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魏青的大名,就是魏青沒錯。
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她跟人一自我介紹,人家就算不說,第一反應也通常是,你為啥不叫衛子夫?想得遠一點的還會想,你幹嘛不叫霍去病?
魏青也曾向他爹尋求官方解釋,他爹也飲恨啊:堂堂一個教大學語文的知識分子,女兒的名字居然這麽沒意境。他隻恨不能把女兒的名字取得謷牙詰屈,晦澀難懂,好體現出當代知識分子的風骨來,隻可惜魏青老爹是個孝子,而魏青的爺爺算是半文盲,識字不多,好歹從裏麵抓出一個“青”字來,湊出“魏青”二字作為孫女的大名,也算是朗朗上口。
不過魏青還算知足的,她有一姐妹,大名叫做薄碧氏,每次自我介紹都是得意洋洋狀——本人叫薄碧氏,薄情的薄,碧綠的碧,閼氏的氏。
魏青特鄙視她,看見沒,這就叫浪費口水。
八月份的天氣,怎一個熱字了得?
現在魏青坐在縣人民法院立案庭破舊的辦公桌旁,辦公室裏有空調有飲水機,窗簾拉得死緊,完全感受不到外間火熱的太陽是何等的熱情,她麵前的桌子上攤著一本《司法考試常用法律規範》,勉強看了三四行,難以為繼,於是開始發呆。
立案庭周庭長在看市中級法院下發的一個文件,偶然抬起頭,看見魏青那副樣子,心裏感慨,這孩子真是好學啊,上班閑暇還看書。
但事實是,魏青同學連著兩年複習不充分,司考都沒過。
立案庭是個清閑好地,魏青老家所在的這個小縣城,你要找什麽驚天動地驚世駭俗的大案要案那是幾乎不可能的,打官司的原因一般以追債,離婚居多。
魏青美其名曰來實習,其實不過是因為沒找到工作,又想幫家裏省點電費,找個好地方看書複習而已,反正也沒錢拿。
這個下午清閑得一如往日,感覺肚子有些餓了,魏青抬起眼皮看了看時間,不錯,還有半個小時下班。周庭長也在看時間,道:“小魏,差不多可以走了。”
這就是小地方機關上的好處,上班可以推遲,下班可以提前,魏青正要說話,門口有個男人敲門,魏青下意識道:“請進。”
男人走了進來,大約三十歲上下,豐神俊朗,氣宇軒昂,身上穿的,手上拿的,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魏青想,不是來討債的,就是來結婚的。
說起結婚又讓她想起傷心事,自己上有老【爹娘共計二人】下有小【侄子侄女不少】,儼然是一奔三的人了,怎麽就還沒遇到好男人呢。二十幾年的人生裏,知道的好男人不是已經結婚了,就是GAY。
前者諸如她的初戀XXX,不是她不想說那是誰,是壓根忘記了人家叫啥名,好像結婚的時候婚禮還操辦地挺盛大的,她當時在酒席邊二郎腿一翹,邊嗑瓜子邊評判紅白喜事的惡俗;然後遐想自己結婚的時候一定要在教堂,交換了戒指就跟所有人宣布:你們回家吃飯吧,我們還要趕中午的飛機出國度蜜月——
她回家把這一想法跟她老娘一交流,換了結結實實一鍋貼,她還沒開始哭呢,她老娘搶先開始哀嚎自己怎麽生了這麽作孽的一女兒。
魏青深知此時要迅速地轉移矛盾,於是打開電視機;果然她老娘的視線就被八點檔的肥皂劇給深深吸引了,全然忘記還要聲討自己生的女兒是多麽多麽作孽。
而後者中的代表則是她小的時候發誓一定要嫁的張國榮。
魏青天馬行空地想了一陣,突然想起自己還有正事,於是很熱情地拉過凳子道:“你先坐。”然後去拿紙杯接了水給端到別人麵前。
動作特麻利。
周庭長又一次被她的表象所欺騙,覺得這孩子簡直可以當優秀公務員代表,深得微笑服務的精髓啊。
其實如果今天來的是個王二麻子張三瘸子,估計魏青不會有那麽熱情。
魏青笑不露齒,特別溫婉怡人地問:“先生,你有什麽事?”
那英俊的男人朝她笑了笑,聲音低沉動聽:“不好意思,我要離婚。”
租房是第一要務
轉眼九月,太陽餘威尚在,再好的防曬霜擦在身上,出了門去被汗水一洗禮,還是感覺黏黏的難受。魏青回大學所在城市三天,住了三天的旅館,天天抱著筆記本電腦無所事事,完全成為穴居生物。
苦於不知道樓下超市的電話號碼,連吃個冰淇淋都要親自跑一趟,魏青想既然難得出去, 順便到牆角那去看看租房廣告也好。
把帽子拉低一點擋住灼人的太陽光,魏青隻覺得臉上滾燙的一片,挖了一勺子冰淇淋進口,才從冰櫃裏拿出來的,走了幾步路竟然就化了小半。
滿牆都是租房廣告,看來看去,竟然都沒幾個合適的。
要不就是日租,要不就是合租。
合租本身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跟誰合租是大問題,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的。現在也不像大學的時候,朋友那麽多,隨便找幾個有點了解的朋友一起租房也比貿貿然找個陌生人好。
真夠絕望的,兩個最好的朋友,薄碧氏現在住的是單位單人宿舍,想擠進去那是對別人居住環境的人道毀滅,肯定很擠;而蘇玫雖然有自己的房子,但是地處鬧市,且她那經常有內部知名的雄性生物出入,顯然不是適合看書考研的好選擇。
所以隻有租房子。
魏青耐著性子看了兩眼,正欲準備轉身走人,恰好撞到某人。魏青踉蹌了一下,被人抓住手腕,魏青站穩了,含糊地說了聲“謝謝”。
那人笑了笑,回答:“不用謝。”
魏青這才正眼看他的樣子,那男人很年輕,長著張漂亮的臉,皮膚比她還白,連毛孔都看不見,跟百貨公司護膚品廣告上的美女似的,雙眼皮大眼睛,個頭挺高,比她高出一個頭來。魏青邊看想入非非,要是出門回家能捎帶這樣的男人,也不至於現在被逼得回來奔入考研的洪流。
這樣一想,又覺得很傷心,美男在前,她穿的是T恤熱褲加一雙人字拖,頭發跟雜草一樣亂七八糟
男人看著:“你租房啊?”
魏青點頭:“你也是?”
男人避而不答,仔細打量了她一下才問:“你是學生?”
魏青有些難為情:“也不算,我回來考研。”
“我叫朱顏辭,”他揚了揚手裏複印的租房廣告單:“我不是來租房子的,我是有房子要租,你有沒有興趣?”
周圍的氣氛頓時變成了粉紅色,還有無數小天使撲哧撲哧扇著小翅膀繞來繞去。
一如《聞香識女人》裏史法蘭中校所說,上帝真是天才。創造了美麗的男人,還創造了和美麗男人相聚的機會,阿門。
魏青的神經斷了線,忙不迭地道:“有啊有啊。”
朱顏辭看著她一臉癡呆樣,忍不住退後一步站定:“你什麽時候有空可以看房子?”
魏青趕緊道:“我無論什麽時候都很有空。”
說完還意誌堅定地往前邁了一步。
朱顏辭繼續不動聲色地往後退:“嗬嗬,嗬嗬。”這年頭女人比男人彪悍多了,刑法上沒寫調戲美男罪,男人被強奸還隻能定個故意傷害呢。
魏青繼續跟進:“你沒空?”
朱顏辭被她盯得發毛,但還是點頭:“你現在就去?”
魏青笑得跟剛從地上撿了十萬塊支票一樣:“好啊好啊。”
朱顏辭笑了笑:“你這麽急著租房子啊?”
魏青點了點頭,心裏想,我真的不急,我不急,我怕你不急。
魏青跟著朱顏辭其轉八轉,到了附近的小區,抬頭看了看:“啊,有電梯吧?”
朱顏辭回答:“有啊。”魏青剛鬆了口氣,又聽朱顏辭道:“不過——”
魏青歎氣,這世界上的事情最怕“但是”二字,轉折來轉折去,莎士比亞都能轉成郭敬明。
果然朱顏辭也很哀怨地道:“不過經常壞,而且一停電的話——”說到這裏他停下來觀察了下魏青的表情。
魏青笑得很大度:“爬樓梯鍛煉身體嘛。”其實是想說為美男鍛煉身體也算值得。
朱顏辭眨了眨眼睛:“嗬嗬,那就好,我家在二十一樓。”那表情就跟小白兔似的。
魏青笑不出來了。
不過幸好魏青今天人品好,電梯沒壞,上去看了房子,一室兩廳,朱顏辭睡主臥,裏麵附帶衛生間,魏青預備要租的那間,布置得很簡單,桌子椅子床衣櫃而已,采光也算不錯,於是回頭問:“一個月多少錢啊?”
“六百。”
也不算貴,不過最近錢緊,家裏貼一部分,到時候再去打打工,估計日子也不會太難過:“定金多少?”
“你租多久?”
“至少也得三個月吧,趁我現在還有點錢,要不我先把房錢都付給你?”以免以後沒錢交房租了被美男一腳踹出門。
朱顏辭笑:“你打定主意要租這?”雖然自己這個房價也不貴,但是這女人居然連價都不砍,真豪爽。
其實魏青同學是想,要是以後把你收進後宮,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放長線釣大魚,何苦現在糾結呢?
錦繡年華
魏青行動迅速,當天晚上就入住到朱顏辭的家裏,拖行李的時候電梯出了點故障,朱顏辭充分體現好男人的風度,把行李給拖上去,還很體貼地說:“你東西不太多嘛。”
當然不多,大件物品以後叫快遞送過來就是了,魏青別有深意地回答道:“我很節約。”
某種程度上,這算是答非所問,彰顯出魏青的狼子野心,她試圖建立的是一種良家淑女的形象。
朱顏辭把行李拎到她房間:“有什麽要幫忙的跟我說一聲,一般停電停氣樓下都會貼通知,你以前在這上大學,應該不會迷路吧。”
魏青笑笑:“不會。”
朱顏辭出去了,魏青整個人呈大字形撲向床;果然很舒服,比學校外招待所那舒服多了,朱顏辭免費提供了嶄新的床單枕套,魏青在床上一滾,想朱顏辭肯定用的薰衣草味的洗衣液,這男人還真有閑心,想想以前去男生宿舍,生生地被那裏詭異的味道給薰出去。
好男人啊好男人,二十六歲還自稱少女的魏青同誌想,春天來了。
完全不在意窗外還是38°以上的高溫。
魏青剛把衣服放進衣櫃,電話就響了起來,魏青一看手機上蘇玫的照片閃爍,下意識地按了通話鍵然後把電話拎起來,盡量離耳朵遠點。
果然,這邊一接通,蘇玫在人聲鼎沸中咆哮道:“賤人,滾出來”
蘇玫對朋友的的標誌性語句,別人都是賤人,自稱為老娘。這邊魏青還沒說話,那邊喀擦掛了。
不用說,那位根本沒打算問她意見,總之就是通知道你頭上了,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抗議駁回,反抗無效。
所以千萬別說什麽封建殘餘已經在中國大陸消失了——
蘇玫女王,萬歲萬歲萬歲。
於是魏青開始滿箱子找化妝包,要知道泡吧的時候把自己打扮得越妖孽越好,爭取丟了人下次換淡妝進門別人都認不出你來。
果真半個小時以後,魏青扭著八厘米的高跟鞋出門,朱顏辭正在客廳玩電腦,聽到她開門的響動轉過頭來,別人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朱顏辭是一轉頭成千古恨,幸好此時沒有進行什麽進食活動,不然噴飯事小,噎死事大。
朱顏辭定了定神道:“要出去玩啊?”
魏青幹笑:“是啊,哈哈,哈哈。”後麵兩個哈哈純粹是勉強湊出來的,效果大打折扣,顯然達不到預期水平。
朱顏辭道:“那你路上小心。”然後把頭扭回去繼續對著電腦。
魏青有點小感動了,多久沒男人跟她說過這話了。
當然她老爹除外。
魏青走進錦繡年華的時候,場子還不算熱,一眼就看見薄碧氏在吧台前麵跟打工的小弟笑得親密,魏青滿麵扭曲地走過去搞破壞:“你男人呢?”
薄碧氏礙於形象,心想我有狗屁的男人,要是有我還能站這勾搭小朋友?
“不是吧,你那個,那個什麽男人呢——”都記不清楚了。
“別開玩笑,你們那純潔的男女關係怎麽就不保持了?”其實都他媽的男女關係了,還純潔個鬼。
薄碧氏笑了笑:“我們那純潔的男女關係早就拆夥了,我單身。”說罷意味深長地對那吧台小弟一笑。
魏青看了看那吧台小弟,不錯啊,中上之品,勝在年輕臉又可愛,不過看過了朱顏辭,再來說別的男人可愛,總覺得不對味。
於是魏青拍了拍桌子:“Pink Lady。”
薄碧氏冷著臉道:“喝酒是吧,那邊那邊去,學什麽小姑娘?還Pink Lady,你丫大學英語四年就沒哪一年是靠自己過的,裝13啊你。”
魏青臉皮很厚:“說得好像你是靠自己過的一樣。”
“我沒說過,你誹謗我啊你,學法的就了不起?靠。”薄碧氏繼續冷臉,那吧台小弟一邊調酒一邊笑,魏青道:“蘇玫呢?”
薄碧氏道:“你還沒聽出來呢,哪台子最寬敞她上哪。”
魏青的視線往台子上一掃,果然,那妖孽正在捏著話筒唱情歌拋媚眼,紅色裹身短裙,金色腰帶,下麵一雙紅色綢緞高跟,頭發是咖啡棕的波浪大卷,正宗耀眼的孔雀一隻:“個賤人又換發型了,上個星期跟她視頻的時候還是煙花燙,她那頭發怎麽還沒成一堆毛?”禍害啊禍害,按說這女人不化妝也是清秀佳人,怎麽就愛把自己往妖孽的方向打扮?
薄碧氏興趣缺缺地道:“她最近改走知性路線。”這根正苗紅的這女人居然還沒看出來。
魏青差點倒地不起。
正說話的時候,音樂前奏舒緩,伴隨著蘇玫的高跟鞋在舞台上踩得喀擦響的聲音,溫柔女聲響起:
天真 算是一種身份
你說愛的時候比誰都誠懇
對等 我們怎麽保證
你不愛的時候很快就脫身
有沒有誰
數著窗外孤單雨聲
寂寞是因為沒有人陪襯
我不像你 是個天生懂得愛的人
你說的謊話一次比一次還要逼真
承諾全部收回還要我乖乖等 自我犧牲
其實我很沒有天分
也不會像你想的那麽愚蠢
愛人 不過是你給我的身份
愛情 給我點好感就會發生
我不要你教會我學習殘忍
如果有機會 讓我變成那個天生懂愛的人
怎麽能像你 是天生懂愛的人
魏青接過吧台小弟調好的酒喝了一口:“今天換風格了?”
吧台小弟道:“蘇玫姐風格多變。”
薄碧氏接口:“你說得對。”換來魏青鄙視的眼神,還沒跟人家湊成對子呢,裝什麽夫唱婦隨?
蘇玫風情萬種地拋了個媚眼,微微一笑,踩著高跟鞋走下台,一路上男人女人都盯著她看。
薄碧氏感歎:“妖怪啊妖怪。”
可不是,整個錦繡年華就是蘇玫這蜘蛛精的盤絲洞,男人女人都逃不出她的魔爪,不是妖怪是什麽?
魏青噙著酒笑:“女人啊女人。”
蘇玫一巴掌拍到她肩膀上:“犯賤啊你,開著酒不喝你跑來喝什麽紅粉佳人,有錢沒地方燒回去存著養老去,學學阿碧,人家都把錢存銀行準備找男人嫁了。”
魏青把酒放下,對著薄碧氏笑:“喲,良家婦女。”
蘇玫也笑著看她:“嗯,良家婦女。”
薄碧氏冷著張臉:“老娘就是良家婦女,你們怎麽著?”
魏青跟蘇玫一起笑:“不怎麽著。”
薄碧氏冷哼一聲,蘇玫道:“老位置。”然後打了一個響指:“Martell XO。”
魏青咂舌:“女人,要喝死人的。”
蘇玫斜著眼睛瞅人,意味深長:“喝不死的,有我呢。”
薄碧氏扭頭就走:“喝不死也把你虧死,小羅,開兩瓶。”說完一馬當先地往沙發那邊坐下,二郎腿一翹,特挑釁地點了煙等著。
小羅就是吧台的小弟,他看了看薄碧氏,又看看蘇玫,魏青笑抽:“小朋友,你家阿碧姐姐酒量好著呢。”真正該被人擔心的是她好不好,這什麽世道啊,真正良家婦女的那個沒人操心,有人不是良家婦女裝良家婦女才能讓人操心。
蘇玫則笑得很得意:“看到沒,對付這種女人,請將不如激將。”
小羅心想,這個世界上純潔的女人在哪裏啊在哪裏?反正不在這裏。
經常有女人說男人喝酒的話題很狹隘,其實女人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男人喝酒談事業談女人,女人現在獨立了偉大了,開始喝酒談事業談男人。
比如現在。
薄碧氏喝了半杯酒:“我老了。”
蘇玫叼了一支Marlboro,魏青幫她點上:“瞧她說這話真傷人。”二十以上三十未滿,這坐著的三個都一樣,她老了不是變相說其他人也老了?
薄碧氏白眼:“你不懂,我們領導叫我去相親,太可怕了。”
魏青道:“你們福利真好。”
“好個屁,相親這種事是大齡女青年幹的,我們領導那意思就是我是大齡女青年,靠,靠,靠。”
蘇玫吐了個煙圈:“放屁,相親跟你多大年齡沒關係,我十八歲就相過親,你敢說我是大齡女青年我滅了你。”
薄碧氏笑了:“就你那檔子破事還拿出來說,早八百年了。”
蘇玫嚴肅地道:“你懂什麽,那就叫青春,彪悍的青春是不需要解釋的。”
魏青想,那你千萬別解釋,千萬千萬千萬別解釋。
結果事與願違,蘇玫眼神茫然,顯然是沉浸過去無法自拔,魏青伸出手臂在蘇玫眼前一晃:“大姐,我們都知道你的青春是彪悍的不需要解釋的難以回顧的,回神吧。”
薄碧氏假哭:“我怎麽會是大齡女青年?”
魏青道:“孩子,相信我,你不是。”
薄碧氏立刻不哭了:“你沒誠意。”
魏青大驚:“大爺,奴家是真心的。”
薄碧氏裝流氓,伸出手指挑起魏青的下巴:“好,今夜召你侍寢,來,給爺笑一個。”
魏青使勁繃著個臉,揮著小爪子不依:“不笑,就不笑。”
薄碧氏歎氣:“那好,爺給你笑一個。”
正好蘇玫回顧往事回顧完了,拍拍桌子提醒道:“孩子們,別這麽大聲,小心把狼招來。”好歹看看周圍環境嘛,惡心自己人可以,把別人惡心到了是不道德的。
魏青往蘇玫身邊一靠,緊緊地把人抱住:“你要保護我哦……”那個“哦”字的聲調高低起伏綿長悠遠惡心無比。
蘇玫彈了彈煙灰,言簡意賅:“滾。”
薄碧氏哼了一聲,把煙摁熄了,看了看蘇某人:“阿青,這死女人騙我。”
魏青大有興趣:“她怎麽騙你了?”
薄碧氏狠狠地瞪著蘇玫:“我們領導問我擇偶標準是什麽,我說不上來。”
“然後呢?”魏青問。
“你先喝酒,含在嘴裏別吞下去。”薄碧氏示意。
魏青照她說的含了一口酒,正好對上蘇玫鼓勵的眼神。
“然後我給蘇玫發短信了。”
魏青繼續用期待的眼神看薄碧氏。
“她說,有車有房,父母雙亡。”薄碧氏的表情仇深而苦大,“唉?你怎麽沒噴酒?”
魏青壞笑:“就知道你個死女人沒安好心,我聽你說之前就把酒吞了。”
蘇玫和薄碧氏對看一眼,異口同聲:“操。”
魏青點了支煙坐正身子,優哉遊哉地道:“阿碧,你又被蘇玫給蒙了,她給你的那是良家婦女的擇偶標準。”
薄碧氏橫眉冷眼:“廢話,我能不知道她,她喜歡的男人是身價過億,癌症晚期。”
蘇玫得意,舉杯道:“抬舉抬舉。”
薄碧氏喝悶酒,心想,沒人在誇你。
而魏青恨不能蹲在地上畫圈,反正跟這女人比起來,她就是一隻趴在窗戶上的蒼蠅,前途是光明的,出路是沒有的。
蘇玫正想說話,被人從身後拍了下肩膀,她轉過頭。薄碧氏和魏青的視線也被吸引過去,看到是個相貌普通的年輕男人,笑盈盈地對著蘇玫和她們倆點了下頭,然後道:“玫姐,好久不見。”
蘇玫顯然愣了下,但是很快反應過來,站起身:“原來是你啊,靠,大半年不見人影,又回來忙什麽呢?”
那男人笑笑:“我倒不忙,雲哥他們挺忙的,今晚上約了人過來,我事先跟你打個招呼。”
蘇玫的嘴角抽了下:“你們談生意非得來我這談,真給麵子。”除了錦繡年華這滿城的酒吧就不能入這幫人的法眼麽?
那男人歎氣:“蘇玫姐麵子大,這些事我們這些嘍羅怎麽好插嘴。”
蘇玫笑了笑:“我知道了,過會他來了跟我說聲,我再過去打招呼,我這也倆朋友呢。”
那男人點點頭走了,蘇美唉聲歎氣地坐下去,魏青靠過去道:“蘇玫姐姐,你好有麵子哦。”
蘇玫被她那假裝崇敬的聲音給惡心得要死不活,直接一巴掌拍開她緊挨著的半邊身子:“抽死你丫的。”
“您這是哪個地方的音呢?”薄碧氏陰陽怪氣地問。
“京片子啊。”蘇玫自豪:“別太糾結。”
“您學一句‘抽死你丫的’就算是學到北京話了?”代表全體北京人民鄙視你,真作孽。
蘇玫甩甩手:“取其精髓而已,你們誰有意見?”大有你們誰敢有意見我就抽死你丫的趨勢。
魏青和薄碧氏無言,魏青繼續轉回正題:“哎,你們領導給你找了個什麽?”
薄碧氏道:“我還沒見著呢,還能有什麽?鑽石王老五還真會來相親啊?”那種男人隻有女人一個接一個地主動去爬他床的,要不然就是什麽名門淑女天作之合,哪裏會紆尊降貴到跟她這個大齡女青年相親的地步?
蘇玫挑眉笑笑:“那倒不一定,男人嘛,吃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你看看那些小三不一定比正妻好到哪去,可是男人就跟瞎了眼的蒼蠅一樣圍著小三轉悠,所以自降身份妄自菲薄,實在非我所為。”
魏青正色道:“公平點,你說的這不是男人,是個人都會,你敢說你不是?”
蘇玫道:“如果你是說雄性生物,呃,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男人的話,我那是把資源合理配置的可行性展現給自己看,試圖從精神上和肉體上,尋求得到一種合理的安慰。”良禽也懂擇木而棲嘛。
“你一定要把這個簡單的關係說得如此複雜麽?”薄碧氏特別不屑,不就是跟從菜市場裏買菜一樣,從一堆男人裏挑出一個頂尖的,然後進行精神交流和傳說中亙古不變的活塞運動。
“呃,男人真可憐。”魏青由衷感歎道。
“不是吧,”薄碧氏道:“魏青你會同情男人?明天太陽會從西邊出來,這個責任誰來負。”
“男人,男人,OH~MY~GOD~”魏青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抽煙的人,把顯然對身體有害的氣體吸進肺裏,然後吐出來。
愛情不是一樣麽?即使知道愛這一場會跟從前一樣輸得一敗塗地,還要一愛再愛不肯低下頭。
魏青覺得自己是,抽煙上癮,戀愛,也上癮。
薄碧氏跟蘇玫咬耳朵:“阿青是不是單身太久了?你有資源就共享一下唄。”
“等等,你這話不對,我是良家婦女,我的男人就那麽好,你們都想要?”
“哦,玫,你就如同一顆鑽石,閃爍著最奪目的光芒,你是夜空裏的星星,照亮了我的前路。”
“靠,這什麽玩意。”
“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別人寫給你的情書。”
蘇玫警覺:“我怎麽不記得。”
這麽有古董價值的惡心玩意怎麽著也得印象深刻吧?
“呃,我覺得那是視覺強暴,就幫你退回去了。”
“靠,萬一人家是個有遠大誌向要為祖國效力的大好文藝青年,被你們這麽一折騰結果去跳樓了怎麽辦?”蘇玫很惆悵。
“……”薄碧氏想說文藝的是你好不好,聯想能力好得匪夷所思,所以決定不告訴蘇玫據她所知,那男人穿的襯衣三個星期一洗枕頭被套一學期一換,頭頂上有皚皚白雪如柳絮飛落在肩膀上。
這種男人,賞他一耳光都嫌滿手是油,一個男人在合理條件下不懂得如何享受生活完善自我,鄙視。
魏青挨個點,先指著蘇玫:“禽獸。”然後指薄碧氏:“禽獸,too。”
蘇玫淡淡一笑:“你在傷感我還能幹嘛?”她把煙頭摁熄在玻璃製的煙灰缸裏:“同情是種廉價品,我的觀點是,從來不用便宜貨。”
“玫姐。”店裏的侍應叫了一聲,然後彎下腰在她耳邊說了些話就走開了。
“什麽事?”薄碧氏好奇。
蘇玫的手在薄碧氏和魏青的腿上一拍,道:“好男人來找我了,我去說會話,你們倆先喝著吧。”
魏青好奇究竟是什麽好男人,轉過頭去看。
薄碧氏在旁邊笑:“眼珠子掉出來了。”
蘇玫起身走到邊角上的一桌人身邊,全是男人,她站在那,背對著魏青她們,然後那一桌的男人有好幾個站起來跟她說話的,然後她坐到了某個男人身邊。
魏青覺得蘇玫對他的態度不一樣,蘇玫一直就像鑽石,熱情放縱,很容易讓你去注目並且愛憎難分;但她現在隻是嘴角輕輕一彎,笑得很含蓄,撥頭發的動作以及喝酒的動作輕柔,堪稱淑女典範,眼神也很專注;這直接導致魏青對那個男人的好奇心嗖嗖地往上竄。
那男人三十歲上下,燈光雖暗,也能看出來五官很漂亮,但是最重要的一點是——
魏青“啊”的一聲大叫出來,台上的歌手在唱一首輕緩的情歌,這一聲就顯得尤其突兀,周圍的人都把目光對準聲源地。
薄碧氏凶狠地把一幫男男女女的好奇目光給瞪回去,然後一巴掌拍在魏青頭上:“你叫什麽?”
“那個男人,那個男人——”魏青情緒激動難以自拔。
“繼續?”
“我見過。”
“大姐,考慮下中國的人口吧,遇見個人沒什麽了不起的。”
“我靠,問題是我不是在這遇見的,我是在我們家那邊的立案庭。”
“哦?他犯啥罪了?”
“我求求你,不是上立案庭就是有罪的好不好,人家那是離婚。”魏青咆哮。
這下好了,錦繡年華裏的男男女女都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包括蘇玫和那個男人。
蘇玫的臉上有些錯愕,而那個男人則舉起了手裏的杯子,淡淡一笑。
魏青厚著臉皮回以笑容。
薄碧氏拍拍她的肩膀:“親愛的,他叫什麽?”
魏青良好的記憶係統迅速啟動:“淩雲誌。”
“他告訴你的?”薄碧氏問。
當頭一潑冷水。
魏青鬱悶地灌了一杯酒:“他的身份證告訴我的。”還有戶口薄。
極品男人
魏青的耳根子發燒,狠狠地灌了兩杯酒以後蘇玫回來了。
蘇玫拍了拍她的肩膀:“女人,你認識淩雲啊?”
薄碧氏不解:“不是叫淩雲誌?你這是什麽就叫法?”
蘇玫聳肩:“怎麽好聽怎麽叫,我問你呢,怎麽認識的?”
“他老婆是我們那邊的人,離婚的時候遇見的。”
蘇玫惆悵:“原來他真的離婚了。”
薄碧氏不滿:“打斷打斷,麻煩你們八卦一點,說清楚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蘇玫動作十分優雅地喝酒,然後溫柔道:“你看他長得帥不?”
魏青眯著眼睛看過去:“帥啊。”
薄碧氏沒好氣地橫他一眼,沒出息的女人。
蘇玫繼續說:“他很有錢。”
“哦哦。”薄碧氏也眯著眼睛看過去,這次換蘇玫鄙視她。
魏青發出一聲生不如死的呻吟:“男人,好男人啊。”
蘇玫賊笑:“最重要的,這個男人技術很好。”
魏青和薄碧氏回神了,盯著蘇玫。
“啊啊啊啊,你個賤人又先下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那你居然都不知道——”
“該死的你又來這套,媽的這種男人不是贈品是非賣品啊,我強烈要求試用試用試用——”
“夠了。”蘇玫橫眉冷對兩個花癡女,“這種男人就跟哈雷彗星一樣,你們也要?”
薄碧氏問:“哈雷彗星?”
蘇玫叼著煙,含混不清地道:“出現頻率低而且稍縱即逝,不是哈雷彗星是什麽?”
魏青苦笑,也是啊。
薄碧氏道:“他是哈雷彗星啊,那我當地球好了,對了,哈雷彗星會不會撞地球?”
“我為你那貧乏的天文知識感到羞愧,”蘇玫道:“對於這樣的哈雷彗星,他經過地球的時候隻是尾巴掃過,這樣你也心甘情願?”
薄碧氏鬱悶:“我是一良家婦女。”
魏青想,你要是換個優雅坐姿換身裝扮不抽煙不喝酒從此不再出現在聲色場所,我絕對會認同你是良家婦女的。
她又扭過頭去看淩雲誌,他正在喝酒,舉手投足間的動作優雅好看。
再看看自己這邊,三個女人的一台戲,喝悶酒是重要的一幕。
隻能無故無助無可奈何。
奈何又奈何。
喝酒喝得差不多了,錦繡年華裏的音樂也變成了節奏強勁的舞曲,DJ站在舞池中心開始帶動大家跳舞,薄碧氏拍蘇玫的肩膀:“貼身?”
蘇玫眼神有點飄忽:“賤人,誰怕你啊。”
兩個人盯著魏青不放,魏青懶得浪費體力,諂媚一笑:“我要上WC。”
“切。”兩個女人轉身就走,魏青在後麵低聲嘀咕“賤人賤人賤人——”然後起身去廁所。
在WC裏洗了下手補補妝,魏青把手上的水烘幹,使勁拍了下臉,那兩個女人太強悍了,喝那麽多,自己都覺得有點暈了她們還屹立不倒,不過說起來薄碧氏跟蘇玫酒品迥異,薄碧氏一喝醉酒,睡得跟豬一樣,蘇玫自己號稱千杯不醉,其實一喝醉了就開始拚命哭,哭得天崩地坼海枯石爛。
不過魏青自己沒喝醉過,她個人的見解是,喝到感覺自己快要醉了就停手,喝得半醉最好入睡第二天也不會頭疼惡心。魏青覺得自己真是個好女人,對任何事情的喜好都有個度,一如經濟學當中所說的邊際成本。
簡單來說,聖人有訓,過猶不及。
魏青走出WC的時候差點滑了一跤,地上有些濕滑,當然鞋跟過高,長期沒有穿有些不適應也是原因之一,不過運氣很好,有人路過拉了她一把,魏青抬起眼皮剛想說謝謝,突然察覺有些不對,這男人拉她的手也就算了,還特親切地攬著她腰。
“謝謝。”魏青忍著一腳踹過去的衝動勉強笑了笑,然後把男人的手摔開了。
那男人笑得很曖昧,點點頭走了,自我感覺還挺良好。
要是薄碧氏和蘇玫在旁邊,魏青早就撲上去裝小家碧玉說自己被調戲了,但是——
果然經過舞池的時候,兩個漂亮女人特狂放自然地跳貼身,身邊的人都黯然失色了。魏青坐在原地,招手要送酒的小弟過來,要了一杯西瓜汁。
看那小弟的眼神,魏青笑得很自然,解釋道:“我養顏。”
等西瓜汁是個漫長而艱苦的過程,尤其是在那兩個女人在舞池裏光芒萬丈的時候,魏青想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也跟著一起去跳,雖然有點小累,不過至少沒這麽無聊。
魏青正百無聊奈地抽煙,突然被人拍了肩膀。
她轉過頭,看見剛才在WC門口遇見的男人,其實長得也不差,不過魏青對他第一印象就不好,對於一個長期依賴直覺來辨別是非的女人來說,第一印象就不好的男人實在沒有結識交往的必要,所以魏青特別冷淡地沒開口。
那男人端著兩杯酒:“我能不能請你喝一杯?”
媽的,真是電影看多了。
“我不會喝酒。”魏青換了手拿煙,眼皮都不抬。
“開什麽玩笑,我剛才就坐在那邊,”那男人指了指離魏青她們的桌子很近的一邊:“看到你們三個都很能喝,你們三個真的是很漂亮,尤其是你。”
拜托,這種蹩腳的恭維話誰信誰是白癡,又不是第一天出來混,誰看不出來蘇玫才是她們三個人當中最漂亮的一個?魏青隻覺得頭大:“那好吧,我會喝酒,但是我不想跟你喝。”
說完又轉過身坐下來,把手上的煙頭摁熄。
那男人還是不罷休,居然走到魏青旁邊的位置坐下:“不要不給麵子嘛,都是出來玩的。”
魏青冷笑,這城市裏多少夜裏出來玩的,要都給麵子的話,她這一輩子都給不完。
男人繼續道:“就喝一杯。”說完硬要往魏青手裏塞酒。
魏青一揮手:“小朋友,你第一次出來混?誰都知道離開了桌子回來桌上的酒不能喝,不認識的人給的酒更不能喝,回去學學規矩再出來丟人現眼也不遲。”要是被下藥了誰也負不起責。
不過她的力氣大了點,酒一下摔在了地上,雖然音樂聲很大,但是近處還是有人看了過來,最可氣的是這男人不僅無恥還很厚顏,竟然抓了魏青的手腕,魏青大怒,正要開口罵,隻聽見有人問:“怎麽了?”
那男人鬆開了抓住魏青手腕的手,魏青轉頭看見淩雲誌,離得近了越發覺得他的五官精致,個子也很高,屬於那種不算纖瘦也不魁梧,身材十分勻稱的類型。
淩雲誌比那男人高出大半個頭:“你想幹嘛?”
那男人看了看淩雲誌,又看看魏青,可能覺得就算打架也占不到便宜,悻悻地走了。
淩雲誌看著他的背影,冷哼了一聲。
魏青看他的臉差點看得入迷,突然醒悟過來:“呃,謝謝啊。”
淩雲誌微笑:“不客氣,我之前就覺得你很眼熟,不過你跟之前那次真的差了很多。”
那是自然,誰也不會化濃妝穿得很暴露地跑去實習,還是要注意影響的。
魏青也跟著笑:“你跟上次見到的時候一樣,嗯,你跟蘇玫認識的吧?我是她朋友。”
淩雲誌抽出煙盒,把煙叼上,然後道:“有火機麽?”他的剛才放在自己的桌子上了。
魏青在一片狼籍的桌子上找到打火機,幫他點上。
“謝謝,我可以坐麽?”淩雲誌問。
“當然。”魏青道。
淩雲誌坐了下來,朝舞池那邊看了看,莞爾:“你怎麽不去跳舞?”
“我懶得動,喝酒喝得有點暈了。”
“真的?那我請你喝一杯可以嗎?”淩雲誌拿起桌上的空酒杯倒滿酒遞給她。
魏青下意識地接了,淩雲誌突然笑出聲來:“你不是很懂出來玩的規矩麽?小朋友,出來混不能隨便亂喝別人的酒知道不知道?”
魏青的臉騰的紅了,那杯酒放下也不是,拿著也不是,隻好勉強找出個理由來:“你看起來又不像壞人。”
淩雲誌笑得更開心了:“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朋友。”然後抽了一口煙:“我看起來不像壞人?”
魏青脫口而出:“難道你是?”
淩雲誌愣了一下,繼而眯起眼笑:“我是混黑道的,看不出來?”
“呃。”魏青的腦子一下子就跟搗漿糊似的,蘇玫這都是認識了些什麽人啊,又不是拍瓊瑤劇,這麽濫俗。
“小朋友,你不會是在想我曾經槍林彈雨到處砍人吧?”
魏青拚命讓腦子清醒一點:“不,我覺得你肯定到處開地下錢莊借高利貸還洗黑錢。”
淩雲誌更是覺得好笑:“你很聰明。”
魏青想現在這世道,流氓比正人君子還正人君子,所謂的正人君子比流氓還流氓。
“你是說笑呢還是真的?”魏青問。
“你問問蘇玫不就知道了?你們關係好像很好。”
“那是當然。”一說起來魏青就特自豪,魔鬼三姐妹啊,當年學校無人不知,尤其是蘇玫,堪稱是女人的公敵,男人的克星,雖然蘇玫現在經營著錦繡年華,但當年上大學的時候她學的是城市規劃,比她和薄碧氏高一個年級,還輔修平麵設計,對美學甚有心得,穿著打扮時而成熟優雅,時而嫵媚嬌俏,走在學校裏時候,經常會有人盯著蘇玫看來看去,就好像她沒穿衣服一樣。
所謂物以類聚,要不然她們怎麽會感情如此好。
淩雲誌搖晃著手裏的玻璃杯:“阿玫以前也喝這麽烈的酒?”
魏青笑:“我們以前在學校怕喝啤酒長胖,拎著茅台上天樓。”那兩個喝醉了,居然還不忘扯別人洗幹淨了以後,曬在天台的床單被套墊在地上睡覺,害她陪著留守在旁,結果第二天三個人一起感冒。
淩雲誌笑了笑,難怪這三個人的酒量不錯。別人說酒量這東西是練出來的,果不其然。
魏青笑道:“我們以前是窮人,不過現在這倆女人,一個有工作,一個創事業,”她頓了頓:“剩我一個沒事幹。”
“那你現在打算做什麽?”
“考研究生。”再順便看看學校有沒有幾個有潛力的男人值得我辛苦辛苦進行戀愛養成的。
“呃。”淩雲誌掃了她一眼,喝酒。
魏青被他的反應給逗笑了。
“怎麽,覺得我不像是好學生?”
“還好,隻是我很少遇見。”
“恭喜你,又遇見絕無僅有的幾個。”
想想吧,上得了學堂出得了廳堂,多好的女人啊,怎麽就是沒男人要呢?
魏青點了一支煙,淩雲誌看著她的動作,感歎道:“現在女人都抽煙?”
“至少在這裏應該都是吧,”魏青看了看左右,白天一個樣,晚上一個樣,大部分女人都是這麽過來的:“如果來這裏混又不會抽煙,不是很奇怪嗎?”
淩雲誌道:“我平時不抽煙。”
魏青露出我相信你我就是白癡的表情。
淩雲誌很嚴肅:“雪茄算是煙麽?”
魏青倒塌:“這笑話好冷。”
“嗬嗬,”淩雲誌笑著站了起來:“我一向不太會講笑話,我過去了,如果你有什麽事的話,過來找我們。”
魏青點了點有,淩雲誌轉身要走,突然被她叫住:“喂。”
淩雲誌回頭:“我好像有名字的。”
魏青有些窘迫:“不是好像,是的確有。不過重點是,”她稍微停頓了片刻,迎上淩雲誌好奇的目光:“手機號能給我一個麽?”
淩雲誌笑了:“小朋友,你是在釣我?”
魏青左看右看,沒人注意,義無反顧地點頭。
淩雲誌哈哈大笑。
魏青回到新租的房子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三點,她哀歎其實自己真的很想給朱顏辭留一個好印象的,可惜蘇玫和薄碧氏這兩個女人堅決不放人,結果自己釣道新男人就跑了,完全不顧她死活。
照蘇玫女王的話來說就是,朋友嘛,就是拿來出賣的。
魏青深以為然。
她輕手輕腳地進了門,結果朱顏辭並沒有睡,他開了落地燈,正窩在沙發的角落裏抱著筆記本看電影,看見她回來抬頭笑笑:“回來了?”
魏青點頭:“嗯,這麽晚還沒睡?”
朱顏辭道:“晚?還好吧,我日夜顛倒的。”
“是嗎?”
朱顏辭點點頭,看著魏青走到衛生間卸妝:“每次一看女人化妝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那麽點地方你們都能倒騰出那麽多東西來?”
魏青正在拿著棉棒卸睫毛膏,隨口回答:“女人化妝是先騙自己再騙別人嘛,騙得好了也就幸福了。”
“很有道理。”朱顏辭繼續盯著電腦屏幕。
魏青仔細地卸完妝,把臉洗幹淨,然後道:“呃,我現在可以洗澡吧?”
朱顏辭在沙發上抬起頭:“我不會偷看的。”
魏青笑:“看也可以,不過我要收錢的。”
朱顏辭默,魏青走進自己房間拿了換洗衣服,然後進浴室洗澡。
水聲響起的時候,朱顏辭想,做人失敗啊,想禽獸一回都不成,最後落得連禽獸都不如。
魏青衝完澡出來,看見朱顏辭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變,忍不住問:“阿顏,你看什麽呢?”
朱顏辭淫笑:“好東西。”
“呃……”
魏青拿毛巾擦水淋淋的頭發,朱顏辭看得目不轉睛:“阿青,你是不是穿得少了點?”
聞言魏青低頭看自己的穿的,不就是普通的家居服嗎?於是道:“阿顏,思想要純潔。”
朱顏辭遠目:“純潔是一種心態,隻要心是純潔的,那麽做什麽都是純潔的。”
一句話把魏青噎得半死。
“那我穿成這樣也是純潔的。”
“嗯,你身材很不錯,繼續保持吧。”適合滿足廣大男性同胞的視覺需要,值得鼓勵。
魏青的鼻子翹到了天上:“那是當然。”小小的虛榮心被滿足了。
“對了,剛才你手機響了,不過我沒接,沒關係吧?”
“沒事,”魏青把包裏的手機掏出來,一看號碼,原來是淩雲誌:“幸好你沒接。”不然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男朋友?”
魏青剛想點頭又搖頭:“男人而已。”
朱顏辭不置可否地一笑。
魏青拉開陽台的玻璃門打電話,那邊響了三聲然後淩雲誌接了電話:“喂?”
“嗯,有什麽事?”魏青盡量掩飾內心的激動。
“沒有,你到家了?”那邊淩雲誌的聲音很平穩。
“是啊,難道你後悔了?”
“啊?”淩雲誌的聲音有些困惑。
“後悔沒有直接帶我出去開房之類的。”魏青繼續開玩笑。
“良家婦女會說這話麽?”淩雲誌笑了兩聲:“早點睡吧,其實我就隻是打個電話問你是不是安全回去了。”
“有啊,那你也早點睡吧,晚安,再聯係。”
“嗯。”
魏青搶先掛了電話,要知道每一場戀愛攻防戰都是輸什麽也不能輸了氣勢。
此乃名言警句,千萬牢記。
魏青拿著手機在陽台上發呆。朱顏辭不知道什麽放下了電腦來敲陽台的玻璃門,魏青笑著點點頭,他拉開門走過去:“要煙麽?”
“嗯,謝謝。”魏青接過他手裏的煙:“你抽女人的煙啊?”
朱顏辭笑道:“也不算,我記得有人說過做人對什麽事情都不要上癮最好。”
魏青已經點燃了手上的煙:“我也不上癮,抽煙不是什麽好事。”
朱顏辭心想既然知道還抽?
魏青背靠著欄杆:“阿顏啊,我們好像認識沒多久。”
“是啊,我自來熟。”
“我也差不多。”
魏青特別妖嬈地拋個媚眼:“所以咱倆天生一對。”
朱顏辭也眨巴眼睛:“你不是有男人麽。”
“我找後備輪胎不行啊?”大概是喝了酒的關係,說話都直截了當起來。
朱顏辭微微一笑:“我發現女人不能喝酒,你說話都變了個調調。”
純粹偏見,你們男人喝酒還不得發酒瘋,何況我這酒瘋還沒發呢。魏青不屑地想,把煙頭摁熄了隨手一扔。
“汙染環境啊。”朱顏辭一邊說一邊依樣畫葫蘆摁熄滅往樓下扔,魏青嗤之以鼻:“那你還扔。”
“都學你啊。”
“成,那下頭是草地,權當施肥了我。”魏青得意。
“……你強的。”人至賤都無敵了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魏青迷迷糊糊想鬧鈴是不是響過,後來一看地板上那手機電池都給摔到一邊去了,再仔細回想一下,可不是,按掉以後隨手一扔,作孽。
歎息著下了床,把手機電池裝好重新開機,連著七八條短信,大部分都是什麽移動新業務公司有剩餘票據,魏青一一刪除,剩下的就是薄碧氏發了條短信說加班累死了雲雲,沒一條有價值的。
魏青給薄碧氏回短信:【你瘋了,加班你昨天還去喝酒】
薄碧氏隔了一會回短信:【去你媽的,我怎麽知道我們領導這麽犯賤,聽說他老婆出差了,靠,我今天趕車過去路上差點沒堵死在半路上】
魏青看著短信心裏一抽一抽的【有工作的別跟我犯賤】
薄碧氏好半天才回她短信:【小盆友你瘋了】
魏青懶得理她,走出去洗臉刷牙。等她洗漱完畢出來,又看見朱顏辭抱著電腦出來:“才起來?”
“你也是?”魏青問。
朱顏辭點頭。
原來是同一階級的,生活習慣也大致相同。
“有吃的沒?”魏青問。
“你看冰箱裏有什麽?”
魏青走到冰箱麵前拉開門,仔細觀察了下:“方便麵,煮來吃?”
“你煮還是我煮?”
朱顏辭很嚴肅地問:“你會啊?切菜什麽的。”又不能光吃麵。
“呃,應該沒問題。”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肥豬跑麽?其實魏青的父母從小就沒讓她動過菜刀啥的,頂多洗洗碗刷刷鍋削個蘋果皮,總之就是很安全的活動。
不是他們家溺愛女兒,主要是魏青上小學那陣拿菜刀砍西瓜,西瓜沒砍著手裏刀滑了下去,刀背正好砸在魏青腳上,想想如果不是刀背而是刀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魏青當時給嚇得鬼哭狼嚎,等她老媽回來聲音都啞了還在扯著嗓子嚎個沒完,好不容易安穩了問她原因。
最後的決定就是,女兒你還是離菜刀灶頭之類的東西遠點吧。
一聽她這閃爍其辭的口吻朱顏辭就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那還是我煮吧。”
魏青哂笑:“一起?”
“不就是煮個方便麵麽,我來就好。”朱顏辭就怕一個不好這女人忘關火之類的。魏青要是知道肯定得抽死他,那忘關火純粹是智商和記憶力問題,跟她的廚藝沒關聯,可惜她沒有窺心大法,此刻隻對朱顏辭下得了廚房出得了廳堂的賢惠表現感動。
而朱顏辭想,這從小處上講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從大處上說是為了社會穩定和諧團結,不就是做點吃的麽,這難不倒他。
於是朱顏辭切了肉蔬菜煮了方便麵還不忘記問魏青:“蛋要單麵還是雙麵。”
“雙麵,嫩點。”魏青感覺良好,這朱顏辭真是賢惠啊。
片刻之後朱顏辭喊:“魏青,幫忙端一下。”
魏青衝進廚房,看了看碗裏的東西:“阿顏啊,你這吃方便麵真是麻煩。”敢情那方便麵包裝上的照片實在這頭照的。
朱顏辭隻是笑,把麵端了出去,兩個人麵對麵坐著吃麵。
魏青用筷子戳蛋,裏頭果然還是保持液狀:“這也太嫩了。”基本是生的。
“啊?你不是要嫩點的?”朱顏辭皺眉。
魏青無言。
朱顏辭把自己麵前裝蛋的小碟子給推過去:“換吧。”
魏青看著朱顏辭把自己的煎蛋換了,麵不改色地吃掉,頓時百感交集。
“你還不吃?”
魏青搖頭,用勺子喝湯,覺得這是她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方便麵。
麵是朱顏辭煮的,碗自然就是魏青洗。
魏青一邊洗碗一邊浮想聯翩,特想把朱顏辭娶回家,這麽守婦道的男人真少見。
“魏青你電話。”外頭朱顏辭喊她。
“哦。”魏青把滿手泡沫擦幹淨出去接電話。
“是你男人啊。”朱顏辭把手機遞過去。
哦。
“喂喂喂……”魏青不想在朱顏辭麵前接電話,特地跑到陽台上,美名其曰:信號好。
“你怎麽那麽久還沒接電話?”
“沒忙什麽,手機擱一邊沒聽見而已。”
“哦,下午有空沒?”淩雲誌問。
“有……吧……”魏青特不確定,心想她的複習計劃原來真的是計劃,實施的客觀條件都不具備。
“怎麽,真有事?”
“不,沒,就是想看看書,我考研。”
那邊沉默了一下,又道:“那你總得吃飯吧?”
“嗯。”魏青想你這不是廢話麽。
“那我有沒有請你吃飯的榮幸。”
魏青愣了。
淩雲誌沒聽到回答,好整以暇地問:“你是不吃飯,還是不想和我一起吃飯?”
其實魏青想得要命,但是口中淡淡的:“好啊,謝謝你了。”
“你住哪?我來接你。”
魏青把朱顏辭家的地址告訴他,然後掛了電話,竊笑不止。
朱顏辭保持著窩在沙發裏的姿勢看電腦,魏青心情大好,在旁邊晃:“你在看什麽?”朱顏辭伸手指了指屏幕,魏青揉了揉眼睛。
百度搜索,如何讓信用卡迅速消磁。
魏青無話可說,這什麽亂七八糟的。
歡樂趣
約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半,魏青上竄下跳忙活了半天,朱顏辭一目了然:“阿青,約會啊?”
“嗯,你呢?”魏青一屁股坐在朱顏辭旁邊。
朱顏辭看了看手腕上的Swatch:“我再過半個小時出去,我下午有約人吃飯。”
“男的女的啊?”
魏青難免好奇。
“你好奇啊?求我我就告訴你。”朱顏辭滿臉玩味的表情。
經過大約半秒的反應時間,魏青脫口而出:“我求你。”表情就跟電視劇裏飽受惡棍調戲折磨的黃花閨女一樣,襯托得朱顏辭越發猥瑣。
朱顏辭沉默沉默再沉默,太沒意境了,說求就求。他還沒摸清楚魏青這個人的處世哲學中頂頂重要的一跳就是如果生活是一場強奸,不能反抗就隻好躺下來享受。
“我是好女人。”魏青小白兔微微一笑做出結論。
“跟女人吃飯,我相親。”
“你?”
拜托,相親不是那種找不到老婆四處發愁被家裏人鬧得沒法子的男人才會幹的事嗎?不過說起來,薄碧氏也是被領導逼著去相親的,二十七歲的女人了,還當自己青春無敵年少有為,拿蘇玫的話說就是越大越不要臉。
一想到朱顏辭要相親,魏青心裏就有些不舒服了:“你家裏人叫你去的?”
“我家裏人?哦,早去世了。”
“那怎麽會相親?你不會參加了什麽婚姻介紹所吧?”會員製的那種,進去先交幾千上萬塊,然後等著別人給你找個門當戶對收入相當的人安排相親。
朱顏辭大笑:“你想象力太豐富了。”
“不是啊,說真的,我姐們今天也相親,她一直說相親是大齡女青年幹的事。”
“我也是大齡男青年了,我們領導也要我解決個人問題啊。”朱顏辭很坦然地道。
“呃,你們這些有工作的人福利真好。”還捎帶解決個人問題,現在的人真閑。
朱顏辭正想說話,魏青的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喂~”聲音溫柔過度導致朱顏辭小小的鄙視。
淩雲誌在電話裏笑:“丫頭,下來吧,我在樓下了。”
“你不上來接我?”魏青嘿嘿笑。
“你不是租住別人房子麽?要我上來接你?”淩雲誌道:“那我上來咯?”
“別別別,我馬上下來了。”
魏青急急忙忙掛了電話出門,走出門口的時候因為鞋跟太高還差點摔了一跤,朱顏辭皺著眉頭道:“阿青,小心點。”魏青回頭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知道了知道了。”
出了小區門口,魏青張望了一會,淩雲誌站在車邊等著他。
“呃,看起來好貴。”魏青看了好半天才對淩雲誌的車做出最後評價,反正她一不認識這車什麽牌子,車上掛的標識她是一概不懂,車盲一隻。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淩雲誌摸摸她的頭,替她開了車門:“想吃什麽?”
“隨便。”
淩雲誌想說天底下最難解決的兩個字莫過於隨便,因為沒什麽菜叫隨便。
“你幹嘛老叫我丫頭?”感覺她好像幼兒園沒畢業似的。誰知道淩雲誌愣了一下,訕訕道:“習慣了,我是個老男人,不叫你丫頭那叫你什麽?”
“阿青,我朋友都是這麽叫的。”
“哦,阿青,你晚上想吃什麽?”
“不知道,沒想好。”光想著怎麽走純情知性路線了。
淩雲誌試探:“日本菜?”
“不要吧,我很愛國的。”其實是除了日式燒烤以外的東西都吃不習慣。
“中餐?”淩雲誌心想那就隨你愛國吧。
“不要吧,每天都吃。”
“火鍋?”
“上火。”
“法國菜?”
“不喜歡。”其實是西餐那些禮儀太多她記不全,生怕一會兒丟人。
淩雲誌無語了:“阿青,那你自己想吃什麽。”他把車先停在路邊:“我不想走回頭路,太麻煩。”
魏青抽搐:“人一輩子總得走幾回的。”
“是啊,能少一回就盡量少吧。”淩雲誌搖開車窗點了煙。
魏青無言,慢慢想自己到底要吃什麽,基本上西餐無能,日本菜韓國菜都不喜歡吃,沒得選了:“還是吃中餐吧。”
“你不喜歡吃中餐?”
“你不喜歡啊?”
“還好吧,其實還是中餐最好吃,合我胃口,就是太油,我怕胖。”
“你身材很好。”淩雲誌隨口道。
“切,聽你們男人吹,母豬都能在天上飛。”說是這麽說,魏青還是笑得很得意,二十四小時內有兩個男人誇自己身材好,運氣不錯。
“你這丫頭——”淩雲誌歎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你再叫我丫頭我就得叫你大叔了。”
“隨便你啊,叫我爸爸都無所謂。”
“切,便宜你了大叔。”
淩雲誌開著車還好整以暇地騰出一隻手去摸她的頭:“那就吃中餐吧。”
魏青膽戰心驚,心想大叔你開車得看路好不好,誰給你發的駕照他也不怕出連環交通事故啊?
魏青下了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心想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今天,就是有這麽多人先富卻不帶動他們這些後富的,可恨至極。
榮宇大飯店,閃閃發光的五個大字,魏青想,這幫有錢人燒錢啊。
淩雲誌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肩膀:“走吧。”
感覺道肩上的觸感,突然間有些不適應,魏青安慰自己說,太久沒有發展純潔的男女關係,都不習慣了。
“先生,小姐,幾位?”訓練有素的服務員小姐迎了上來。
淩雲誌問魏青:“想坐包間還是外麵?”
魏青典型窮人的命,恨不能舉雙手雙腳:“外麵。”還包間呢,就兩個人坐在包間裏氣氛肯定很怪。
淩雲誌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窮病發作,笑笑對服務員說:“找個好位置吧。”
服務員小姐點頭:“請跟我來。”果然領著他們在靠近窗邊的地方落了座。
淩雲誌翻了翻菜譜,悠悠然地遞過去,然後問:“你要吃什麽自己點吧。”
魏青心不在焉地翻著看了看,都是些花裏胡哨的菜,管吃不管飽,也不知道到底味道如何,於是又遞回去給淩雲誌:“大叔,你點吧。”
“都不合心意啊?”他問,然後低聲跟服務員詢問菜式。
魏青搖頭:“哪能啊,我雜食。”自己那怎麽吃也不胖的體製驕傲驕傲再驕傲。
淩雲誌不置可否,不知道剛才是誰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
服務員把點菜單收走以後,兩個人喝著茶聊天,魏青喝了一口茶,道:“喲,貴的地方就是好,這茶也比別處的好喝。”
淩雲誌其實很無言:“你懂茶啊?”
魏青鄙視他,這男人一身阿曼尼的休閑裝,腳下的鞋子還不知道是什麽牌子的,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種“我是有錢人,快來釣我吧”的氣息,又喝了一口茶:“大叔,等我有錢了我就懂了。”
淩雲誌噙著茶笑:“那你一年賺多少錢才算有錢啊?二十萬?”
“不夠。”
“五十萬。”
“不夠。”
“一百萬?”
魏青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
其實窮的時候說錢,那隻是個數字,人民幣也隻不過是個符號,在腦海中臆想,完全無濟於事。
淩雲誌沒有再說下去,隻是無奈地一笑,感歎道:“貪心的女人。”
可不是?魏青難得不想還嘴:誰不貪心呢?這跟男人女人沒關係啊。
菜上桌子的時候,魏青還沒動手,抬頭就看見門口進來一對年輕男女,頓時把擰起手邊的包擋住臉;淩雲誌失笑,一勺子豆腐落在魏青碗裏:“怎麽,有熟人?”
魏青觀察了下形勢,那邊顯然是沒看見他們的,於是放下包,點頭,豈止是熟人啊,簡直熟得快爛了。
那比肩進來的,不是薄碧氏跟朱顏辭還是誰?
朱顏辭今天還穿西裝,娃娃臉固然可愛,也添了幾分沉穩成熟的味道,至於薄碧氏——
魏青評價,做人莫裝B,裝B遭雷劈。可惜天不長眼劈不到這裏,薄碧氏個人中敗類,今天穿的是白色小套裙,要多知性有多知性,那眼神,那姿態,正想衝過去揭她皮。
兩人坐下來,朱顏辭還替薄碧氏拉開了椅子。
真紳士。
魏青心裏不是滋味了,未料到淩雲誌拍她的頭:“丫頭,別人那麽好看,幹脆我們也過去湊個桌?”
“少來,萬一你嚇壞人家良民怎麽辦?”
“我也是良民,還納稅的。”
“切。”就你個洗黑錢的,納的那點稅就是九牛一毛。
“吃你的東西吧丫頭。”
魏青忿忿地往嘴裏塞豆腐,不錯,還挺好吃的。
等魏青他們吃完飯,朱顏辭和薄碧氏那一桌正在結帳,好像除了什麽問題似的,服務員小姐和朱顏辭都是一臉為難的樣子,再仔細看看,朱顏辭手裏那張卡,呃,這不是那張跟他手機放了好幾天進行完美消磁的嗎?拿這張卡出來請客?
而薄碧氏也好像很為難,卻巧笑言兮地對朱顏辭說了句什麽。
以魏青對薄碧氏的了解來看,那句話大概跟“我沒錢”有異曲同工之妙。
果然朱顏辭拿出錢包,用現金付了帳。
真是服了這兩個人,一個死活裝窮說沒錢,一個有錢卻事先把卡消磁。
結論是,這兩個,根本不想相親。
魏青看著他們在門口,薄碧氏好像婉拒了朱顏辭開車送她,然後打車回去了,看不到朱顏辭臉上是什麽表情。
拜托,我管他是什麽表情。魏青突然覺得自己怎麽這麽婆媽,關她什麽事啊?
再看看淩雲誌,他正在皺眉頭看短訊,魏青出聲道:“大叔,走吧。”
聞言淩雲誌站了起來,道:“好。”
吃過飯又去喝了茶,魏青看著滿目的茶種完全沒頭腦,淩雲誌拉著她走了,隨便叫了個茶名。
魏青傻笑:“這茶很好啊?”
淩雲誌很坦然:“我不知道啊。”
“那你還——”點得那麽自然那麽隨意感覺如此有品味。
“阿青啊,你知道我這個人吧,我喜歡的東西我就樂意去學,不喜歡的我堅決不弄。”所謂七十而隨心所欲,淩雲誌整整提前四十年。
“你的意思是?”
“我也不懂茶。”淩雲誌理直氣壯。
“那你亂點什麽?”
“我的原則是,隻買貴的,不買對的。”
魏青的第一感覺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貧富差距怎麽就那麽傷害人呢?
後來喝的時候才發現點的是普洱,茶湯紅亮,茶香嫋嫋,淩雲誌撚著小小的茶盞,似模似樣地品茶,看上去哪裏像是個搞經濟犯罪活動的不良分子,倒像是歸國華僑在為國家高速發展的第三產業服務業做貢獻。
好好的茶被魏卿牛飲糟踐了遍,要說魏青這人吧,跟高貴沒啥關係,她自我認知還挺準確的,平民跟貧民,不就是差一個後鼻韻嗎?
淩雲誌送她回家,車停在樓下,兩個人交換了一個吻,魏青要下車,淩雲誌突然咳嗽了一聲,魏青看著他,他卻隻是笑。
魏青一隻腳跨出車門,又收回來:“走吧。”
淩雲誌笑了,特別坦然地那種。
至於這天晚上在五星酒店的套房裏,在享受前戲中的魏青喊出讓淩雲誌差點笑場的一句“爸爸你為什麽咬我mimi”,以及之後整個人軟綿綿地被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基本喪失意識或者早上被吻醒“小乖起來做早操了”之類的,含蓄吧,一直都是中國人民的傳統美德。
不可說啊不可說。
三天後魏青才回了朱顏辭家,朱顏辭賊笑:“舍得回來了?”
魏青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怎麽,舍不得我回來啊?”
“哪……能……”朱顏辭把聲音拖得老長。
魏青把包往沙發上一甩:“你跟我姐們相親啊。”
“哦,你看見啦?”朱顏辭根本不在意,原來是她姐妹,難怪本性都差不多。
“我說你這人,”魏青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你幹嘛非得帶張消了磁的卡出去跟她吃飯。”
朱顏辭笑:“阿碧夠狠的,全身上下的錢就七塊八毛,你說她狠還是我狠?”
魏青給他一個白眼,王八對綠豆,這兩人可真夠般配的。
“其實那天我也看著你了,沒好意思叫,那是你男人吧?青年才俊啊。”
魏青得意地拿鼻子出氣,先哼了一聲,表示那是當然,複又擔心起來:“你不喜歡阿碧啊?”
“喜歡啊。”
那表情簡直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得要命,魏青勉強道:“我真沒看出來。”
“你看不出來的多了。”
魏青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厥倒,媽的就你這樣相親請人吃飯還特意把卡給弄消磁的,順便說句那百度也真不是好東西,盡用來搞這些缺德事。
打開冰箱拿了一瓶果汁灌下去一小半,朱顏辭道:“阿青啊,跟你說吧,我喜歡阿碧那樣的,像我妹妹。”
“你有妹妹嗎你?”魏青忍不住吐糟他。
誰知道朱顏辭很認真:“我有啊。”
這麽認真嚴肅,魏青呆了。
雖然在她的認知裏,男人是把所有自己不愛的,或者愛得不夠深卻又頗有好感的女人收集起來,都是妹妹。不過凡事總是有例外的。
衷心期待朱顏辭不負她所望。
做姐妹的,如果消失幾天不見人然後突然出現在你麵前,你會熱切地給她一個擁抱麽?
在月黑風高的夜晚,錦繡年華裏蘇玫與薄碧氏以熱切的行動堅定地回答“不——”
如果被女權運動的領導人看到,準會把她們拉進去充作主力。
暴力啊,血腥啊,所以不多說了。
魏青揉著手腕,聲淚俱下:“姐妹相殘,你們要遭報應的。”
蘇玫把抽了一半的煙往她嘴裏塞:“閉嘴抽你的煙吧。”
魏青吐出一個煙圈,眼淚不翼而飛:“簡直,女人,你太心狠手辣。”
蘇玫裝大爺:“你抽我的煙喝我的酒還這麽嘴硬,說,你男人呢!!”
“不知道在哪個女人床上呢。”飛去北京談生意了。
薄碧氏冷哼一聲。
“不對。”魏青猛然醒悟:“不知道哪個女人在他床上呢,”漫不經心地看著手:“哎,你們誰爪子是狼變的啊?”赫然三條抓痕。
蘇玫伸出兩隻手,那叫一個閃亮:“新做的法式美甲,好看吧?”言下之意那肯定不是我。薄碧氏哼唧了幾聲:“是我又怎麽著?”
“能怎麽著,大爺。”魏青怨憤地喝酒:“你真夠狠的,相親就帶七塊八毛啊。”
“我錢包忘帶了,你才不是東西呢。”薄碧氏比她還不爽:“你認識他都不早說,想害我出糗啊?”
“哪能啊,薄小姐五官端正氣質佳,尋二十五以上三十五以下事業有成男士攜手共度人生。”
蘇玫笑抽過去,薄碧氏繃著個臉:“蘇小姐找抽呢?”換來對方連連擺手否認,開玩笑,剛做的指甲自己還沒看膩呢,不想被這女流氓給毀了。
喝了幾杯酒,三個女人又開始說男人,魏青先開口:“哈雷彗星啊。”
蘇玫笑笑:“感覺好吧?”
魏青點頭:“要說這人吧,對我好是好,不過他那種人,感覺對誰都好。”
“廢話,對你不好你跟著他混什麽。”薄碧氏跟吃了火藥一樣,脾氣老大:“他對你好到什麽地方去了?”
魏青和蘇玫相視一笑,這人最近缺乏愛的滋潤哪。
既然薄碧氏開口,魏青道:“上次我胃不舒服,他帶我出去喝粥。我穿了雙板鞋,前幾天不是下了點雨麽,我懶得擦鞋;結果他跟見了鬼一樣問我怎麽穿髒的鞋子出來,我隨口說了句我沒鞋穿,他也沒說什麽;結果我們喝完粥路過美美,他帶我進去挑鞋,我才把新鞋穿上,他指著我的舊鞋就跟人家那小姐說‘這雙鞋幫她丟掉,反正她也不穿了’。”魏青一想起來心都燒得慌:“三葉草的限量鞋,全市就這麽一雙,老娘才穿了兩個月。”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買了雙燒錢的貨,沒想到還有更會燒錢的;而且跟淩雲誌逛街根本不要數標牌上有幾個零,會內傷的。
蘇玫道:“是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語氣有點酸。
薄碧氏灌酒:“我要男人。”
魏青笑,滿地的男人不找,就等著男人來找她。這世上三條腿的癩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自己不努力可怪不了人。
手機開始在包裏震動,魏青手快趕緊接了起來:“喂……”
“我明天晚上回來。”淩雲誌言簡意賅,聲音嘈雜。
“你那邊很吵啊?在幹嘛?”魏青問。
“談生意,你那邊也很吵,在哪呢?”
“錦繡年華。”
“哦,跟蘇玫她們在一起吧?少喝點。”
“你還說我,你自己少喝點吧。”
“我不喝酒不嗑藥這生意也甭談了,哎,你自己好好玩,昨天在GUCCI看到個包不錯,新款的,給你帶一個?”
“你買的話,十個也成。”
那邊笑著收了線,魏青被兩個女人怒視著。
“GUCCI的包。”蘇玫咬牙。
“有車有房的男人。”薄碧氏切齒。
魏青打了個寒顫,大夏天,這兩個女人怨念深得可以六月飛霜:“喂,蘇玫你自己買得起幹嘛讓別人買;還有你,朱顏辭不就有車有房嗎?”
“你懂個屁,我自己是能買,但是自己買的跟別人買的能一樣嗎?”蘇玫戳她的腦門:“你傻了的。”
“戀愛中,智商基本為負。”薄碧氏冷著臉下了結論。
姑且不論智商是否為負,魏青算是明白了,這兩個女人是在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淩雲誌如期回來了,帶回來的果然是GUCCI的包,魏青興高采烈地在朱顏辭麵前晃悠:“好看吧?”
朱顏辭在電腦麵前頭都不抬:“好看。”
魏青衝過去擰他:“死人,你看都沒看怎麽知道好看?”
“哎,你在我心目中,怎麽樣都是美的。”朱顏辭抬起頭掃了一眼,又埋頭在電腦前。
忍住胃裏一陣一陣的翻騰,魏青說:“你不想看也別惡心我好吧。”
“你們女人麻煩死了,說你們不好看吧,要跟我拚命;說你們好看吧,又說我們油嘴滑舌沒誠意。”朱顏辭把筆記本合上,笑嘻嘻地道。
“你忙什麽呢寫了一上午。”魏青換了個話題。
“述職報告。”
魏青吃了一驚:“你有工作啊?”
朱顏辭的嘴角明顯抽了一下,要是效果線確實存在,大家就可以看見他額頭上的黑線三條:“我沒工作哪來的房子車子?”天上不會掉餡餅也不會掉人民幣。
“其實我以為你是小白臉被女人養的。”
老話,如果效果線確實存在,那朱顏辭額頭上的黑線增多到五條。
“原來你如此事業有成,怎麽樣,跟姐姐玩吧?”魏青調戲人家的下巴。
“你養我啊?”
“呃,那等我傍了大款你再來傍我吧。”魏青壯誌雄心不可小覷。
“好啊好啊。”最好快點,他這工作要說出來嚇死老百姓的。(見三身係列文《唯望三身皆有幸》)
“切,我還以為你要嚴詞拒絕。”
“我瘋了才跟錢過不去。”
魏青頗有感觸:“是啊,錢才是大爺。”
“你廢話真多,你遲到了。”朱顏辭伸直手臂給她看表。
魏青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出門。
目標是……電梯。
朱顏辭無奈地看她的背影,一腳把門給踹上,這女人隨手關門都不懂,該回頭重新讀幼兒園。
魏青的下樓的時候看見淩雲誌靠在車窗邊抽煙,趕緊跑過去:“我忘記看時間啦。”
“嗯,上車吧。”
係上安全帶,魏青仔細看淩雲誌:“你怎麽瘦了?”
“你不知道,他們那幫人是瘋的,差不多這幾天我就沒休息。”
“一直喝酒一直嗑藥是吧?”魏青心疼:“你都在幹嘛啊,喝酒就算了,藥還是算了吧。”
“不行,”淩雲誌側過頭看她:“這事真的不行。”
“哼,你們喝酒的時候有女人吧?”
點頭。
“很漂亮吧?”
繼續漫不經心地點頭。
魏青白他一眼:“瘦了活該。”
淩雲誌笑出聲來。
“大哥,啊,大嫂好。”
又一個路過的小弟。
淩雲誌倒沒什麽大不了,但是魏青就不知道該拿什麽表情麵對別人了,隻好微笑充蒙娜麗莎。淩雲誌笑笑攬過她的肩膀:“過會去見幾個人,然後吃飯。”
“什麽人?”魏青警覺。
“幾個生意上的朋友,台灣過來的。”
“呃,哦。”
真到見了人,魏青跟在淩雲誌後麵才叫一個無語。
這什麽陣仗,恐怖。
先不說那幫小弟站得齊整,看看人家那幫女人,各個花枝招展,各有千秋,隨便拉一個出來都比她看起來像淩雲誌的情人。
結果證明她是對的,小弟們叫了一聲大嫂那幾個來人才一臉驚訝地對淩雲誌說:“原來真的是大嫂啊,我還以為是你小弟。”
淩雲誌不置可否地一笑。
魏青的內心糾結如麻,雖然她今天穿的是牛仔褲板鞋加T恤,但是居然被認成是淩雲誌的小弟,太傷人了。
愛,不愛
時間是下午,地點是樓下,約好的人卻沒有來。
魏青撥通淩雲誌的手機,關機。
大概是沒電了,魏青自我安慰。
朱顏辭看她在電視機前走來走去,忍不住出聲提醒:“阿青啊,你別晃了行不行?”這電視劇正在進行時:第一女配角懷孕了,正在趾高氣昂地和女主角炫耀;說起來這懷孕的女人也挺彪悍的,腳下那高跟鞋看起來像是踩高蹺,搞不懂這些女人腦子裏都在想些啥。
魏青氣鼓鼓地在另外一張沙發下坐下,抱著手把腳往茶幾上搭:“他到底幹嘛啊,有事也不說一聲。”
可怕的女人。
朱顏辭的眼睛盯著電視屏幕,腳也跟著往茶幾上掃,掃下來一包薯片,沒人動。
“喂,你出個聲啊。”出個聲會死啊?魏青心情特別惡劣。
“拜托,”電視上女配已經動手給了女主角一耳光,正在精彩時候居然出現個廣告之後繼續,朱顏辭這才得空跟魏青說話:“他天天都跟你在一起,這才幾個小時啊。”
“才怪好吧,他也有事要做的,我也有在家看書好吧,”總算還沒忘記自己是要考研的,雖然時間還挺多不著急:“今天他自己說好不容易有空出去逛街的。”
“那他就是臨時有事,手機也沒電了。”
“我靠,你幫他找借口啊,男人真不是好東西。”
朱顏辭苦笑,這怎麽又上升到“男人不是好東西”的高度了?談戀愛過程中,偶爾爽約一次,隻要有正當理由也不是什麽要被天誅地滅的錯吧。
“氣死人了,我最討厭等人,尤其是男人!!!”
想說你就不要等嘛,哎,電視開始了,朱顏辭從沙發邊拿起薯片開始嚼。
“喂,我也要吃。”
“你自己動手拿。”
魏青從沙發上跳過去,一屁股坐在他身邊看電視,順便品頭論足:“這女人真夠傻的,那男人都跟別的女人生孩子了,她進去瞎攪和什麽?”
“你不懂,男主角跟女主角是青梅竹馬的,結果這個男主角被設計陷害了,這個女配救過她,所以才糾纏不清楚,他也喜歡那個女主角的。”
“哦,那他 就不喜歡那個女配角幹嘛亂來?”
“誰說的,我看他也喜歡那個女配角。”
“這什麽跟什麽啊?亂七八糟的。”
“就是亂七八糟才好看,說你不懂就是不懂。”
“我懶得懂,愛了這個還想那個,不是我的作風。”
朱顏辭無言,繼續看電視劇。
剛看了幾眼魏青就接到薄碧氏的電話,魏青沒好氣地喂了一聲,就聽那邊更沒好氣的聲音:“魏青,阿玫出車禍了!”
魏青嚇得電話都從手上滑了下去,朱顏辭接了個正好,反應過來魏青趕緊搶過去:“在哪個醫院,我馬上過去。”
聽說蘇玫是在馬路邊等紅燈的時候被人推了一把,結果被車撞到,也不知道到底嚴重不嚴重。
魏青急得連朱顏辭在後麵說送她過去的話都沒聽完就衝了出去,結果電梯壞了,一路跑下樓打車弄了個大汗淋漓。
趕到蘇玫入住的醫院,薄碧氏發短信說領導有事,稍微晚一點再過來。魏青也管不了那麽多,直接過去打聽有沒有一位小姐剛才出車禍。
服務台前的護士小姐看了看記錄,問:“你是她什麽人啊?”
“怎麽了,難道是她傷太重要動手術沒人簽字?”魏青腦海中立刻出現那些狗血的電視情節,急得不行:“那我來簽好了,我是她妹妹。”
護士小姐白了她一眼:“那位小姐隻是骨折,二樓十九號病房。”又滿麵笑容地問另外的人:“有什麽事?”
切,魏青也白她一眼,什麽服務態度。
不過這關口也沒時間計較,趕緊上去看人是正經。
二樓十九號病房的門隻開了一半,臨近門口的時候魏青聽見裏頭有人說話,考慮到進去打擾可能不好,於是把腳步放輕放緩,剛靠近裏麵就有男人的聲音傳出來:“丫頭,別倔了。”
這聲音,不耳熟才怪。
魏青覺得不對勁了,淩雲誌怎麽在這?偷偷看了一眼,蘇玫手腳上都是繃帶,嘴翹得老高,一臉委屈樣:“我怎麽了?”
“這事情我可以幫你解決了,但是你這性子怎麽辦?好好的女孩子,你有幾年好混的?還有,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去招惹——”
“你胡說八道什麽啊?我根本就沒惹他好不好?他自己是個神經病,放著家裏的老婆不要,跟個瘋子樣的跟蹤我,你明知道我不惹有家有口的男人吧!都這麽多年了,你還當我十八歲啊?”
淩雲誌沒說話,伸出手去摸蘇玫的頭。
蘇玫垂著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然後落了下來:“摸什麽摸,變笨了怎麽辦?”
淩雲誌歎氣:“丫頭,你夠笨了。”
“滾開,過會阿青要來看我的。”蘇玫氣結。
那一瞬間,淩雲誌好像愣住了,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他慢慢地收回手,道:“丫頭,找個好的吧,不值得的。”
到底什麽是值得什麽是不值得,說不清楚道不明白,就是這麽難。
蘇玫的眼淚大顆大顆地落在白色的被子上,濕了一片,半晌方道:“你以為那麽容易?”
愛是移步換景,這一片景色過去了,接著看下一場;可惜的是有人往前走了,心留在身後。
要去愛自己不愛的人,不容易。
要不愛自己愛上的人,更不容易。
堅強偽裝,用心防備,她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刺蝟,再有滿身的刺,刺蝟還是刺蝟,那麽小小的一隻,其實很柔弱。
魏青眼睜睜地看見淩雲誌小心避開蘇玫帶傷的右手,然後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她茫然無措地看著,覺得現在她是外人。她就好像今天跟朱顏辭一起看的電視劇裏的女配,以為自己是女主角,後來赫然發現自己不是。
這叫人,情何以堪?
手機開的是震動,她摸出來一看,是薄碧氏。
順手按了忙音,她轉身走了。
很尷尬,所以不能讓自己更尷尬。
魏青從醫院裏麵出來,才發現自己穿的居然還是拖鞋,誇張的HELLO KITTY圖案現在看起來特別傻。
蘇玫是喜歡淩雲誌的,無論是今天看到的,還是以前看到的,都足以說明這個事實。
而淩雲誌也是喜歡蘇玫的,他叫蘇玫“丫頭”的口氣那麽溫柔,可以把人溺死在那樣的溫柔裏。
而且她也聽過蘇玫說跟他有過去,雖然如今看來,不止是過去那麽簡單。
現在想想,他對她的好都好像是假的,是從另外的人身上原封不動照搬過來的,心是真的,可是給錯了人。
路過百貨商場的櫥窗,GUCCI這一季的海報還是很漂亮,魏青看著就覺得心裏燒得慌;再摸身上的錢,已經不夠打車了,出來得很急,又打車過來,現在身上隻有兩枚硬幣,太陽老大,公交車擠死人,還不能直接到朱顏辭家樓下。
沒法子,搭上公車回去,離小區還有十幾分鍾的路,魏青盡量找有樹蔭的地方走,心煩意亂得可怕。
所謂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也要塞牙,小區有條下水道出了問題,地挖了一半,魏青不知道神遊到哪裏去了,毅然決然地給摔了進去,叫苦連天地爬了起來,大下午的外麵太曬,別說人,連鳥都看不到一隻,保安都在空調下呆著。
可憐魏青腳腕疼得要命,手臂上大腿上還有幾處擦傷出血,又氣又委屈。
這時候手機又拚命地震動起來,魏青慢騰騰地摸出來,手機還在不依不饒地震動個沒完。
是朱顏辭。
魏青有氣無力地接了電話,眼裏沒有淚,但聲音全是哭腔:“朱顏辭,快點來接我。”
朱顏辭也很無力:“都說叫你等等我送你過去了,你在哪呢?”
“樓下唄。”
“那你還要我接?”
“我摔了一跤,腳腫了。”
“我馬上來。”說完就掛了電話。
朱顏辭順著路找出來,才看見魏青就坐在那土溝邊,表情很委屈,連忙把她扶起來:“怎麽這麽大個溝你都看不見?”
“我想事去了,剛才我走的時候繞的另一邊,沒看見這邊什麽時候挖了條溝。”
“你笨死了。”朱顏辭小心地扶住她往前走。
“哎喲——”腳才剛落下去一步,魏青就大叫。
朱顏辭蹲下去看她的腳:“腫了。”
“好痛。”魏青齜牙咧嘴。
這回沒法子了,朱顏辭站起來,繞到她前方蹲下:“我背你吧。”
魏青沒反應過來。
“快點,別想著白使喚我,回頭請我吃飯,靠,也不知道電梯修好了沒有?”朱顏辭嘀咕。
趴在朱顏辭的背上走了一會,魏青感覺他背上沁出一層汗,可不是麽,T恤都汗濕了,脖子上汗水直冒。
心裏一陣一陣的疼,電梯沒修好,朱顏辭背著她一步一步地上樓。
“阿顏啊。”魏青鼻子發酸。
“嗯?”朱顏辭喘氣不止。
“我失戀了。”
“哦。”雖然搞不清楚怎麽好好的出門探病結果弄成分手跑回來,但是朱顏辭還是象征性的回應一聲。
“我每一次很認真的喜歡一個人。”
朱顏辭氣喘籲籲:“然後呢?”
“我覺得還是別認真的好。”
“錯了。”
“啊?”
“認真是沒錯的,隻是你還沒遇到對的人,所以一直都在錯。”朱顏辭看了看樓道間的標識,還好,咬緊牙關就快到了。
魏青想,說得很簡單,不試過,又怎麽知道誰才是對的人?
“阿青,先下來。”
還以為他要休息,誰知道朱顏辭深吸了一口氣,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沒錯,就是俗稱的公主抱的方式,魏青傻不溜丟地瞪著朱顏辭,朱顏辭道:“換個法子吧,一直背著太累了。”又擠眉弄眼地笑:“還好你不胖,要不然我今天就累死了,你抱緊點。”
魏青眨巴著眼睛,把眼淚憋回去,手環上了朱顏辭的脖子。
好不容易把魏青背回去,然後開了熱水洗澡,魏青忍著疼把澡洗完,朱顏辭不知道從哪裏找來雲南白藥給噴上,結果一整個屋子又全是揮之不去的藥味,魏青覺得澡白洗了。
朱顏辭善解人意:“其實沒那麽難聞,真的。”
魏青說:“幫我倒杯牛奶。”
朱顏辭轉身走到冰箱麵前,打開門拿出牛奶倒了一杯遞給她。魏青接過牛奶杯子,真舒服,涼涼的,玻璃杯外水珠滑下,魏青喝了一口,垂著手坐著。
“那話怎麽說的?”朱顏辭想了想,拍著她的肩膀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甩了這一個還有下一個。”
魏青沒說話,樓下的音響開得老大,竟然也不怕擾民。她聽到有個女人在唱情歌,聲音清亮,歌詞斷斷續續,有幾句聽得特別清楚。
“電視裏愛情播不完,怎麽轉才能離開現場?如果我承認你讓我很難忘,結局能不能換?”
歌詞的最後一句,魏青的眼淚落進了牛奶杯子裏,瞬間與牛奶融在一起,再也看不見。
“隻因為這城市情歌太悲傷,才讓一碗熱湯,紅了眼眶。”
眼淚是因為這城市情歌太悲傷。
哭也哭了,疼也疼了,魏青撥通了淩雲誌的手機,那邊響了三聲,淩雲誌接了電話:“丫頭,今天對不起,我有點事。”
魏青一聽那句丫頭心頭跟堵了塊石頭一樣,趕緊開口:“別說了,大叔,我們分手吧。”
那頭沉默。
魏青繼續道:“我今天去醫院了。”
那頭繼續沉默,然後掛了電話。
誰比誰更狠呢?
不過幾分鍾以後,淩雲誌傳來短信,就三個字“對不起”。
其實到了這最後關頭,最無聊的莫過於這三個字,聊勝於無。
隔了一會,蘇玫打電話過來,魏青打趣她:“手腳都還吊著,大半夜不睡覺瞎折騰什麽?”
蘇玫沒受傷的手費力地拿著電話,被子拉過頭頂,隔著電話哽咽:“我跟淩雲誌沒什麽的,你別這樣。”
“得了,你不會想我晚上抱著一個滿腦子想其他女人的男人睡吧?你缺德大了。”
那邊破涕而笑:“你不純潔。”
“說真的,他對我是很好,但是有很多事情不是表麵上看上去好就好的,”魏青艱難地說:“如果你真的跟他有過感情你應該知道吧?他在這買的房子,我住過,晚上回來的時候已經喝得差不多了,身上是別的女人的味道,跟他那幫兄弟一起嗑藥喝酒談生意,我不是傻瓜,有的東西是我承受不起的。”
蘇玫沒搭話,這些她清楚,更清楚的是,已經這樣了,淩雲誌沒法子改,這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看上去彬彬有禮,溫和平靜,但他是個混黑道的,這才是現實。
每一個女人都希望男人為自己而改變,但是誰又能說改變就改變?
“你說你這人,好好的怎麽出車禍了。”魏青換了個話題。
“我哪知道,有個瘋子追求我,他有老婆的,我就沒答應,誰知道我今天過馬路等紅燈變綠就被他給推了,正巧有車子撞過來,我還算閃得快的,牛逼吧?他居然跟蹤我!”
“你禍害才是真的。”
“我不禍害,你才禍害呢,”蘇玫笑了兩聲:“喂,阿青啊……”
一聽她那語焉不詳言辭閃爍的語氣就知道這女人腦子給堵了,魏青道:“說吧。”
“你聽了得打我。”蘇玫道。
“你不說我明個把你沒斷的那隻手給你折了。”釣個屁的胃口啊。
“我是真的愛他。”蘇玫發出長長的歎息聲:“你說吧,這麽幾年了,我就是忘不了;我愛玩,可是我不玩有主的,就是為了他;跟誰不是玩啊?我怎麽就吊死在他那了。”話題又繞回去了。
“廢話,你沒吊死在歪脖子樹上就得偷著樂了,攤上個好的算你運氣好。”
魏青在電話這端都能想到蘇玫蹙眉淺笑的樣子:“你知道什麽,他有今天難道不是一步一步拚上來的?他窮的時候老娘也跟他混過來了,誰圖他那幾個錢啊?”
這女人牛逼大了。
“那你以後怎麽辦啊?”
“……”那頭一下子就默然了。
“你不跟他在一起?”雖然心酸,但還是想問。
“這麽多年了,”蘇玫幽幽歎息:“能在一起早就在了,你有沒有聽別人說,現實說有愛還不夠。”
“你懂屁,人家那說的是還要有錢。”你們都那麽有錢了還矯情什麽?魏青酸得不行。
“你不知道,他怕了,我也怕了。”
魏青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半晌才問:“為什麽?”
“我家裏人……”蘇玫的聲音裏透露出一種濃重的倦躁感:“你不知道,以前我跟他在一起,我家裏就把我掃地出門了。我不幹我本行,想方設法的開了錦繡年華,我有今天那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我本事了,我有錢了,但是家裏看我還是跟以前一樣,我跟個男人出了家門,我媽說我爸身體不好,但是我回不去,我爸都是給我氣病的,我怕我一回去,他立馬心髒病犯,我是真的怕……”
蘇玫又哭了。
魏青想安慰也沒得安慰,蘇玫自己說的,同情是種便宜貨,她的觀點是,不用廉價品。
“你說這都是些什麽事啊?跟電視劇裏演的一樣假,可是他媽的全是真的。”蘇玫很無力地說。
魏青隻好說:“阿玫,你好好的,我明天過去看你。”
蘇玫道:“知道了,阿碧今天也來了,明個你們一起來吧。”然後掛了電話。
魏青歎了口氣,覺得這世上多少愛恨情仇,風流佳話,可是跟她們都沒有關係,這個城市的摩登女子,燈紅酒綠的享受過了;可霓虹燈閃爍,照耀得眼淚都是支離破碎的。
第二天一給薄碧氏打電話,原來都已經在醫院了,魏青腳腕好得差不多了,跑去動員朱顏辭:“送我去醫院。”
“你腳不是沒事了嗎?”朱顏辭問。
“可是我要去醫院看個朋友。”
“哦,那我去幹嘛?”
“呃,這個問題你自己考慮。”
“你今天帶錢不就得了?”昨天是忘記帶錢包吧?
魏青突然醒悟過來,幹嘛一定要朱顏辭送:“對啊,那我走了。”
“記得帶錢包。”
“嗯,知道了。”
今天電梯故障已經排除了,小區裏的下水道也修好了,魏青攔了車去醫院,剛進病房就給懵了。
昨天蘇玫可沒傷臉吧?薄碧氏大刺刺坐在病床邊削蘋果,蘇玫拍拍床沿:“坐吧。”
魏青一屁股坐下去仔細看她的臉,大驚失色:“誰敢打你?”
薄碧氏削好蘋果,瞪了她一眼,喀擦一口咬掉下半,嚼得喀擦喀擦響,像在嚼誰的骨頭。蘇玫笑著不說話,薄碧氏把蘋果吞下去才道:“我打的。”
魏青完全莫不著頭腦。
“知道你下不了手,我幫你抽了她一耳光;阿玫,歡迎打架,限時一天,過時不候。”
“賤人,老娘這手也綁著腳也綁著你故意的是吧?信不信我拿石膏敲死你?
“敲不死的,你這旁邊不是還有張床嗎?她正好陪著你。”魏青打趣。
三個女人鬧了半天,蘇玫伸手撈了個蘋果給魏青,魏青受寵若驚:“我不吃蘋果。”
“去你的,你不吃我吃,拿去洗。”
魏青罵罵喋喋地去洗蘋果。
薄碧氏咬著蘋果問:“你這輩子有福氣,遇上的是阿青,是我早抽你了。”
“廢話,要是你的話,你敢抽我,等我好了不抽回來才有鬼。”蘇玫也不示弱。
“要抽煙不?”
“抽個屁,醫院禁煙。”
薄碧氏繼續啃蘋果,醫院還不準用手機呢,不知道誰用得不亦樂乎。
魏青拎著蘋果回來,隨口問:“你們笑什麽笑?”抽風了是不是?
蘇玫拿完好無缺的一隻手拍了拍臉頰:“什麽也沒有。”
魏青據此判定這兩個女人根本就是神經病。
蘇玫這個家夥傷稍微好了點就去出了院,本來還擔心她在家裏不方便,結果蘇玫媚眼一拋,魏青跟薄碧氏就知道這女人沒個消停,擔心她還不如去操心非洲苦難兒童的吃飯問題。
這天朱顏辭說沐浴液用完了要出去買,魏青也要買點東西,於是一起出門去開車出去家樂福。
“家樂福家樂福。”
“拜托,這個是奇瑞QQ,不是寶馬,你這麽興奮幹嘛?”
“你懂什麽,我今天看一天書了,好累。”
“你看了一天書?”懷疑的口氣。
“是啊。”鬱悶的語氣。
“那民法第三十九條是什麽?”
“不記得了。”
“其實你隨便編一條我也不知道,可見你這個人果然不是讀書的料……”朱顏辭感歎萬千。
“閉嘴開車看路。”這都什麽人啊,各個開車都不小心,駕照也太好拿了吧?
朱顏辭牙尖嘴利:“我閉著眼睛都能開。”
“哎,大爺,你就閉著眼開來看看。”
“好啊,我閉給你看。”
“你閉個毛,趕緊睜開,這大街上呢,你萬一撞了別人的寶馬賠不起抓你去賣身啊。”
“你去死。”
“你先去。”
“就不去。”
諸如此類無聊無恥無營養的對話,魏青跟朱顏辭居然說了一路,可見完全是人品,人品啊。
進了家樂福,魏青跟朱顏辭一起挑洗發水。
“這個味道的吧,好像比綠色那個好聞一點。”魏青聞了半天。
“你也要買啊?”
“順便嘛。”
“好啊,那就買這個味道的。”朱顏辭丟了兩瓶進推車裏,“沐浴露拿多芬的吧?”牛奶潤膚的那種。
“嗯,買好了吧?零食零食。”魏青興奮了。
“你幾歲啊?”朱顏辭問,難怪這女人要用推車,說什麽籃子太小不夠用。
“囉嗦,又不用你給錢。”
魏青跟吃了搖頭丸一樣High,使勁往推車裏丟東西。
“哎喲,有咖喱,晚上吃咖喱吧?”
“那還要買牛肉。”
“那叫他們切成小塊,晚上我做。”魏青誌得意滿。
“你?”朱顏辭毫不客氣地表達自己的懷疑。
“咖喱,白癡都會做。”
朱顏辭不動聲色地往推車裏扔泡麵跟餅幹,就算晚飯吃不上,也不能餓肚子吧。
魏青正要說話,但有人突然在她身後叫:“魏青?”
這一聲就跟雷劈一樣,魏青呆立當場。朱顏辭轉過身看著他們身後的人,輕輕推了推魏青,低聲道:“阿青。”
“原來是你啊?回來啦?怎麽都不跟我們聯係一下,回家看過沒有?跟蘇玫她們見過沒有?你看我這買東西呢,回頭見啊。”
魏青連珠帶炮地說了一通,拉著朱顏辭就要落跑。
“魏青!!”剛跑了兩步就聽見後麵的人大聲叫。
你氣什麽我都還沒氣?魏青沒法子,隻好轉過身:“不是都跟你說完了嗎?”
“叫我一聲會死啊?”一身休閑裝的男子眯起眼睛,他眼睛細長,薄唇微抿,整張臉上寫滿了“我在生氣”四個大字。
魏青也沒好氣:“見鬼都比見你好,你不好好的在美利堅啃玉米跑回來幹嘛?”
朱顏辭想,魏青你行啊,大洋彼岸都給你撈著了,這一形象光芒萬丈的海龜也是你裙下之臣,魅力真大。
海龜不愧是海龜,不怒反笑:“我回去了一趟,阿姨說你還沒找著工作,考研呢;早考多好,非得混到這時候。”
這下可戳了魏青的傷疤,她登時大怒:“何耒你王八蛋。”
說完拉著朱顏辭就走了,何耒也不攔她,看著兩個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他拿起一顆西蘭花看了半天,他女朋友周佳從另一邊貨架走出來,從購物籃裏拿著一瓶橘子汁:“沒蜜桃的,將就了吧?”
何耒放下手裏的西蘭花:“隨便。”
“你笑什麽笑那麽開心?”周佳隨手把橘子汁扔進籃子裏。
“看見了個老熟人。”
“男的女的,怎麽不讓我見見?”
“女的,才說兩句話就給跑了。”任周佳挽了手臂,何耒無所謂地道。
“別是你又欺負人了吧?”周佳了然。
何耒但笑不語。
這邊魏青把東西往後座一摔,坐到副座上,裝女王:“開車。”
“是是是。”朱顏辭應聲踩油門:“那誰啊?”
“朋友。”
你都這麽對你朋友的啊?鬼才相信。
魏青伸手抓頭,把好好的頭發抓了個亂七八糟:“這個瘋子回來幹嘛啊?”
“……”
“賤人賤人賤人!!!”魏青越來越氣。
朱顏辭道:“你想說就說出來唄。”這麽憋著不憋死才怪。
魏青氣得要命:“這個賤人,你說他怎麽這麽賤,幼兒園到大學,就沒分開過;這就算了,老娘對他那麽好,他居然甩了我!這也算了,去投奔資本主義就別回來了嘛,好,這也可以算了,他回家幹嘛去我家,幹嘛跟我媽閑話家常?我大人有大量,也算了;但是他幹嘛老來刺激我?”從小讀書就沒他厲害,還被他嘲笑,氣死人了,這人真惡劣。
“那麽多都算了,最後一個也算了吧?”
“算不了,他從小就跟我沒完了,小時候揪我頭發,長大了我跟誰談戀愛他都橫插一腳,還跟我考一樣的大學,混蛋王八蛋。”
“他喜歡你吧?”朱顏辭聽出了端倪。
“他喜歡我,他喜歡我還甩了我?”一聽這話魏青就跟火藥一樣:“你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沒有,Tiffany的,老娘兩個多月的生活費,他也配戴著,我下次要把他的手砍了。”
“……那是犯罪的。”這個女人不是學法的嗎?
“對哦,這種男人不值得我犯罪,那你砍吧。”
“關我什麽事?”拜托。
魏青毛手毛腳:“阿顏,阿顏。”
“我在開車,放手!”眼看這女人的手越來越過分,都摸到大腿上了:“性騷擾啊你。”
“我一個女人,都紆尊降貴地騷擾你了,你才過分。”
“男女平等啊。”前麵的車突然刹車,嚇死人。
過了好幾天,魏青終於不再念叨著要砍別人右手的事情,生活平靜,真好。
“陰天,在不開燈的房間……”莫文蔚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感性美妙,手機響了半天,朱顏辭朝浴室喊了半天,魏青丟出來一句“幫我接。”
這女人,真是不管什麽忌諱的。
“小魏青,是我,怎麽這麽久才接?”那邊聲音戲謔道,有點耳熟。
“喂,我不是魏青,請問你找魏青有事麽?我可以轉告,要不然等一會你再打也可以,她在洗澡。”
那聲音頓了一下,然後問:“你是?”
“她室友。”
“哦,那過會我再打給她好了,麻煩你了。”
這下朱顏辭想起來了,就是那個何耒嘛,果然找上門來了。
魏青從浴室裏出來了,拿著浴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頭發:“誰啊?”
“不知道,陌生號碼。”朱顏辭決定含蓄一把。
“那就不管了,反正要是有事還會打來的。”魏青的一貫作風,節約是美德。
朱顏辭無言,打開電腦看電影。
魏青百無聊賴地等了一會,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阿顏,空調幾度啊?”
“二十一。”
“要死啦,人家說二十四度比較好。”
“誰說的?”朱顏辭問。
“報紙上說的。”其實是她老媽耳提麵命,一天到晚嘮叨個沒完。
“你是不是有點感冒了?”朱顏辭到處找空調的遙控器,把溫度上調到二十四度,“我給你找點藥,夏天感冒很麻煩的。”
“是啦。”魏青心裏暗暗高興,但是高興什麽又不知道。
朱顏辭動作迅速的找出藥,順便還倒好了溫水給魏青遞過去,魏青剛把藥吃完,手機又響了。
“你好,哪位?”
“小魏青~”何耒在電話另一邊喚。
魏青把一個快要出口的“操”字生生地給吞回肚子裏,換了副生硬的口氣問:“賤人耒,什麽事啊?”
“你對你老同學老朋友就是這態度?”還是好不容易打聽到的電話號碼呢。
“你算什麽老同學?”你還我棒棒糖巧克力男朋友來。
“算了,就是跟你說聲,明天出來聚一聚吧。”
“不要。”直接按結束通話鍵。
何耒不以為然地收了手機,魏青從小就毛躁得跟貓一樣,他早就習慣了。
被認為毛躁得像貓一樣的魏青真的火大了,晚上整整抽掉一包煙,朱顏辭受不了:“阿青,你要抽煙陽台去。”
魏青想說話,嗓子卻不舒服,清了清嗓子才道,把煙一摔,賭氣縮在沙發裏。
朱顏辭看她,覺得她像隻貓,又溫順又暴躁,又軟弱又堅強,整個人就是矛盾的。但那又如何,世界本身也是個巨大的矛盾。
於是倒了杯牛奶給她:“喝吧。”
魏青接過手,有些不樂:“不是冰的啊?”
“嗓子不舒服喝什麽冰的?”朱顏辭把已經空掉的煙盒撿起來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麻煩死了。”魏青一隻手抱著抱枕,一隻手端著牛奶,越想越氣。
“啊?”朱顏辭坐在沙發的另一端在忙自己的述職報告,很給麵子地出聲詢問。
“我喜歡的不喜歡我,喜歡我的我不喜歡,這輩子完了。”
“日子還長嘛,我看你這個青梅竹馬就不錯。”
“別提了,我跟他簡直是八字不合。”
你說這人吧,身邊沒個人陪著,日子過起來還真不是滋味,誰都會很無所謂的說愛情不是生活裏的全部,可是你做菜要是不放鹽,任你什麽玉盤珍饈,都不算美味;千萬不要說什麽你可以天天喝甜粥不放鹽,那是不符合實際同時也折磨自己味覺的。
愛情理所當然的是生活的調味品,美好的愛情是錦上添花,誰不想要?
魏青自認隻是個俗人,當然不會例外。
朱顏辭眨著眼睛道:“其實嘛,找個對的人就跟砂鍋燉雞,要開著文火慢慢來,才夠滋味;你以為都跟你一樣開著高壓鍋微波爐十五分鍾搞定啊?”
這一番話說得魏青如鯁在喉,仔細想想,好像是有些心急了。
於是乖乖喝完牛奶提前睡覺,回歸健康生活。
夏天快過去了,剩一點餘熱。
魏青嘴上說不跟何耒接觸,但是躲了一個多月,傷勢基本痊愈的蘇玫女王說“你敢不來就是不給我麵子不給我麵子就是跟我作對跟我作對的後果你自己很清楚”,說得魏青頭都大了,加上薄碧氏一個勁的在旁邊攛掇。
但是,當她晚上在錦繡年華看見何耒那張笑臉,還有一個陌生女人的時候,魏青的肺都快炸了。
“我女朋友,周佳。”何耒向她介紹。
周佳顧盼生姿,落落大方,舉止適當,是個難得的溫柔女子。幾個人談了會話,周佳就有事要處理先走了,何耒點了煙笑:“怎麽樣?”
魏青滿腹的怨氣終於爆發:“你居然抽煙?”剛才是信誓旦旦說自己為了女朋友已經戒了煙的?
“你變婆媽了啊小青。”
“賤人,我跟你很熟嗎?”叫得那麽親熱。
蘇玫看了看兩個人,偷偷跟薄碧氏咬耳朵:“打是親,罵是愛啊。”
“打賭,不出十天,何耒就得甩了那個女的跟魏青和好。”
“我看一個星期都用不到。”
“你們兩個。”魏青拍桌大叫,要說悄悄話麻煩敬業點好不好,那麽大聲誰都聽到了,這兩個女人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
何耒還很和氣:“小青,脾氣該改改了。”
“關你什麽事啊?”
“哦,阿姨叫我多照看你的。”搬出魏家那尊老佛爺。
“你,你敢!”魏青氣勢頓弱。
“我有什麽不敢的?”何耒彈了彈煙灰。
魏青頹然地連喝了幾杯,直喝得頭都有些暈,正要繼續倒酒,何耒伸手攔住她:“小青,再喝就得醉了。”
他的眼睛那麽亮,魏青恍惚,好像從前。
蘇玫跟薄碧氏很適時地說要去廁所。
魏青避開何耒的手,慢慢地倒滿一杯酒,喝了一口,然後跟他對視,突然開口道:“你回來了啊?”
這是句廢話,話一出口魏青就悔得腸子發青。
可是何耒端起酒杯,輕輕地碰了下魏青的杯子,一口幹完,然後微笑。
“是啊,我回來了。”
散場的時候蘇玫借口店裏有點事情,薄碧氏又釣上了新男人,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有車有房父母雙亡的,但來接薄碧氏的時候她還是笑得蠻得意的。
何耒自然要送她回去的,魏青今天喝得多了點,看見何耒的車,評價道:“你真有錢。”
“那是當然。”
魏青坐進車裏:“給點陽光你就燦爛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你要是能比比爾蓋茨有錢,我就——”
“你就重新追我?”何耒問。
“靠。”魏青罵。
“說你吧,那麽大人了,你現在住哪?”
把地址告訴他,魏青偏過頭看路燈,路上幾乎沒什麽行人。也對,都深更半夜了,偶爾有一個人走過,路燈下影子被拖得老長,如鬼魅一般駭人。
何耒車開得飛快,他今天晚上喝得不少,但目光清明,魏青知道他酒量是出名的好,今天晚上這點根本不算什麽。
“小青,上次那個男的是你男朋友啊?”
“我眼光不錯吧?”先騙過去再說。
“還行吧,比我還差遠了。”
“切,論長相你比阿顏差多了。”這是句違心的話,其實何耒長得並不比朱顏辭差。
何耒不說話,猛然把踩了刹車。
魏青上車忘記係安全帶,這下差點給撞到玻璃上,頓時大怒:“喂,何耒……”
“你到了。”
魏青看看周圍,果然,這廝開車也太快了。她正要下車,何耒卻說:“忙什麽,我還有話跟你說呢。”
“都說一晚上了你還沒說夠啊?”
“不夠,”何耒看著她:“說一輩子也不夠。”
好半天,魏青才回過神來:“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你慢慢撿唄。”何耒笑了:“拿根煙來。”
魏青從包裏摸出煙,然後幫他點了,看著他抽煙的動作,果真是很熟悉的,以前他們坐在學校教學樓的天台上,一起抽煙,何耒拿煙的手指上,有一枚銀戒。
“還戴著啊?”這又是廢話,但魏青就是想不出來其他話。
“嗯。”何耒回答。
兩個人又沉默了,氣氛變得有些詭異。
魏青沒話找話:“你女朋友不錯啊。”
“還行吧。”
“什麽時候結婚?”
“三十歲之後。”
“哦,那我還可以想你想四年啊。”魏青下意識接口,何耒比她大一歲。
她也不知道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初何耒走的義無反顧,兩個人斷得也義無反顧,可是他一回來,那些過去好像也跟著回來了,揮之不去。
可是何耒的話更出乎她的意料:“你可以想我一輩子。”
魏青轉過臉看他,他在笑,然後慢慢地湊過來,吻住她的唇。
溫柔而細致的親吻她的唇,魏青閉上眼睛回應這個吻。
好半天他們才分開。
魏青紅了臉。
何耒輕輕掐她的臉,這是他們相處的時候他的一貫動作:“小青,我回來了。”
你愛我嗎?
魏青又戀愛了。
這是朱顏辭在觀察了兩天後下的結論。
“阿青啊,談戀愛了吧?”朱顏辭小心翼翼地問。
正在捧著咖啡杯傻笑的魏青手上的杯子差點摔在地上,幸好她反應快接住了,朱顏辭也給弄出一聲冷汗,幾千塊的一套咖啡杯,壞掉一個怎麽配套?
“你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麽?!”魏青一張臉漲紅成了番茄,還裝不在意一口把咖啡喝幹。
就這反應還想否認,騙誰啊?朱顏辭輕輕歎氣,輕輕巧巧地把咖啡杯從她手上抽出來拿去洗,魏青站起來:“我洗吧?”
“你摔了我找你男人賠啊?”朱顏辭細心地洗杯子。
魏青挪到他身邊,道:“那個啥,很明顯嗎?”
“其實你要是昨天不把番茄醬買成辣椒醬,沙拉醬買成料酒也不是很明顯。”朱顏辭很冷靜地回答。
那是因為我買東西的時候那個混蛋非要跟我打電話啊。魏青委屈地想。
“這次又是誰啊?”
“你見過的啦,那個那個。”魏青抬起眼看天花板。
“你老相好啊?”朱顏辭把杯子上的水擦幹淨收進櫥櫃裏,然後又把咖啡壺收進去,再到冰箱裏拿了一瓶綠茶喝。
魏青想抽他:“你說話可真難聽。”
“本來就是嘛。”
“切,我睡覺了,晚安。”魏青轉身就走。
朱顏辭特無言地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臥室門口,然後門被轟然踢上,半是心疼自己家的臥室門半是無奈地嘀咕:“那你還喝什麽咖啡?”
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魏青這一夜本來睡得還算好,可惜一直在不停做夢。
夢裏全是小時候:在老家的樓道裏,賤人耒搶她冰淇淋,她心急了伸手去把他撓成了個花臉;還有她有第一個男朋友的時候,被他撞見立馬跑去告訴魏媽媽,結果魏青被一頓好打;再過了幾年何耒也有女朋友了,魏青氣得三天沒吃飯,搞得她家以為她絕食,其實她隻是該吃零食了而已,薄碧氏一聽說帶著一幫人把那女孩子給堵在路上嚇哭了,何耒還知道解決主要矛盾,直接上去找魏青,笑得很欠抽,掐著她臉蛋說寶貝我最喜歡的是你。
這一好就好就好到了大學裏,其間吵架矛盾無數,何耒是個讀書狂,魏青一個沒留神,這人就樂嗬嗬地去投奔資本主義社會了。
在飛機場,魏青賞了何耒一個告別吻,看著他瀟瀟灑灑地轉了身,魏青蹲在地上哭得眼淚洶湧,被薄碧氏跟蘇玫聯手給訓了一頓。
夢是詭異的,她站著,看見機場裏的情景,人來人往都跟自己無關,別人的眼光全然不管,另一個自己蹲在地上很絕望很絕望,因為她知道自己是愛他的,他也一樣,遠距離戀愛誰都熬不起,所以必須分手。
有人拍了她肩膀,她轉頭,遞給她紙巾。
茫茫然接過來,卻發現哭的不是自己。
遞給她紙巾的人,麵目漸漸模糊,她看他,像淩雲誌又像何耒。
那個人繞開她,走到另一個哭泣的自己麵前蹲下,慢慢地伸出手抹掉她的眼淚:“阿青,別哭。”
站著的魏青捂住了嘴。
那個人是朱顏辭。
魏青大叫了一聲,醒了。
伸出一隻手摸手機,腦海裏出現十八摸的調調,摸了好半天終於摸到了:“十一點半?”一個翻身坐起來,下床拉開窗簾,外麵雨下得正High。
“不是吧?”魏青伸著懶腰開門去洗漱,在徑自麵前滿口白沫地昏昏欲睡,朱顏辭形容憔悴地從她身邊走過,魏青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冷戰,清醒了。
“阿顏,你做賊去啦?”把嘴邊的白沫擦幹淨,魏青看著朱顏辭跟鬼一樣在廚房飄來飄去。
“我這是為了工作累的。”朱顏辭恨道。
魏青拿起廚房裏朱顏辭倒剩下的半瓶牛奶直接了一口:“你到底什麽工作啊?”
朱顏辭想了半天,很嚴肅地道:“服務業。”
一口牛奶噴出來,正中目標。
朱顏辭身上寒氣迸發:“阿青,你好髒。”
魏青手忙腳亂地拿起帕子給他擦臉,擦到一半朱顏辭覺得不對勁,怒火更甚:“阿青,你——”
趕緊換成衛生紙,朱顏辭按住她的手:“算了吧,我去洗澡。”
魏青冷不丁地被他按了手,第一個反應是啊,這人手真冷,第二個反應是,啊,他按住我的手,第三個反應——
臉紅,把朱顏辭的手甩開,拿著牛奶去客廳。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朱顏辭反而鬧了個措手不及。
朱顏辭那邊浴室的水聲響起,魏青把電視打開,剛看了一會,手機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賤人耒,立刻接起來:“喂,我肚子餓了。”
那邊出乎意料地沒有出言調笑,沉默了很久以後有個女人的聲音傳過來:“魏青是吧?”
是周佳。
魏青始料未及,跟何耒和好以後,差點忘記了何耒這個女朋友,她現在的感覺就像被別人正室抓包的情婦,既可憐又可恨。
“呃,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
“魏小姐,我也想問你到底有什麽事,何耒剛才出門了,不過看到你的短信我就打過來了。”周佳的口氣有些不善。
“沒什麽事的話,我先掛了。”魏青當機立斷掛了電話。
很顯然的,何耒還沒跟周佳分手,魏青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這個年紀了居然做了自己最痛恨的第三者。
看來叫他賤人還真是便宜他了。
魏青氣得拿著牛奶瓶子使勁捏,牛奶灑了一地。
門鈴響了幾聲,魏青還在忿忿不平,然後拿紙巾擦了手去開門:“煩死人了。”然後去開門,門口站的不是何耒是誰,拿著一束玫瑰:“親愛的。”
“滾你媽的。”魏青一腳把門給踹關上。
門鈴繼續響個不停,朱顏辭衝澡完畢,鎖骨上水珠浸濕了T恤,手上抓著浴巾擦頭發,問她:“怎麽不開門?”
魏青道:“門口有強盜。”
“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今天,居然有人登堂入室前來搶劫民財,我來教訓他。”朱顏辭把門打開了。
兩個男人一愣,心理活動很詭異。
何耒想,奸夫?
朱顏辭了然:吵架的話千萬不要在我家吵,砸壞了東西怎麽辦?
兩個男人各有心事,麵上卻都是笑意,何耒先開口:“你好,是朱先生吧,常聽小青提起你。”這話說得很有深意,意思是表明那是我的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女朋友。
“何先生是吧?”這就是魏青的新男朋友,上次已經見過了,今天看上去更是神采飛揚:“別客氣,我朋友都叫我阿顏,請進。”
朱顏辭心想,你們倆這不是要我這個主人家回避麽,當下隻好道:“我去買東西,你們慢慢聊。”
魏青一點就鳩占雀巢的自覺都沒有,端坐在沙發的一端生氣,何耒走過去把花遞給她她也不接,隻好問:“小青,怎麽了?”
“你手機呢?”魏青麵有慍色。
“忘帶出來了。”
“何耒,你有沒有搞錯啊?我們說好的,你跟周佳分手我們再在一起,我不想被人戳著脊梁骨說是第三者。”
“在我跟你之間,她才是第三者,你別想多了。”何耒把手裏的玫瑰放下。
魏青哭笑不得:“何耒,這不是玩兒,你成熟點行不行?我已經覺得很對不起你女朋友了,我是自私,誰不自私啊?但是要有點良心好不好?”
“我跟她說分手了,她要纏著也沒辦法。”
“那你手機怎麽落她手裏的?”
“靠,怎麽可能?我現在住酒店呢。”何耒也懵了。
“少來,剛才她打電話給我。”賤人賤人賤人賤人!!
“不可能。”何耒的表情很嚴肅,魏青忍不住動容:“難道她跟蹤?”
“這女人——”
魏青擔心:“何耒,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跟人家說啊?”
“我覺得我是好好說的啊。”何耒的底氣有些不足。
算了吧,你從小就不是個好東西,長大了連東西都不是了。魏青心裏犯抽:“你到底怎麽說的啊?”
“我就說我愛上別人了,要分手。”
“我說你怎麽就這麽……”傻B,魏青鄙視他——平時什麽都能鬼扯,往大裏你好歹說點什麽國家大政方針政策往小裏說你可以說你家庭困難內有隱疾,平時見了我十句裏麵還得摻和兩句假話,怎麽跟別人就這麽開門見山開誠布公了?
“我那叫誠實。”
魏青愁眉不展,都說這男女的感情之間不過就是互騙,若真成了夫妻,不過疏淡如水,騙得好就是百年好合,可何耒是既誠實又殘忍,不愛就是不愛。
連騙都懶得騙,證明毫無留戀,可是別的女人不是自己,不能拿對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也那麽灑脫。
何耒伸臂抱住她:“算了吧,這事情我來處理。”
你處理,千萬別讓我跟蘇玫一樣被人推下去,蘇玫命好,不代表她也一樣。
“你說,我是不是有點不對啊?”魏青拿著啤酒啜了一口,問。
這一天晚上跟何耒吃了飯回來,朱顏辭的述職報告也寫完了,兩個人帶著一打啤酒上了天台,很不厚道地扯別人家曬的床單坐下來。
“這說不好。”兩個人坐得很近,朱顏辭喝了一口啤酒。
搖著手裏的啤酒,魏青有些鬱悶:“我不想當壞人,但是當好人我也沒途徑啊。”本來感情裏就沒有誰比誰無辜。
“感情裏的好人是情場上的敗將,要當好人可以,你去收拾行李吧。”朱顏辭點了一支Marlboro,這還是魏青買的煙。
“你知道不,我跟何耒啊,從幼兒園到大學,都沒分開過。”
此乃炫耀帖,朱顏辭鑒定完畢。
“你肯定特別喜歡他。”朱顏辭說。
魏青手上的啤酒罐給捏成了奇形怪狀的模樣:“他從小就跟我作對,而且我覺得和他開始特別不好。”
“怎麽?”朱顏辭好奇。
魏青站起身,眺望著別家燈火,突然長長地歎氣把腳底下的空罐子踢開,罐子乒裏哐啷滾到了遠處,她又坐下來:“他每次幹嘛都先找別人來刺激我,好好在一起不行嗎?”
但是她自己也不清楚,什麽算好好的在一起。
“那是你先跟他分手的吧?”
“是啊。”
“那是你贏了吧。”
其實朱顏辭的這種說法完全沒有任何根據,誰談戀愛的時候還能設一個裁判在旁邊,采取三局兩勝製,今天你甩我,明天我甩你,後天大後天接著來,誰甩誰的次數多就算贏。
真要這樣的話,魏青贏的次數不多也不少。可是魏青這個人,對感情看得不輕也不重,剛剛好。
“我啊,是很喜歡他的,”魏青的頭發被吹起來了,掃到朱顏辭的側臉,她隨手撥了一下:“可是怎麽每一次,他都要和別人糾纏不清?”
“阿青,要聽故事嗎?”朱顏辭問。
魏青忍不住轉過臉去看他,朱顏辭有張漂亮的臉,皮膚很白,雖然在夜色下看不出來;他的眼睛是很漂亮的杏核狀,看起來好像有些女氣,可是抱起她的時候,手臂卻很有力。
被他注視著,思緒都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好像受了蠱惑般輕輕回答:“要啊。”
朱顏辭擰熄了煙,站起來,把煙從天台扔了出去,好像一顆流星熄滅了光輝迅速墜落,抓也抓不住。
“從前有個書生,和未婚妻約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結婚。到那一天,未婚妻卻嫁給了別人。
書生受此打擊, 一病不起。這時,路過一遊方僧人,從懷裏摸出一麵鏡子叫書生看。書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絲不掛地躺在海灘上。路過一人, 看一眼,搖搖頭, 走了。又路過一人, 將衣服脫下,給女屍蓋上, 走了。再路過一人,過去, 挖個坑, 小心翼翼把屍體掩埋了。
僧人解釋道, 那具海灘上的女屍,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個路過的人,曾給過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戀,隻為還你一個情。
但是她最終要報答一生一世的人, 是最後那個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現在的丈夫。書生大悟。”
魏青的手抱著膝蓋,起風了,有點冷。朱顏辭脫了外套丟給他,衣服太大了,魏青整個兒都被包在衣服裏。
她有些茫然地抓著那衣服,突然問:“阿顏,誰是前世埋我的人?”
朱顏辭的語調好像是隔了一個世紀傳到她的耳朵裏。他抿起唇笑,然後回答:“我怎麽知道呢?”
手機鈴聲劃破了寂靜,朱顏辭接了電話:“喂……啊,她在,對,知道了,你小心點,嗯,還有很長時間呢,我有時間的,嗯,拜拜。”
“誰啊?”魏青隨口問。
“阿碧。”
魏青有些不是滋味了:“你們關係挺好啊。”不就是相親認識的普通朋友嗎?
“是啊,妹妹而已。”朱顏辭道。
“哦……”魏青想起他之前那個堅定的眼神,有些猶豫不相信,又加上一句:“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
“哼哼。”
朱顏辭捏她臉,被魏青瞪了一眼,鬆開手。
氣氛一下有些尷尬。
“你們怎麽都喜歡捏我臉啊?”魏青首先打破沉默。
“你臉好捏。”朱顏辭賊笑。
魏青的身材是很好,屬於前凸後翹有前有後型,可是卻長了張圓臉,皮膚不算特別白,但是光滑有彈性,捏起來手感不錯。
“小心我強奸你啊。”有人害羞了。
“那我就強奸回去。”朱顏辭笑得不懷好意。
朗朗乾坤,光天化月之下,有淫賊如此,嗚呼哀哉,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刻不容緩。
“阿碧說什麽啊?”
“光棍節,一起去看電影啊。”
“切,光棍節。”還早得很哪。
“對嘛,你有男朋友的。”
“別提了,我我我我我覺得我現在是人家小老婆,見不得人。”魏青覺得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朱顏辭笑得啤酒都灑了出來:“他又沒真的結婚,戀愛自由嘛。”
“那如果是你,你怎麽辦啊?”
“啊?”
“我是說,如果你現在正在談戀愛,突然出現了一個你喜歡的人,你對之前那個沒感覺了,那怎麽辦?”
朱顏辭認真地想了一會,捏著手腕道:“你知道羅密歐吧?他的初戀也不是朱麗葉啊。”
“所以他死了。”魏青不見待這一對,小孩子早戀就算了,還出人命,拿在今天來看那就是教育失敗的例子。
“……我說你這人……”朱顏辭差點給她噎得說不出話來。
“我怎麽了?”
“做人要厚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要是不喜歡了還強擰著不放,那是對自己對別人不負責。”
魏青幾乎要熱淚盈眶了:“兄弟,有見解;但是你這麽說的話,大家都不離婚吵架分錢分房子孩子,那我怎麽賺錢?怎麽吃喝嫖賭胡作非為?”
“請你去鏡子裏看看你那虛偽的雙眼。”朱顏辭不動聲色地想從這個女人身邊挪開,手臂卻被抓住,魏青的臉越靠越近。
委實太近了,近得彼此的呼吸都拂到了對方的麵上。朱顏辭看到魏青垂下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睛裏好像會留下陰影。
“阿顏,你真好。”魏青說。
朱顏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躺了下去看天,有幾顆星星,好像七零八落地掛在幕布上。
那些星星,隔了多少個光年?
人的感情是不是也一樣,看得到的美麗都是從前?
魏青現在特別無言,她自覺配何耒是綽綽有餘了,何耒那爛人,從小就愛裝模作樣的,現在也不例外,非拉她來聽什麽歌劇,美名其曰接古典華美藝術的熏陶。
但是事實證明,要魏青聽歌劇不如直接請她去唱K,好歹不會花錢買罪受。這大光棍節的,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情侶瞎跟著湊熱鬧,大街上你儂我儂的,侵占小排檔大飯店KTV賓館Hotel的有限資源,讓人家一大幫真的光棍無處落腳悔恨不已。
連打了十幾個嗬欠,魏青一歪,直接倒在何耒肩膀上開睡,這一睡就睡到散場,何耒連掐帶擰的把她給拉起來,順便感歎這真是一牛人,整個劇場聲場如此之High,她居然能睡得這麽歡,口水都流下來了!
魏青上了車拿濕紙巾擦了臉才漸漸緩過來:“完了?”
何耒悶笑:“完了。”
“浪費啊,我都沒聽到什麽。”魏青的心情那叫一個鬱悶。
“就你那腦子,豆漿都算不上,頂多就是豆腐渣。”何耒把車開到餐廳:“吃西餐。”
“喂,我不喜歡吃。”
何耒刹車:“我很久沒吃了。”
“昨天才吃KFC呢。”魏青瞎掰,起床氣開始發作。
“KFC那不叫西餐。”
“那下次我給你點個雞茸蘑菇湯。”魏青最煩吃西餐,刀刀叉叉湯湯水水麻麻煩煩。
何耒打開車門下車:“聽你鬼扯,下車,我好不容易訂的位置,靠窗的。”
“你這人怎麽這麽獨裁專製啊?”魏青不樂意了,嘀咕著不下車。
“喂,快點。”何耒敲敲車窗。
魏青打開車門下車,一腳飛踹,何耒閃開:“幹嘛?”
“我不吃西餐。”
“你發什麽脾氣啊?”本來出來約會聽歌劇是她同意的,結果半路睡著不給他麵子,現在還無緣無故發脾氣。
“我發脾氣你找不發脾氣的去,就那個什麽周佳,三天兩頭騷擾我,你還好意思說你們都分手了。”
“我們不分手她能騷擾你麽,你腦子裏想些什麽啊?”何耒也急了。
“你這人講不講道理?從小到大,你這個人想要什麽就要什麽,你哪一次尊重過我意見的?你去美國你跟我商量過沒有?你要跟我交往你問過我什麽感受沒有?吃飯你覺得是小事對吧?我不喜歡吃那些矯情的玩意,淩雲誌就算有一萬個不是至少在這些事情上他也尊重我的意見,好歹你問一聲你會死啊?”火冒三丈地大吼一通。
何耒先是被她吼得愣住了,然後道:“那你自己明明可以跟我一起住,為什麽還要在別人家住?”
“不關你的事!”魏青轉身就跑,把何耒扔在後頭,何耒走了幾步想追上去,又停下來,靠在車邊唉聲歎氣。
KTV的櫃台前。
“小姐,你……幾位?”被魏青來勢洶洶給嚇到的櫃台小姐。
“一位。”這都看不出來啊,怪不得現在是你服務我不是我服務你,魏青特沒好氣地瞪人家。
“哦。”櫃台小姐被她瞪得手足無措。
等進了包廂魏青就有點後悔了,一個人唱KTV?
算了,反正這樣還沒人搶,薄碧氏蘇玫何耒他們都是麥霸,切,去死吧。
點歌。
我可以抱你嗎寶貝解脫倒帶後來的我們插曲第三者當你離開的時候對愛投降,天地;良心就沒一首名字正常點的歌嗎?魏青點一首歌嘴角就抽筋一次。
劈裏啪啦選了一大堆歌,魏青唱了幾首就覺得無力繼續。本來嘛,唱KTV,人太多搶不到話筒,人太少了沒氣氛,坐在沙發的角落,剩下伴奏的旋律一直在包廂裏回蕩。
魏青坐了一會,實在太無聊了,出去結帳走人,櫃台小姐用一臉“你不要再來”的表情躬身送客:“小姐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茫然無措地到處走,當是散心。
自從何耒回來,兩個人順理成章的和好,好像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順利,但是整個人都好像是在半夢半醒之間。
走到馬路邊,剛才看見明明是綠燈的,結果踏出去一步,就變成了紅燈,魏青隻好又退回人行道,突然想起那首歌,有一次三個女人在KTV裏搶話筒,可是唱著唱著,眼淚洶湧。
魏青開始輕聲哼歌:“從小老師也加倍認真,陪我步過紅綠燈,左與右,必須清楚看真,哪管一次做錯,也都可摧毀這生;何解我戀愛雙倍殘忍,從來是快樂過便不會僥幸;動作少,簡單偏偏最深,我怎可以做過,最優秀路上行人……”
這也是悲傷的情歌。
“明明綠燈,轉眼變成紅燈,假使相當勇敢,怎可挽回自身?若要衝,損傷怎可以不留痕?來又去,要找的際遇未接近;明明綠燈,轉眼變成紅燈,抬頭前望去,對麵馬路如此吸引,逐秒等,心急總加倍的難行;入夜了,我衣衫太薄便歸家,靠綠燈。”
紅燈已經變成了綠燈,可是腳步沉重,魏青停在路邊,許多路人急著過馬路與她擦肩而過,她注視著對麵走過來的一對。
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對,或者說,他們本來就是一對。
朱顏辭和薄碧氏,她走得很快,不小心腳扭了一下,朱顏辭趕忙拉住她,很寵溺的微笑。
原來電影散場,人還沒散。
魏青轉過身,朝另外一個方向離開。
無所事事的神遊了好久,魏青終於搭出租車回家,仰頭看,朱顏辭家的燈亮著,看來是已經回去了。
坐在樓梯口,魏青坐下來,抱著膝蓋開始想事情。
小的時候魏青身體不好,家裏的長輩說,要控製飲食,不準吃零食。結果搞得小魏青一看別人吃糖就羨慕得要命,口水嘀嗒。
有一次從鄰居家拿到一塊巧克力,魏青非常寶貝地握在手心裏,藏著掖著舍不得吃。被經過的何耒看見了,硬要搶。
兩個人言語不和開始打架,灰頭土臉地在地上滾了一圈,小魏青一隻手抓著巧克力,隻能用一隻手防衛反擊,實在是吃虧,於是說我們一人一半吧。
何耒點點頭答應,可是魏青攤開手掌一看,手心溫度太高,巧克力化了,黏黏地膩在手心。
小魏青第一次在何耒麵前哭得稀裏嘩啦,還一邊嚷著我的巧克力我的巧克力!!聲勢比孟薑女還孟薑女,何耒整個懵住,反應過來抓著魏青的手掌看,好像抓了一灘泥,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苦苦的,還有點甜。
小孩子是早熟的,小魏青第一時間揪住何耒暴打,口中直嚷“色狼色狼色狼——”而何耒由於理虧所以不還手,反正就小魏青那花拳繡腿的幾下,打了就當被螞蟻咬,而且被毆打完了還很天真地問“色狼到底是什麽?”
這件事,魏青一直記在心裏。小的時候不明白,可是長大了漸漸就懂得那道理:
有的東西你越想留住,越留不住;有的東西你太珍惜,到最後卻什麽都得不到。
冷風從樓道的通風口吹進來,魏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摸出手機看,快沒電了。打電話給蘇玫,沒人接,大概在店裏忙著,不好意思繼續打擾,魏青把手機放在身旁,沒過多久隻聽“嘟——”的一聲,手機沒電,宣布罷工。
“明明綠燈,轉眼變成紅燈,抬頭前望去,對麵馬路如此吸引,逐秒等,心急總加倍的難行,難道我,要必先壯烈地犧牲,去換吻?重想道走錯死裏逃生,才明白教沒有夢想更不幸,若誕生,不好好開過心,也不可以被愛,也不過是像泥塵……”
又開始唱,冷風灌進嗓子裏,魏青咳嗽了起來。
以為身邊很多人,現在隻得自己一個人,好想笑,好想哭。
有腳步聲漸漸近了,還有人低聲咒罵說電梯怎麽壞了,魏青站起來,轉身朝樓上走,免得擋路。
剛走了幾步,隻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
魏青呆在原地,被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的人抱住。
“賤人耒……”自己被轉了個身抱進懷裏,額頭貼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心跳很快。
“小青,你剛才是不是咳嗽了?是不是病了?”何耒把西裝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你以前就愛咳嗽,肯定沒吃藥對不對?”
魏青淚眼朦朧地被古龍水好聞的氣息包裹住:“沒有,我剛才唱歌來著,灌了冷風,沒生病。”
何耒又好氣又好笑:“又不是小時候還怕吃藥啊?我給你買糖吃總可以了吧?”
“我剛才想起來了,你搶我巧克力。”開始翻舊賬,眼淚憋回去。
“你以前每年都要我送一盒給你補償,你還嫌不夠啊?”
“不夠不夠不夠。”
“那一輩子夠不夠啊?”何耒說出這句話,捧起她的臉仔細看了半天,微笑:“剛才對不起,我心情不是很好。”
“哼,我知道。”
“你知道?”
“廢話,我跟你一起長大的。”魏青白他一眼:“從來隻有我知道你生不生氣,你就不知道我什麽時候生氣啊?”
“你生氣一般都寫臉上,我怎麽會看不到?”何耒緊緊地抱著她,“阿青,對不起。”
“那麽小聲,沒誠意。”魏青覺得何耒抱得太緊,胳膊一陣疼。
“對不起!”聲音老大。
“沒誠意。”
“對~不~起……”何耒這回用吼的。
魏青剛想說“算你識相”,樓上有人開了門罵:“哪個兔崽子晚上不睡覺?!沒素質!!”
兩個人安靜了,何耒鬆開阿青,用眼神表示譴責,魏青全當沒看見。
我愛的人
吵架之後何耒負荊請罪,比利時手工巧克力一盒一盒地往魏青那塞,一天一個味絕不重複,直吃得魏青見巧克力而色變,聞巧克力而喪膽;朱顏辭也跟著一起受罪,因為魏青眨巴著眼睛說:“別浪費,浪費是要遭天譴的。”
現在說浪費要遭天譴的女人戳著吃了一半的蛋包飯:“我吃飽了。”
朱顏辭道:“那你洗碗吧。”
其實魏青那點小心思是啥他不是看不透,不就是表現出鬱悶好讓別人噓寒問暖關心她關懷她關愛她充當知心姐姐……哥哥的角色麽。
魏青磨磨蹭蹭地把碗洗掉,桌子收拾幹淨。看見人家朱顏辭在看電視,十分狗腿的湊過去:“阿顏,看電視啊?”
朱顏辭“嗯”了一聲,長眼睛的都看見他在看電視,這魏青是吃錯藥了還是腦子摔壞了?
前幾天晚上沒回來算了,回來了又是一臉傻笑也算了,前幾天接了個電話全身石化還是算了,這幾天反常得更甚從前,以前是把辣椒醬跟番茄醬弄混,這回把番茄醬跟辣椒醬弄混,這個排序是很有技術含量的,蛋包飯裏放辣椒醬可以繼續吃沒關係,但是醬油加醋加蔥薑蒜拌出來的油碟要是加番茄醬,那就問題大了。
“那你吃不吃蘋果?”魏青繼續狗腿。
“家裏沒買蘋果。”朱顏辭很冷靜地告訴她這個事實。
“呃,那吃橘子?”
“……”懶得跟她說家裏也沒買橘子。
魏青以為他默認,上竄下跳地找橘子,未果。
隻得哂笑:“原來沒買啊。”
“前幾天我出差,你也沒回來,誰買啊?”朱顏辭拆開一包薯片遞給她。
“哦。”魏青接過來,剛吃了幾片又開始不安分,一邊把手指尖上的調味粉舔幹淨:“不對啊,你也不在家為什麽知道我也不在?”
“我走之後你開了牛奶對不對?大半盒放在廚房裏也不放冰箱,擺了好幾天,我回來才看見,而且那牛奶都臭了,少說也是三五天了吧?”朱顏辭那目光讓魏青無地自容。
“呃,看電視看電視,這什麽破電影,這女的是人是鬼啊?臉上的粉都快掉下來了,看那魚尾紋長得,嘖,年紀大了還裝什麽青春美少女?”
朱顏辭偷笑,這女人轉移話題的本事還真差。
換了無數個頻道,都沒什麽好看的,最後隻好百無聊奈地把頻道換來換去權當娛樂,朱顏辭看魏青悶悶不樂,勉為其難地對室友表達了一下關切:“阿青,你到底怎麽了?”
魏青眨了眨眼睛:“啊?沒事啊?”
“沒事是吧?那我睡了。”朱顏辭說著就要走。
“別別別,我還真有點事。”魏青著急。
“那你說唄,老這麽悠著悠著你不累我還累呢。”整天幹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就是那個……煩死了……”聲音細如蚊蚋。
“你生理期啊?”朱顏辭不耐煩。
魏青一個抱枕砸過去,朱顏辭堅強地接住,又丟回去給她:“開玩笑呢,你到底怎麽了?”
這回對方沉默了一會,深深吸氣,呼氣。朱顏辭翻白眼,這人生孩子呢,緊張個什麽勁?
“就是你知道我有男朋友吧?”魏青開口了。
朱顏辭點頭。
“那個,我們從小就認識了,你知道吧?”
朱顏辭繼續點頭。
“我媽打了個電話來你知道吧?”
朱顏辭習慣性點頭,突然醒悟過來猛搖頭:“我怎麽知道?你當我FBI還是號碼百事通?”
“你是小靈通,一打就變成不靈通。”魏青趁機吐糟。
“那現在停電,小靈通沒信號,我待機去了。”朱顏辭站起來。
“你就消停點吧,我這話都不知道被你岔到哪去了!”魏青沒好氣:“你不知道我現在告訴你總知道了吧?”
“然後呢?”
“然後就是聊天啊,聊了下我初戀的那個男的,他女兒都上幼兒園了……”魏青滔滔不絕。
“停,”朱顏辭做了個手勢:“請講重點。”再看看魏青那莫名失落的臉,趕緊加上一句:“重點,謝謝。”
“哦,重點啊,重點嘛,重點就是……”
懶得威脅她,直接站起來,魏青果然上當:“別走嘛,其實那個啥,就是我媽說我該解決個人問題了。”
“結婚”那兩個字就是說不出來。
朱顏辭的眼珠子一轉:“嚇?”
“我就知道……”魏青絕望地往沙發上一倒:“你們不厚道。”
“你跟阿碧她們說了?”
“說了。”
“什麽反應?”朱顏辭忍笑。
“笑得胃痛……”魏青沉痛道,覺得自己是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朱顏辭想那我也不客氣了,直接笑個痛快。
魏青的指甲掐進抱枕裏,雙眼噴射貓眼死光:“你們都去死。”
朱顏辭把笑出來的眼淚抹幹淨:“那你什麽時候結婚啊?”
“我沒說我要結婚。”隻是被逼婚。
“你跟何耒結婚啊?”
“你不知道,我媽他們一知道我跟何耒和好,高興得晚上都睡不著覺了。”本來兩家的關係就不錯,親上加親更好。要是在萬惡的舊社會,魏青早就被五花大綁八抬大轎丟給何家當兒媳了。
在內心呻吟了兩聲,高歌一曲小白菜啊地裏黃~別人吃菜我喝湯~魏青正色:“我為嘛要結婚啊?我還年輕。”
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抖了兩抖,底氣有點不足。
“你是挺年輕的,”朱顏辭拍拍她的肩膀:“你跟他很多年的感情了吧?難道一點都沒想嫁給他?”
“有啊……”魏青的聲音更小:“至少幼兒園的時候……”
朱顏辭笑歪了一張端正的皮相:“那你嫁啊。”
“你這人——”魏青急了:“我這不就跟你說我不想嫁嗎?”
朱顏辭示意她冷靜,然後問:“那你為什麽不想嫁?”
為什麽?魏青捫心自問,對啊,為什麽?
其實她年紀也真不算小了,再過幾年就得是三十歲了;女人一過三十,就算是個坎,嫁人難難於上青天,二十六七嫁人算是符合基本國情的;自己又不是什麽國色天香美若天仙,也不想一步登天傍大款,何耒條件那麽好,重要的是,互相喜歡,那麽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可是為什麽心底隱隱地有個聲音在說,我不想嫁呢?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盯著朱顏辭,朱顏辭的笑臉看上去,是這麽的——
欠抽。
於是魏青當機立斷:“知心姐姐,再看我要收錢了。”
朱顏辭苦笑:“能不能換一換?”他堂堂七尺男兒怎麽工作之餘還要當魏青的感情垃圾桶,沒錢賺就算了還要心靈受創。
“那,知心哥哥?”魏青裝可愛。
“嘔——”
總之,這場談話不了了之。
魏青在這邊躊躇,何耒正在咖啡廳跟周佳見麵。
“聽說你要回美國了?”何耒手上的銀色咖啡匙漫無目的地攪動著。
周佳的臉,第一眼看上去不算特別美,卻是那種很耐看的類型,加上書卷氣十足,氣質不錯,也稱得上是個中上的美女。
她現在坐在何耒的對麵,臉色很不好,聽到何耒這麽問,隻好回答:“你很希望我走?”
“談不上,我們現在就是朋友,朋友要走了,是該問一聲。”
周佳卻笑了,高深莫測。
“我以為你對魏青,就是對妹妹那樣。你以前老說起她,一口一個小青,我知道你們多少年的情意深重,但是這裏麵有幾分是愛,你說得清楚?”
何耒的臉色很古怪,把咖啡匙擱下:“你變文藝了,周佳。”
周佳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雖然跟這家夥處了這麽久,知道他氣人的本事不是一般的好,但這麽嚴肅的時候他居然說這話,成心的,他絕對是成心要氣死她的。
“何耒,趁現在大家還有機會,回到我身邊,這次雖然是你對不起我,但我還是可以原諒你。”
何耒直接摸出煙來點燃:“原來你這麽高尚,”看到周佳聞到煙味皺起的眉頭,他失笑:“你看,我回到你身邊,你是可以原諒我,但是我不原諒我自己。跟你在一起,就一個字——累!”
“我覺得愛一個人是要懂得為他改變的,你要抽煙,可以。”周佳仍不死心。
何耒歎氣:“周佳,你不懂,抽煙是小事,可是我這個人,大事情不CARE,小事情我是一定要CARE的;我喜歡魏青,是因為我們都隨性,而且,我就喜歡跟她在一塊,這麽多年,我想她的時間比想你的時間多得多。”
周佳的臉色很難看:“你可真夠坦白的。”
何耒把煙抽完,其間兩個人都沒說話,何耒把玩著自己的火機,而周佳則眼神專注地看著他。
“我知道我是對不起你,”何耒總算開口:“但是我更不想對不起自己,我這個人,自私得很。”
周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尋思適當的措辭,最後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早就知道了。”
然後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儀態優雅。
“我其實很想把咖啡潑在你臉上,或者伸手給你一耳光。”周佳道。
何耒淺笑:“那你別忍著。”
周佳沒說話,透過玻璃窗,外麵的人很多,川流不息的街道,明亮的燈火,無一不在嘲笑她的失敗。
“其實,我快結婚了……”何耒的眼睛盯著自己右手的無名指,銀色的戒指在閃閃發亮。
周佳道:“她未必會嫁給你。”
“為什麽?”何耒有些好奇。
“你以為她是你嗎?”周佳別有深意地道,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拿起自己的皮包走人。
何耒啜了一口咖啡,真苦。
何耒決定回家一趟,把魏青當大型行李給拾掇回去。
還好兩個人家就在城郊的縣城,何耒開著車還要防止這女人臨時變卦。
比如現在。
魏青把車窗升起來又搖下,重複了七八回,然後轉過臉特認真地問:“你說我能從這窗跳出去不?”
何耒那個冷汗啊那個心焦啊:“你不如直接開車門跳出去,我這車也不要了。”說說心都在抖,幾十萬的車在魏青那眼睛裏跟一三萬二的奇瑞QQ沒什麽兩樣,都是用來坐的。
“原來如此啊……”魏青還真有一股子鑽研勁。
“你別玩真的啊!”何耒趕緊說,這邊魏青眼看著真開車門了:“我說你著急個什麽勁,家都沒回過啊?”沒狼沒虎的。
“回家我不怕,你跟他們蛇鼠一窩的。”
何耒猛地一個刹車,魏青差點頭撞玻璃上,頓時怒了:“何耒,你駕照還落美國沒帶回來呢?瞧你這技術,摔壞我怎麽辦?”
還好不是在高速路上,何耒降下車窗然後點了支煙抽上:“我這怎麽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嘛,你考研多費勁,現在工作我也說了幫你安排,你還要怎麽樣?”
“結婚,這多嚴肅的問題啊。”魏青嘀咕。
“那你是不是準備跟我進行愛情長跑,最後再來個帶球跑?”
這條戀愛的道路就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他連著跑錯好幾個岔路口哦,這才又轉回來,實在很不容易。
“我聽人家說,家裏老人第一步都是逼婚,逼婚完了就逼生孩子……”魏青滿臉擔心。
“這些不是都可以商量嘛。”何耒又發動了車子:“乖乖的,回去再說。”
魏青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回家了。
“阿青啊,我們家小耒才回來就去找你了,哎喲,我就說嘛,你們倆從小感情就好,沒想到現在還真成了。”才回來沒多久,何媽媽作為男方家人代表閃亮登場,看她的眼神特別和藹可親。
魏媽媽一邊嗑瓜子一邊招呼人家:“你們家何耒可是好苗子,從小肯用功,你看現在多本事,車子也有了,聽說房子也在裝修了?”
“是啊,這一趟嘛也該把房子好好弄了。”那種意味深長的目光盯著魏青,魏青在心中呐喊:護體神功,嘔也~
“話說回來,阿青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這下終於轉到正題了,是魏青的老爹。
“爸!”魏青著急,您抽風了還是吃錯藥了!!
“哎喲,這孩子還害羞。”何媽媽一臉“我理解我理解”的表情。
何耒坐在她身邊,一把攬過去靠著他肩膀:“誰知道啊?隨便辦辦得了。”
“哎,你這孩子。”何媽媽無奈,又轉過去對魏媽媽說話:“現在這些年輕人,都說什麽一切從簡,不興我們那套了。”
魏媽媽的目光從兩個人親密無間的坐姿上轉回來:“隨他們去,我們圖個什麽啊?不就是他們高興麽。”
何耒趕緊拍馬屁:“我就說魏阿姨最開明了。”
魏青嗤之以鼻,她那是開明?她那是怕晚了你改主意了我找不著金龜婿了。
這麽想著,她偷偷跟何耒咬耳朵:“喂,真要結婚啊?”
“怎麽了?”
魏青無言了,終身大事啊,終身大事啊,怎麽感覺這麽隨便呢?
趕緊打電話給薄碧氏,也不管什麽帶薪假不帶薪假的就把人給折騰回來,魏青說我多體貼啊,叫朱顏辭送你吧。
薄碧氏隔著電話翻白眼沒讓她看見:“你當人家不上班吃多了撐著了整天沒事幹當馬車夫呢?”
“就算他是一馬車夫你也不是那千金小姐,趕緊著,我等你回來。”
薄碧氏直接把電話給摔了,然後去訂車票。
魏青家跟薄碧氏家在一個小區,下了車一個電話,魏青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衝進薄家。
薄家就薄碧氏一個,打開門被嚇了一跳:“你強盜啊?”
“說你回來住什麽?住我家去。”薄碧氏的父母去世得早,薄碧氏這房子平時都是拜托親戚照顧著的,冷清得不行。
“行啊,住你家,你幫我把衣服帶著點。”薄碧氏摔了件衣服,正中魏青的臉。
魏青一個四仰八叉地把自己摔在薄碧氏床上:“急什麽啊?那邊一夥人正等著呢,我可不想回去。”
“何耒他們一家都在你那安營紮寨啦?”
“可不是,一天到晚商量這商量那的,我被快給瘋了。”
“結婚不就是這樣麽。”薄碧氏滿不在乎:“你看看那包裏,包裏有煙沒,幫我點根。”
“你這麽看得開,你怎麽不結啊?”
“沒人看得上我唄。”薄碧氏也躺在她旁邊。
“我看得上,我們結婚吧。”
“去,蘇玫不得砍了我?”魏青想想都怕。
“她給我們當情婦啊,多適合啊。”
“少來了少來了,”魏青搶了薄碧氏的煙:“你說我要不要結婚?”
“我怎麽知道,”薄碧氏把手枕在腦袋後麵:“何耒啊,我們三個從小玩到大,他什麽東西你還能不清楚嗎?”
“就是清楚嘛,我跟他,算算,真正好起來,加上現在,少說也得七八年了。”
“你們早戀。”真是不純潔。
“我抽你了啊!”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兩個女人靜靜地躺在床上,各有心事。突然魏青想起件事:“阿碧,你以前喜歡他吧?”
“誰啊?”薄碧氏裝不知道。
“就是何耒咯。”
“瞎了眼才喜歡他呢。”某個女人死活裝無辜。
“喂——”你這是拐著彎子罵我瞎了眼是不是?魏青不樂意了。
薄碧氏正色道:“阿青,跟誰結婚不是結婚啊,你老大不小了,人老珠黃了以後誰要你呢?”
魏青暫時不想去計較“人老珠黃”那四個字,想了半天才說:“可是我感覺有點不對。”
“怎麽不對?”
“就是我跟何耒吧,你覺得我們倆合適嗎?”
薄碧氏嗤笑:“這話說得,你覺得你跟他合適嗎?”魏青點點頭,於是她又問:“那他看你肯定也覺得合適,要不然能說出來要結婚嗎?”
“可是我覺得他太隨便了,我以為他開玩笑的,結果真的商量起來要結婚。”
“戒指呢,戒指買沒有?”
“還沒有,說是一起去看,那戒指不親自試能好看麽?”誰跟電視上演的一樣,隨便抓一個出來戴著就合適就好看了?騙人。
“那買顆大的,不能便宜他。”薄碧氏想入非非,完全沉浸在碩大鑽石閃爍光芒的幻覺裏。
魏青鄙夷地看著她,這都是些什麽人啊真是,沒一個正經的,還是朱顏辭好,說話比較有哲理,有利於解決事情。
這麽一想,又想起朱顏辭來了。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順手把薄碧氏拉起來:“走啦,去我家吃飯。”
剛進魏青家大門薄碧氏就想轉頭跑路,無果。
魏青裝得很熱情:“阿碧,你跑什麽?我們家不就是你家嗎?”還使勁眨眼睛表示你混蛋要是敢跑把我一個人丟給這幫三姑六婆我跟你割袍斷義一個禮拜以示懲罰。
薄碧氏深深吸氣呼氣:“哎喲阿姨好三姑好這是小表姨啊看著比以前還年輕什麽我看起來比以前好了哎喲那是當然不過比不上您啊……”四處套交情裝乖巧。
於是魏青同誌則過五關斬六將,直撲重點:“媽,這這這這幫人什麽時候走?”
“等你說清楚你到底結不結婚。”魏媽媽一刀下去斬掉一個雞頭,魏青看得膽戰心驚:“媽您沒事吧?”
“沒事,乖女兒,不是我說你,何耒這麽好的你在哪找去啊?你們談了那麽多年戀愛難道還準備新車磨合?”
“那不是,他走這麽兩三年,你女兒我日日以淚洗麵,夜夜悲秋傷月的。現在他說結婚就結婚,我麵子往哪裏擱啊?”
魏媽媽冷著臉一刀把雞脖子砍成兩截,才道:“你要是嫁不出去,我的麵子往哪裏擱?”
“那您這意思就是,我這婚結定了?”魏青沉浸在血案中難以自拔。
“我不知道。”魏媽媽回答,又是一刀砍下去。
“那您這是……”魏青小心翼翼地問。
魏媽媽抬起頭,陰惻惻地笑:“你要是嫁不出去,”她手起刀落:“這就是你的下場!”
魏青打著寒顫挨著牆角退出去,離開血案現場。
以地下黨對抗鬼子的嚴肅態度挨著牆角溜進臥室,結果看到奄奄一息的薄碧氏,順手探一下鼻息:“你還活著啊?”
薄碧氏一個憤怒的眼神拋過去:“你害人,早說你們家這麽多人我就不來了。”被一群三姑六婆糾纏的感覺好悲哀,問在哪工作的有,問年薪的有,問有沒有男朋友的有,問要不要去相親的也有,耳朵都要起繭子。
“可憐的孩子,回頭讓何耒請你吃飯補償你,你們不是都愛吃西餐嗎?”魏青說。
正說著何耒推門進來:“喂,小青。”看到薄碧氏愣了一下:“你在?”
薄碧氏白他一眼:“大爺,我這麽大一活人您看不見啊?”
“大爺我這不是看見了嗎?”何耒笑了笑:“過去點。”然後坐在兩個女人中間。
“你說你這人——”那麽多地方怎麽就挑這?
“魏青,少跟這女人胡混。”何耒戳薄碧氏的手臂:“肯定教壞你。”
“賤人耒,找死是吧?”薄碧氏狠狠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謀殺啊你——”疼死人。
薄碧氏又躺下去,轉頭掐魏青:“嫁吧嫁吧,每天家庭暴力伺候他小樣的,爭取一個月讓他瘦成仙風道骨啊。”
“喂——”魏青尖叫一聲,何耒堅決地堵上耳朵。薄碧氏噙著嘴角奸笑,誰不知道魏青這女人家事基本無能,誰跟她住一處準得發瘋。
雖然不知道朱顏辭為什麽沒瘋,但是世界是很奇妙的,有的時候出現怪物很正常。
晚上何耒跟魏青去散步,路上常看見熟人,一見何耒攬著魏青朝前走臉上就出現一種既欣慰又曖昧的笑容,魏青被看得渾身發毛。
“換個地走吧。”實在受不了,地方小了就是這樣的,到處熟人。
於是兩個人跑去公園僻靜的小路上走,走不到一分鍾魏青說:“我腳疼。”
“你啊,事多!”何耒一把就把她抱起來,魏青有些害羞地說:“何童鞋,注意影響吧?”你看那邊還有幾個小孩子在玩呢。
“得了,就幾步,抱你到那邊椅子上坐著好了。”
何耒真的抱著她往椅子上一放,魏青坐好開始矯情:“我口渴。”
白眼。
“坐著吧,喝什麽?”何耒看了下,這附近就有賣飲料的。
“可樂。”
何耒走了。
魏青坐在長椅上想事情,這個公園他們從小的時候就在裏麵玩,幾個月沒回來,居然又翻修了一次變了樣子,雖然大致上沒什麽改變,但這長椅大約是新漆過的,看上去很新。
“想什麽呢?”把可樂塞進她手裏,何耒在她身邊坐下。
“嘿嘿,想你。”
吻她的額頭,何耒道:“要是真的不想結婚的話,就算了吧。”
魏青愣了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得喝了一口可樂掩飾尷尬。
“真的不想結婚啊?”何耒又問。
“你為什麽想結婚呢?”
“總是要結婚的吧?家裏人在催,而且,有個家也挺好的。”
“我不會做飯啊做家務啊。”魏青先給他敲警鍾。
“我知道,你當年炒個番茄雞蛋都能把我毒死。”
要知道人家魏青也是曾經少女情懷賢妻良母過的,自告奮勇做出來的菜被何耒偷偷拿去喂蟑螂,結果蟑螂都不吃,倒是鄰居家的狗莫名其妙拉了三天肚子。
“切,那你會做啊?”
“不會。”
“那我不要嫁你,會餓死的。”
“中午的話,我們反正也不會回去吃飯,晚上的話,我們就互相磨礪吧,實踐出真知!實在不成就在外麵吃。”
“你這能叫過日子麽?我媽說,家裏廚房不開夥是看著幹淨,可是哪有個家的樣子?”
“那我學著做吧。”何耒考慮了下,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作出決定。
“你真好。”魏青感動地把可樂瓶上的拉環給何耒戴在小指頭上,想也沒想就說:“親愛的,你要是做飯能像阿顏一樣好吃,我就娶你。”
這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了。
這公園突然很安靜,安靜得可以聽到風聲和兩個人的呼吸聲,魏青隻覺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
為什麽,突然會提起他呢?
為什麽,突然會有這樣又懊惱又悔恨又甜蜜的心情?
而何耒則是想起了周佳離開前說的那句話。
“你以為她是你嗎?”
難道愛真的錯過了?在她愛他的時間裏,他離開了;現在他愛她,而她也一樣會離開他?
兩個人各懷心事,忐忑不安。
倒在床上,魏青還在內疚,她看到那句話出口以後,何耒臉上有些悲傷的表情,那種眼神,刺得她心痛。
“阿碧,睡了麽?”魏青挨過去問。
“沒有。”被你這麽唉聲歎氣翻來覆去折騰還能安穩睡著就是怪事了。
“我今天說錯話了。”
薄碧氏一下來了興趣,翻身坐起來:“你說什麽啦?”
“我跟何耒說‘你要是做飯能像阿顏一樣好吃,我娶你’。”魏青苦惱:“我也不知道怎麽就說那樣的話,之前何耒要我搬出來住,我也沒聽他的。”
這幾句話說完,魏青莫名煩躁地拍著自己的臉,薄碧氏的眼睛在昏黃的床頭燈下閃閃發亮:“阿青,你完了。”
“啊?”
“你喜歡朱顏辭還是喜歡何耒啊?”
薄碧氏直截了當地問話讓魏青不知所措,她想了半天,訕訕地笑道:“不可能吧?我怎麽會喜歡你男朋友?”
“去去去,朱顏辭跟我可沒關係,我們那是純潔的朋友關係。”薄碧氏把“朋友”兩個字咬得很重。
男人跟女人能否成為朋友這個備受爭議的問題此時在魏青的腦海裏打轉,轉來轉去由於答案可能十分紛繁複雜,魏青決定不予考慮。
“那你們還去看電影!”在沒察覺的情況下,魏青這句話頗有些醋意。
“光棍節,我總得找個人陪我啊。你們一個個都是成雙入對的,我是會走路的三峽電站才擠你們中間發電呢!!”薄碧氏很有自覺,當電燈泡也要看時間場合地點。
“那你說,我怎麽就喜歡朱顏辭呢?他他他有什麽好的,還不如何耒好呢!”
心裏卻有個聲音問:真的嗎?
“是啊,朱顏辭有什麽好?他開的奇瑞QQ,何耒開的是寶馬;他的房子是郊區四十平米的套房,何耒新買的房子有兩百多平方吧?聽說何耒還給你找了工作,朱顏辭能嗎?”薄碧氏不懷好意地替她分析:“傻子都知道選誰了。”
“我又不是你……”魏青心裏有些不舒坦,崇尚拜金主義享樂主義的是薄碧氏,不是她。
何況薄碧氏也不過是嘴巴上說說而已,她是個多好的人隻有了解她的人才知道。
“反正我是不相信愛這種東西的,”薄碧氏浮想聯翩:“我想要有錢的男人。”
“那是你沒遇見讓你相信的人,”魏青接口道:“阿顏說……”
反應過來,魏青一下住了嘴。
不用看也知道薄碧氏在奸笑:“他說什麽啊?”
“反正,你就是沒遇見對的人。”魏青把自己縮在杯子裏,翻了個身背對著薄碧氏。
“阿青,你倒是說啊,你到底喜歡誰?”伸手推她幾下,薄碧氏一臉戲謔的笑意。
“我要是明白我就不問你了!!”魏青忍無可忍地又坐起來,朝著薄碧氏大吼。
門口響起腳步聲,魏媽媽敲了幾下門:“阿青,大晚上的,還嚷嚷什麽?”
魏青跟薄碧氏做了個鬼臉才說:“媽您睡您的,我知道。”
聽到外麵的響動靜下來了。
兩個女人,麵麵相覷,無言以對。
隔了幾分鍾,薄碧氏終於開口了。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導致魏青自稱XP在世的大腦全麵癱瘓,中了一種“我不知道我愛誰誰能告訴我我到底愛誰算了我不管愛誰誰吧”的病毒。
“阿青,我看你是喜歡朱顏辭吧?”
原子彈爆炸了神州飛船上天了中國人登月了,好像有無數隻小鳥繞在魏青的頭上飛,嘰嘰喳喳個不停。
經曆關機,重啟,線路輸入,信息交換等等步驟,魏青顫巍巍地伸出一隻手指向自己:“你說我?”
看她那樣子倒像是帕金森綜合症,薄碧氏一下打掉她的手:“對,就是你。”
“那那那那何耒怎麽辦?”魏青還在糾結。
“U ask me,I ask whom?”薄碧氏無奈。
“那我這婚……”
“我看你是結不成了,如果你真的喜歡朱顏辭的話——”
魏青轟然倒在床上,碎碎念,我喜歡他我不喜歡他我喜歡他我不喜歡他。
無限循環。
薄碧氏生出一種錯覺,身邊的女人頭上頂著蜘蛛網身上披著小草,儼然石化。
“魏青啊,如果不結婚,總是要先訂婚吧?”
“嗯,”魏青的思緒還是淩亂的,完全跟不上別人的思路:“嗯?”
“女兒,”魏媽媽看向魏青的眼神飛出無數把小刀子:“人家阿姨問你半天,你一直‘嗯’,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啊,其實我都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魏青老實交代。
魏媽媽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她怎麽養出這樣的女兒來著?手上削蘋果的小刀越攥越緊:“你這死丫頭!”
何耒輕輕巧巧地把那把可能成為凶器的小刀接手,再向魏青解釋:“我們是說,如果你現在不想結婚,不如先訂婚好了。”
才過了一個晚上,何耒完全看不出什麽變化,昨天的眼神好像曇花一現。
“訂婚啊……”魏青的聲調拖得很長,有些猶豫。
“怎麽了?阿青,是不是耒耒有什麽不好,你告訴我,阿姨給你作主。”何媽媽問。
“沒,沒有的事。”
“那選個日子先訂婚吧,我們從小看你們長大的,”何媽媽頗有感觸,又對魏媽媽笑臉盈盈:“轉眼間兩個人都要成家了,真像做夢一樣。”
魏青心裏也在說:對啊,就像做夢一樣。她昨天晚上還在苦惱自己喜歡的是誰,今天就決定訂婚,這算什麽啊?
偏偏薄碧氏還在旁邊笑著說什麽人生五十年,如夢又似幻。
魏青想,真理啊,絕對的真理。
這話這麽有水平,肯定不是薄碧氏的原創,要是有機會能遇見此等高人,還得跟他訴訴苦“這什麽破日子啊,我過得都不知道我整天在幹嘛了”。
誰是我愛人?
訂婚安排在周末,因為那是個好日子,魏青覺得好像全世界都挺滿意的,除了她以外。
試穿小禮服的時候魏青牙齒打架,把外套披上去問薄碧氏:“阿碧啊,好冷。”
薄碧氏把她身上的外套扯下來,丟給她一件白色狐毛小披肩:“我看看,還行,這要是結婚你穿旗袍一樣冷。”
“我還是別訂婚吧,我後悔了。”魏青剛說完就被薄碧氏捂住嘴:“我求你,你要說也得去跟何耒說,這人多口雜的,你找死啊?”
想起老媽的菜刀,魏青乖乖地放低音量:“怎麽辦?我越來越後悔了。”
“靠,不是吧,我的伴娘裝都買好了,蘇玫也正趕過來,你要是不訂婚了不用何耒抽你,我們先抽死你。”
“你們這逼良為娼啊。”
“你給朱顏辭打電話沒有?”
“沒,”防備地看了周圍一圈:“我給他打電話幹嘛?”難道還嫌心情不夠糟?
“小姐,就算是當朋友,你訂婚了好歹也支吾一聲啊,沒你這麽當朋友的。”
“那你打啊。”魏青瞪她。
難得薄碧氏心軟:“好吧。”然後伸手:“拿你的手機,我手機沒話費了。”
“小氣,記得加17951啊。”魏青肉疼。
“你可真大方。”
薄碧氏撥了號,按下通話鍵:“喂?阿顏啊,我阿碧……對,我們在一起呢,你周末有空嗎?嗯,當然有事找你,大事……嗯,阿青訂婚,什麽?我聽不清楚——”她把手機塞給魏青:“你們自己說吧。”
魏青愣愣得拿起手機:“阿顏……”
另一邊的朱顏辭笑了兩聲:“阿青,恭喜了。”
“那你來不來?我們在老家這,就在城郊的縣城,很方便的。”魏青有些緊張,有些期待。
“那天我有工作,結婚的時候我再恭喜你好了,對不起啊。”
心中的苦澀和失落在一瞬間膨脹,可是魏青還是裝著不在意,嘿嘿笑了幾聲:“沒事,不過,阿顏,房子我可能要退租了。”
“嗯,我知道。”
這下魏青找不住話來說了,傻愣愣地拿著手機開不了口;還是朱顏辭先打破沉默:“我這還有點事,阿青,再說一次恭喜,我先忙了。”
“嗯,好,你忙吧。”魏青忙不迭地說,然後掛了電話。
對上薄碧氏的眼神,魏青苦笑:“他有事情,不過來了。”
“那,要不要我幫你跟他說一聲……”薄碧氏問。
“別,你別多事啊,否則我跟你絕交。”魏青突然笑起來:“唉,那件會不會好看一點,阿碧,幫我叫他們拿件我能穿的碼子過來。”
薄碧氏咬著嘴唇,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去叫人找魏青要的衣服。
“親愛的,我這邊有事情,先回公司一趟,晚點過來接你。”魏青念短信給薄碧氏聽,本來三個人回市裏挑衣服,結果才試到一半這個何耒公司有事丟下她一個人麵對一大幫親戚,真是崩潰。
“親愛的……嘔……”薄碧氏幹嘔。
“你這是嫉妒。”魏青在鏡子麵前左晃又晃:“到底好看不好看啊?”
“隨便隨便吧,你這是訂婚不是結婚。”
“滾,有你這麽當朋友的嗎?”
“那我走了啊。”一聽這話薄碧氏就想削她兩耳光,也不想想這外頭冷風吹著屋子裏空調薰著小禮服換了無數套,身上不累眼睛也累了,不是朋友誰陪著受這罪?
“那我再換換那套,這粉紅色太紮眼了。”
“慢慢換,蘇玫過會就來了。”
“那你們穿什麽啊?”魏青突然想起這問題。
“我穿什麽?CHANEL的小禮服?”
“少來,趕緊交出來啊,我是主角知道不?要突出重點!”
薄碧氏還沒開口,蘇玫推開玻璃門進來:“這穿的什麽啊?整一個HELLO KETTY,換了換了。”後麵跟著淩雲誌。
“我就說這粉紅色不適合我。”魏青嘟嚷著,跟淩雲誌招呼了一聲,又指示導購小姐給她再找幾件來換。
蘇玫剛坐下就儀態萬千地翹起二郎腿:“我們家小魏青都要嫁人了,下個該你了吧?”
“喲,那你們呢?”薄碧氏看著淩雲誌問。
“算了吧,就他,你指望他娶我?”蘇玫笑了笑,拍拍淩雲誌的肩膀:“怎麽著,別回北京了,跟著爺過日子吧。”
淩雲誌隨手翻著時裝目錄:“可以啊,我就把生意往這做。”
“行,你要是過來了,我上到山下火海地陪著你。”
“別啊,我生意上的事情你可別摻和。”淩雲誌一聽蘇玫這話立刻嚴肅了,手上的書也不翻了。
蘇玫聽了嘿嘿一笑,魏青正換了套淺金色的小禮服出來:“你們說什麽呢?”
“阿青穿這個還不錯。”蘇玫點評。
薄碧氏口快:“說這兩位也準備上刀山下火海地奔赴家庭生活。”
魏青賊笑,抓著蘇玫的手:“好姐妹,咱們以後同甘苦共患難吧,你外遇我就外遇,你養小白臉我就養小白臉,別客氣。”
“你跟我客氣個屁,滾進去換你的衣服,就這件吧,還換什麽啊?訂個婚又不是真結婚。”
“那剩下的時間幹嘛?”
“我不買衣服啊?”蘇玫恨鐵不成鋼:“我要穿得跟個燒火丫頭一樣你不丟臉?”
“您隨便穿一條牛仔褲,那也能穿得跟Buberry一樣啊。”魏青特佩服蘇玫的一本事,就是她穿兩百塊錢的褲子也像穿兩千的一樣,什麽衣服一上她身,身價十倍啊。
“別盡說廢話,走啦。”蘇玫一手抓一個,回頭對淩雲誌說:“我先走咯,過幾天見。”
淩雲誌笑笑,轉身走了。
魏青忍不住問蘇玫:“怎麽?你們不是有那麽多艱難險阻不能相守嗎?”
“啊,那個啊,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三個好長時間沒出來逛了,要不要比今天誰刷爆的卡多?”
“切,別找我,我沒男人養的。”薄碧氏立刻道。
“也別找我,我很節約的。”
蘇玫翻了個白眼:“節約這個詞跟你沒關係,你隨便玷汙人家的貞操它會哭的。”
魏青坐在百貨附設的咖啡廳裏數手裏的東西,最後咋舌:“阿玫啊,這麽多衣服鞋子,我訂婚又不訂一個星期,你難道準備按早中晚這麽換?”
蘇玫道:“少廢話。”
“喲,魏青,看看那是誰啊?”還沒等魏青反應過來,薄碧氏就開始大叫:“阿顏!”
“薄小姐,您找死呢?”魏青磨牙。
“阿青,阿碧,蘇玫姐。”朱顏辭過來打招呼,他以前跟薄碧氏一起去錦繡年華的時候見過蘇玫。
他身後還跟著一女人,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至少也是蘇玫那級別的,眼看著朱顏辭手上拎的也不比魏青他們提的少,滿臉被壓榨廉價勞動力的仇深苦大表情。
蘇玫看了看這陣仗,頓時了解:“阿顏,出來逛街呢?這位是——”
故意的,這幫女人,絕對是故意的。魏青飲恨。
“我姐姐,楊露露,她老公出差,非找我給她拎東西,累死我了。”
楊露露丟給他一個白眼,然後對三個女人微笑:“你們好啊。”
三個女人都點點頭。
“那我們過去坐了啊。”朱顏辭帶著楊露露走了。
魏青的心裏很不是滋味。
“親愛的,眼珠子要掉出來了。”薄碧氏說。
“真不舍得就搶回來唄。”
聽她們兩說得更不是滋味,魏青急得跺腳:“你說你們倆,怎麽唯恐天下不亂啊?”
這不是廢話才怪,薄碧氏跟蘇玫兩個,就算她們不惹麻煩麻煩也得主動惹上來,麻煩精X2。
“那你到底喜歡誰啊?”
魏青的視線飄到朱顏辭他們那一桌,朱顏辭側臉對著她,笑得還挺開心。
笑什麽笑啊?魏青想抽他。
喝什麽咖啡啊?魏青想踹他。
你說你怎麽跟別人關係都那麽好啊?魏青打翻了醋壇子。
朱顏辭完全沒感受到魏青的灼熱視線,但是不代表別人沒感覺到。
比如楊露露。
“我說,”楊露露喝了一口咖啡,“我後背上肯定有窟窿,那孩子挺熱情的啊。”
朱顏辭順著楊露露說的方向看過去,跟魏青的視線在空中相撞,劈裏啪啦電閃雷鳴,魏青很不自在地扭過頭去:“別瞎說,人家都快訂婚了。”
“你怎麽這麽喜歡有主的啊?”
“你胡說八道啊。”
“小子,翅膀硬了?我扣你工資啊我。”楊露露笑得很陰險,擺出一副我是你老板的姿態。
“你還好意思說,上一回我的出差津貼你還沒給發下來呢。”
“算了算了,說正經事。”楊露露又笑:“你不是挺喜歡那女孩子的嗎?”
朱顏辭看了看魏青的背影:“還好吧。”
“就你這人,悶騷。”喜歡就喜歡唄,還老硬撐著不說出口:“你這性子要吃虧的,比如以前你妹妹那事——”
“哎,別提那事,過去好多年了,我都忘了。”
“那你是不是就這麽放手了?”
朱顏辭沒說話。
“周末的事我叫別人給你處理,放你假。”
“這麽好心?”朱顏辭笑不出來。
“別客氣,你這個月獎金扣五百塊錢,”楊露露低眉淺笑:“別這麽高興,瞧你那說不出話來的樣。”
注視著魏青她們三個離開的背影,朱顏辭這回真懶得說話了,楊露露是資本家是吸血鬼,專門魚肉他這樣的善良百姓。
我確定
星期六。
魏青這心情,七上八下啊。
蘇玫跟薄碧氏兩個一天到晚荼毒她的耳朵,一口一個大齡已婚婦女,一口一個黃臉婆。
何耒倒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家裏那一堆親戚朋友也是笑意滿臉,魏青心裏想,這是我訂婚呢還是你們訂婚啊?
蘇玫一來就住到薄碧氏家裏去了,魏青老臉厚皮想過去擠著睡,被趕出門,因為薄碧氏說:“不要來破壞我們這些單身女人之間那細微的美麗的纖弱的曖昧感覺。”
魏青氣得不行,她們都當她白癡的:那薄碧氏那些保持純潔男女關係的男人還有蘇玫家的淩雲誌難道是空氣?
不過仔細想也對,自己家現在這情況,不住家還能幹什麽?
但是無聊啊,好不容易躲過老媽的口水荼毒,魏青趴在床上,翻滾來翻滾去。
“喂?喂?”
魏青嚇了一跳,從被子底下找到聲源:自己的手機。
“喂?”魏青不明白這電話是怎麽回事。
朱顏辭也摸不著頭腦:“阿青,你有事嗎?”好端端地突然打電話來又不說話。
“哎,我剛才好像按錯了。”魏青想了想,可能是剛才沒鎖鍵盤不小心壓到了。
“哦,那你有事嗎?”朱顏辭問。
“沒,沒有。”魏青說這話差點咬到舌頭。
“哦——”朱顏辭道:“那……我掛了?”
“嗯……”剛說出口又後悔了:“聊一會嘛,你有事?”
“沒有啊。”
“哦,那你剛才在幹什麽?”
“發呆。”
“我也一樣。”
擲地有聲的沉默。
“我說,阿青啊……”朱顏辭開口了。
“嗯?”有點興奮。
“那個,恭喜啦……”朱顏辭也不知道說什麽好:“能跟喜歡的人訂婚感覺很好吧?預備什麽時候結婚啊?”
“沒有吧,隻是感覺有點累;結婚啊,等天氣暖和再說吧。”
兩個人的聲音都不大。
“都這樣的,過一段日子習慣了就好。”
“嗯,前幾天那個是誰啊?你姐姐。”
“是啊,也是我上司,整天壓榨我的剩餘價值,還老扣我獎金。”
“你家人挺多啊,又是姐姐又是妹妹的。”
那邊安靜了一會:“她不是我親姐姐,不過我以前有個妹妹,親的。”
“什麽樣啊?”魏青有些興趣。
“像阿碧那樣的。”朱顏辭笑笑。
魏青聽到那邊有點動靜:“抽煙呢?”
“嗯。”
“我這都沒煙,一回家我媽就全給我收了。”
“等你自己有房子,愛怎麽抽怎麽抽唄。”朱顏辭的語氣有點怪。
“是啊……”
兩個人都不知道說什麽好,於是通著電話便宜移動公司老總,魏青都忘了自己這一通電話還沒加17951呢。
“那我掛了啊,睡覺了。”最後還是朱顏辭先說話。
“好啊。”
說是這麽說,朱顏辭掛電話那速度還真慢,魏青不知道哪來的勇氣,一鼓作氣地朝電話裏嚷嚷:“阿顏!”
那邊朱顏辭給嚇了一跳:“怎麽了?”
“你趕緊過來吧,我明天想看見你。”魏青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想象著朱顏辭可能會有的表情,魏青笑得跟抽風了一樣。
敲門聲。
“進來吧。”魏青想這大半夜的誰啊?
“親愛的。“何耒撲進來。
魏青一腳飛踢:“色狼啊你。”
“從小就這樣了。”何耒眉飛色舞地按開床頭燈。
“幹嘛?”
“你喜歡我吧?”
“喜歡啊。”
“你愛我吧?”
“愛……吧?”
“你最後那個字是不是多於了點?”何耒倒在她床上:“我愛你。”
“鑽戒呢?”魏青問。
“你庸俗不?”難道就沒點感動的。
“拜托你,你從小就說這話,說了那麽多年我都免疫了。”魏青吐了吐舌頭。
“哎,那你就這麽跟我訂婚了?”
“那不是你逼的麽?”還有家裏那堆三姑六婆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
“那你明天可別半路跑了啊。”
“你電影看多了是吧?滾出去,我睡覺了。”
何耒笑著吻了她的臉頰:“那我走了。”
第二天,魏青的黑眼圈那叫一個可怕,蘇玫趕緊貢獻自己眼貼膜:“姐們,你說你驚慌失措個什麽勁啊?不就是個訂婚嗎?不合適我們趕緊下車換車不就成了。”
魏青嘶吼:“你懂個鬼。”
畢竟是嘶吼,效果不明顯,薄碧氏看看時間:“趕緊化妝了,你眼睛上那兩塊布趕緊撕了,我來。”說完手執眼影腮紅唇膏睫毛膏若幹撲來。
被蘇玫擋住:“憑什麽你來啊?我也要玩。”說完打開自己的化妝包,抄家夥上。
“我求你們了,我這訂婚,你們瞎湊什麽熱鬧。”魏青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女人把她當洋娃娃似的打扮。
“你閉嘴吧。”
魏青隻好乖乖閉嘴閉眼。
這化妝折騰得跟打仗一樣,等到完成的時候,魏青還心驚肉跳呢,正要破口大罵,結果看見朱顏辭站門口呢。
“真漂亮啊。”朱顏辭說。
“你怎麽……找著這來的?”魏青很驚訝。
薄碧氏拍拍她的肩膀:“我一向是見義勇為。”
“我看你胡作非為還差不多,”蘇玫拿起自己的包:“我們也該去換衣服了。”
兩個人說走就走,剩魏青跟朱顏辭大眼對小眼。
“坐啊。”魏青衝他點頭。
“嗯。”
薄碧氏跟蘇玫在門口聽了一會,兩個人賊笑著走了。
“喂,我賭這人訂婚訂不成。”看那郎情妾意的。
“那我們賭一樣的,沒得賭,我為了這丫頭的終身幸福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啊,對了,我唇膏用完了,你那支給我吧。”
“原來你圖這個啊,明天我就買支送你。”
薄碧氏喜笑顏開。
朱顏辭察覺到氣氛有點僵,於是沒話找話:“穿這麽少會不會冷啊?”
“有空調嘛,在外麵的時候我還要穿件大衣。”魏青拿給他看。
“是嘛。”
“你有什麽想說的沒?”魏青問。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
“哦,昨天聽你說想見我,我以為你有話跟我說呢,哎,我在這坐著不太好吧,要不我去幫忙?”
說著朱顏辭就站了起來要走。
魏青情急之下拉住他:“喂……”
朱顏辭的手輕輕抖了一下,然後轉過身來:“阿青……”
魏青開口想說什麽,卻沒說出來。可是朱顏辭卻說:“阿青,放手吧。”
手剛剛放開,卻又被握住,這回是朱顏辭握住她的手,緊緊的不放。
直到手心裏都有了潮濕的汗意。
“阿顏。”魏青抱住他。
“你今天要訂婚吧?”朱顏辭伸手回抱住她。
這一句話比什麽都管用,魏青鬆開了手。
“你說你想見我,所以我來了;你說你要訂婚,所以我恭喜你。”朱顏辭微笑著說出這話,但是肩膀卻在微微發抖:“阿青,我要先回去了。”
魏青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終於還是忍住,沒有落下來。
“你喜歡我嗎?”她問。
“一直很喜歡的。”
朱顏辭笑著說完這句,拉開門走了。
魏青呆呆坐在隻有自己的房間,心中百感交集。
何耒昨天晚上問自己,你不會跑吧。
朱顏辭今天跟自己說,一直很喜歡。
想想小時候,何耒對她說,小青你要是個美女我長大了就娶你。
想想在天樓,朱顏辭告訴她的故事。
他們究竟誰,才是前世埋她的人?
薄碧氏和蘇玫換好了衣服下來,看見魏青保持一動不動的姿勢坐在沙發上。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坐下,抱住魏青的肩膀。
“阿青啊,你到底怎麽了?”薄碧氏說。
“想哭就哭吧。”蘇玫說。
“我怎麽可能哭啊,今天什麽日子。”魏青撇著嘴道,可是那微紅的眼眶卻是騙不了人的。
“朱顏辭呢?”薄碧氏還是問了。
魏青不說話。
“阿青,你喜歡誰你自己知道吧?”
“可是,可是這麽多人,我怎麽交代?”
“你先別管那些,我問你,你要是以後後悔了,你怎麽跟自己交代?”
魏青搖頭。
三個人正僵持著,有人敲門進來。
“何耒……”
可不正是何耒麽?穿著西裝,整一個海龜精英打扮,他靠著門抽煙,整張臉都罩在煙霧裏。
“魏青。”何耒難得這麽叫她:“你愛我嗎?”
蘇玫跟薄碧氏不動聲色地往外挪。
何耒失笑:“阿碧,阿玫,我們什麽交情啊?你們也聽聽魏青怎麽說。”
魏青低下頭:“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啊?”何耒問。
“算了吧。”薄碧氏打圓場。
“阿碧,什麽算了?我跟魏青訂婚這事算了,還是她後悔這事算了?”何耒把煙頭丟在地上,一腳踩熄:“魏青,你自己說。”
“我都說了我對不起你,我不愛你了行吧?”
魏青不顧一切地嚷出來。
何耒慢慢地站直身子,怔怔地看了魏青半天,那一瞬間,魏青覺得自己會被他打一耳光。
但是何耒沒有,他居然笑了起來。
“小青,我等你,要是你不來,這麽多年的感情就沒了。”
“何耒!”
“我等你。”
說完他走了。
“這怎麽辦啊?”薄碧氏問,魏青跟個刺蝟一樣,抱成一團縮在沙發尾,肩膀還一抖一抖的。
“你平時不是那麽強大的?你說怎麽辦啊?”蘇玫也著急。
“那你怎麽不出主意,你不是愛情專家嗎你?”
“你!”蘇玫正要回嘴,魏青抬起頭大叫:“夠啦!”
“噗——”她不抬頭還好,一抬頭兩個女人都忍不住笑出聲,魏青哭得妝花了,樣子叫一個難看。
“鑰匙。”魏青惡狠狠地朝蘇玫伸出手。
“什麽鑰匙?”蘇玫不解。
“車鑰匙。”
“你幹嘛啊?”蘇玫翻出包裏的鑰匙給她。
“追人啊。”
“你追誰啊?”
薄碧氏的話還沒問完,魏青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兩個女人目瞪口呆。
好半天,蘇玫回神了。
“你說她大衣也沒拿,這外麵幾度啊?”
“應該會有點冷,不過阿青她會開車嗎?”
“應該會吧,但是她好像沒駕照。”
薄碧氏聽著樓下車子發動的聲音:“哎,阿玫啊,你的車保險買齊了沒有?”
蘇玫泫然欲泣:“那可是我的新車啊——”心疼死了。
“別心疼你的車了,我們現在幹嘛?”
“去安慰另一邊啊,好歹也是熟人。”
“你說何耒會不會當場失控殺人放火啊什麽的?”衝冠一怒為紅顏,多有愛啊。
“應該不會吧?”
蘇玫咬牙切齒地想,這個魏青,把爛攤子丟下來就跑了,欠教育!!!
而此時,備受腹誹的魏青在危急情況下充分發揮出自己的潛能,車開得又快又……不穩,一路狂飆回城裏,又遇上堵車。
堵車堵完了,魏青終於到了朱顏辭家樓下,車也不開進停車場,就往小區門口一停,拔足狂奔的同時還打電話:“朱顏辭,你在哪?”
“家啊?”那邊的聲音有點萎靡。
“那你等著。”說完也不管別人什麽反應,掛了電話。
電梯剛剛下來,魏青心想,總算順當了。
結果事與願違。
要知道,朱顏辭從一開始就說了,這小區的電梯吧,它有時候就愛壞,還壞得很不是時候,比如上次魏青摔跤。
於是,電梯就這麽毅然決然地停在第九層的位置。
魏青拿手機出來看,果然沒信號了。
隔了一會,有人拍著電梯門問:“有人麽?”
“有。”魏青急得要命,這什麽破電梯啊,被困在裏麵不會出不來吧?
“哦,小姐你等等,我們在搶修,再過一會就好,你沒出什麽事吧?”
“我出的事大了,你這什麽時候修好啊?”
“再過幾分鍾吧。”電梯門外的聲音有點底氣不足。
“那你找個人,去把二十一樓B7的人給我叫過來?”
“幹嗎啊?”
“我交代遺言不行啊?”魏青火大。
門外的腳步聲遠了,不知道是不是去叫人。
算了,魏青想,要是等電梯門打開,我第一件事情就是給朱顏辭一耳光,誰叫他走這麽快害我開車回來還被困電梯裏。
她這麽一想,頓時黑暗的電梯裏也光明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