭的汗水,輕輕地把她擁入懷裏,柔聲撫慰道:“別怕,有我呢。”
楚楊把頭埋入方毅的懷裏,用力咬著被角壓抑著自己的抽泣。看楚楊隱隱抖動的肩膀,方毅揪心地痛,“想哭就哭出來,別憋壞了。”
楚楊終於再也抑止不住自己的抽泣,孩子般地放聲大哭……
好半天,她的哭聲才慢慢低了下去,換成低低的哽咽,“他們欠我的,他們欠我的,他們還不肯放過我……”她喃喃自語,在方毅的懷裏沉沉睡去。
“是的,他們欠你,”方毅低語,用手拂開楚楊額頭上汗濕的亂發,靜靜地注視她的臉龐,“他們欠你的,我替你討回來。”
翌日,方毅醒來時已是上午九點多,抬頭看窗外,陰沉了幾天的天竟然放晴了。懷裏的楚楊還在睡著,呼吸平穩,細細綿綿的氣息吹拂在他的胸口,有些癢。不知從何時起,她的手臂竟環上了他的腰,就連腿也纏到了他的身上,像隻賴皮的考拉,全沒了昨夜的僵直。
兩人竟然就這樣赤裸相擁著睡了一晚!連方毅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低頭看了沒兩眼,他心裏就騰起難言的燥熱,被子下的某個地方也開始慢慢支起,可看懷裏的她睡得那麽香甜,隻得強忍了心頭的欲望把她的四肢從自己身上搬開,悄悄起床。
臨出門時,方毅又回頭看楚楊,嘴角泛起一絲自己都沒覺察到的溫柔笑意。
從楚楊那裏出來,方毅先回自己公寓換了身衣服這才去公司,剛到辦公室,就看到財務部的劉經理已經等在了外麵。
“方總,稅務上的人來了,現在正在接待室裏等著,聽口風是說他們新換的頭頭著急立威,再加上上麵有人施壓,所以就衝咱們來了。”
“哦?”方毅應了一聲,按下內線讓秘書送一份早餐過來,這才隨意問道:“是李處帶人過來的?”
“是的,是他。”劉經理點頭。
方毅笑笑,“就說我不在,你先應付著好了,他們查就讓他們查,該怎麽招待就怎麽招待。”
“好的。”劉經理應道,猶豫了一下,又說道:“聽他的意思是有人專門要找咱們的麻煩,昨天公安的陳局也打了個電話,說是他們那邊也接到了消息,說懷疑咱們這裏存在涉黑洗錢行為。”
“洗錢?”方毅冷笑,“現在才來查咱們這個,是不是晚了點,該洗的老爺子早就弄幹淨了,這會來查?哼哼,可笑。陳局那裏我回個電話好了,你先去吧,把李處那邊接待好了,該講的禮節咱們還是要講的。”
“知道了。”
“等一等,”方毅又叫住了要離去的劉經理,笑了笑又說道:“給檢察院那邊打個電話吧,讓他們也過來,一塊查查咱們吧,看看咱們能不能為反腐敗做點貢獻。”
劉經理愣了一下,隨即也笑了,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了。”
看著劉經理出去,方毅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自言自語道:“老五,你也不看水到底有多深,就這麽混亂地攪了起來,你還是太嫩了點啊。”
秘書早已把精致的早餐送了過來,方毅隨意的吃了點,又給楚楊打電話,電話響了好久才被她接起來,憨憨地“喂”了一聲,一看就是還沒睡醒。
方毅忍不住笑了笑,說道:“起床,懶丫頭,自己去外麵吃點東西,下午沒事了我去接你試幾身禮服。”
楚楊在那邊怔了怔,然後“嗯”了一聲。
方毅掛了電話,又從內線上叫了蕭蕭進來,問和萬昌那邊的進展情況。
蕭蕭搖了搖頭,“幾乎沒有什麽進展,萬昌的人一直在拖著。”
“那就讓他們拖著吧,”方毅說,“他們不急,咱們也不急,總有他們拖不住的時候。”
蕭蕭心道,到現在這個時候了,不拖著能怎麽辦?聽阿Song的口氣,估計萬昌那邊也是在觀望,畢竟這麽大的項目,人家可不想冒這個風險。
回到自己辦公室,Polly又湊了過來,一臉的好奇:“美女,怎麽樣?早上那些穿製服的來幹嗎?”
蕭蕭看了她一眼,問:“你每月拿老板多少薪水?”
Polly被她問的一愣,還是老實地回答道:“稅後一萬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當然比你少的多。”
蕭蕭笑,“拿得不多,你管那麽多幹嗎?他給你一萬二你就管一萬二的事,至於那些穿製服的來幹嗎,自然有拿幾十萬的人去管,礙咱們什麽事呢?”
Polly翻了翻白眼,“沒良心的家夥,公司白養你了,你這事也不管,那事也不操心的,你整天想什麽?光想著怎麽去見你那未來的公婆了?”
蕭蕭眨眨眼睛,一本正經地點頭,本來打算周末再去蔣家,可蔣思承卻說今天是他父親的生日,說什麽也得帶著蕭蕭去,蕭蕭想既然他那裏都已經提到了她的存在,自己再不去也不太好,隻好應了下來,可是一想還是有些怵頭。
“Polly,你說要去一個傳統的軍人家庭,穿什麽衣服比較好?”蕭蕭問。
Polly正被蕭蕭剛才一本正經的點頭氣得七竅生煙,看到她問這個,沒好氣地說道:“穿軍裝最好!他們準喜歡!可你有嗎?”
“軍裝?”蕭蕭皺眉。
“嗯!”Polly上下掃量了蕭蕭兩眼,又說道:“還是算了吧,就你這形象,穿上軍裝也像一個國民黨女特務,他們家老爺子沒準都能把你打出門去!”
蕭蕭懶得和她鬥嘴,揮揮手把她打發了出去,心裏還是有些犯愁晚上穿什麽的問題,自然不能穿的太光鮮,從蔣思承那裏看,就覺得他老爹也不會是個多麽開明的人,可是也不能穿的太寒酸,畢竟人家好歹也是上將之家,
這到底要穿什麽好呢?蕭蕭發愁了。
蔣思承從專賣店接到蕭蕭的時候,蕭蕭身上已經換上了新買的那身衣服,上身是件樣式簡潔的白色襯衣,下麵是一條深色的高腰闊角褲,就連一頭長發都用發帶在後麵簡單地束了起來。
蔣思承眼睛裏有了更多的讚賞,看了看蕭蕭細膩白淨的臉龐,笑了,把嘴湊到蕭蕭耳邊小聲說道:“你這樣不化妝更好看。”
看到導購小姐臉上曖昧的笑意,蕭蕭的臉上熱了熱,推開身邊的蔣思承說道:“快點走吧,別遲到了。”
蔣思承牽了蕭蕭的手往外走,走到門後又停下來看蕭蕭,話還沒出口,自己的臉就先紅暈了,“你剛才臉紅了。”他低聲說。
蕭蕭看著他紅紅的臉哭笑不得,好笑地問:“真紅了?”
“嗯,”蔣思承老實地點頭。
蕭蕭眼角含笑地橫了他一眼,又把他拉回到專賣店裏,指著鏡子裏的他問道:“比你現在呢?”
導購小姐捂著嘴一個勁地笑,蔣思承臉紅得更加厲害,忙把蕭蕭拉了出來,直到車裏才開口說道:“你臉紅的樣子真好看。”
蕭蕭暈倒,這老實孩子怎麽還惦記著她臉紅的樣子呢?難不成是自己平時都沒臉紅過?問蔣思承:“嗯,你沒見過我臉紅麽?”
“沒有。”
“那是因為我平常抹的粉太多,所以臉紅你也看不出來。”蕭蕭一臉認真地說。
蔣思承似笑非笑地看著蕭蕭,突然說道:“也紅過!”
“嗯?”蕭蕭也有些好奇,自認為對著蔣思承好像還真沒臉紅過,問:“我有對著你臉紅過?什麽時候?我怎麽不記得了,剛才那次不算啊。”
“嗯,”蔣思承點頭,臉上忍著笑,又泛起了更濃的紅暈。
蕭蕭心裏有些狐疑,總覺得他笑得怎麽有點不懷好意呢,問:“什麽時候?”
蔣思承把車子從停車位上倒出來,這才湊到蕭蕭耳邊低聲而快速地說了句“就是那次我請同事吃飯那次。”
“吃飯那次?我臉紅?是因為喝了酒吧?”
“不是,是晚上我親你的時候。”蔣思承低聲說道。
蕭蕭一下子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了,也想起了那夜對他的挑逗,還有他緊緊抱著自己低語的情景,突然心跳也快了一拍,惱羞地瞪了他一眼,“亂說,我才沒有!好好開車!”
蕭蕭徹底怒了,恨恨地拍了他一巴掌,蔣思承笑著喊:“別鬧,我開車呢!”
蔣家的老宅在市郊,是個挺樸實的二層小樓,如果不是門口站了警衛,蕭蕭還真想像不到會在這裏。
“別緊張,奶奶住這裏呢,老太太很好哄,聽說我能把她孫子媳婦領回來,早高興的的不得了了,你別被她的熱情嚇到就好了。”蔣思承看蕭蕭不說話,還以為她在緊張。
蕭蕭嗔道:“我可沒說嫁你那,你少先把大話都說了。”
蔣思承笑而不語,停好了車領著蕭蕭進屋。屋裏已坐了不少的人,蔣思承的繼母見到他們進來忙迎了上來,笑道:“思承,這就是蕭小姐吧?”
蔣思承笑著點了點頭,拉了蕭蕭給她介紹:“這是阿姨。”
“阿姨好,您叫我蕭蕭就好。”蕭蕭從蔣思承那裏聽說過他這個繼母,見她也不過是四十來歲的年紀,想她果真是比蔣思承的父親小了不少。
張琴拉過蕭蕭上下打量了兩眼,抬頭瞅著蔣思承樂,打趣道:“好小子,能糊弄來這麽個漂亮的姑娘。”
蔣思承被張琴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岔開話題問道:“父親呢?”
張琴抿著嘴笑,把蕭蕭的手又交還到蔣思承手裏,笑嗬嗬地說道:“你父親在書房裏和你二叔下棋,你先領著蕭蕭去後麵見奶奶,老太太可是念道你半天了,說白疼了你那麽多年,連個孫媳婦的影都沒讓她見著。”
蔣思承忙應了一聲,拉著蕭蕭就往後麵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屋裏傳來笑聲,蔣思承拉了蕭蕭一把,小聲說道:“姑姑也來了,”又衝著蕭蕭壞笑,“你小心她逗你!”
話音還沒落,就聽見頭頂傳來幾聲笑聲,蕭蕭抬頭,見門口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正衝著自己樂,笑著問蔣思承:“臭小子,你說什麽呢?”又回頭對著屋裏笑道:“媽,你看看你那寶貝孫子啊,現在就知道心疼媳婦了,先防備起我這姑媽來了。”
蔣思承一時有些尷尬,忙笑著叫了聲姑媽,拉了蕭蕭進屋,給蕭蕭一一介紹裏麵的親朋好友。
蔣思承的奶奶已經九十多歲,精神頭很好。她年輕的時候剛成親沒兩天,丈夫就跟著部隊走了,沒想到這一走就沒了音信,她愣是一個人給公婆養老送終,守了近二十年的活寡才等來了丈夫,夫妻兩人再見麵已是恍如隔世,她呆了半晌之後就是抱著丈夫嚎啕大哭,恨不得把這十幾年的心酸都哭出來。那時他已經成為共和國第一批將軍,而她卻還是一個目不識丁的村婦,有人勸他離婚再在城裏找一個年輕漂亮有文化的,當時他就火了,拍著桌子罵那個出主意的人壞了良心,別說他婆娘還活著,就是他婆娘死了,他這輩子也隻認她這麽一個婆娘!
當時聽蔣思承講這段故事的時候,蕭蕭就很納悶是這是怎樣堅強的一個女人,才能在那個充滿了饑慌和戰亂的年代裏,為毫無音信的丈夫守了將近二十年,是什麽信念支持她守下去呢?是愛情麽?那個時代的婚姻會有這麽堅貞的愛情麽?
今天見到,蕭蕭沒想到老太太竟然是這樣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
老人家拽著蕭蕭的手仔細地打量著蕭蕭,高興的連皺紋裏都是笑意,一個勁地和旁邊蔣思承的嬸嬸念道:“瞧這孩子好的,怎麽能長得這麽好呢?就跟那畫上走下來的一樣,這麵相好啊,一看就是能生兒子的。”
嬸嬸那裏笑著點頭稱是。
蕭蕭還真沒受過這樣的誇獎,一下子被老人家誇得有點不自在,求救般地向蔣思承看過去,卻看到那個家夥正坐在沙發上優哉遊哉地剝這桔子,看到蕭蕭看他,竟然還衝著蕭蕭樂了樂,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示意蕭蕭的臉又紅了。
蕭蕭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他這才過來坐到老太太身邊,掰了桔瓣給老太太遞過去,笑著說道:“奶奶,你不能太偏心了吧,你還說想我,我都來半天了,也不見你搭理我。”
老太太樂嗬嗬地還沒說話,旁邊的姑媽卻過來了,取笑道:“媽,你快點把蕭蕭的手鬆開吧,你看看你孫子急的,都快火上房了!”
蕭蕭隻是抿著嘴害羞地樂,抱定了主意玩害羞不開口的了,蔣思承把她的手從老太太手裏拽出來,笑嘻嘻地說道:“奶奶,你先和姑媽說會話,我領著蕭蕭去見父親和二叔。”
嬸嬸也跟著笑道:“去吧,見完了你父親和你二叔他們,就領著蕭蕭去你房裏休息一會,等一會人齊了吃飯的時候我去叫你們。”
蔣思承感激地看了嬸嬸一眼,笑嘻嘻地說了句“謝謝二嬸”,就又拉著蕭蕭去見他的父親。
蔣家老一輩兄妹三個,蔣思承的父親是老大,算是子承父業,而下麵的二兒子和小女兒卻說什麽也不肯穿軍裝了,一個學了醫,一個幹脆就從了商。
蔣父正在書房裏和弟弟下棋,看到蕭蕭隻簡單地問了幾句,點了點頭就算是過了關,倒是蔣思承的叔叔笑著多問了幾句蕭蕭父親的近況,說蕭先生是他很欣賞的畫家,以前曾在法國見過一麵,還讓蕭蕭替他帶好。
從書房裏出來,蔣思承又拉著蕭蕭去樓上他的房間。
蕭蕭隨意地在他屋裏轉悠,轉到書架前時,目光就被裏麵擺的一張照片吸引住了,照片裏一個穿著迷彩裝的青年軍人摟著還是少年的蔣思承,兩人正笑得一臉的陽光燦爛。
蔣思承從後麵圈了她的腰,輕聲說道:“這是我大哥,我從小的偶像,特種兵,八年前犧牲了,所以奶奶才不允許我再留在部隊。”
蕭蕭往後仰了仰頭,用額頭輕觸他的臉頰,柔聲說道:“理解一下老人吧,老人家這一輩子也不容易。”
蔣思承輕輕笑了笑,輕吻蕭蕭的額頭,“我知道,父親那時候工作忙,母親身體也不好,我和大哥都是跟在奶奶身邊長大的,大哥的犧牲對老太太的打擊很大,她說她老了,再也受不起了。”
蕭蕭沒說話,輕輕地拍了拍蔣思承的胳膊,寬慰道:“做交通警察也挺好,如果你還在部隊,我還沒法認識你了呢!”
蔣思承也是低聲的笑,把蕭蕭往懷裏又攬了攬,說道:“老太太還有一個願望,看來隻有指望你了。”
蕭蕭眼珠一轉就猜到蔣思承要說什麽,笑道:“不就是見到孫子媳婦麽?我可是來了啊!”
“不是,”蔣思承在她耳邊嘿嘿笑道,“老太太是想抱抱重孫子。”
蕭蕭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蔣思承,“喂,你真麵目別露這麽早啊,我可還沒答應嫁給你呢!”
蔣思承指著蕭蕭的臉蛋笑,“看看,又紅了!”
蕭蕭無奈,隻得瞪了他一樣轉移話題,“那天見到的你那個妹妹呢?怎麽沒有看到?”
“思甜是二叔家的女兒,聽說這些日子正和二嬸賭氣呢,”蔣思承說道,“聽說是找了個男朋友,二嬸不滿意對方的家庭,正別勁呢。”
蕭蕭淡淡笑了笑,突然就想到如果自己老爹不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如果自己也隻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這個家裏的人還會像今天晚上這樣熱情地對自己麽?雖然明知道這種假設沒有必要性,可是還是忍不住地想去問。
“如果我家庭條件也很不好,你家裏人也發對,你怎麽辦?”蕭蕭問,明明知道這個問題很愚蠢,可是還是忍不住了去問,蕭蕭自己都有點開始鄙視自己了。
蔣思承很認真地瞅著蕭蕭,像是心裏在進行著激烈的掙紮,蕭蕭看著他就有點欣慰,心道畢竟還是個老實孩子,男人還一套油嘴滑舌還沒學會,這事但凡擱在一個滑頭點的男人身上,絕對就會毫不猶豫地說出豪言壯語來了,也就是他,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假設,還非要想上半天!
憋了好半天,蔣思承才很嚴肅認真地說道:“現在結婚好像隻需要身份證和戶口本吧,這兩樣我自己都能拿的到,等咱們結了婚,他們能怎麽樣?我什麽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你害怕。”
聽著他說的那句不通順的話,蕭蕭心裏卻湧起了一陣感動,他想半天就是想這樣的答案麽?雖然沒有花言巧語,可是聽起來卻比任何的花言巧語都動聽。
蕭蕭笑,捧了蔣思承的臉印上一個深深的吻,直把他吻了個熱血沸騰、昏天昏地才肯罷休,再看他的眼睛,瞳孔好半天都沒法聚焦,明顯的意亂神迷的反應。
她嘿嘿地笑,退後兩步得意洋洋地看蔣思承。
蔣思承這才回過神來,忍不住有些羞怒,一個假動作就騙過了時刻準備逃跑的蕭蕭,一把把她拽了過來,鎖入了懷裏對她實施“暴力懲罰”。
兩人鬧的正歡,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姑媽不緊不慢的聲音傳過來:“小子,領著你媳婦出來了,開席了!”
過了片刻,蔣思承和蕭蕭兩人才磨蹭著出來,臉上都有些不自然的紅暈,姑媽看了忍住笑,故意去摸蔣思承的額頭,還一本正經地問:“小子,怎麽了?發燒了?明天記得去姑媽那,姑媽好好給你檢查檢查。”
別說蔣思承弄了個大紅臉,就連蕭蕭這種人都被他這姑媽搞得有些不好意思。
蔣思承知道他這姑媽喜歡逗小輩們開心,也不敢接她的話茬,隻好問:“二嬸不是說來叫我們麽?”
姑媽嗤笑一聲,說道:“思甜沒打招呼就把她男朋友領來了,守著老太太還有大哥他們,她又不好翻臉,正鬱悶著呢!”
說到蔣思甜,蕭蕭就想起那日在單位門口晃的那一眼,隻記得像是個很活潑開朗的女孩子。
剛到樓下,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就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向蕭蕭伸出手笑道:“蔣思甜,我可是對你好奇太久了,可惜二哥把你保護的太好,我就差請私家偵探了!”
蕭蕭笑著握了蔣思甜的手,大方地說道:“蕭蕭,不用請私家偵探了,有什麽好奇的直接找我就好!”
蔣思甜示威地看了堂兄一眼,從小鼻子裏哼了一聲,“看看,蕭蕭姐姐可比你爽快多了!”
蔣思承看她還是抓著蕭蕭的手不肯放鬆,有些好笑,上去把她的手拍掉,問道:“你那新教的男朋友呢?不是說領來了麽,怎麽也不讓二哥來看看?”
蔣思甜衝著書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小聲地嘟囔道:“正在裏麵被大伯和我爸麵試呢!真是的!哼!”轉頭又衝著蕭蕭嘿嘿地樂,問:“姐姐,你剛才是不是也被麵試了?怎麽樣?考官會問什麽問題?”
蔣思承見她說話越來越沒譜,拍了拍她腦袋,笑罵道:“小丫頭胡咧咧什麽!著急就自己去看!”
正說著,書房的門開了,蔣思承的父親和二叔先一前一後的出來,後麵還跟了個青年男子,蕭蕭隨意地掃了一眼那個男人,一下子就怔住了。
那男人抬頭,看到蕭蕭也是明顯一愣,慌忙又掩飾地低下頭去。
“父親,二叔。”蔣思承喊。
蔣父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二叔倒是笑著應了一聲,可看到自己女兒的時候臉色卻沉了下來,訓了句“這麽大了,整天就知道胡鬧!”
蔣思甜衝著父親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就忙上前挽了男友的胳膊給蔣思承和蕭蕭介紹:“我的男朋友李辰星,這是我二哥蔣思承,這是我未來的二嫂蕭蕭,”
李辰星和蔣思承握了握手,看到蕭蕭的時候神情有些不自然。
蕭蕭卻大方地伸出手去,微笑著說道:“李師兄,好久沒見了。”
李辰星略有些尷尬地握了握蕭蕭的手,神色複雜。
蔣思甜瞪著圓滾滾的眼睛,看看蕭蕭,又看看李辰星,驚訝地問:“你們認識?”
蕭蕭笑了笑,看蔣思承也是一臉納悶地看自己,輕聲笑道:“嗯,李師兄和我是老鄉,我們還是一個高中的校友呢,不過也可能李師兄忘了我了呢!是不是,李師兄?”
“沒有,自然還記得,嗬嗬,”李辰星打了個哈哈,勉強笑道:“不過的確是很久沒有見到了,一時間有些認不出來了。”
接到蕭蕭的電話時,張靜之大吃了一驚,相交七年多,她還從來沒有聽過蕭蕭用這樣的音調說過話,蕭蕭的聲音向來是不疾不緩、柔媚動聽的,今天咋一聽,張靜之立馬愣了,心裏頂上來的念頭就是這丫頭不是買彩票中了上千萬就是在蔣思承家受刺激過了度了,這聲音也太亢奮了吧?
蕭蕭喊:“張靜之,你趕緊給我下樓,我在你們家樓下等著呢!”
張靜之瞄了一眼手表,指針剛好過了十二點,蕭蕭在電話裏催得急,張靜之也顧不上多問,隻得換好了衣服就往外走,沒想到隔壁房裏的父母還沒睡著,聽到她的動靜,她們家老太太從屋裏出來問:“這麽晚了又要往哪跑?”
“和人私奔!”張靜之沒好氣地說道,彎腰從鞋櫃裏找出鞋子套上。
老太太也不著急,接著又追問了一句:“那身上帶的錢夠不?”
張靜之差點就被老太太一句話噎死過去,回頭瞪著她媽半天沒搗上氣來,老太太也不說話,隻笑眯眯地看著女兒。
這事還要說到汪裕涵身上去,張靜之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愛情會繞了一圈又繞回到了汪裕涵那裏,還偏偏正好中了老媽的話,她本來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著呢,誰知道老太太偏偏還不識趣,你說你看到女兒如了你的意,你就偷著樂去不就得了,幹嗎還非要一天把這事提八遍呢?更何況張靜之本來就是一個死要麵子的人,你整天戳著她的癢處,她能不惱羞成怒麽?
所以,張靜之跟她們家老太太已經耍了快一星期了。
張靜之一溜小跑的下樓,蕭蕭早已經在樓下等得不耐煩了,張靜之這裏車門還沒關好,她的車子就已經竄了出去。
“蕭蕭,你瘋了?”張靜之喊,“就算你要嫁一個交警,你也不用這麽猖狂吧?你想把警車都招來?”慌亂中顧不得把安全帶係好,隻緊緊抓住了扶手,看蕭蕭發了瘋似的把車子開上外環。
蕭蕭不說話,隻是發狠地踩油門,車子在外環上飆了一圈又轉回市區,終於在高校區旁一條昏暗的街道上停下來。
路燈昏暗,時間雖已過了午夜,可這條街上還不時地有人影閃過,消失在街道兩旁那一個個不起眼的小門內,恍若一閃而過的狐魅。窗戶都像是貼在牆上的裝飾物,露不出裏麵的一絲一毫,隻有在門開的那一瞬間才會透出隱約的鼎沸人聲和帶了金屬質感的樂聲,當然如果那也算音樂的話。
這個地方,張靜之雖沒來過,卻也在上學的時候就久聞其名了,這裏是高校區有名的pub區,是女人墮落的地獄,也是男人縱樂的天堂。
“蕭蕭,你抽什麽瘋?嗯?”張靜之問,卻在扭頭看到蕭蕭的一瞬間驚住,忘了後麵的話。
此時的蕭蕭,已經是淚流滿麵。
蕭蕭的哭,張靜之隻見過一次,那還是在上大一的時候,從那以後,張靜之就再沒見她哭過。一時間,張靜之有些慌了,手忙腳亂地看著蕭蕭,從包裏翻了半天才翻出紙巾遞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問:“怎麽了?蔣家給你氣受了?”
蕭蕭搖頭,突然很急切地在車的小儲物箱裏翻找著東西,好半天才找出一隻已經幹皺的煙來,顫抖著手給自己點上,狠命地吸了一口,閉上眼睛無力地往靠背上倚去,好半晌,才輕輕地吐出了煙氣,嘶啞著嗓子緩緩說道:“原本的蕭蕭就是死在了這裏,那一年……她十九歲,在那之前,她瘋狂地迷戀著一個男人,一個被她叫做師兄的男人,為了那個男人,她獨自一人拖著行禮來了這個陌生的城市,為了那個男人,她放棄了最好的大學,來到H大,她從來就沒有瞧得起過的大學,可是她卻來了,隻因為它與他的大學隻有一牆之隔。”
蕭蕭的聲音平淡而冷漠,如同講述別人的故事:“為了挽回他遠去的心,她什麽都做過,甚至連小說裏邪惡女配們使用的招數她都試過,可是,沒用,往往越是溫柔的人越會有一個強硬的心,她對他的取悅反而更讓他厭煩,厭煩之後就是躲閃,可是她卻像迷了心竅,十九年的自尊都被她自己踩到了腳下,隻為了能在踮起腳的時候能觸到他。”
“蕭蕭,不說了,咱們不說了。”張靜之用手撫上蕭蕭的手臂。
“讓我說吧,我憋了好多年了,再不說,就會爛在心裏了。” 蕭蕭說,“……再後來,在她十九歲生日那天,她一個人跑到了這裏做最後的一次賭博,賭他心裏對她還殘存著一絲情……哪怕是憐憫,她給他發了短信,告訴她在這裏的酒吧,如果他不來見她……她就不走。後來,手機震動起來,她在醉眼朦朧中看他的短信,隻簡單的三個字……隨便吧,他們三年的相戀,到最後就化成了三個字,一年一個,正好……”
張靜之很想哭,可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哭,她必須給蕭蕭一個堅強的依靠,一個可以哭泣的肩膀。她含著淚伸手,想把蕭蕭的頭攬到自己的肩上。
蕭蕭推開她的手,笑著搖了搖頭,“再後來,她還是從酒吧裏離開了,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架走,從那天晚上開始,蕭蕭就已經死了,死了……”
她笑著,從嘴角旁綻放出的微笑,絕望,卻美的耀眼。
張靜之卻再也控製不住,抱著蕭蕭哭喊:“混蛋,他是混蛋,我們去剁了他,去剁了他!”
蕭蕭輕拍她的後背,輕笑:“都過去的事情了,我都不哭了,你哭什麽?”
良久,張靜之才停止了抽泣,離開蕭蕭的懷抱,紅著眼睛看她:“出什麽事了?”
“我見到他了,在蔣思承的家裏。”
“蔣家?”
蕭蕭自嘲地笑:“嗯,他現在是蔣思承堂妹的男朋友,靜之,這世界很可笑,是不是?”
“不能就這麽便宜的放過他!”張靜之說,雙手緊握成拳。
“為什麽呢?他有什麽錯?”蕭蕭問。
張靜之一下子被問住,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蕭蕭笑了,看著張靜之:“是我自己沒有珍惜自己,怨不得別人。”
“那——”
“我今天說這些隻是發現我能徹底的放下這些了,徹底能放下了,你知道麽?靜之,當我在那裏看到他時,除了最初的吃驚,覺得造化弄人之外我沒有別的感覺,沒有愛也沒有恨,也沒有什麽所謂的不甘,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是真的可以放下了,我終於可以解脫了,我是高興的。甚至當我看到他在餐桌上受到蔣思承的嬸嬸的刁難而難堪時,我都有些可憐他了……”
“是因為有蔣警官,是麽?”張靜之輕聲問,能這麽徹底的拋棄那段難堪的往事,不容易,雖然聽蕭蕭語氣輕鬆,就如同再講述別人身上的故事一般,可是張靜之知道她現在一點也不輕鬆。
蕭蕭沒說話,又想去再翻找出一隻煙來,可是這次卻翻了半天也沒有再翻到一隻,她抬頭,衝著張靜之尷尬地笑笑。
張靜之伸手抓住蕭蕭有些慌亂的雙手,盯著她問道:“你還有別的事情,你的話沒說完。”
蕭蕭的眼神有些遲鈍,可還是笑了笑,點頭,輕聲說道:“晚上從蔣家出來後,我把我的過去和蔣思承講了一遍,包括以前對那個人的癡戀,我都沒瞞他。”
“你瘋了!”張靜之急紅了眼睛,氣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為什麽還要和他說這些?再說對你以前的生活,他心裏早就應該有數,就算你不說也不算是瞞著他,你幹嗎還非要再說一遍?”
蕭蕭抽回手,苦澀地笑:“我不想他總是自己欺騙自己,總是懷著最大的善意去猜測我的過去,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就算現在他可以不去在意,那以後呢?我的過去,我不想由別人的口來告訴他。”
“蕭蕭,我一直以為你聰明,沒想到你也會做這麽蠢的事情,男人都很小氣,你真的不清楚麽?你告訴他了,那就會成為他心頭的一根刺!你懂不懂!”
蕭蕭把臉埋在方向盤上,好半晌才幽幽說道:“可是我不說,那就會成為我心頭永遠的刺。” 她嗤笑一聲:“終歸我還是自私的,寧可讓這根刺紮在他的心上也不肯留在自己心裏。”
張靜之真的無言了,隻好默默地看著蕭蕭,良久,才遲疑地問道:“他什麽發應?”
“他沒說話,自己下了車。” 蕭蕭閉上眼,無聲地笑了。
張靜之心裏說不出的感慨,隻得輕撫蕭蕭的背,歎道:“這是何苦呢?”
蕭蕭抬起身來,臉上又露出燦爛的笑,可這笑容刺痛了張靜之的眼。
“傻瓜!為什麽非要這麽為難自己?”張靜之無奈地問。
“因為我這次是真的放開了,看到那個人後,我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解脫了,所以不論蔣思承什麽反應,蕭蕭都會好好的對待自己,尊重自己,追尋自己的幸福,她才二十五歲,以後還很長,哪怕隻有一個人,她也會走得很好!”
張靜之釋懷地笑,做勢狠狠地拍蕭蕭的腦袋,可手在落下的時候卻輕了又輕,“不是一個人,”她笑,“還有我。”
“嗯,我知道,”蕭蕭微笑著點頭,笑容純淨的如同一個孩子,“答應我一個要求吧,行不行?”
張靜之開始狐疑地瞅蕭蕭,恨不得從她臉上就瞅出蛛絲馬跡來,這種口氣和她說話,一定沒有什麽好事,可是卻又不能不回答,張靜之想了想,還是選擇了比較有安全性的回答:“你先說說看。”
“陪我進去和一杯,好不好?在此地死在此地生。”
張靜之咬牙:“好!我舍命!”
“不用舍命,你不用喝酒,隻要記得帶我回家就好,妹妹,姐姐今天晚上就把自己交給你了,記得帶我回家。”蕭蕭說著,竟如同托孤的壯士。
“好!”張靜之說,毅然地推開車門下車,轉身的那一刹那,匆忙地抹去眼角的濕意。
幾年的時間過去,這裏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舞池裏舞動著年輕的身體,幽暗裏遊蕩著寂寞的靈魂。蕭蕭坐在吧台邊一杯一杯的灌酒,張靜之安靜坐在一旁看她,不攔也不勸。
蕭蕭說她不難過,可是那可能麽?如果說從今天晚上開始那個男人就已經再不能傷害到蕭蕭,那麽蔣思承呢?他的沉默離開,對於蕭蕭來說又是什麽?
張靜之不說話,可她看著麵前的蕭蕭,知道她遠沒有自己表現的那麽堅強。說實話,張靜之還並不能完全理解蕭蕭的做法,可是既然她已經做了,那麽她能做的就是支持,不管她是對是錯,她都要支持,就像她以前對蕭蕭做個的那個承諾:當全世界拋棄你的時候,我陪著你;當你拋棄全世界的時候,我還是陪著你。
中間有男人過來試圖搭訕,張靜之也不多說,隻一句話:“兄弟,她是我的人。”然後就半眯著眼睛,勾著嘴角衝著那些男人們笑,還不忘掂掂手裏沒了瓶底的半截玻璃瓶子。男人們大都會怔一怔,低低罵一聲“操!”,然後轉身走掉,誰都覺得這年頭犯不著因為一個女人卻惹一個變態。
張靜之就覺得自己很有做流氓的天份,這可比裝淑女簡單多了,而且還特有成就感。
吧台裏,帥氣的酒保衝著張靜之笑,推過一杯果汁到她麵前,笑道:“個性女,我請你!”
張靜之搖頭,“謝了!不用!”又看了看旁邊已經喝趴下了的蕭蕭,然後翻出自己的錢包,把裏麵所有的鈔票都在桌子上一一攤開,從左數到右,像是不放心,又從右數到左,這才抬起頭用很真誠的眼神看那酒保,問:“能打折麽?”
酒保有些哭笑不得,緩緩地搖頭,然後看著張靜之眼裏的星光暗淡下去,心裏突然有些不忍,正想安慰兩句,就見張靜之眼睛又亮了起來,指著麵前的果汁問他:“這多少錢?”
酒保愣了下,回答:“二十。”
“你請我?不要錢?”張靜之又問。
酒保笑著點頭,“嗯,我請你。”
張靜之笑吟吟地把杯子又推回到酒保麵前,說道:“二十是吧?我退了它,你記得找我錢。”
帥哥酒保見過不講理的,可沒見過這麽不講理的,一時之間竟然連說話都忘了,隻愣愣地看張靜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低下頭,手握了拳抵在唇邊低笑良久。笑過了再抬頭看張靜之,連眼睛都是笑的了,他伸手從台麵上的錢裏揀了一張最大的出來放到張靜之麵前,把剩下的攏到一起收好,這才笑著說:“你朋友已經差不多了,早點回去吧,女孩子在這裏待晚了不安全。”
好容易把蕭蕭架進車裏,張靜之累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很後悔剛才拒絕了那個酒保的好意,誰會知道喝醉酒的女人會這麽沉,幾十米的距離,張靜之催眠了自己好幾次,這是一麻袋人民幣,這是一麻袋美元,哦不,這是一麻袋歐元!
看著醉得一塌糊塗的蕭蕭,再看看車子,張靜之卻是真正的發愁了,這車,該怎麽開?雖說蕭蕭這車是自動檔的,隻要一腳油門就能走,可她張靜之是個沒駕照的主啊!不是沒學過開車,隻是學到最後人家駕校把學費都全額退給她了,人家老師還可憐巴巴地跟她說:“小張啊,我看咱還是別學了,人也不見得非得學會開車啊,是不是?”
狠狠心,咬咬牙,一屁股就坐到了駕駛座上,正給自己鼓著勁呢,蕭蕭手機卻響了起來,而且短時間內還沒有停的打算。張靜之隻好先放開方向盤,把蕭蕭的手機從她包裏掏出來:“喂!”
那邊的人聽到她的聲音明顯一愣,然後就問:“蕭蕭呢?”
張靜之怒,恨恨罵道:“姓蔣的,你丫的還知道打個電話來啊!”
……
蕭蕭睜開眼的時候天色早大亮,頭有些木,稍微動了動,就覺得腦漿子像是已經成了果凍,晃一晃就疼的厲害,脖頸子底下硌了東西,麻的快沒了知覺。
她轉頭,仰起臉看睡在身邊的那個男人,他有一個方正的下頜,隱約泛出些微青,蕭蕭歎息,用手撫上他的臉,感受著指尖下的那一點點紮意,這個人,怎麽連胡子都這麽倔呢?才一個晚上,就又冒了出來。
蔣思承感覺到她的動作,緩緩地睜眼,低頭看她。
“想明白了?” 蕭蕭輕聲問。
“嗯,明白了。”蔣思承說。
“不後悔?”
蔣思承看著她,用那隻麻木的胳膊把她又往懷裏攬了攬,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一字一句地說道:“不後悔。”
……
臨近五月,楚楊出國的事情還差最後一點手續,可她心裏卻越發沉重起來,真不知道這事還能瞞方毅多久,也不知道方毅知道的那一天,盛怒之下又會有什麽樣反應!她猜不透,也不敢去猜。
方毅不好惹,先不說別的,從何意謙利用他父親的影響力給方毅使絆子這事上就可以看出來。查了半個多月,稅務和公安那沒有什麽收獲,反倒是檢察院那邊找出些線索來,而這線索又隱隱指向了何市長。一時間,局麵有些出乎大家的預料,亦脫離了某些人的控製……
黃飛沒想到老大和老五之間會出現這種局麵。雖說他對楚楊的事情並不太了解,但他實在不願意看到以前的好兄弟走到如今這個地步,隻好做起了中間人,在方毅和何意謙之間不停的撮合。可偏偏那兩個當事人都是一副毫無芥蒂的樣子,見了麵照常是麵帶微笑地喊大哥叫老五的,搞得黃飛很是惱火,心道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兄弟?你們當我是白癡嗎?難道以為我真的看不出來你們是在因為那“青黃瓜”較勁麽?
到最後搞得急了,黃飛衝著何意謙吼:“老五你裝什麽裝,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被你老子臭罵了一頓了?連那個什麽破稅務局長都跟著你倒了黴!不是二哥說你,咱哥幾個好歹也幾年的兄弟了,老大那是什麽脾氣你還不知道?你去惹他,你這不是給你老子惹事嗎?別說是你,就連你老子也都得看他家三分麵子!”
可任黃飛怎麽罵,何意謙就隻是冷著臉不說話。黃飛那裏罵得口幹舌燥、七竅生煙,不但一肚子火沒下去一點,看到何意謙這副模樣反而是更氣了,怒衝衝地甩門出去,一邊走一邊罵:“得!老子也不管了,你小子愛怎麽著就怎麽著吧!”
狠話是說了,可是能真不管麽?何意謙這裏說不通,隻得又提著小心去方毅那裏,違著自己的性子拐彎抹角地勸方毅別和老五計較。方毅倒是沒像何意謙那樣冷著臉不說話,他隻是淡淡地笑笑,說道:“黃飛,你的心我知道,不是我不放過老五,是老五非要來招惹我!”
“大哥,他就一愣頭青,你和他計較什麽啊?”
方毅不理他的話茬,隻是輕笑著問:“黃飛,這事和你沒什麽關係,你跟著摻和什麽?”
黃飛氣惱地耙自己的頭發,“大哥,咱們兄弟五個情分不錯,真因為這個分了?我不甘心啊!就因為楚楊那黃毛丫頭?”看方毅的臉色轉黑,黃飛忙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大哥,別生氣,我這嘴你還不知道麽?就沒把門的!”
方毅臉色緩和些,轉過身看窗外的街道,良久才低聲說:“老二,你還沒有遇到要你心的那個人,等你遇到了,你就明白了,很多事情是說不清楚的。”
“大哥,老五幹的這事是不地道,可那都是瞞著他老子的,他老子也急了,訓也訓了,打也打了,來的那兩批人馬上就會調走。你這裏也鬆鬆手,畢竟是從你老爺子那裏就走下的關係,咱們幾個小輩又都是不錯的兄弟,也不容易,弄得那麽僵幹嗎!”
方毅轉回身似笑非笑地看黃飛:“這些話,我怎麽聽著不像是你的口氣啊。”
黃飛苦笑:“市長夫人已經找過我了,希望這事好說好了。”
“哦?她找過你?”方毅臉上露出不屑的笑,“看來何市長是有些坐不住了,所以市長夫人就出馬了。”
“大哥——”黃飛還想說什麽,卻被方毅按住了肩膀,方毅笑道:“黃飛,這裏沒你的事,你別操這麽多心,有這個閑功夫,你還不如去找找老三和老四呢,他們挺惦念你的。”
“老三、老四?你最近有聯係他們?”黃飛問。
方毅笑了笑,不置可否。
從方毅那裏又碰了軟釘子,黃飛心裏的氣更盛,充分理解了為什麽說女人就是禍水,那個“青黃瓜”沒出現之前,他們兄弟感情挺好,“青黃瓜”出現了,結果兩個那麽好的兄弟就掰了,這不是紅顏禍水是什麽?可人家那禍水好歹也是紅顏啊,可“青黃瓜”這叫什麽紅顏啊?黃飛想不明白!
他這裏一肚子的怨氣沒地方撒,就都把帳記到了楚楊身上,有次開車路過H大的時候,一時衝動就把車子拐了進去,可輪到真正見到楚楊了,他卻又不敢撒氣了,老大那裏他不敢去惹,老五那裏他也不想去招,隻能狠狠地瞪了楚楊一眼,指著她氣急敗壞地喊道:“你說我是抽什麽瘋啊?啊?好好的,我把你送老大那去幹嗎?早知道你這小姑奶奶這麽能惹事,我,我——”黃飛急躁地在原地轉了兩個圈,想說狠話,可說了半天“我”也沒狠出下麵的來,隻得又回過身來無奈地衝著楚楊合手膜拜,“小姑奶奶,您就高抬貴手吧!”
楚楊不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黃飛。
看著楚楊這副表情,黃飛最後徹底無奈,心道真是什麽人湊什麽人,怎麽這三個人都是一副德行呢?也懶得再說,氣呼呼地罵了一句:“操!我才是吃飽了撐的呢!”轉身就走。
範小娟從後麵跟過來,對剛才黃飛那表情還是心有餘悸,怯怯地問楚楊:“你這到底是惹了些什麽人啊?”
楚楊清冷地笑了笑,沒有回答,惹了些什麽人?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的事情,還怎麽去回答範小娟?隻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惹些什麽人,可為什麽這些人都不肯放過她?
何意謙還是會出現,偶爾過來請她吃頓飯,或是讓她陪著在校園裏轉轉,談一談兩人少年時的趣事,對她和方毅的事情絕口不提。
方毅那裏也不知道動了什麽念頭,自從那一夜之後,他就像是突然迷戀上了她的小破屋,開頭還是隔三差五地在她那裏留宿,到了後來幾乎就是夜夜留在那裏了,甚至連日常用品和換洗的衣物都帶了過去。
晚上如果沒有應酬,方毅就會來學校接楚楊,楚楊不會做飯,而且那出租屋裏也沒有炊具,兩人往往都是在外麵吃了晚飯再一起回去。有好幾次,楚楊都忍不住暗示方毅,這出租屋的環境太不好了,如果他想讓她陪他,她不介意去他那裏。
方毅聽了隻是笑,然後說不用,因為他也不能保證每天都回去,再說那邊的公寓離學校太遠,遠不如這裏方便,住這裏,就算他晚上有事不能接她,她也可以自己一個人回來。
楚楊不說話,其實在她心裏,她不介意去方毅那裏過夜,因為那隻不過是個睡覺的地方,睡醒了爬起來就可以走了,在她心裏留不下一點痕跡,而這裏,卻是她的空間,她獨自一個人的空間,方毅來了,就會在她的空間裏留下他的痕跡,這讓她沒有安全感。
楚楊心裏有些隱隱不安,她已經孤僻太久了,早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現在生活裏突然多了一個人出來,她開始不安了,尤其是她感到自己竟然好像在慢慢適應生活裏有方毅的存在。
星期天上午,楚楊醒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十點,方毅在床的另一邊睡得還熟,楚楊瞅著天花板愣了會神,然後從床上下來,順手扯開了窗簾,強烈的陽光瞬間湧進來落到方毅的身上,他低聲嘟嚕了一句,翻轉了身子抱著頭繼續睡,楚楊有些想笑,第一次發現他這個樣子竟然像一個賴皮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血來潮,竟然上前撩開他身上的薄毯子,讓陽光直接打在他的身上,她笑著喊:“起床了!懶蛋!太陽都曬屁股了!”
方毅轉過身逆著光線看楚楊,一時間有些恍惚,隻覺得她的笑容竟然比身後的陽光都要奪目,燦爛得讓他睜不開眼睛,他眯了眯眼睛,很輕易地就掩住了裏麵的異樣光彩,伸手猛地把楚楊拉倒在床上,隨身就壓了過去,暗啞著嗓子說道:“丫頭,你現在神氣了啊,嗯?昨天晚上怎麽就那麽遜?”
楚楊憋紅著臉說不出話來,手用力地抵在他的胸口,想給自己騰出一個安全的地方。
看她的反應,方毅無奈地笑笑,歎口氣說道:“丫頭,你就折磨你老公吧,總有一天你得後悔,把他憋壞了,你就準備守活寡去吧!”
年輕男女,每夜裏同床而眠,難免會有情熱的時候。可偏偏她不知中了什麽邪,到了最後的關頭總會跟痙攣似的全身蜷起,身體僵硬的如同石頭。他不想傷她,所以受苦的隻能是他自己,欲火焚身之時,能壓的就壓下,實在壓不下了,能做的也隻能是自己解決。
昨天夜裏,他的火上來的實在是大,在床上糾纏了半天,到最後還是不忍心去對她用強,隻得跟往常一樣壓著自己的欲火把她輕輕地抱在懷裏,然後安慰自己說她已經在進步,總有一天她能敞開自己去接受他。話雖然這麽說,可是欲火上來了哪那麽好下去,到後來她已在他懷裏緩緩放鬆下來,而他的欲望依然堅硬如鐵。感受到他的異樣,她也有些歉然,低低地說對不起,他強笑,牽引著她羞澀的手撫上他的欲望,就在她略帶冰涼的指尖遲疑地觸到他的核心時,他的身體竟不受控製地顫栗起來,最後竟然就在她的手裏一瀉千裏……
事後,她臉紅得像個熟透的柿子,而她不知道的是,其實他也很赧然,這樣的反應,哪裏還是以前那個縱橫花叢的方毅!
方毅自嘲,想不到自己也會有自瀆的這一天,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對他過去太過縱欲的懲罰,如今懷裏明明摟著深愛的女人,卻隻能低聲撫慰,讓他看得到吃不著。
楚楊紅著臉看方毅,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他強壯的身軀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起來,快點!”她氣息不穩地喊。
方毅笑,不顧她的掙紮,在她唇邊輕啄了一下,這才把上身的重量挪開,又把嘴巴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剛才你笑得真好看,比陽光還要燦爛。”
“起來!流氓!”楚楊窘道,用力把方毅從自己身上推開,爬了起來就往外屋走,羞怒道:“你就賴床吧!我懶得管你!”
方毅笑,伸了個懶腰,還真又在床上躺了下來。
楚楊沒法,隻得自己先去洗漱,牙還沒刷完就聽見有人敲門,楚楊漱了漱口去開門,剛一開門就愣了。
“媽?你怎麽來了?”楚楊一下子慌張起來,怎麽也想不到老媽會找到這裏來,地址是給過母親,可因為是和老媽賭氣才從家裏搬出來的,所以母親還沒到她租的房子裏來過。
“這世上有狠心的兒女,沒有狠心的爹娘!”楚楊她媽一口氣爬了五樓,氣早就搗不過來了,把手裏拎的水果往楚楊懷裏一送,氣呼呼地罵道:“死丫頭不知道回家,老娘就得來看了你!”
說著就想往屋裏走,可是卻看到女兒抱著水果袋子愣乎乎地站在門口,竟沒有讓自己進去的打算,心裏就冒出了不好的念頭,再看看楚楊臉上掩不住的驚慌,她眼裏的疑色更重,使勁推開楚楊就進了屋。
看老媽進了客廳不停地四處掃量,楚楊一下子反應過來,趕緊就推著老媽往沙發上坐,“媽,你坐下休息一會,先喘口氣。”
老太太哪裏肯坐,推開她就往臥室那邊走。
“媽!”楚楊慌亂地擋在臥室門口,不讓母親推門進去,幹笑兩聲說道:“我被子還沒疊呢,裏麵亂,你坐外麵吧!”
到了這個時候,楚楊她媽哪裏肯信,一把推開楚楊,直接就開了門。
臥室裏,方毅襯衣的扣子還沒有扣全,看楚楊她媽猛地推開了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叫了聲“伯母”。
楚楊她媽沒想到方毅會在自己女兒的臥室裏,一時間又驚又怒,尤其是當眼光掃到床上淩亂的被褥,還有地上那幾團充滿曖昧的衛生紙時,她的臉色更是青白起來,指了她的鼻子,顫著聲問:“你,你,你以前怎麽答應我的?”
看到母親這個樣子,楚楊也慌了,慌忙上前去扶母親,急道:“媽,你聽我說--”
楚楊她媽使勁甩開楚楊的手,狠狠地往她臉上扇了過去。“啪!”的一個耳光,不隻是把楚楊扇傻了,就連方毅也愣了,反應過來後就是把楚楊擋在身後,冷聲對楚楊她媽說道:“伯母,你幹什麽!”
看到方毅就這樣擋在那裏,楚楊她媽氣得更是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指著方毅說道:“你滾,我教育我的女兒,你管不著!”
“她不隻是你的女兒,她還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許任何人動她。”方毅冷聲說道。
楚楊她媽氣急,身體抖得更加厲害,“好,好,”她罵,口不擇言:“她是你的女人,她是你的女人,她不是我的女兒,我沒這麽丟人的女兒,小小年紀就和男人鬼混,去勾搭男人……”
楚楊她媽這裏越罵越生氣,話也越說越狠,方毅礙於她是楚楊的母親也不好發火,臉色卻是越來越冷,聽不到身後楚楊的動靜,方毅擔心地回頭看她,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楚楊的臉色慘白的滲人,到後麵身子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手緊緊抓住自己胸口的衣襟,眼神慌亂無神,像是突然就把自己關入了一個封閉的空間,顫著聲喃喃道:“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勾引他們,我沒有,別告訴我媽,別告訴老師,我不說,我誰也不說。”
方毅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慌忙把她攬入懷裏,“沒有,沒有,我知道你沒有,你別急。”感到懷裏的她抖得越來越厲害,方毅氣急,衝著楚楊她媽吼道:“你胡說什麽?這是你女兒!你難道不知道她是個什麽樣的孩子!”
楚楊她媽顯然也是被楚楊的反應嚇壞了,先是怔了片刻,然後就從失控的憤怒中清醒過來,慌忙握著女兒的手哭道:“楚楊,楚楊,你別嚇媽媽,是媽媽不好,你看看媽媽,你別嚇媽媽。”
楚楊臉上早已經淚水模糊,眼睛空洞無神,也不再自言自語,隻是扣緊了牙關,把牙齒咬得咯咯響,身體痙攣似的蜷起,方毅慌了,生怕她再傷了自己,強行捏開了她的齒關,楚楊狠命地往他的虎口上咬下,血一下子冒了出來,方毅皺眉忍著痛,卻仍把她擁在懷裏,柔聲安慰道:“沒事,沒事,一會就好了,沒人知道,沒人知道。”
……
良久,方毅輕手輕腳地從臥室裏退出來,掩上了身後的門後才抬頭看還愣愣地坐在沙發裏楚楊她媽。
楚楊她媽看到方毅出來,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這就要去裏屋看楚楊,方毅攔了她一下,低聲說道:“伯母,她睡了,你等一下再進去吧,有些話我想和你談談。”
楚楊她媽複又在沙發上坐下,用狐疑的眼神看方毅。“有什麽話你就說!那是我女兒,用不著你在這裏假慈悲!”
方毅無奈地笑笑,在對麵坐下,“伯母,我知道你對我有些看法,現在我也不想去糾正你,我隻想問你些事情,這些我不能直接的去問楚楊,所以我想從你這裏知道。”
楚楊她媽冷漠地看著他,戒備地問:“什麽問題?”
“六年的那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您又是怎麽知道的?何夫人去找過您?她是怎麽說的?”
楚楊她媽像是被針紮了一般,隨即回答道:“你胡說什麽?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
方毅不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她,良久,他才低聲說道:“伯母,剛才你也看到了,雖然你們都在避諱著那件事情,可它早已經成為壓在楚楊心底的一個魔,如果不能把它解決了,它會一直壓在楚楊的心裏,你應該更了解她這些年來的變化,難道你看了不覺得痛心麽?”
楚楊她媽低著頭不說話,方毅的每句話幾乎都敲到了她的心上,沒有一個母親會看不見女兒突然的性情大變,她也嚐試過從女兒這裏詢問一下緣由,可惜每次還沒有提到這裏,楚楊就會躲閃了過去,如果不是因為楚楊這樣躲閃,她怎麽會去向那個女人問答案!得到答案是如此的不堪,她不信,可是又知道女兒的確是和何家的兄弟混的很熟,這種事情,無論真假都不是她們這樣的家庭所能承受的,所以她隻能選擇忽視和遺忘,如同女兒的選擇一樣,心想就這樣瞞下去吧,誰也不提,就當沒有發生過一樣。
方毅又說道:“而且據我了解,這件事情裏麵很有問題,我想你也不願意楚楊受這麽大的委屈!”
“你以為我不知道自己女兒受了委屈?”楚楊她媽抬頭看方毅,咬了咬牙,恨聲說道:“我知道自己女兒不是那樣的孩子,可是那女人把事情說得有鼻子有眼,而且他們又都是有權有勢的,就算是楚楊受了委屈,我又能怎麽樣?事情鬧開了,他們的孩子可以往國外送,我的孩子呢?讓她在這裏聽別人的風言風語?你讓她以後還怎麽做人?她還那麽小!就算是委屈了,我們也隻能吃了啞巴虧!”
方毅的眉頭鎖得更緊,寒聲問:“她怎麽和你說的?”
楚楊她媽愣了愣,思緒像是又回到了那年,難堪的場景一下子浮了出來,她看著方毅,繃著嘴角不說話。
方毅強壓了自己的怒火,冷笑道:“你不敢說是因為在你心裏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女兒,是不是?你連問都沒有問過楚楊,就已經在心裏定了她的罪,所以你不敢問,一直裝作對那件事情一無所知,今天你怒急之下說走了嘴,把壓在你心裏的話一下子說了出來!就是因為你對楚楊的不信任,才導致楚楊出了事也不敢和你說,把所有的一切都壓在她自己心裏,才會讓她性情大變!”
楚楊她媽驚呆了,驚怒道:“你胡說!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方毅冷笑,“因為我相信她,因為我想讓欠了她的人們都還她!你不用告訴我那女人和你說了什麽,因為我早就打算要從她嘴裏再聽一遍!”
何夫人沒想到方毅會約在這麽個簡陋的地方見麵,作為市長夫人,她已經好多年沒有來過這樣的居民小區了,抬頭看看眼前有些破敗的小樓,何夫人心裏有些疑惑,如果不是在樓下看到了那輛與環境不相稱的車子,她幾乎都不敢相信方毅會出現在這裏。
“你先回去吧,一會我再叫你。”何夫人回頭對司機溫聲說道,這樣的小區,停著這樣的車太過顯眼了,有方毅的那一輛就足夠了。
何夫人上樓,站在頂樓的門前又停了片刻,仔細看了看那有些簡陋的木門,輕輕扣門。開門的果然是方毅,他笑了笑,說道:“何夫人,請隨便坐吧,讓市長夫人來這個地方,還真是不好意思了。”
何夫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剛進門就看到了屋裏的另外一個中年婦人,她稍稍愣了愣,就從開頭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對著方毅優雅地笑了笑,用輕鬆的口吻抱怨道:“你這孩子,怎麽找了個這樣的地方?”
方毅也跟著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說道:“何夫人,今天沒別的事情,我知道您想要我手裏的東西,何市長恐怕也因為這些東西寢食難安了吧?”
何夫人裝作無意地掃了旁邊的楚楊她媽一眼,笑道:“方毅啊,你和意謙以前關係不是挺好的麽?怎麽突然鬧成了這個樣子?這事是意謙不對,你別和他計較,因為這個弄僵了咱們兩家的關係,多不好!這不是中了一些人的離間了麽?”
楚楊她媽本來打算聽方毅的安排,隻是聽著不說話,可是見這女人上來就來這種陰話,還是忍不住氣紅了臉,怒道:“你說誰離間呢?”
“伯母!你先別發火。”方毅製止了一下,轉頭又向著何夫人輕笑道:“何夫人,今天說話都不用拐彎抹角,您放心,這裏沒有任何的監控設備,所以您大可以不用說一些表麵話。有件事情我一直很納悶,所以我得問問你,咱們做個交易,我就要你一個實話,然後就把東西給你,從此以後何市長可以再無顧慮,怎麽樣?”
何夫人看了看楚楊她媽,又看看方毅,笑了笑,也幹脆地說道:“好,我答應,我想我現在大概知道你想問什麽了,其實這件事情我原本不想再提,畢竟楚楊是個女孩子,而且還是我看著長大的,走到今天這步,我比誰都心疼,也惋惜。”
說著又對楚楊她媽輕聲說道:“大姐,我知道你的心思,我也一直以為她能成為我兒媳婦,可既然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就不能再進我們何家的門,就算你們怨恨我也沒有辦法。”
楚楊她媽聽到何夫人竟然在向方毅暗示自己以前想攀龍附鳳,氣得渾身打哆嗦,指著她怒道:“你胡扯,我們從來就沒想過要把女兒嫁給你們這種人家!”
“是嗎?”何夫人不屑地笑,“那楚楊為什麽要和我的兒子糾纏不清?”
“你們的事情我不管,” 方毅突然打斷她們的話,冷聲問道:“我隻想聽六年前的那件事情,何夫人您能告訴我那件事情的實情麽?”
何夫人掃了一眼楚楊她媽,臉上有些故作的遲疑:“這種事情,既然都過去了,為什麽還要提?楚楊那時候年輕,做錯事可以理解,她都已經改正了,為什麽不能給她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方毅冷笑:“我們的交易就是拿我手上的東西換您的一個實情,您做不做呢?”
何夫人咬牙,“好吧,既然你堅持,我同意。”
“那好,您等一下。”方毅冷笑道,轉身往臥室裏走。
臥室的床上,楚楊早已經醒了過來,外麵的對話聽得很清楚,她抱著膝坐在床上,睜著大而無神的眼睛看著走過去的方毅。
方毅在床前蹲下來,衝她溫柔地笑了笑,隻是輕聲問:“你信不信我?”
楚楊愣愣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方毅向她伸出了手,說:“信我就和我一起出去,我陪著你去麵對,我們去把以前的事情都說清楚,欠了我們的,我們都要回來!”
好久,楚楊才遲疑地把手放到了方毅的手裏,方毅緊緊握住,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容,然後把她從床上抄起來,抱出臥室。
看到方毅把楚楊從屋裏抱出,何夫人也是愣了一下,隨即就鎮定下來,冷眼看著方毅抱著楚楊在沙發裏坐下。
“好了,何夫人,請您把那件事情再敘述一遍吧,當著楚楊和她母親的麵,您再說一遍。”方毅冷聲說道。
“方毅,何必這樣呢?當著楚楊的麵,你何必還要問清楚以前的事情?”何夫人問。
方毅眯起眼睛打量對麵的中年貴婦,唇邊泛起一絲冷笑,說道:“請說吧。”
何夫人看了看方毅,又看了看埋首在他懷裏的楚楊,歎了口氣,說道:“好吧,既然你非要問,那我就隻能說了,事情是六年多前的一個下午,我有事回家,正好撞見了楚楊和意謙,呃——還有意謙的兩個朋友,幾個人都像是喝了酒,場麵--”她停頓了一下,像是難以啟齒,為難地看了看楚楊,又接著說道:“簡直是不堪入目,我沒想到這幾個孩子能鬼混到這個地步,後來家裏的保姆告訴我,他們這都不是第一次了,我當時也嚇傻了,為了這幾個孩子的前途著想,我隻能把這事情壓了下去,並把意謙送出了國。”
“你胡扯!”楚楊她媽怒道,“我女兒不是那樣的孩子!”
何夫人沒有理會楚楊她媽,隻歉意地看了看楚楊,說道:“楚楊,當時是阿姨做的不好,不該嚇唬你要告訴你的家長和老師,可阿姨也是為了你著想,我怕你年輕不懂事,再把這事情說了出去,意謙他們幾個男孩子還好說,可你一個女孩子家以後怎麽做人?”
“我沒有,”楚楊在方毅的懷裏抖成一團,若幹年前的情景又一次在眼前重現,她強自撐著,手緊緊攥住方毅的衣角,咬著牙說道:“我從來沒有和他們混在一起。”
何夫人麵上閃出驚訝,然後又不屑地笑了笑,“你這丫頭怎麽還滿嘴瞎話?你沒有?那三個孩子都承認了,而且家裏的保姆都撞見你們好幾回了,你還不肯承認?”
“你胡扯!”楚楊她媽大怒,“我撕了你的嘴!”說著就衝著何夫人就撲了過來,何夫人慌忙躲過她,伸手架住她的胳膊,一時間很是狼狽。
“都住手!”方毅厲聲喝道,冷眼看著她們,把懷裏的楚楊摟得更緊,他緩了緩聲音,對楚楊她媽說道:“伯母,你坐過來,等我把話問完了你再動手。”轉頭又對著何夫人冷冷問道:“何夫人,那天的另外兩個男孩子是宋家和趙家的吧?”
何夫人一怔,駭然地看著方毅,不知道方毅怎麽會知道另外兩個是誰家的孩子。
方毅譏諷地笑笑,說道:“何夫人,恐怕你隻知道何意謙喊我大哥,你知道我喊他什麽麽?”
何夫人搖了搖頭,她隻知道自己兒子和方毅的關係不錯,還有那個黃飛,好像他們都喊他大哥。
“老五,我喊他老五,黃飛是老二,而宋家的和趙家的那兩個是老三和老四。”方毅冷冷說道,“很不巧的是,我前些日子剛和老三通了話,他的版本和你的不太一樣,他說,當時他們是喝了酒,把老五送回家後,老五說要上樓拿東西,然後過了一會後他們聽到樓上有女孩子的叫喊聲,他們衝了上去,看到老五正在試圖強暴那個女孩子。”
何夫人臉色變了變,她隨即鎮定地笑了笑,說道:“這恐怕是他們和楚楊串通好的吧,他們交情那麽深了,串個口供自然方便,既然他們想往意謙身上潑髒水,那還不容易?”
“是嗎?”方毅冷冷地看何夫人,臉上露出譏諷的冷笑,“既然你這麽認為,那麽請你去開一下門,看看外麵的那個人怎麽說。”
何夫人心裏一驚,終於無法保持鎮定的模樣,扶到門把手上的手竟然有些止不住地抖,她打開那粗糙的木質門,然後就看到了門外樓道裏何意謙。
何意謙手扶著牆壁垂首站在門外,聽到開門聲,抬起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好半天才嘎聲叫了聲“媽”,嘶啞著嗓子無力地說道, “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明明知道不是那個樣子,你明明知道那事都是我的錯。”
嗓子裏像是哽住了東西,每一個字說出來都是痛苦,
何夫人靜靜地看了兒子半晌,想不到自己對於兒子保護竟然會讓他傷成這個樣子,她長歎一口氣,然後就挺了挺自己的脊梁,轉回身麵對著方毅說道:“不錯,是我在撒謊,我當時誣陷楚楊,說是她勾引了我的兒子和另外兩個孩子,我還恐嚇她說如果這事情被別人知道了,她就再也無法做人了。我隻是想保護自己的兒子,我不想讓我的兒子毀在她的身上,難道這也錯了麽?”
方毅怒急反笑,“哈哈,保護你的兒子?所以你就恐嚇一個十四歲的孩子?所以你就讓她背上了這麽一個罪名?”
何夫人避開他的視線,強撐著點了點頭,又轉頭對著早已經泣不成聲的楚楊她媽說道:“大姐,是我對不起你們,你們可以怨恨我,意謙也不知道這些事情,你們別怪他。”
“為了我,為了我,”何意謙慘淡地笑了笑,他竟然還曾因為聽母親說楚楊要告他們三個而怨恨楚楊,他竟然還因為楚楊誣陷了老三和老四而怨恨她,原來,這一切竟然會是這麽可笑,他的怨恨,竟然是建立的母親的謊言之上。
何意謙走到楚楊麵前緩緩跪下,看著身體隱隱顫抖的楚楊,緩緩說道:“楚楊,楚楊,看著我,好不好?看看我。”
楚楊使勁地把手縮了回去,用力地環上方毅的腰,把頭在他懷裏埋的更深,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她感到更安全一些,是的,隻有他的懷抱,他的體溫,才能讓她感到安全,就這樣被他抱著,到最後竟然迷迷糊糊睡去,連何家母子什麽時候離去都不知道。
這一覺睡得很是踏實香甜,再醒來時日頭已經偏西。
方毅倚在床頭,嘴角吟著笑低頭看她,眼裏滿是柔柔的笑意,楚楊看自己的手竟然還搭在他的腰上,隻覺得臉上有些發燒,想不露痕跡地把手收回來,可剛一動地方就被方毅的手按住了。
“睡醒了?”方毅淺笑著問。
楚楊的臉上熱了熱,微微點了點頭,問:“我媽呢?”
“伯母看你睡著了就回去了。”
楚楊有些驚訝,愣愣地瞅著方毅,老媽竟然就這麽回去了?就這麽放心把自己留給方毅?這也不像她的風格啊!
方毅看出楚楊的心思,挑著眉梢笑了笑,說道:“本來是想讓我也走的,可是一看你跟個考拉似的緊抓住我不放,就連睡著了都得抱著我才踏實,她就讓我留下照顧你了。”
看楚楊紅著臉垂下頭不說話,方毅覺得有些好笑,心道這丫頭好歹有點女性的羞澀了啊,伸手把她臉頰上的碎發別到耳後,調笑道:“現在是不是特有感觸?”
“嗯?”楚楊一時沒明白過來,問:“什麽感觸?”
方毅笑:“老男人的安全感啊?看你睡得這個香啊,跟小豬一樣,連呼嚕都打上了。”
打呼嚕?楚楊睜大了眼睛,自己竟然會打鼾?她不信地看著方毅,覺得十有八九是這個家夥在耍自己。
方毅也看著她,一臉同情地緩緩點頭,不錯,她剛才睡得實在是太香了,真的打鼾了。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慢慢的氣氛就有些不對勁,話說這男女沒事最好不好練對眼,因為這練著練著就容易出事,當然,如果是老夫老妻則另當別論。
就當兩人的麵部距離隻剩下幾公分的時候,方毅已經側過頭,楚楊也已經顫抖著睫毛微閉上了眼睛,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楚楊猛地驚醒過來,想要抓床頭的電話,伸出的手卻被方毅一把按住,不顧鈴聲的催促,用力地向她的唇吻了下去。
鈴聲一個勁地響著,就如同對麵的人,執著的很,無奈卻比不過方毅的堅持,最後隻得偃旗息鼓……
張靜之氣惱地盯著手機,低聲咒罵:“死丫頭,忙什麽呢?也不接電話!”
她給楚楊打電話,可不是因為身為表姐起了愛心,想起關心那個因為婚姻問題而和家裏鬧得很僵的表妹,而是今天她落了單太無聊了,汪裕涵晚上有應酬,還是那種工作性質的,所以帶她出席明顯不合適,蕭蕭那裏和蔣思承能打的火熱,壓根就沒有張靜之落腳的地,好不容易想起放血請一請自己的表妹,偏偏她還不接電話。
“唉——”張靜之仰天長歎一口氣,這人要是不順了,就連請客吃飯都找不到賞光的人!本想就在家裏憋著吧,可進進出出都對著自己老媽那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逮著個空就想和她探討一下汪裕涵的問題,鬱悶不?你說這老太太也是,女兒的小辮子揪一揪也就行了,你別可著勁攥住不鬆手啊,這頭發再多也抗不住你這麽拽是不是?
忍到晚上,張靜之實在是受不了了,幹脆把手機和錢包往衣兜裏一揣,踩上雙帆布鞋就出了家門。也是巧,張靜之這裏剛下了樓,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楊雷的電話,她猶豫起來,攥著電話好半天都沒決定接還是不接,自從那日在江邊痛罵一頓楊雷和他的前女友以後,他們就沒再聯係過,他現在打電話過來是什麽意思呢?
手機響了一會就停了,張靜之不由得鬆了口氣,雖然想明白了以前對楊雷隻算是迷戀,可是現在她還是做不到自然地去麵對楊雷,如果可以,張靜之恨不得世界上壓根就沒有楊雷這個人物過,這樣她就不會想到自己以前花癡一樣的行為,而那些行為,她現在想想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一個人逛街實在是無聊,張靜之溜達一會,忍不住就給汪裕涵打了電話,電話剛接通,汪裕涵那略顯低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想我了?”他笑問。
汪裕涵好像很喜歡玩這樣的把戲,隻要是張靜之打給他的電話,仿佛第一句永遠都是這一句,而如果是他打給張靜之的話,那麽還會多兩字,第一句就成了“想我了沒有?”這個問題搞得張靜之很鬱悶,明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可還是忍不住有些臉紅,這樣的話太親昵,而且說這話的人語氣也太過於輕佻,怎麽聽都像是花花公子的做派。
“沒想!”張靜之回答,緊接著又學著汪裕涵的口氣說道:“沒想打我電話幹嗎?”
“沒想我打我電話幹嗎?”汪裕涵果然說了同樣的話,正好和張靜之的聲音重合在一起,他嘿嘿地笑兩聲,壓低了聲音問:“在哪裏呢?聽著不像是在家裏,張靜之!大晚上的出來跑什麽?小心我去打你屁股!”
“切!”張靜之發出鄙夷的聲音。
“嘿!不能撇嘴,咱可是淑女!”汪裕涵輕聲地笑。
張靜之的嘴正好撇到一半,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汪裕涵那邊傳來輕柔的音樂聲,還有隱約的人聲,聽起來像是一個晚餐聚會。張靜之看看周圍閃爍的燈火,還有街道上一對對的情侶,心裏有些委屈,話卻是很大方:“我沒事,就是隨便打個電話,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散散步就好了。”
汪裕涵什麽樣的人物,又怎麽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意思,聽她這種怨婦式的語氣,隻是低笑:“你打車來金碧吧,一會這裏完了事,我帶你去泡吧,好不好?”
其實張靜之很動心,可是嘴上卻不願意就這樣一下子答應下來,還總想著表現一下自己的善解人意,她幹笑兩聲,猶豫道:“這樣好麽?會不會影響你的事情呢?”
汪裕涵停了停,咂了一下嘴,然後一本正經地沉吟道:“是不太好,要不你就先回家吧,行不?”
張靜之怒,還沒來得及發火就又聽到汪裕涵笑道:“不逗了,過來吧!到了給我電話,我下去接你。”
張靜之從出租車上爬下來,抬頭看了看裝修奢華的金碧,還沒來得及給汪裕涵打電話,手裏的手機又再一次響了起來,想不到又是楊雷的號碼,這一次,張靜之把手機都快攥出汗來了才按下了接聽鍵,剛聽到楊雷“喂”了一聲之後,張靜之就趕緊說道:“啊,楊雷啊,不好意思,剛才沒有聽到手機響,有什麽事情麽?”
張靜之說完了自己又後悔,這麽一說不是成了此地無銀了麽?再說了,幹嗎這麽好言好語的和他說話呢?理虧的是他而不是她啊!
楊雷問:“能不能見一麵?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想和你談談。”
想和她說話?張靜之忍不住衝著手機撇嘴,心道人就是犯賤,以前掛著他女朋友的名的時候,他幾乎從來沒有給自己主動打過電話,現在分手了,他倒想和她談談了。
張靜之不好意思地笑笑,用充滿歉意的口氣說道:“哎呀,真是不巧,我現在和朋友在一起呢,恐怕不太方便,改天好麽?”
改天吧,這一改就不知道改到什麽時候去了!張靜之心道。
楊雷在那邊沉默了片刻,還是說:“見一麵,好不好?”
張靜之皺眉,把脾氣忍了又忍,覺得和他這樣一個磨嘰的男人發火實在是值不得,耐著性子說道:“楊雷,雖然你好像從來沒有把我當做過你的女朋友,可是我好歹也掛過你女朋友的名,我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我可不想和某些人一樣還和以前的男朋友糾纏不清。”
楊雷那邊又是沉默,這種沉默讓張靜之感到很壓抑,就在她打算掛掉電話的時候,楊雷突然問:“是汪裕涵,是不是?”
“嗯?”張靜之被他問得一愣,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問她新的男朋友是不是汪裕涵。
想了想,張靜之還是決定大方的承認,於是點了點頭,說道:“不錯,就是他。”
“靜之,你——”楊雷在那邊欲言又止,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張靜之這次是實在忍不住了,抱著電話怒衝衝地說道:“你有話就說,沒話就撂,你哪那麽多磨嘰呢?”
……
汪裕涵從金碧大廳裏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門口攥著電話發呆的張靜之,他過去,從後麵猛得摟了下張靜之的肩膀,湊在她耳邊喊了聲“嗨!”
張靜之驚了一跳,轉回頭愣愣的看著他汪裕涵。
汪裕涵做勢往遠處掃望,調笑道:“又看到哪個帥哥了?把魂都勾走了?到了也不知道給我打電話!”收回視線落在張靜之身上,上下掃量了一番,咂嘴說道:“你瞅瞅你,這身打扮,嘿!還穿著布鞋,你讓我怎麽好意思把你往裏麵領呢?”
口裏雖這樣說著,手卻牽起張靜之的手帶著她往裏麵走,走了沒兩步,感覺到身後張靜之的遲疑,汪裕涵回頭看她,眼睛中閃過一絲疑色,問:“怎麽了?”
張靜之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另一隻手緊緊地攥著手機,越來越緊。
汪裕涵眼光一掃就看到了她的異樣,眉頭隱隱皺了皺,轉身把張靜之帶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停下來問她:“剛才再給誰打電話?出什麽事了?”
張靜之這才有了反應,淡淡地把手從汪裕涵的手掌裏抽了出來揣回自己的衣兜裏,抬起頭看他,輕聲說道:“剛才在和楊雷打電話。”
聽到楊雷的名字,汪裕涵愣了愣,失神地看了看自己已經空了的手掌,然後他側過頭去嗤笑,再回過頭來的時候,他的嘴角上都掛上了譏笑,他說:“怎麽著?他後悔了?想回頭了?”
張靜之抿著嘴角,隻是盯著他看。
汪裕涵輕笑,“應該是高興的事情啊,幹嗎還繃著嘴角啊?”他低頭,緩緩湊近張靜之的臉,輕笑道:“別裝了,你心裏一定是美壞了,是不是?看著我,這樣的表情才叫高興,嘴角要像我這樣挑起來。”
汪裕涵的聲音越來越低,距離張靜之的臉也越來越近,就在他的唇隱約碰觸到張靜之的唇的時候,他猛地抬頭,瞅著張靜之嘲弄道:“你這種女人,真是虛偽的可以!行了,不用在我這裏裝可憐了,既然他又向你打開了懷抱,你就趕緊去吧!那麽個帥哥,你不是看著都會流口水麽?”
說完轉身,一邊走一邊念道:“走吧,走吧,你這樣的女人,還真不好意思往外麵帶啊!”
“他給你打過電話,是不是?”張靜之突然問。
汪裕涵的身體僵了僵,然後轉過身似笑非笑的看她。
張靜之迎著他的視線,問:“就在你騙我說你過生日那天晚上,他給你打過電話,是不是?”
汪裕涵臉上的笑意沒了,靜靜地看著張靜之,那天晚上,他躲在車裏看到楊雷在她的唇上印下輕輕的吻。心裏的妒忌讓他發狂,於是他利用她的心軟騙了一個吻,讓自己把楊雷留在她唇上的氣息全部趕走,隻剩下他的。看著她拎著裙子狠狠地踹上他的車門,他把頭埋在方向盤苦笑,其實,他也不算騙她,那天的確是他的生日,可是,是個人就會好麵子,在她說出那樣的話之後,他還能說什麽?口袋裏的手機一個勁的震動,他接起來,沒想到卻是楊雷的電話……
汪裕涵就這樣沉默著,承認與否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隻需楊雷的一個電話,就把他以前做得的一切都抹殺掉了,在心底,她寧願相信楊雷的一句話,卻看不到他為她的付出,他笑,然後點頭:“不錯,他是給我打過電話。”
張靜之的雙手在衣兜裏緊握成拳,直直地盯著汪裕涵的眼睛問:“他和你說了些什麽?”
汪裕涵輕佻地笑,挑挑眉毛,“想從我這裏聽到另外一個男人對你的表白?好吧,我滿足你,他說他覺得你是個很好的姑娘,所以想給自己一個機會,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的機會。”汪裕涵輕笑著搖頭,“嘖,嘖,可惜啊,從後來看他好像還是放棄了這次機會啊,我就說他是個磨嘰的人,感情上尤其是,每次都後知後覺,非等失去了才知道後悔,怎麽著?他是不是又要回頭了?這次你可以放心了,他這次回頭就不會再變了,你趕緊找地方偷著樂去吧。”
張靜之無視汪裕涵的嘲諷,隻是沉聲問:“他還問了你什麽?”
汪裕涵臉上的笑意緩緩斂去,他深深地看了看張靜之,轉頭就走。
張靜之從後麵拽住他的衣袖,冷聲問:“告訴我,他還問了什麽?”
汪裕涵嗤之以鼻,“你真想聽?好,我告訴你,他還問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如果是,他就不會去開始,可以了麽?張靜之!”
張靜之從來沒感到自己的心有這樣痛過,像是都抽作了一團,看著汪裕涵那張毫不在意的臉,她心裏唯一的奢望一點點退去,她多想楊雷就是一個卑鄙小人,他是故意說那些瞎話來離間她和汪裕涵的,可是,事實呢?
楊雷說:“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他,他是個驕傲的人,應該不會撒謊。”
所以她來問了,他果然驕傲,驕傲到不屑於去說句謊話胡弄她一下。
她不能發火,那多沒氣質啊,也不能哭,那也太沒出息,蕭蕭說過,女人最後留給自己的,唯獨尊嚴是誰也拿不去的,所以,她必須把這僅剩下的一點尊嚴維持好。
“你怎麽回答的?”張靜之問。
汪裕涵看她,目光在她臉上一寸寸的移過,最後停留在她的眼睛上,想起那夜她的眼神,就是這樣淡漠地看著自己,而同是這雙眼睛,曾是那樣羞澀而又期待地看向另外一個男人。
她的眼神終於刺痛了他,他譏笑,說道:“有意思麽?你想讓我怎麽回答?求他把你讓給我?哼,”他不屑地笑,“張靜之,你別再給自己找理由了,你想回頭盡可以放心的回,何必非要給我定個罪名不可,虛偽不虛偽?愛不是說出來的,”他伸手輕點她的胸口,“是用這裏來感受的,我做得一切都抵不過他說的一句話麽?你這裏想的是誰你自己會不知道?我說了什麽話就這麽重要麽?”
她愣愣地瞅著他,不說話。
他的心一點點的變冷,臉上卻露出了調侃的嘻笑,輕佻地用兩指在唇上壓了壓,給了她一個誇張的飛吻,“再見!”他說,然後不等她的反應,轉身大步地往前走,他沒法告訴她那夜他說了什麽,即便是到了現在,他也知道那些話一旦從他嘴裏重複出來,他和她之間就再也沒有一點希望。
楊雷問:“……裕涵,你是不是喜歡靜之,如果是,我就躲開你們,你好好對待這份感情……”
他嗤笑:“開什麽玩笑,這樣的女人,我就是喜歡逗逗而已,反正待著也是待著,她越是不理我,我還偏偏就讓她看看最後會不會被我追到手,這才有挑戰性啊,嗬嗬,兄弟,你不用顧忌我,不信咱們就試試,別看你長得比我帥,追女人,你不見得是我的對手。”
其實,那不是他想說的啊,可是,為什麽那些話偏偏又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來的呢?
蕭蕭剛一打開房門,張靜之就哭著撲了過來,泣不成聲地哭道:“混蛋,混蛋,媽的,他是混蛋!”蕭蕭怔了怔趕緊攬著她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應和:“嗯,混蛋,他是混蛋。”
張靜之揪過紙巾擦著自己的眼淚鼻涕,一邊恨恨地罵:“男人都是混蛋!”
“嗯!男人都是混蛋!”蕭蕭跟著重複,看蔣思承從屋裏悄悄探出頭來,慌忙衝他擺手,示意他趕緊進去,蔣思承看到蕭蕭的手勢,趕緊縮了回去,同時心裏想:怎麽男人就都成了混蛋了呢?
好半晌,張靜之才止了哭聲,手裏還攥著張紙巾,瞪著眼睛愣神,兩隻眼皮哭得都跟桂圓似的了,
蕭蕭給她倒了杯水放倒麵前,這才問:“汪裕涵惹你了?”
她這樣一問,張靜之眼圈又紅了,眼瞅著眼淚又要往下滑,嚇得蕭蕭趕緊扯了紙巾捂到她的眼上,說道:“先別哭,先別哭,哭最沒用,好好說,姐姐幫你想法子治他!”
張靜之這才強忍了哭,一五一十地把全部的事情都講給了蕭蕭聽,蕭蕭聽完,沉默了片刻,突然嗤笑出來,“這個汪裕涵,還真活該他受罪。”
“我要辭職!”張靜之悶聲說,和汪裕涵都這樣了,明天還怎麽去上班啊!
蕭蕭好笑地瞅著張靜之,“妹妹,你當工作那麽好找啊?你整天把辭職掛嘴邊上,因為這麽點事,值當的麽?”
張靜之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蕭蕭,一臉的不解,自己這裏都被人耍了,她還說不值得,那什麽叫值得?
看張靜之如此看自己,蕭蕭幹笑兩聲,說道:“靜之啊,我覺得啊,我覺得事情可能不像你想的那麽糟糕,換位處一處,你以前也沒少在我這裏臭罵汪裕涵,他說那話也可能事激到點上的氣話,他究竟是不是耍你玩,你好歹也和他交往一段時間了,你自己會感覺不出來?”
張靜之傻瞪蕭蕭沒反應,蕭蕭無奈,翹起蘭花指點了點張靜之看起來飽滿圓潤的額頭,歎氣道:“笨蛋啊,真是笨蛋,看著腦門子不小,想不到卻裝了一下子豆腐!你們交往這麽些日子,他有沒有帶著你去見他的朋友,有沒有和家裏人提起過你的事情?有沒有和你設想過以後的生活?”蕭蕭說著又偷瞄了一眼臥室,低聲地問:“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有沒有想過要把你往床上騙?”
張靜之的臉紅了紅,緊著搖頭,汪裕涵那人嘴雖貧點,可人品倒不錯,除了偶爾偷個小吻之外,別的方麵很守禮,可以看得出來他很尊重她。
“行了,妹妹,男女之間嗎,哪可能整天蜜裏調油啊,小打小鬧也是好事,他嘴貧,你就懲罰懲罰他,不過別說什麽太過傷人的話,看他道歉也差不多了,你也就找個適當的台階下來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就在蕭蕭說話的功夫,蔣思承往外探了好幾次頭,到最後一次的時候,蕭蕭的手勢打得動靜大了些,張靜之納悶地抬頭,正好看到蔣思承往回縮腦袋,蔣思承看到張靜之看到了他,有些尷尬,幹脆拉門出來,看蕭蕭正衝著他瞪眼睛,有些委屈地說道:“我實在是想去衛生間。”
蕭蕭怔了怔,然後抿著嘴忍著笑,裝模作樣地問蔣思承:“你什麽時候睡醒的啊?怎麽也不出個動靜?”然後也不等他回答就揮手說道:“去吧,去吧。”
張靜之紅著臉地瞪蕭蕭,蕭蕭聳聳肩,一臉的無奈:“我也不知道他睡醒了,是不?”
周一上班,汪裕涵原本以為先不會見到張靜之,覺得就她那個脾氣,怎麽也得耍幾天才肯來見他,才肯聽他的解釋,沒想到早上剛進大廳就看到了她的身影。
“早,汪總!”張靜之笑著打了個招呼,就轉過頭去和身邊的同事低聲說話,汪裕涵愣了愣,點了點頭就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剛到辦公室坐下,白潔的內線就打了過來,“師兄?”她問,“感覺出怪異來了麽?”
“嗯?怎麽了?”汪裕涵問。
白潔那邊雖壓低了聲音,可卻仍壓不住她聲音裏的興奮,“她剛才笑著和我打招呼啊,‘早啊!白主任!’聲音那叫一個動聽,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可我怎麽就覺得那麽詭異呢?”
汪裕涵隨意地掃了眼大廳,張靜之麵帶微笑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忙著,時不時地和旁邊的同事說上兩句話。
“你閑的慌了?上班時間你搞什麽呢?這個季度的任務都完成了?”汪裕涵冷聲說道,“我下周就要走了,你能接得起來這攤麽?”
“哦,我知道了。”白潔那裏被潑了一盆的冷水,連說話都沒了力氣,心道得,這兩個人準是又鬧別扭了,不知道誰又要跟著倒黴了。
這個禮拜的第一天,小王發現對麵張靜之笑得格外的甜,見誰都是笑臉相迎,甚至連接電話的時候臉上都掛著溫柔的笑意。同一天,小王還發現汪總的臉色有些陰,就連有客戶拜訪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容都少的吝嗇,有人猜測,可能是上一季度的業績不太好,上麵的頭頭不是很滿意,可業績與去年同期相比整整提高了二十一個百分點,頭頭還不滿意?小王有些糊塗。
周二,小王發現張靜之臉上的笑容更加的甜美,同時,發現汪總的臉色更加陰沉,而且每次張靜之笑著和自己說話的時候,小王都能感到背後的涼風嗖嗖的……
周三,張靜之依舊情緒飽滿,汪裕涵的臉色更黑了一色,小王明顯感受到周圍氣場的變化,更加格外地小心,不但開始躲避張靜之的熱情,就連走路都開始用半個腳掌著地,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下午端著茶杯去茶水間的時候,他人都到了門口,裏麵的兩個人還沒有絲毫的覺察。
汪裕涵背對著門口,壓地了聲音問:“為什麽不接我電話?為什麽一下班就躲著我?這幾天你連家都不回,你去哪裏了?”
張靜之低頭悠哉地吹著咖啡,采取聽而不聞狀。
汪裕涵的臉色更加不好,恨恨地問:“你就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麽?好吧,我承認我當時是說氣話了,可是——”
張靜之抬頭,正好看到門口進退兩難的小王,她臉上又露出甜美的笑容:“小王,喝水啊?要不要喝咖啡?”
汪裕涵也回頭,略帶惱怒地看了小王一眼,端著杯子走了。
看著汪裕涵離去的背影,小王哭的心都有了,舉著雙手對張靜之作揖,“姐姐,好姐姐,您饒了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我要是沒了這份工作,我們一家人都活不了了啊!”
張靜之瞪眼,“喊什麽喊,至於麽?怕他幹嗎?他能怎麽著你啊?”
小王苦笑,他是不能怎麽著你,可他能怎麽著我啊!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啊?好好的怎麽就成了炮灰了呢?
周四,上麵來了人,宣布汪裕涵要上調總部,汪裕涵的工作暫時有白潔接管,張靜之在外麵冷眼看著汪裕涵開始和白潔做交接工作,這一次,她沒笑。
原來蕭蕭也不是神人,她說的也不都是正確的,比如她說汪裕涵是愛自己的,比如她說男人都好麵子,他那句話準不是心裏話。
原來,她對於他,真的不過是個挑戰,現在結果出來了,於是他就要走了。
蕭蕭說女人偶爾可以耍些小脾氣,但是不可以耍太久,也不能隔三差五地總是耍,否則男人就會覺得你很煩,張靜之有些想不明白,蕭蕭的話哪些是對的哪些不是對的,是汪裕涵壓根就沒有愛過自己,還是說她的小脾氣耍掉了他的耐性?
汪裕涵沉著臉和白潔做著工作上的交接,剛才宣布他離職消息時,他注意到了張靜之的臉色,他心裏有些擔心,工作上的調動,他早就聽到了消息,原本打算這幾天告訴張靜之的,沒想到出了那麽檔子事,他連提前說一聲的機會都沒有,現在突然從別人嘴裏聽到了,她會不會又會多想?汪裕涵忍不住苦笑,明知道她對於他的信任少的可憐,為什麽還做這麽多讓她誤解的事情呢?他這是怎麽了?又不是第一次談戀愛,怎麽就這麽慌慌張張的呢?
雖然還沒有正式宣布,可是讓白潔接總經理的位置這事,就是禿子頂上的跳蚤,明擺著的,所以,明明看到師兄的臉色並不好,白潔還是忍不住彎起了嘴角,在汪裕涵再一次把視線從大廳裏收回來的時候,白潔輕快地說道:“師兄,又和師嫂鬧氣呢?”
汪裕涵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沒理會白潔的話,還是埋頭整理文件。
白潔神秘地往外麵掃了掃,低聲說道:“師兄,告訴你個絕招,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師兄的份上,打死我都不會告訴你的,你知道不,這女人啊,基本上都有受虐傾向,光是哄是不管用的,適當的時候用點強也挺管用!你的明白?”
汪裕涵抬頭眯著眼睛看白潔,白潔衝他擠了擠眼睛,然後又用下巴往張靜之那邊揚了揚。
汪裕涵啞然失笑,看著白潔也衝著自己嘿嘿地笑,他停了笑,繃了繃臉,冷聲說道:“不好好幫我整理東西,胡咧咧什麽!”
白潔嘟嘟囔囔地低下頭整理文件,汪裕涵的視線又飄向窗外,正好與張靜之的視線相撞,張靜之嘴角挑了挑譏諷的笑,轉回頭去繼續看自己的電子文檔。
如果今天再不說清楚,那個蠢人又不知道要胡想些什麽了,所以今天下班後一定要堵到她,就算抱也要把她抱到自己的車裏去,汪裕涵想,頭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白潔那丫頭說得不錯,對於女人,有的時候光講理還真是沒用!
下班的時候,汪裕涵又往張靜之那裏看去,卻發現她竟然不在座位上了,打她手機,竟然是關機,汪裕涵是真的有些惱火了。可是到了晚上,打她的手機仍然是關機,不知怎麽地,他心裏就不安起來,給張靜之家裏打電話,張靜之她媽接的,老太太聽到是他很熱情,和他扯了半天閑篇才告訴他張靜之下午的時候回過家,收拾了幾件衣服說是要和蕭蕭出去旅遊,還很驚奇地問他:你不知道?汪裕涵尷尬地笑笑,忙說知道知道,隻是工作上忙沒時間去送她了,怕她不高興。
汪裕涵才不信張靜之要去旅遊?緊接著打蕭蕭的手機,果然蕭蕭說她壓根就沒見到張靜之,旅什麽遊啊! 汪裕涵真的有些慌了,開著車滿世界的繞,心裏希望能碰到不知道在哪裏遊蕩的張靜之,可是直到半夜,也沒看到張靜之的影子。
正繞著,接到蕭蕭的電話,說張靜之剛給她打了電話,她的確是出去旅遊去了,晚上的火車,至於去哪裏,張靜之不肯說,所以她也不知道。汪裕涵趕緊又打張靜之的手機,竟然又是關機,看來那丫頭是打完電話就關機啊,明擺著不想讓自己找到她啊,汪裕涵怒急反笑,嘴裏念道:“好你個張靜之,你夠狠!好!好!好!”
不出所料,第二天她就沒來上班,倒是給白骨精打了電話,也沒多說,就說要休年休假,而且還沒等白骨精反應過來就掛了電話。白骨精怒衝衝地去找汪裕涵說理,說不帶這樣的啊,哪有休年假不提前打招呼的啊?就算搞特權也不能這麽搞吧?
白骨精抱怨了幾句,發現汪裕涵竟然一直都沒出動靜,隻是臉色不太對勁,她也不敢再說,老老實實地溜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汪裕涵徹底相信了,張靜之那丫頭這是真的跑了。坐在辦公室裏,看著已經收拾利索的桌麵,汪裕涵突然覺得很累,發自內心的累,第一次對這份感情產生了懷疑,他們,真的合適麽?
此時的張靜之,正背著一個小背包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裏遊走,說是去旅遊,提前一點準備也沒有能去哪裏?隨便上了列火車,在車上顛簸了一晚之後就來到了這個繁華的城市。不是什麽旅遊景點,沒有什麽目的,也沒有什麽行程,隻是一個人轉,大街小巷,見誰都是一張陌生的臉,心裏竟然會覺得莫名的踏實。
她家老太太曾說過一句話:看不透一個人?那就別看了唄!
由此,張靜之的引申是:那麽,既然看不透汪裕涵是真是假,那麽就不要見他了唄!
她的年休假是十二天,再加上兩個周末,再回到H市時,竟然已經是半個月後,蕭蕭從車站接到她,看著她那張曬成深麥色的臉,嘖嘖出聲,感歎:“張靜之你可真行,就算愛情沒有了,臉麵還是得要的吧?還要做淑女呢?就你這個色兒,也許擱非洲還能勉強稱得上個淑女。”
回到家裏,老太太誇張地衝上了抱著她狂搖:“孩啊,為娘還以為你真和人私奔了呢!怎麽連個電話也不知道往家裏打呢?”
然後又問張靜之玩了幾個地方,張靜之說就轉了兩個城市,老太太就撇嘴,說沒出息,想他們老兩口上次出去,才九天就玩了七個城市,張靜之就說你們那也叫玩?老太太問,那不叫玩叫什麽?張靜之笑,說那叫上車睡覺、下車撒尿。
他們家老頭在後麵抿著嘴樂,守著蕭蕭老太太覺得沒麵子了,趕緊就換了下一話題,問張靜之花了多少錢,張靜之伸了一個手指頭出來晃了晃,好半天她們家老太太才反應過來,問是一萬?張靜之點頭,說還出點頭。老太太就納悶,問你哪來那麽多閑錢呢?張靜之幹笑兩聲,說不是帶著老爹的工資卡呢嘛!
老太太愣了愣,下一個反應就是跑廚房抄起擀麵杖就要揍張靜之,張靜之反應快,利馬撒丫子就跑,老太太一邊追一邊罵:“你個敗家的丫頭,你把老娘的棺材本都要給造了啊!你上班也好幾年了,你不但一點錢沒攢下,你光啃老了啊!……”
蕭蕭在後麵笑著拽老太太:“阿姨,您別打死她了,她還欠我個LV的包沒還呢!”
老太太停下問蕭蕭:“什麽包?又是‘哎’又是‘喂’的”轉頭又和張靜之說:“快把你那個新包還蕭蕭,你和蕭蕭關係這麽好,別這麽小氣!還蕭蕭個新的!”
蕭蕭翻白眼,心道這老太太還真不糊塗,這時候還知道向著自己閨女!
看著這熱鬧的場麵,張靜之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動,大家都知道她是因為汪裕涵而出走,回來了,他們都一個字也不提那個男人,為了逗她,老媽竟然舞著擀麵杖向她耍寶,親情、友情濃烈如斯,即便沒了愛情,又能怎麽樣呢?
回到自己屋裏,換下手機電池,已關機十多天的手機再次開機,隻有汪裕涵的一條信息,他說:在你和楊雷的交往中,他是那個跑在前麵的人,所以,他做不到珍惜;在我們的感情中,你又成了那個逃跑的人,所以,你做不到珍惜。也許,隻有從對麵走來的男女才能看清彼此,才能懂得珍惜彼此,可惜,我們不是。
看了這條短信,張靜之很想笑,真的很想笑,是他一開始就把她放入了一團迷霧之中,讓她從此分不清東西南北,分不清他給她的是正麵還是背影,現在,他竟然又來指責她,可笑麽?相當的可笑啊。
到單位報到上班,不但汪裕涵早已經走了,就連白骨精也去總部參加會議了,避免了見麵的尷尬,張靜之隻覺的很輕鬆。下午下班的時候楚楊給她打過電話來約她見麵,她搭了地鐵過去,在咖啡館看到楚楊的第一眼,竟然覺得這丫頭像是突然間長大了一般。
還記得去年在這裏初次見到短發的楚楊時的驚駭,而現在,楚楊的頭發竟然又要及肩,楚楊說:“姐,過些日子我要去英國了,我爸媽那邊你就多跑著點吧。”
張靜之一下子驚住,隻知道楚楊已經考上了研究生,怎麽突然間又要出國呢?
楚楊看著震驚的表姐,淡淡地笑,說:“早就開始準備的,是何意揚幫忙暗中辦的。”
張靜之勉強回過神來,問:“是因為躲方毅?”
楚楊怔了怔,笑著搖了搖頭,“不全是,你別問了,過幾天我就走了,恐怕近幾年不會回來,我爸媽還有奶奶哪裏,你多照應著點,咱家這邊就咱們兩個孩子,我不在國內,你就多辛苦點吧。”
在張靜之眼裏,楚楊一直還是個孩子,現在突然這麽成熟地交代她一些事情,張靜之覺得有些適應不了,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這麽走了,方毅那邊呢?他能願意?”
楚楊沉默著不說話,張靜之又問:“聽說舅媽那裏不是也已經不反對了麽?還以為你和方毅真的產生感情了呢,怎麽突然又要走呢?方毅那裏知道了麽?”
楚楊點頭,今天她去找過方毅了,心裏不是不忐忑,可是該麵對的還是要去麵對,方毅還以為她去找他撒嬌,笑著說讓她等一會,等他弄完手上的這點工作就帶她去吃飯,她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等著他,這段時間以來,這樣溫馨的場麵經常出現,平常的幾乎都讓她自己覺得生活就應該這樣一直下去了。
他覺察出她的不對勁,抬頭看她,問她怎麽了,她沉默了片刻,然後就輕聲慢語地告訴他她要出國了,簽證和機票已經到了,她想走。
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說應該是很意外吧,那件事情解決之後,他們兩個在一起幾乎已經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別說是他,就連她自己都想不透自己為什麽還會有想走的欲望。
聽她說完,方毅隻是沉默地看著她,眼睛裏閃過太多的情緒,淡薄的唇瓣幾次張合,竟然都沒有發出聲音,那一刹那,她明明白白地感到了自己的心痛,他的目光,看不出悲喜,可落在她心上就成了鋒利的刀,一片片下去,能聽見滴血的聲音。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靜靜地看外麵繁華的街景,人潮湧繞車水馬龍的圖像透過來,卻無聲,壓抑的一如他的心髒。
楚楊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留給她的隻有那個高大堅挺的背影,投在玻璃窗上,看起來有些恍惚。
好久以後,他淡淡地說:“楚楊,你對不起我。”
除此之外,他再沒說一句話。
楚楊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能對得起誰,何意謙她不想提,那個人,早在六年前就死在了她的記憶裏。父母那裏她是對不起的,何意揚那裏她是對不起的,方毅這裏也是對不起的,她究竟能對得起誰呢?
說到底,自己是個最最自私的女人吧,她想。
“姐,什麽是愛?”楚楊突然問。
張靜之有些傻眼,什麽是愛?已經被問濫了的問題,可是到了她這裏,她卻給不出一個像樣的答案。
“姐,我不知道什麽是愛,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愛上了方毅,我知道方毅對我已經很好了,也感覺得到在他身邊我有著說不出的安全感,可是我就是不能確定,我愛他麽?從一開始害怕他應付他到後來的利用他感激他,到現在,我就算愛他了麽?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得走,我想去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好好的想一想,到底什麽才是愛?”
張靜之點頭,說:“走吧,出去走一走也好,想明白了就回來!”
越是在陌生的地方越能感覺到安全,這樣的感覺,她也有過,所以,楚楊的出走,她支持。
楚楊走的那天,方毅沒有去機場,他站在辦公室的玻璃牆前,沉默地看著城市的另一端,飛機會在那裏緩緩升起,然後消失在雲端。蕭蕭抱著文件夾敲門進來,看方毅還看著天空發呆,問:“為什麽不去留下她?”
方毅怔了怔,問:“誰?”
蕭蕭笑,說:“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方毅也跟著笑了笑,轉回身去繼續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輕聲說道:“她還沒長大,長大了自然會回來的。”
室外有風,吹著天空中幾片的雲朵緩緩移動,偶爾會擋住一方的陽光,投在地上便成了淡淡的愁情。
海棠園裏早已經過了海棠花飛的季節,濃茂的枝葉裏隻剩下了些小小的海棠果,稚嫩而青澀。何意謙把頭埋在水池裏,隔絕掉外界的一切,男人不能哭,再說他有什麽資格哭呢?他猛得從水裏抬起頭來,看鏡子裏的自己,水珠滴滴答答地從頭發眉毛上滾落下來,流過眼睛,流過臉頰,然後在從下巴上滑落,像極了淚水,可是,終歸不是淚水。
他從浴室裏出來,倚著床在地上坐下,伸手去拿床頭上的玻璃瓶子,也許是手上還有些濕,拿到半路,瓶子從手掌裏滑落了下來,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竟然就這樣碎了,這一刻,何意謙有些發呆,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難道說八年的緣分,現在是到了盡頭了麽?
幸運星零零散散地滾了一地,有一個落在他的手邊,沾了他手上的水,濕了,顯露出裏麵的墨跡,何意謙撿起,輕輕打開那個已經淡了顏色的幸運星, 紙帶的內麵寫了一行蠅頭小字:何意謙,你個笨蛋,幹嗎又惹我生氣?
不知道為何,何意謙的手竟然有些不聽使喚地抖,他慌亂地撿起其餘的幸運星,小心翼翼地一個個的打開,原來,每個裏麵竟然都寫了字:
何意謙,今天我看到你的臉紅了,真好看。
何意謙,今天我又挨媽媽訓了。
何意謙,你也喜歡文靜的女孩子麽?
何意謙,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啊,怎麽辦?
何意謙,……
慌亂中,不斷地有更大顆的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滑落,地上的玻璃渣子劃破了他的手,可是他卻感覺不到疼痛,更疼的是心裏,原來,她也是喜歡他的啊,可是,他都做了些什麽呢?他都對她做了些什麽呢?
在機場送走了楚楊,張靜之的心裏挺不是滋味,看的出來,楚楊走得並不幹脆,也許,在她的心底,也是希望方毅能來留下她吧!就像蕭蕭說的,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最最虛偽,也最最口是心非。
回到單位,去已經是總經理的白骨精那裏銷假,白骨精的臉色照常不友好,張靜之知道是因為汪裕涵的事情,她什麽也沒說,畢竟那是個人的私事,白骨精人雖然刻薄點,可是公私分明卻勉強做得到,就算心裏不喜歡她,估計也不會因為這個而炒了她。
臨到出門,白骨精突然說了句:“張靜之,汪裕涵已經調外職了,最近幾年是先不會回國了,他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張靜之愣了愣,然後“哦”了一聲,帶上門出去,白骨精坐在座位上瞅著她的背影,恨得直咬牙,這種女人,師兄看上了她什麽呢?
晚上,張靜之又一次失眠了,拿起手機又撂下,如此反複了好久,卻一個電話也沒有撥出去,看汪裕涵留給她的那條短信發呆,他說:在你和楊雷的交往中,他是那個跑在前麵的人,所以,他做不到珍惜;在我們的感情中,你又成了那個逃跑的人,所以,你做不到珍惜。也許,隻有從對麵走來的男女才能看清彼此,才能懂得珍惜彼此,可惜,我們不是。
早上七點多的時候給蕭蕭打電話,張靜之問:“蕭蕭,我該怎麽辦?”
蕭蕭問她:“你想明白了麽?”
張靜之搖頭,說:“沒有。”
蕭蕭沉默了片刻,然後說:“你還記得咱們在學校的時候,晚上無聊呆在宿舍裏看肥皂劇麽?不論男主還是女主,也不論是搭飛機還是火車,等想明白了要去追的時候,幾乎總是晚點,你們之間的感情別人說不清楚,我隻是想告訴你,我要是你,就先上車去機場,我坐在機場的候機大廳裏使勁地想,如果要是愛他,那麽我就去留下他,如果覺得他可有可無,我就再拍拍屁股回來,起碼這樣不會因為誤了點而後悔。”
蔣思承見蕭蕭擱了電話,趕緊把蕭蕭攬入懷裏問:“她會去追麽?”
蕭蕭笑笑,“這誰知道呢!不過張靜之猛上來,什麽事都能幹的出來。”說完了又趕緊拉著蔣思承起床,“起來,起來,快點,咱們也去機場,準有一場好戲看!”
“好戲?”蔣思承納悶。
“嗯!準沒錯,快點,我有預感!”
“那咱們今天不上班了?”蔣思承又問。
蕭蕭笑道:“沒事!就算請假也不能錯過去!”
張靜之坐上出租車的時候還在想汪裕涵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兩個人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還有他最後的那條短信,他,真的是愛自己的麽?還是自己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遊戲?又想起蕭蕭曾經的問題:他有沒有和家裏人提起過你的事情?有沒有和你設想過以後的生活?……
她不知道他是怎樣向家裏人介紹她的,隻是知道他和家裏通電話的時候,總會笑嘻嘻地和電話那邊的母親說:讓你兒媳婦過來和你說話,然後威逼利誘地逼著她過去和他家裏人打招呼。他會在陪她逛街的時候指著精致的陶瓷餐具對她說:看看,我媽那就有一套這樣的,以後咱們過日子了也買一套同樣的吧,哎?我說張靜之,我還沒問過你呢,你會做飯麽?……
太多太多的表白,隻不過都被他掩藏在了那一副嬉皮笑臉之下,張靜之突然間明白了汪裕涵那天的話: “愛不是說出來的,”他伸手輕點她的胸口,“是用這裏來感受的,我做得一切都抵不過他說的一句話麽?你這裏想的是誰你自己會不知道?我說了什麽話就這麽重要麽?”
張靜之到達機場的時候,時間不過才九點,有些搞笑,因為追人的人竟然比要走的人到的還要早。她靜靜地站在那裏,等著汪裕涵的到來,這一次,張靜之決定兩人誰都不要看誰的背影,這一次,她要從汪裕涵的正麵走過去。
汪裕涵在機場大廳看到張靜之的時候有些愣,拎著小行李箱站在那裏,靜靜地看張靜之。
張靜之微笑著看汪裕涵,同時在心裏給自己鼓著勁,鎮定地向他走了過去,在他麵前站定,用輕而堅定的聲音說道:“我想明白了,愛的確不是說出來的。”
“哦?”汪裕涵挑眉,問:“然後呢?”
張靜之咬了咬牙,說道:“我是喜歡你的,所以你不能走。”
汪裕涵身後跟過來一個中年男子,納悶地看了看張靜之,又去拍汪裕涵的肩膀,“小汪,迅速一點,得去辦理登機手續了。”
張靜之一聽說要走就有些慌,一咬牙,豁出去了,上前死死地摟住汪裕涵的脖子,大聲地喊:“我不讓你走!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你說愛我的,你不能就這麽走了!”
旁邊的中年男子有些傻,呆呆地看著張靜之,心道現在姑娘怎麽都這麽大膽了呢?想當初二十年前他老婆在火車站送他的時候,就是再舍不得也頂多是拉拉小手,怎麽現在的年輕人一怎麽上來就摟摟抱抱了呢?
汪裕涵看著那中年男子,麵上也有些尷尬,在張靜之耳邊低聲說:“你鬆手!”
“不!偏不!”張靜之耍賴,把汪裕涵摟得更緊。
汪裕涵衝著那中年男子尷尬地笑笑,“李總,要不您先稍等一會?”
中年男子笑著點頭,往遠處走了幾步以示避嫌。
汪裕涵低頭,狠聲說:“張靜之,你想幹什麽?是你要分手的!你還想怎麽著?”
“我後悔了!所以就不分了!你不能走!”張靜之也是豁出去了,關鍵時刻,麵子裏子都不打算要了。
汪裕涵無奈,氣道:“這是我的工作!小姑奶奶,剛才那是總部的李總,你人沒見過,難道連他照片都沒見過麽?他最恨的就是辦公室戀情,我他是舍不得怎麽樣,可你呢?他炒你魷魚可比喝口水都簡單。”
“我不怕!”張靜之還是吊在汪裕涵的脖子上,抬頭看他,眼圈都紅了,“炒了我,大不了你養我,反正我是賴上你了,你就是不能走,你這個騙子,還說愛我,愛我你跑什麽?”
汪裕涵氣急,把行李往地上一丟,勒了她的腰問:“誰說我要跑?”
“你不是外派了麽?你還打算騙我?”張靜之囔著鼻子說。
汪裕涵一愣,說:“什麽外派?不就是跟著李總出去考察一個月麽?我正想等我回來再去收拾你這個丫頭呢!”
“呃?”張靜之也是愣,抬起臉來傻傻地看汪裕涵。
汪裕涵怒,“他奶奶的,誰又耍你玩呢?嗯?你這個蠢人,別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還要得嗎?”說著,手上卻用了更大的力氣,把張靜之摟入懷裏,狠狠地吻了下來,“他媽的,這個人還真是個好人!”他低低咒罵。
正吻的動情,汪裕涵感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扭頭,正是一臉尷尬的李總,李總指著腕上的手表不好意思地笑:“打擾你們真是不好意思,可是現在實在是該去辦登機了,不然咱們今天就走不了了。”
……
尾聲
今年的雪來得很是時候,正好趕在了聖誕節前,肥厚的雪花飄飄揚揚地撒了整整一天一夜,給這個城市裹上了素淨的白,平添了更多的聖誕的氣氛。
臨近傍晚的時候,方毅的手機響起,是陌生的號碼,他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
他說:“喂,你好。”
“……”
那邊的人不說話,方毅也沉默,電話裏隻傳過來街道上的嘈雜聲,襯的屋裏更靜。
“不說話我就掛了。”方毅說。
“……過來陪我過聖誕節吧!一個人挺沒意思的。”
方毅輕聲笑了笑,“恐怕不行,這裏下了大雪,估計機場的航班停了不少。”
“真的不可以?”她又問。
方毅沉默片刻,“嗯”了一聲。
“老男人就是小氣,不過來算了!你在辦公室麽?”
“嗯。”
“那你起來,往你樓下看看。”她說。
方毅起身,透過厚厚的玻璃砍下去,樓下一個俏麗的身影正在衝著他努力的揮手示意。
“喂!來時的機票你給報了吧!”她喊。
方毅笑,輕聲說道:“行。”
番外 張靜之的婚禮
張靜之的婚禮定在金秋十月,正是趕堆的時候,定個婚慶酒店都得提前半年多,這還不是最好的,最好的你得提前一年多定,不然人家接線小姐會用非常禮貌非常溫柔的語氣對你說:“對不起,X號的場地已經定出去了……對……您得提前……”
張靜之撂下電話就想罵“靠”!心道我這都提前半年打了,你還讓我怎麽提前?我提前三年定,可我三年前也不認識這汪裕涵啊!
不過,這還不是最麻煩,最麻煩的是伴娘人選,這著實讓張靜之頭大了。按說蕭蕭還沒結婚,兩人的關係又這麽鐵,伴娘應該是非蕭蕭莫屬才是,而且蕭蕭也早就表了決心的,可話一出口就被張靜之否決了。
張靜之地理由是:我找你這樣的伴娘,那賓客們是看我啊還是看你啊?
蕭蕭瞠美目,聳香肩:“那沒辦法了,我二十多年都這個模樣過來了,犯不著為了你結婚還去毀容!”
蔣思成和蕭蕭商量說要不咱們和他們一起舉行婚禮吧,人多熱鬧。蕭蕭不答話,隻是笑。然後張靜之又跳了出來喊道:“不行!絕對不行!”
一想也是,她連一個當伴娘的蕭蕭都容不下,別說一個新娘蕭蕭了。
張靜之很嚴肅地告訴大家:“我舉行個婚禮容易嘛?這一輩子能有幾回阿,我傻了阿讓一個妖孽來搶風頭啊!”
汪裕涵的視線從財經時報上抬起來,瞟了一眼張靜之,不陰不陽地問:“張靜之,你這輩子還想舉行幾回婚禮?”
張靜之幹笑兩聲,討好地給他敲了會肩膀,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來繼續冥思苦想誰來做伴娘合適。汪裕涵看她的模樣有些心疼,好心好意地建議道:“實在沒有人選,也別發愁了,我幫你找好了。”
張靜之腦袋不動,隻是斜挑了眼睛看汪裕涵,甚是警覺地問:“誰?”
汪裕涵地注意力大部分還在報紙上,所以也就沒有注意到張靜之的語調,猶自說道:“哦,我還有幾個女同學沒結婚呢,估計能讓你滿意,不行就讓她們過來幫忙。”
張靜之同誌又問:“她們?幾個?”
“幾個?”汪裕涵眉頭擰了下,像是在仔細思量這個問題,然後說道:“有那麽六七個吧,反正總夠你用的了。”
還六七個?張靜之身手利索地從沙發另一頭撲過來,如惡狗撲食般把汪同誌撲到了下麵,怒道:“老實交代,乃到底和幾個女人曖昧不清過!”
汪裕涵同誌手裏的報紙徹底報廢,極其無奈地扶著張同誌地小腰,哭笑不得地叫:“靜之,靜之,我說張靜之!你這是哪跟哪啊!”
一番耳鬢廝磨,一番撕扯翻滾,一番……之後,汪同誌用他的行動證明了他的清白。我們隻能用這句話來形容汪同誌遭受這番“嚴刑拷打”,那就是——過程是銷魂地,結果是甜蜜地。
最後伴娘事件終於宣告解決,張靜之找了不高不矮,不妖豔也不醜陋地江小若同學來救場,並成功地把江同學的方便麵腦袋改裝成了掛麵腦袋,於是清秀可人的江同學終於滿足了張靜之的諸多要求,榮登伴娘寶座。可讓張靜之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婚禮的一切都很完美,唯一不完美的就是新人多了一對,妖孽的蕭蕭還是和她一起舉辦了婚禮。
苦大仇深的張靜之同誌是百般不願意,急紅了眼怒問蕭蕭和蔣思成:“乃們就這麽等不及麽?乃們就這麽願意和俺們湊熱鬧?”
老實本分地蔣思成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張靜之的本色,所以當場就嚇呆了,於是原本就不好意思說的話就徹底卡在了嗓子裏,隻剩了紅著臉對張靜之吭哧。
蕭蕭倒是不畏懼張靜之的惡狀,挽著蔣思成地胳膊,細聲細語地回答:“我們等得及阿。”
張靜之更怒:“等得及還非得跟我湊熱鬧!”
蕭蕭下麵一句話也慢悠悠地出來了:“可我們的寶寶等不及啊!”
“等不及也得——”張靜之話說一半頓時驚住,張大了嘴看蕭蕭。汪裕涵在一邊連忙勸解:“沒事,反正地方夠大,再說他們趕時間,再籌備已經來不及了。”
張靜之沒什麽反應,嚇得汪裕涵連忙把她攬入了懷裏,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肩上,柔聲安慰,好話說了一籮筐之後,就聽見張同學在他耳邊極其不甘地嘟囔道:“為什麽,為什麽她什麽都比我快?一百米我跑不過她,八百米我跑不過她,怎麽連生個孩子她都比我快了!”
汪裕涵有點傻眼,一向伶俐地口舌也有些打結,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張同學了,到最後隻得安慰她道:“沒事,俺們比她生得多就行!”
……
乃們問張同學為什麽不找楚楊來做伴娘?有沒有搞錯?!人家孩子都快滿月了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