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香奈兒19號:半糖主義

(2008-12-09 06:57:29) 下一個

  第 1 章
  我要為愛堅持半糖主義,
  永遠讓你覺得意猶未盡,
  若有似無的甜才不會覺得膩。
  我要對愛堅持半糖主義,
  真心不用天天粘在一起,
  愛的來不易,
  要有一點空隙彼此才能呼吸,
  有多少溫柔何必一次就用盡。

  愛情的糖不能太多,太過甜蜜就會膩人。堅持半糖主義,不濃不淡剛剛好。
  寧夏看著在自己對麵喝著咖啡,打電話的沈昀卿,覺得自己對男人的審美觀念總有一天會完蛋在這個男人身上。
  手指在桌麵上劃著,一點霧白出現後很快消失。再抬頭看了看,他依然低著頭,左手拿著手機,右手拿著咖啡杯,嘴巴交給手機,有空閑的時候交給咖啡。
  她忽然想說,請問,什麽時候可以空閑下來給我,請問,我要排幾號隊?
  看吧,女人總是做不到半糖主義。
  她把手臂稍稍的抬起,看手腕上表的指針,指到0。
  12點出來到現在兩個小時,你總共接了1個小時零15分的電話,用餐時間是35分鍾,5分鍾點餐,而留給我這個女伴的時間和點餐的時間相同,5分鍾!先生,我不是餐點!勞您大駕把您的時間給耽誤了!
  寧夏微微笑著,想像著自己發怒的樣子。
  表上的指針很快的移動著,他完全結束對話的時候,分針又走了一圈的四分之一。
  他抬頭,看坐在對麵的寧夏。
  “對不起,最近忙了些。”
  剛剛的那些問話不成立,寧夏看見自己搖搖頭,貌似體貼的說:“沒有關係。”
  輕巧的四個字,男人倍感欣慰,又覺得缺少什麽,總體來說這次的女伴寬容大量,卻又缺少個性。
  寧夏看他的神情便能猜到他的想法,她不是太在乎,與他一起也不過是因為他有不錯的外表和內涵而已,愛情?太遠了,離她遙不可及的樣子。
  “走吧!”喝完最後一杯咖啡,沈昀卿提議。
  寧夏搖搖頭:“我和朋友有約,你先走吧,以後再約。”
  沈昀卿聳肩,同意,起身離開,帶走賬單。
  寧夏看著他離開餐廳,招來侍者。指著幾乎一口沒動的藍山。
  “換杯西柚汁,一份香橙味的泡芙。”
  點了自己的最愛,寧夏才稍微的放鬆。在另外的人身邊就要假裝,實在是太累的事情。
  忽然玻璃窗外閃出一張人臉,女人,美麗,長波浪發,染了淡淡的咖啡色,笑的譏諷。向她擺擺手後往門口走來。
  寧夏也揚起嘴角,她是她的姐姐,靜冬,她們的父母沒有給她們姓,因為在離婚後她們便已經不屬於他們任何一位,於是她們一個叫寧夏,一個叫靜冬,她們是同父同母的姐妹,沒有姓,隻有名。
  靜冬坐在寧夏的對麵,看一臉沉靜的妹妹,她們長相相似度達80%,可是性格卻大相徑庭。她是牛仔加吊帶衫,藍眼影,亮色的唇膏。而她長裙,直發,清湯掛麵。
  “約會?是上次母親要你相親的對象?”
  “恩,你呢?約會?上次你說的那位很酷的貝司手?”
  “恩。”靜冬招來侍者:“摩卡,謝謝。”
  侍者走了後,靜冬繼續她們的話題:“你還真是有興趣也,每次都耐心的跟那個老太婆玩。”
  “嗬嗬,她畢竟是母親,你一個人已足夠她煩惱。”
  “我想。”靜冬笑起來,狐狸的樣子:“她更煩惱的是為什麽這麽乖的女兒每次的相親都會失敗吧!”
  “有時候,婚姻是需要一定緣分的,隻能說,我的緣分還沒有到吧!”寧夏四兩撥千金,端起西柚汁抿了一口,姿態優雅,極其美麗。
  靜冬撇撇嘴,她實在是佩服。其實若說性格,這個看似柔順的妹妹,骨子裏是討厭任何束縛,用比她還要漂亮的方法去拒絕那些自己不喜歡,不妥協的問題。而且不露痕跡。
  “順毛摸的話,雙方都會舒服一些吧!”寧夏想了想,帶些勸阻意味的告知姐姐。她的性格太激烈,本來嘛,不願意妥協的事情,明明可以用其它的方式說NO的,何必血濺三尺的慘烈。
  “我可沒有你道行高!”靜冬嘲笑她的表裏不一。
  “道行也是需要辛苦修煉的,作為我的姐姐,我對你的懶惰無話可說。”對待這樣熟悉的親人,寧夏向來口不留情。
  這亦是一種放鬆,是特別對待。
  告別寧夏,靜冬決定去把昨天看中的那套衣服買來,晚上去泡夜店,她可是當之無愧的夜店女王。
  生活是用來享受的,愛情也是用來享受的。
  所以如果愛情變的痛苦,不甜蜜了,那麽放棄便是注定的。她不似她的妹妹,看似每天都在和父母安排的對象相親,談論愛情,但是骨子裏卻是排斥這類感情的僧侶性格。
  外表往往是最靠不住的。靜冬深知此道,她聳聳肩,所以她依然當她的夜店女王,躲避父母的一切陷害。
  “靜冬小姐,您來了。”暗服飾的小姐彎腰歡迎,她是暗的大客戶,每月大半的花費送入她們的口袋,眉頭不皺。
  靜冬輕扯嘴角,笑的很漠然。
  正準備拿衣服離開,眼角卻看到剛剛和寧夏喝咖啡的男子。雖然當時隻是遠遠的看見一點身影,但是,請相信,靜冬看男人的眼光一直是一等一的。
  他和另一個女子在一起,沒有寧夏美麗,但是在男人的眼中,寧夏是作為妻子的人,而這個女子亦是風流的情人。
  但是比起她來……差遠了。
  她頭發甩起,穿過他們進入旁邊的更衣室,一點都不意外的,那男子的眼光隨著她看來,鏡子
  中,那個男子的臉上閃過驚豔的光華。
  換好雪紡紗的黑色長裙,她開門出來,那人和女伴還留著挑選其他的衣服。
  她微笑,麵對長鏡,招來小姐,修長白皙的手指掐住腰部的衣裳,凸顯出纖細的腰肢和柔美的女性曲線,微微轉動了一下身體,大擺的紗裙裙擺蕩出優美的弧度:“我覺得好像腰身大了一些,不夠服帖。”
  她一直自信這樣的自己足夠吸引所有雄性動物的眼球,包括現在的那個男人。
  換好衣服後,經過他們向外走的時候她悄悄鬆開手腕上紅琥珀手鏈的扣子,任其掉在地上,徑自離開。
  她向外走去,沒有回頭,姿態緩慢端莊,和自己妖豔的臉龐成反比,一般出現這樣的狀態,便是她的肢體語言:她在等待,等待獵物自動落網。
  “小姐,您的手鏈。”
  看,獵物來了。
  她回頭,微笑。笑容卻僵在臉上,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西裝革履,五大三粗。
  “小姐,您的手鏈掉在剛剛那家服飾店裏,我們家少爺讓我送來。”大塊頭指指店門前停的房車。
  車窗漆黑看不見裏麵的人影。
  靜冬,她翻眼,首戰告負。不甘的離開。
  這個女人很有意思,沈昀卿微笑著看麵容出現短暫呆滯的穿著漂亮黑裙的女子。不可否認她是個很魅力的女子,他見了許多的女人,比她漂亮卻也屈指可數。而且她的表情是那樣豐富,像是可以吸引人去把她所有的表情全部看清楚,他對她有意思,可並不代表他就要去追逐,已經三十的他對事業比女人更感興趣。再年輕五年的時候他可以去追尋愛情遊戲,如今的他已經敬謝不敏。
  寧夏,是他如今選來作為妻子的女人,無趣、賢淑、聽話。對於目前的他剛剛好夠了。
  他嘲笑自己,商人的明哲保身和唯利是圖的性格在自己的身上可以找到百分百。

  第 2 章
  寧夏回家,走路。她不喜歡擠公車,討厭的士,也不會開車,所以如果沒有人充當司機的時候,她隻有走回家。
  她不覺得煩,喜歡走路的,一路上慢慢的去流逝時間。對她來說亦是個很好的消遣。自己和靜冬的家在原詞的薇坊裏,社區不大,環境卻和原詞的其他地方一樣很是幽靜,而且綠色蔥蘢,花朵也常常開的姹紫嫣紅。
  入坊後有一條卵石小道直通到她們樓下。寧夏到這裏的時候通常都是將鞋子脫下,慢慢的走,凹凸不平的卵石聽說有很好的按摩作用。
  今天她依然如此,而且放下了挽起的長發,使整個人平白的增添了許多柔媚,這些在平常都遮掩在端莊,矜持後的麵容,如今全部顯現了出來。
  平端第一次見到寧夏,就是她現在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於是這便也是緣分的另一種注解。如果寧夏保持的是她平常的樣子,那麽平端便不會去注意一個那樣的女子,於是偏偏偏偏。
  寧夏低著頭走著,直到眼前出現了一雙男式的夾腳木屐,她才匆匆的抬起頭來。
  平端是那種漂亮到讓人驚豔的男子,其賞心悅目的程度和沈昀卿有的一拚。於是寧夏在抬頭後有了些許的迷失。
  劍眉星目,唇紅齒白,隻要是人類都有欣賞美的本能,雖說寧夏這方麵的天賦要差一些,但並不代表她完全沒有美醜的概念,於是她小小的安慰了一下自己受挫的心靈,她還是人類,所以她會因為美色迷失,就像第一次見到沈昀卿一樣,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她安慰了自己後,點了點頭,往旁邊讓了讓。通常普通的陌生人應該都會禮貌的擦肩而過吧!
  可是平端卻不是一個太普通的人,於是他仔細的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後,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
  “您不過去嗎?”寧夏在等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後,終於明白自己的耐心絕對比不上眼前的這個男人。
  平端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伸出手指指指身後的一幢白色的小樓:“你家嗎?”
  寧夏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點點頭。
  “我找靜冬。”平端很平穩的告訴她來意,這麽肯定是因為她和妖氣的靜冬相似度達80%,隻是氣質不同而已。
  靜冬的美過於霸道,她的剛剛好。平端一向自詡是不拘小節的人,但是他對於美卻是過於挑剔的。以至於美若靜冬者跟在他身後追逐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後,之間的關係依然平淡的很。
  寧夏在腦中對靜冬口中的男人過了一遍,而後問:“貝司手?”
  平端點頭。
  寧夏笑,果然如此,靜冬的獵物總不會太差。可惜不是她的型,藝術家?將近190公分的修長身體上套著寬鬆的淺藍色T恤和白色運動長褲。她對於隨意的人沒有什麽好感。唯一看的過去的是
  他沒有一頭搞搖滾的很標誌性的長發,他的頭發很短,整潔幹淨。
  掏出鑰匙打開門,寧夏招呼他進屋。
  平端第一次到靜冬的家,因為她用一幅近代有名的工筆畫家所畫的藍色鳶尾誘惑他來。很奇怪是不是?搖滾歌手喜歡的畫不是張狂、憤怒的印象畫,而是匠氣十足的中國工筆。
  寧夏請平端坐在廳中沙發上,對麵的牆上就是一幅花鳥的工筆,收斂的紅色,每筆都顯得格外的精致,難得的好畫。
  平端仔細端詳,很是欣賞。
  “要喝些什麽?靜冬可能要過段時間才回來。”
  “檸檬水。謝謝!”平端不懂得客氣,而且他認為如果說隨便的話,對問的人也是個困擾,通常會不知道怎辦才好!隻是那些說隨便的人自己認為給人方便的吧!
  “哦,好的。”寧夏切下一片檸檬放入玻璃杯中,倒入水。自己也喜歡喝,微酸,清涼。平淡中略微有些不同的滋味。
  端給他,坐在他的對麵。打電話給靜冬,那邊驚呼一聲,說馬上回來。
  寧夏笑笑掛了電話:“我這個姐姐,總是有些脫線的。請您等一下罷!”
  “看不出她是你的姐姐。”
  “哦,我比較顯老!”寧夏一本正經。
  “嗬!”平端嗤之以鼻:“靜冬說她有的是雙胞胎妹妹。”
  “嗯哼!我命比較苦,是照顧人的那一個,所以老些。”寧夏聳肩,一般人都會說自己是姐姐,應是自己表現的成熟還是有些作用的。她喜歡自己老,這樣會覺得有些歲月的內涵。除了在特定的人麵前做一個花瓶,大部分的時間,寧夏覺得自己不夠聰明,所以總是希望看上去聰明一些,聰明的人可以少受些欺負。
  於是即使不聰明也要裝作聰明一些,她和靜冬的阿姨曾經這樣教她們,靜冬一向比她聰明就沒有在意,所以當時說的時候隻有她自己認真的聽了,並且記住。
  平端坐在柔軟的棉布沙發中,昏昏欲睡。目中所見一片柔和的米色和舒暢的淺藍,是有助於睡眠的。
  他醒來時,窗外已見橘紅的夕陽。身上蓋了一張薄毯,屋裏很靜。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疊好毯子,角落整齊。
  環顧四周,廳旁的一間日光室似有人影。走了過去,隻見寧夏已經換了一件居家的寬鬆藕色長裙,手持毛筆認真的描繪。
  他站在門口沒有打擾,直到她因為光線的問題放下手中的筆,回頭看到他。
  “醒了嗎?”她微笑,整理畫具,她不喜歡用燈光照明來作畫,意境不同,每個人總有奇怪的癖好的。
  平端走上前,看畫紙。和廳中牆上一樣畫風、筆風的工筆。落款處是老叟古居。
  “你……”平端不能不驚訝,如此嫻熟的畫風,竟然出自一個妙齡女子之手。而她自稱老叟。
  “這種東西要有些年頭,別人才會承認喜歡。”寧夏收拾好東西,轉頭看一臉茫然的平端,好心的解惑。
  “靜冬已經回來過了,看你睡著便出去買吃的,一會就到。”
  靜冬買了街角很有名的鹵味,鳳爪和素雞,還有夫妻肺片。
  三個人坐在餐桌的三邊,另一邊開著電視,上麵演了一部最近很流行的劇集。
  靜冬和平端聊天,不外乎歡喜和調情。寧夏坐在電視的正對麵,手裏抓著東西很慢的帶著些許愉快神情的啃著,眼睛盯著電視。偶爾會發出有些諷刺的冷哼。靜冬無所謂,因為明白妹妹就算是再看不慣自己也不會對她的生活態度有任何的評價。
  反倒是平端因為寧夏表現的樣子有點神不守舍,靜冬覺得不太對勁,好像她不在的時候發生了些什麽事情。
  電話響起,寧夏擦幹淨手,去接,她們家裝了兩部電話,各距一邊設定了不同的響鈴,各自接各自的電話,不能接對方的,是她們之間不成文的規矩,而且是個一定不能破除的規矩,仿佛在維持著什麽很重要的平衡。
  “喂,你好。……昀卿,有事嗎?明天見麵……恐怕沒有空。……我有些事情,對不起,下次再找時間好不好?”
  掛了電話,寧夏呼出一口氣,她不明白那個男人,明明對她所表現的無趣女子感到很不耐煩,很不喜歡。但是為什麽還要勉強自己和她在一起?而且還有意思更近一步。
  寧夏想,她是不是該換一個招數來對付這個男人呢?
  “是那個叫沈昀卿的嗎?”靜冬想起下午的遭遇,有點憤憤不平,一個男人長的好看,已經很遭人怨了,那個男人竟然還很有錢,那就更沒有天理了,如果一個男人即好看又有錢還不受她刻意的誘惑,那這個人簡直是天理不容的了。
  “恩。”寧夏看了他們一眼,從桌上拿了自己要吃的食物放入盤中,說了聲失陪,轉身上樓。有陌生人在場,她不想談有關於自己的任何私事。忽然覺得煩,覺得今天的靜冬有點找不到頭腦的莫名興奮。
  
  第 3 章
  “寧夏,晚上有節目嗎?”靜冬依在寧夏的房間門口,後者帶著眼鏡窩在沙發上看書。
  推推眼鏡,搖搖頭:“暫時沒有。晚上我不喜歡工作。“
  “一起去吧!平端今天在潮有場演出。“靜冬不太了解,平端隻是在這裏呆了很短的時間,而且大部分還是在睡覺,但是好像他對寧夏卻特別感興趣,雖然在靜冬的心裏是男人如衣服,而姐妹如手足的人,可是畢竟她追逐了這麽長的一段時間,才稍微的有了些進展。而寧夏小妞隻是不冷不熱的對付幾句,他的態度就有這麽大的差別,任誰心裏也不會好受的吧!
  “貝司手?“原來他叫平端,現在才想來到目前為止,自己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有些失禮吧。
  靜冬點頭,一點也不意外妹妹把一個不認識的人帶回家,卻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古怪行徑,反正她
  一向是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還很信任的把自己的安全交到無聊的神鬼世界。
  通常會說,感覺對方是個好人,至少沒有什麽壞心。如果對她沒有傷害,那麽,隨便他去做什麽都不關自己的事。
  靜冬不知道怎樣稱這樣的想法,說她單純,還是人性本善。
  ………………………………………………………………
  ‘潮’是本城非常有名的酒吧,在青山街的酒吧聚集區。
  寧夏不太喜歡這些地方,靜冬是一名畫家,和寧夏不同她畫的是色彩濃烈的插畫,而她自己隻是畫匠,畫的也是一些很死很死的東西,有固定的顏色和形態。
  於是靜冬經常去一些燈紅酒綠的地方尋找靈感,而寧夏隻要適時的修身養性即可。
  酒吧是個理所應當嘈雜的地方,一進門,寧夏就有出逃的打算。稍微無措的拉拉身上的長裙,早就說不要穿靜冬的衣服,她卻說自己的衣服像是去修道院而不是去酒吧的。
  她讓她穿她的衣服,裙子緊緊的貼在身體上,裙擺似波浪的緩緩垂下,露出脖子和半截肩膀,長發也給她盤了起來,幾許落下來,聽說如此半遮半掩有更好的誘惑效果。
  寧夏微笑,她不是不明白,而是覺得美麗在不恰當的時候亦是需要隱藏的。但是今天,既然姐姐的心情這麽好,也不好掃她的興,反正需要隱藏的人不在,就不需要隱藏什麽。
  她們是美麗的,和酒吧的所有女人比,很出色。所以從剛進門開始大部分人的眼光便向她們看來。
  寧夏和靜冬目不斜視,她們對自身的相貌向來自信的很。可是不在她們考量之中的是‘潮’裏有一個她們都不想在此遇見的人,沈昀卿。
  沈昀卿和於海洋坐在最裏麵的一個長沙發上,他們的專屬座位。
  ‘潮’之所以叫潮那是因為於海洋叫海洋。
  寧夏和靜冬進來的時候,他們同時看向門口,沈昀卿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長卷發的那位是在服飾店碰到的,但是出奇的是她身邊的另一個挽發髻的女子,她竟然是寧夏,那個幾乎淑女到無趣的人。
  她在自己的麵前從來沒有露出過如此的一麵,而這隻是外表嗎?他不能確定。
  “很不錯。”於海洋對他舉舉手中的酒杯:“一對漂亮的姐妹花。”
  “姐妹花?”沈昀卿移開自己的目光,看向一臉思慕的好友。
  “你看不到嗎?這兩個人的相貌相似度至少有80%,不但是姐妹花,還有可能是雙胞胎哦!相信我的眼光吧,看女人我一向不會出錯。”於海洋挑眉,自信滿滿。
  他們在暗處,而她們在明處。於是她們沒有看見他們,走進來平端就迎上前。
  “來了。”平端將她們引到舞台前的一個座位上,招來侍者:“喝點什麽?”
  “琴酒,荷式琴酒。寧夏要什麽?”靜冬熟練的點酒,這裏是她的天下。比起寧夏的局促不安,她仿若在家中的舒適。她喜歡人多的地方,人多有人氣,不冰冷,火熱,於是氣息均衡,所以舒適愉悅。
  看妹妹一臉茫然,靜冬微笑:“喝這個吧,你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手指著Daiquiri,心裏還是不太放心。但應該沒有錯吧!
  寧夏一點點的抿著酒,靜冬給她點的酒幾近果汁,甜甜的很好喝。
  舞台上,平端的搖滾樂團在撕心裂肺的吼叫,作為貝司手,一般在樂團中重要性低於主唱,低於吉他手。但是這並不代表平端,他整個人融入暢快、極端的曲子當中,一改平日的懶散,修長的手指飛快的舞動,他作為一個貝司手,在舞台上將搖滾樂表現的華美無比。在觀眾的眼中,這個名叫暗湧的樂團靈魂人物就是這個短發、幹淨,長的異常俊秀的男子。台下的眾多女子幾乎為他瘋狂,呼叫著他的名字,尖叫著愛他,甚至想衝上台前。
  靜冬冷笑的喝著酒,她也是其中的一員,隻不過相比之下,她懂得收斂,或者隻是因為對高聲呼
  叫有些厭倦。轉頭看身邊的妹妹,她的臉頰出現不正常的紅暈,甚至在癡癡的微笑。
  “老天!”手掌拍向額頭,隻是很低度的雞尾酒而已,不會這樣就醉了吧!把妹妹癱軟的身體拉到自己身邊。輕輕的拍她的臉頰。
  “寧夏,寧夏,還好嗎?”
  寧夏對眼前顯得朦朧的靜冬笑:“你長的真好看……我們好像對不對?”她掙紮著把身體依向她的懷中,環抱住她的頸項:“我隻有你了……靜冬……我隻有你了,你千萬不要離開我。我一定會死去的,會死去的!”
  “寧夏……”靜冬任由她抱著自己,很緊,幾乎不能呼吸,可是她一點都不想把她扶開,她們小時,不愉快時一直這樣,隻是長大後各自的生活態度和相異的療傷方法把她們隔的遠了。原來……在毫無防備之下,她們依然是無可救藥的相互依賴。
  她們是長在同一個子宮中,甚至從同一個卵子中分裂出來的,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兩個人,沒有父母,沒有關係。沒有朋友,沒有關係。隻要她們擁有彼此就好了,就夠了啊……這麽簡單的道理,卻隻有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她們才能夠了解。
  寧夏在靜冬的懷裏笑,漸漸的有了淚意。她知道自己醉了,卻有些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但是在做什麽,她清楚的很。也許醉酒隻是一個借口,越走越遠的姐妹,要借助酒精才能靠的更近。淚終於轉化為實體落了下來,隱隱約約,緩緩而下。
  至今為止,沒有人能了解她們的悲傷。傷口撕裂的太大,也隻能靠她們自己縫合,過程中像是再受次傷的痛苦,可是她們別無選擇,甚至沒有麻藥可以緩解疼痛。
  …………………………………………………
  沈昀卿依舊在角落中觀察這對姐妹,看著她們近乎沉默的看台上激情表演。然後曖昧的擁抱,可是絕望的氣息卻隱隱的蔓延開來。
  他忽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看到的寧夏到底是不是同一個麵孔的另一個人,還是自己給一個粉墨登場的女演員給騙了。
  而另一個女子,在服飾店幾近囂張的誘惑他的女子,是寧夏指使來的?還是有另外的目的?
  很好。沈昀卿在理出一堆疑問後,笑了起來。如此無趣的人生,突然出現一道異常絢爛的迷一樣的彩虹。非常的好!他心情一掃逐漸的沉落,色彩明豔起來。
  於海洋搖著頭,吞下杯中的酒。好友滿眼的掠奪神采,他已很久未見。人生終是處處有驚喜不是嗎?
  ‘潮’迷亂而誘惑,暗藏天使和魔鬼。

  第 4 章
  當晚,寧夏是給平端背回家的。實在是她醉的太不像話了。
  靜冬跟在後麵幾乎吐血,那隻是雞尾酒而已!看著平端看她的眼神竟然是有些責備的,他也知道她幫姐姐點的是什麽啊,能醉的話,根本不關她的事好不好,誰知道長這麽大了這方麵她還這麽不長進。
  “那明明幾乎是沒有什麽酒精在裏麵的。”為妹妹蓋好被子,靜冬像是解釋一樣的跟一起走出房間的平端說。
  “有些人天生不能沾酒精的。”他對她挑眉。
  靜冬有點火了,他什麽意思,他在說身為雙胞胎的姐姐都這麽不了解自己妹妹的體質嗎?
  她上前,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無視他排斥的掙紮:“現在是怎樣?你在維護寧夏,不要跟我說你愛上我妹妹了,一天的時間,幾句話。”
  “沒有。”平端撇過頭,躲閃靜冬的眼睛。
  “你不要忘了,幾天前我們還……”靜冬冷笑,在平端的耳邊輕喃。滿意的感覺到他的身體開始僵硬。
  “我們隻是各取所需,你也應該知道這並不代表什麽。”平端漠然出口,既然已經說開了,那就沒有顧及了。於是立即拉開她的雙手,轉身準備離開。
  “那你說,我的妹妹會怎麽認為?她會認為無所謂嗎?我和你……隻是各取所需?”靜冬的話成功的讓平端再次僵住。
  他轉回頭,雙眼盯住靜冬,眼中流露出很不耐煩的怒火:“你想要怎麽做?”
  靜冬微笑,聳肩:“不怎麽做,無所謂,我隻是隨便說說,還請平先生不要多心。”她越過他上前打開大門:“晚了,我就不留你喝茶了,慢走,不送!”
  靜冬走到窗前,借著門口的燈光看他離開。冷笑,男人,敢做不敢當,尋找刺激的同時,沒有給自己留下後路。
  到吧台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氣喝完,液體滑過喉嚨一路而下,胃部被刺激的一陣痙攣,輕輕的咳了兩聲,馬上飛快的掩住嘴。沉默的待了一會兒,起身上樓。
  打開妹妹的房門,看她熟睡在床上,臉龐有平日裏看不到的些許稚氣,柔和溫暖。
  她上前,躺在她的身邊,聽著她規律輕微的呼吸聲,自己也漸漸進入夢鄉。腦中所殘留的唯一念頭便是,躺在身邊的這個人是她要一輩子保護和一輩子唯一會愛的人。
  ………………………………………………………
  寧夏早晨起床,身上還有些不適。下了樓喝了靜冬熬了一早上的粥才感覺好一些。她鄭重發誓,今後再也不碰任何和酒有關的東西,包括酒心巧克力。
  “今天要做什麽?”靜冬看她一臉肅穆實在的好笑。
  “你呢?”寧夏開始翻報紙。
  “我會去交稿,然後和姐妹淘逛街。”靜冬報告自己的行蹤,也在鄭重發誓,以後要過正常的生活,雖說不大可能。
  “我還沒有決定,大抵會在家裏休息。今天陽光明媚適合睡覺……”這句不倫不類的話還沒有落下,電話就響了起來。
  寧夏歎氣,認命的接起電話:“喂,昀卿啊!今天這麽早……見麵?可是……那……好……好吧!在什麽地方?……”
  掛了電話,朝一臉諷刺的靜冬無奈的苦笑:“看吧!這就是有男朋友的人。沒有人身自由的!”
  靜冬沉默,沈昀卿是嗎?
  ……………………………………………………
  沈昀卿的公司在離寧夏的家大概四十五分鍾的路程,這對於平時都是要靠雙腿的寧夏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當下決定如果還有相親、約會這等苦差事第一條件她要找個離家比較近的。
  寧夏這時的樣子保持乖女形象,粉色長裙,長發規規矩矩的綁了白癡的公主頭。就連走路,亦是小心翼翼溫柔無比。
  她微笑著對沈昀卿的個人秘書說:“陳秘書,麻煩通知一下昀卿。”
  “好的,寧小姐。”
  寧夏看陳秘書的背影,她一臉的不屑還帶著憐憫,好像在看一個在家靠父母,長大靠老公,永遠做男人背後女人,老公出門箱子裏放保險套的上流淑女的典型。
  寧夏心裏也對她一陣冷嘲熱諷,她是有眼睛的好不好,這個秘書看上司的時候,眼光火熱的像是夏天裏的燒烤。煙霧迷蒙。
  ……………………………………………………
   “來了?”沈昀卿看見寧夏,起身離開座位。上前擁住她,將她帶到沙發上坐定。
  “稍微等我一下,這個案子簽好,就可以走了。”沈昀卿像平常一樣提著自己的要求,不經過她的同意。但是經過昨天,所以他悄悄的注意她的反應。
  很有趣,她的眼睛裏微微閃過怒火卻馬上遮掩住並且一如既往的說好。如果他沒有刻意留意,他根本不會知道這個女子她明明是對他很不情願的。那麽既然這樣,他倒要看看她可以忍受到什麽程度。
  依舊是他們熟悉的餐廳,靠窗,兩人麵對麵。中規中矩。
  金色的菜單印了繁雜的花紋,寧夏微皺眉頭,她不喜歡這家餐廳,但是沈昀卿因為覺得在這樣奢華的餐廳用餐才符合身份,所以兩人約會時來這裏的次數不少。
  其實有時候錢多就是一種華而不實的東西,足夠的錢絕對是有必要的,而太多了,所追求的東西就會慢慢變質,有時候甚至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去選擇,寧夏悄悄的看認真點餐的沈昀卿,他也不見得就喜歡這裏。
  沈昀卿點了紅酒,寧夏反對。
  “對不起,我完全不能喝酒。”她微笑著回答他的疑問,知道自己偶爾的一次反對是足夠引起他的好奇和不滿的。
  沈昀卿沒有為難,本來就是一件小到不能小的事情,是寧夏想的太多了罷。那天在酒吧他也看到她醉酒的樣子,隻是忘記了,所以按照自己的習慣,提醒了,他就馬上同意,這是無可厚非的吧!
  寧夏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還沒有想出所以然,侍者就送上他們的菜肴。
  這家餐廳裝飾太過富麗,讓她怎麽都不舒服,但是菜色卻是她愛的,雖然數量很少,卻精致美味。寧夏是善待自己的人,用餐時絕對不會多言。她近乎虔誠的暗自禱告,然後用餐。
  沈昀卿自初見時就開始觀察她,然後發現原先一直以為無趣的女伴,現在看來卻處處有趣,甚至是可愛的。
  一頓飯吃的毫無打擾,寧夏疑惑到差點就問,你今天怎麽沒電話?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就像是魚在天上飛,鳥在水裏遊一樣的奇怪。匪夷所思。
  沈昀卿氣定神閑,慢慢的用餐,他知道她現在也在觀察他,用一種看瘋子的眼光。這對於他也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沈昀卿英俊,富有,智慧,這些條件之與他的是大多數人的愛慕和妒忌,還有得來不費功夫的愛情、女人。關於這方麵他從情竇初開的少時就一直無往不利,很多年後的今天,他處在一個男人的鼎盛時期。可是卻從沒有感覺到過愛情的任何點滴,對異性就算有過絲毫的興趣也因為得來全不費功夫而慢慢消失無蹤。然後他以為自己是沒有愛情,這世界上也沒有愛情的,有的隻是男女間身體、金錢上的相互需要,無論男女,他們在一起的全部目的,隻是需要二字,別的再沒有什麽了。
  愛情!愛情?誰見過。
  就算是如今,對於麵前坐著的這個女人,也不過是興起了一些探究的感覺而已,若你說那就是愛,那愛也太沒有意思了。沈昀卿笑,嘴角微微上揚,一臉譏諷。
  “用完餐後想去什麽地方嗎?”沈昀卿問,體貼紳士。
  “你太忙,如果不方便並不需要刻意的陪我。直接送我回家也沒有關係的,我並不是客氣。你知道!”寧夏慌張的找理由拒絕,今天的他太不一樣的。若平時,他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送她走,好像多浪費一秒就會讓他損失到痛心疾首的地步。約會也隻是一種責任和義務,和願不願意毫無關係。
  “是啊,這些日子實在太忙,於是很抱歉冷落了你,但是寧夏,你是我的女友,以後,我還會希望你成為我的妻子。把我私生活中的時間大部分給你,才是應該的。我們畢竟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沈昀卿彬彬有禮,字句落地有聲的徹底震驚了寧夏。
  這天,在而後的約會時間裏,寧夏一直處在半夢半醒的恐慌的狀態之中。完全不能清醒。她甚至想給自己一個耳光讓自己知道其實這都是夢。

  第 5 章
  寧夏最近心力憔悴,她怪罪約會頻繁,沈昀卿開始不像話的朝體貼男友的方向邁進,古怪到她覺得心驚膽顫,幾乎破功到收拾細軟離家出逃。
  後來的事實證明,當時如果她聽從她的鬼神第六感而逃走的話,就不會出那麽多的事情。人生終會因為際遇改變軌道,甚至會完全相反的運行。
  相比之下,這段時間的靜冬活的一如既往的豐富多彩,泡夜店,搜索優質男人,當大眾情人。平端仿佛是生命中很不重要的一個過客,完全沒有給她留下任何痕跡。
  直到又一次在‘潮’看見平端,他一襲白襯衫,還有就算是到夜店依然的夾腳拖鞋。剛見到時,背對著她,背影修長而獨有風采。靜冬很遺憾的又一次看中了他,想要收獲成為今夜的獵物。
  她上前,拍他的肩,他轉頭,兩個人同時愣住。誰都沒有準備好再次相見。
  “好久不見。”靜冬首先回神,她可是百戰女王,男女間的戰役她經驗豐富,所謂的愛你時,一切美好,怨你時,人生灰暗,再她看來,是完全沒有必要的。她認為,奉行,做不成情人還是可以當朋友的嘛!隻要他沒有傷害到寧夏,怎樣都行。
  “好久不見。”平端點頭示意,透過她可以看見另一個女孩子,平靜、溫和,那天下午是他睡的最無防,最甜美的一覺。可是卻因為和她的姐妹有了情欲上的牽扯,他被迫放棄那段他想要深入的感情。他覺得遺憾,但並不失落,也沒有什麽為情所困的頹廢。其實愛情也是有無不可的東西,有固然好,沒有也犯不著身心俱疲,不是嗎?見到了還是朋友,現代人,感情冷漠傷人不傷己。靜冬一流和他相差無幾。
  “兩杯威士忌,謝謝。”
  靜冬微笑著坐到他的旁邊:“怎麽樣,喝一杯吧!”
  平端聳肩,有無不可。她想要就要吧:“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好的酒友難找。
  ……………………………………………
  平端再一次當勞力,這次背回的是跟他拚酒的靜冬,人不一樣,醉態倒是完全相似,失去理智時,都會哭,淚水綿綿,完全看不出平常的囂張跋扈。
  送她回家,寧夏嚇了一大跳,姐姐的酒量很好,實在少見醉的連知覺都沒有。
  平端在一邊看寧夏料理喝醉的靜冬,忽然發現這對並不十分親密的姐妹,實際上是相互依靠,相依為命的。
  …………………………………………………
  過了一會,寧夏顯然還沒有注意到他,於是默默的走開。
  出了她們家門,一陣冷風襲來,感覺到有些寒冷,渾身的力氣就如此的消失殆盡。靠著牆壁,拿出口袋裏的香煙點起,猛的吸了一口,煙霧吐出緩緩而上,點滴辛辣進入心髒般的,使這個器官無意識的疼痛。
  平端微笑起來,今天的天空晴朗的連星星都沒有,有些願望怕是此生都不會實現。
  門忽然打開,夜幕下,一張看的不是很清楚的臉伸了出來。聲音卻因為寂靜而顯得格外的清亮:“進來喝杯茶吧!”
  平端驚訝的看著這突如其來的邀請,在已經絕望後,他甚至不知道怎麽反應,也不知道怎麽邁開腳步,隨這個女子進入她們的屋子。
  “喝什麽?檸檬水?”寧夏笑著看坐在沙發上愣神的男人。
  他很快的回過神來,點頭。
  “我煮了水果茶,你還是喝這個吧,可以解酒。水果茶也是很不錯的。”寧夏改變主意,忽然覺得這個陌生的男人有為人不知的傷痛,在逐漸腐朽。偏執的維持舊習慣隻是在僵硬的隱藏那些傷痕。
  平端沒有反應,寧夏端上清甜的果茶,兩杯,她坐在他的對麵,微微的放鬆,因為第一次見他就沒有什麽麵具,所以如今也不要做作太多,
  透明的玻璃杯盛著暗紅色的果茶,平端端起,涼涼的手指被溫暖的水杯慢慢的溫暖。
  “謝謝。”
  “不客氣,靜冬給你添了麻煩。”寧夏知道自己的姐姐有多難安撫。
  “她喝醉了後,沒有為難什麽。隻是在哭!”平端抬頭,沉穩的看她。
  “哭啊……我們姐妹的醉酒後的樣子都好醜。”她皺皺鼻子,仿佛不太滿意自己的失態。醉酒後的失態通常是一個人最真實的樣貌,由此可見,她們均是悲慘到一直哭泣的女子,平日裏跋扈的跋扈,做作的做作,生活的完全沒心沒肺,卻不知她們內心隻是渴望有個人看自己哭的女孩子,弱小、自卑的無地自容。
  而她們最醜的一麵,他全部看到。奇異的感覺,從出生之日起,便沒有過。
  有點無法抑製的笑成聲,還準備再說些什麽,可是對麵的他,竟然又一次沉沉的睡著。
  上前,蹲在他的麵前,看他的眼睛閉著,密長的睫毛蓋著,輕微的抖動。那種抖動並非是說他睡的不熟,相反的,依她看來,他睡的很熟,沒有理由的毫無防備。像個孩子一樣。
  回房拿出毯子給他蓋上,然後垂著手,站在一邊,不知道接下來再幹什麽。
  轉身向外走去,真的無法睡著,近來發生的事情太多,竟然比以前多年發生的事情加起來都多,心境在一再的改變。因為沈昀卿突如其來的追逐,還有姐姐異常的表現。另外這個躺在自己廳中沙發的男子,也是突兀的。
  屋外的卵石道,她脫下鞋子,裹好身上的披肩。來來回回的走,原本稍有浮躁的情緒,慢慢的沉澱下來。腳底微微的酸痛,抬頭看,沒有星星,周圍一片黑暗。這人間又何嚐不是呢?
  苦笑著搖頭,繼續走動,腦中漸漸空白,時間點滴流去,直到她回複到那個不動明王的寧夏時,才驚覺天色已經微亮。
  回到屋中,躺在沙發上的平端已經在睜開了眼睛,坐在沙發上發愣,好像還沒有想起自己到底身處何處。
  看見寧夏自外麵回來,他馬上站了起來,尖銳而驚慌的問:“你去哪了?”
  語氣急促的令寧夏覺得很奇怪,但她還是回了句:“我出去散步。”
  平端聽見她的回答,感覺到自己的突兀,靜了一會,低下頭,手緊握住,不知所措:“對不起,昨天我有些累,所以睡著了。”
  “啊!沒有關係,因為沒有辦法拖動你,所以讓你睡在沙發上,現在會不會覺得身體不舒服?”寧夏也隻能當作什麽都不知道,禮貌的問了問。
  平端抬起頭,笑了笑,有些苦澀:“我很好,通常睡不著,沒想到在你家的廳裏沙發上,卻睡的很好。我也想不通!改天可能要請你給我布置一下家,這樣也許讓我在家也能睡著了。”
  “哦。”寧夏應了聲,兩人都沒了話,過了好一段時間,她才仿佛回過神來:“哦,你坐,我去做早餐。你想吃什麽?嚐嚐我的手藝?”突然發現她對他問的最多的竟然是你吃什麽,你喝什麽。隻見了三麵,卻問了多次,很奇怪的對話。平淡無比,卻隱約有絲美麗在內。

  第 6 章
  靜冬的學姐結婚,丈夫是基督教徒,所以兩人的婚禮在教堂舉行。
  教堂在海邊不遠的地方,曆史悠久,歌特式,聽說是德國人所建。靜冬隻是遠遠見過,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並非什麽虔誠的好人,於是總是敬鬼神而遠之的,這點又和寧夏不同,寧夏總是覺得自己缺乏保護,所以對所有的宗教信仰都很感興趣,初一十五的齋戒,禮拜天的禱告,她總是認真的去完成,甚至在手上掛了檀木的佛珠,在脖子上帶了精致美麗的十字架。
  有人笑過,她的信仰太多,神佛對她如此的三心二意總有一天會徹底生氣,然後拋棄她,所以,她們姐妹都是被神所不恥的兒女,即使寧夏信仰也沒有例外。
  而寧夏聽過也不去改正,她隻是說,她終究是最虔誠的去做一切的,即使被拋棄也無所謂,她總是做了自己能做的,心安理得了。
  於是她們一個繼續虔誠,一個繼續荒廢。
  靜冬的學姐朝歌,在學校時亦是個囂張可愛的人,曾經染全紅的發,塗幾乎深藍的眼影,嘴裏常常叼了煙,坐在樓頂天台的欄杆上,被風吹的搖搖晃晃,卻依然笑的張狂。
  靜冬對她是崇拜的,有一度竟然也瘋狂的像是個追星族似的模仿她的一切。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畢業前夕,當了一個斯文俊秀、全家都是基督教徒的男子的女友,畢業後洗盡鉛華,一心一意做男人背後的女人,幾年後的今天終於走進結婚禮堂,得了美好姻緣。
  這樣的曆程對靜冬來說簡直是從天堂忽然墜到地獄的。
  來到新娘室,靜冬還是笑了。
  隻見朝歌穿著一襲美麗的婚紗,裙擺掖到腿上,還是坐在窗台上,對著她笑,放肆又張狂。仿佛在告訴她,她一點沒變,隻是眉眼裏多了有人愛後才有的嫵媚和幸福。
  “來了?坐。”朝歌往旁邊挪挪,給靜冬空下一個位置。
  “恭喜你,苦盡甘來。”她知道她和新郎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有付出總有回報,靜冬,人世都是這樣,如果去不付出,就永遠得不到。”朝歌看著她笑,了然的,洞悉的。
  靜冬把頭靠上她的肩膀,輕輕歎氣:“我沒有勇氣,其實我隻是個膽小的人。怕一場空,要自己獨自承受後果。那麽不如不付出不得到!維持原樣,我亦是心滿意足的。”
  朝歌不再勸解,沒有用的,有些事情隻能自己去在失敗中摸索,而沒有辦法去走別人傳授經驗的捷徑。人生其實就是這樣,痛苦乖張,夾雜著少許的美好。運氣很好的時候,才會遇見,比去淘金難上一百倍。
  “總之,如果有機會,那就不要鬆開。”朝歌跳下窗台,理平裙子,恢複成舉止優美的新娘,幸福的笑著,等待自己的愛人來將自己帶到她自己建築的墳墓之中,義無反顧,永不回頭。
  靜冬坐角落,聽著聖壇上的誓言,不離不棄,同甘共苦。她忽然覺得自己被感動了,那些美麗的誓言,竟然也有人唾手可得,她開始嫉妒,眼睛開始濕潤。
  一句在口中縈繞許久的話緩緩,輕輕的吐出。
  祝你幸福,百年好合。
  淚水終於流下,她沒有去擦,任由它流入嘴中嚐出鹹澀的味道。
  朝歌的新娘捧花向後拋出,她是看著靜冬拋的,但是那金黃色的向日葵擦著靜冬的臉被身後的另一隻手接住,
  朝歌回頭,無奈的看接到的女子的歡呼,然後轉向一邊懶懶笑著的靜冬:“看吧,祝福從你手邊溜走,明明伸出手可以得到的。”
  “祝福這種東西,似乎對我沒有什麽用,我沒有結婚的打算,學姐,浪費你的好意了。總之,你要幸福。”靜冬往台階下走去,已經觀完禮,她也該走了。不說再見,亦是希望學姐有個最好的未來。她合該是最幸福的啊!
  沒有立即回家,她晃到海邊,這片海灘還沒有被開發,保持了原來的模樣,無風的日子溫柔嫻靜,一片無邊無際的藍,深深淺淺。靜冬的心悲喜交加,說不出的滋味。
  朝歌的丈夫,以前曾是她愛慕的男子,他有她對男人的所有渴望,隻是看著他的笑容,便能跟著舒服的滿心柔軟。所以她一點都不奇怪朝歌愛上他,換作是她,也是願意跟隨著天涯海角的。
  那個男人就像是這片海寧靜的時候一樣,讓人看著都會莫名的崇拜和愛上。所以朝歌一定會幸福!因為他就是那種一定會給人幸福的男人。
  “和別的人不同,一點都不同,他是不同的,不同的。”
  靜冬嘴中一遍一遍的說著,像是朝聖一樣的虔誠敬畏。
  她漫無目的,腦中一片空白,再次有知覺的時候,是一隻男人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她回頭,一個很熟悉的臉龐。
  “小姐,你有什麽想不開的嗎?”沈昀卿挑眉看她,自己來參加朋友的婚禮,無意中竟然救了個如此熟人。她並不像是用死亡來逃避問題的人,難道人不可貌相?
  靜冬回過神來打量自己的處境,腳下的海水已經漫到膝蓋,而她,朝著海的方向行走,這個樣子,隻要是人都會以為自己想不開的吧!
  幸好,有人拉住她,她很感激,好死不如賴活著。
  “……”道謝聲剛要說出口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寧夏的現任男友,沈昀卿,那個在服裝店讓她嚐到挫敗的男子。一個因為自身條件太好,而目中無人的家夥。
  揮開他的手,轉身向岸上走去。
  沈昀卿看著她一張惱羞成怒的臉:“小姐,你不覺得應該和你的救命恩人說一聲謝謝才算是禮貌嗎?”
  “我沒有性命之憂,何來救命一說?”靜冬挑眉,冷聲出口。
  “我以為我看到一位為情自殺的女子,而我剛剛好救了她。”沈昀卿沒有表情的繼續說。
  “很抱歉,先生,如果你這樣認為自己看到的,那我隻能說你的判斷力需要改進。我隻是在海邊散步,一時享受出神而已。”
  終於沈昀卿笑出聲,那笑容在靜冬看來極其的怪異:“小姐,你那張臉,分明寫著,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我!要說自己是散步,請您回去換一張好看一點的臉再來會比較像一點。女人愚蠢到這個份上,簡直是無藥可救!”
  靜冬幾乎呆愣住,沈昀卿的刻薄話語在她耳中聽到簡直有如晴天霹靂,她是個為情所困的女子……
  沈昀卿在自己的話剛說出口的時候就後悔了,他失控了,本不該這麽憤怒,但是,他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看到她剛才的舉動,他就會想起另外一個人。她們輕易的放棄自己的人生,不管自己死後,有多少活著的人為她們那一時的衝動陪葬自己的一生。女子為情而亡,並不像書中所說的淒美可憐,她們的舉動是真正的愚不可及,瘋癲可惡!
  他轉身離開,快速的像是迫不及待的逃離。

  第 7 章
  沈昀卿開車自沿海公路奔馳,心情像海風一樣的隨意飛揚。他的不冷靜不理智讓自己近乎惱怒。事情過了這麽久一直還在埋怨,這實在是難堪,即使是母親,也太多持久,他沈昀卿從來是人上人,女人,親情、愛情都不值得他去煩惱。
  女人是一群感情多的超過的瘋子。
  原本是準備參加完婚禮就回公司的,沒想到遇見的想不到的人,心情一團糟,於是方向盤一轉走了另一條路。
  ………………………………………………………
  寧夏在屋前澆花,她在花壇裏種了風信子和扶朗。不知道怎麽養,隻是偶爾澆澆水,它們卻長的異常的歡快,絲毫不介意別人的忽視,怡然自得。靜冬曾嘲笑她,什麽人養什麽花,個性相同的很。
  沈昀卿在院外就停下了車,他實在是覺得奇怪,如今這個社會還有這樣的一群人,他們住在薇坊裏,不駕車、不喧鬧、不呼朋喚友,靜靜的守著自己的院子,寧靜到時間停止。
  他雙手插在口袋裏躲在陰影裏看屋前的寧夏,她穿著亞麻布的寬大褲子,草綠色的罩衫,赤腳,手裏拿了大大的鐵水壺,吃力的給花澆水,長發用一隻木簪挽著,淩亂不整齊。
  實在是稱不上美麗,可是看過去覺得舒服。他沒有見過她這樣子,在他麵前她妝容精致,淑女婉約。唯一見到不同麵是在酒吧裏的嫵媚。而現在,不拘小節、鬆放自由才是真正的她吧!
  他就這樣躲著,不想去打擾她,原本混亂的心情慢慢沉澱,像是炎熱的夏天灌了一杯冰鎮的涼茶,不自覺的愉悅起來。
  寧夏原本是略帶困意的給花澆水的,昨晚因為看書睡的很晚,直到中午才爬起來,剛吃了冰箱裏剩下的一塊蛋糕,準備再去補眠,伸頭看滿園的花已經奄奄一息,看來即使它們不需要太多照顧也要因為溫飽問題瀕臨死亡。所以隻好拖著昏沉的身體給它們澆水。
  心裏一直在想,原本負責別人的生命就是一種很重要很重要的責任,會因為一時的失誤,追悔莫及,哪怕現在她麵對的隻是一些比其他生命看來還要稍顯麻木的花草。
  她不是太沒有良心的人,也不是太有責任感的人,唯一可以避免無意中傷害別人的方法就是少去招惹不應該招惹的東西。
  剛這樣想著,她就好死不死的朝一邊的樹叢抬眼看去,斑斕的樹幹間露出白色的衣料,再往上,是件淺藍的西裝,再再往上,是張英俊,帶著笑意的臉。
  她張大了嘴,愣愣的看著,原本一定不會在這裏的男人,忘了合攏嘴,樣子傻的,讓來人大笑起來,愉快的笑聲在寧靜的社區沒有覺得突兀,卻像微風輕揚,歡快帶著絲意想不到的甜味。
  他,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在笑時,他默默的問自己。
  等他已經站在身前,寧夏才回過神來:“你怎麽會在這裏?”
  沈昀卿接過她手中看樣子很重的水壺,開始澆花:“剛剛參加婚禮,又遇見了一個不應該遇見的人,心裏受了震撼,所以過來看看你,沒想到……”他看她一眼,停下話語。
  那欲語還羞的樣子,讓寧夏看了直要吐血。低頭看自己的行頭,卻更加的嘔。不自在的順順發:“我剛起來。”
  看他不為所動的樣子,沮喪的放棄薄弱的解釋。
  她算是徹底暴露了。
  靜冬回到家的時候,以近黃昏。原本很是恍惚的腦袋在看到和寧夏一同坐在日光室裏的沈昀卿馬上清醒。
  寧夏也是一臉懊惱的捧著茶杯看從中午起就賴著不走的沈昀卿。看到姐姐進來,她不知道自己露出的表情是否可以稱為解脫。姐姐是如何厲害的人物,總能幫她逃脫的吧……
  哪裏知道靜冬的表情更是豐富,想起自己在服飾店的誘惑,還有在海灘上的丟人行徑,她呆在門口不知道是要進去,還是轉身就逃。
  她們的反應看在沈昀卿的眼裏很有趣,因為他才是對整件事情看的最清楚的人。
  寧夏站起來,把在門前躊躇的靜冬拉進來,近乎愉快的向沈昀卿介紹:“這是我的姐姐,靜冬。”
  沈昀卿笑著起身,握了握被寧夏強製性伸過來的手:“沈昀卿,寧夏的男朋友。”他奇怪她們的姓名,卻聰明的沒有提及,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提及的傷疤,這對姐妹亦是一樣辛苦的活著。
  是啊!存活是辛苦的,對每個人而言,不同的隻是程度,或者是運氣!
  靜冬有些意外的看他沒有一點不對勁,他甚至沒有感到疑問。她很奇怪,卻也無法問出口,妹妹在這裏,她穿著家居的衣服,表情已經沒有了僵硬的溫和,表現的放鬆不羈,這是她以往從沒有出現過的,她不敢去問。
  沈昀卿並沒有知眼色的告辭離開。他打完招呼後就靠回沙發上,不管這姐妹兩人如何的麵目不善,他悠閑的很,端起茶杯喝著未完的茶,還不忘誇獎主人:“寧夏的茶煮的非常的棒,怪不得每次出去,總是意思意思的喝兩口,這樣看來,我是要經常叨擾才不會太吃虧。”
  看他沒有走的意思,寧夏靜冬兩個人對望了望,誰都不想去討那個不好去趕這個並不受她們任何一個人歡迎的人走。等天色漸漸昏暗,靜冬才清清嗓子問:“沈先生要不要留下吃個便飯。”
  “好極,如靜冬小姐挽留,沈某就再打擾一會。”沈昀卿微笑,痞子十足。寧夏跌破眼鏡,靜冬也不見得好。
  晚餐是靜冬下的廚,她們姐妹對吃都非常講究,所以不管是誰都一手的好廚藝。每個吃過的人,均是稱讚,自認口福不淺。
  沈昀卿也是這個意思,胃部撐到幾乎連路都走不動的時候,才戀戀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想來逼急了她們也沒什麽好處,所以起身告辭回家,禮貌上,寧夏要送的,於是他也不推讓。
  寧夏裹了披肩,找了雙球鞋,頭也不梳理就送了出來。
  薇坊的小道上,無一人,格外的幽靜,本身小區就不大,且大家都是深居淺出的人,所以一時間,沈昀卿竟無法分辨身居何處,隻當是隔世的山間小道,心情暢然。
  “直到如今,我才像是認識了你,以往見到的,隻不過是寧夏你所寫出的人物。”他慢慢的說道,無奈處歎了口氣。
  “你知道,你以往所見到的不是我,那我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我不想與你們這些人相處,不管是不是商界精英,還是城市貴胄,我統統不想去理睬。你如果還算識相,就當不認識我,各自過各自的吧!”寧夏停下腳步,冷冷的說,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耐心與他周旋下去。
  他們隻是硬被扯在一起的直線,即使有破記錄的一次相交也不過是平生的失敗,根本不值得回味與繼續牽扯下去,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天上地下,獨木橋陽關道。

  第 8 章
  周末,沈昀卿陪父親用早餐。大家都忙,所以通常這樣的機會是很少的。
  城郊的高爾夫球俱樂部,是個高級私人會所,他們父子相見通常都是在這裏。其實不相見,除了忙這個原因外,最重要的是,他們心中終究有個疙瘩,多年的,抹不平,也沒有人想過去觸碰。傷疤,沒有好透的話,不管多小心的碰到總會痛的。
  窗外陽光明媚,又不是太灼熱,是打高爾夫球的好天氣。
  他們在室內的餐廳用餐,安靜氣氛稍顯壓抑。
  “最近如何?”
  “公司效益一直不錯。”
  沈遲抬頭,看平靜冷淡的兒子:“我沒有問你公司的問題,我明白你可以處理的很好。聽陳太說,最近你和白太的女兒來往很密切?”
  “你說的是寧夏嗎?”沈昀卿。
  沈遲點頭,滿意兒子的大方承認。
  “還不錯。”
  “有沒有結婚的打算?”沈遲緊接著問。
  沈昀卿停下用餐的手,擦幹淨嘴唇,微笑:“結婚?可能吧!父親大人,這些事情你隻要等著收到請帖就好。對不起,今天我很忙,就不陪您打球了。先告辭了。”
  起身,微微行禮,離開。
  他,是父親,但,自母親死後,他就失去了那個資格。亦或是從來都沒有資格。他沈昀卿不稀罕有父親。沒有任何人他都可以過的很好。
  ………………………………………………………
  寧夏聽見門鈴響,放下手中的畫筆,一臉惱火的去開門。那幅畫了近一天的畫就這樣完蛋了,你不能怪她要生氣。
  平端站在門口,手指搭在門鈴上,有著如果你不開門我就一直按下去的長期打算。
  寧夏開了門,轉身就朝自己的畫室走去。整理畫具,看樣子今天是沒有辦法再去畫個什麽了。她是畫匠不是畫家沒有錯,但是就算是匠人,靈感也還是很重要的!
  平端看了她撕碎在一邊的畫紙:“怎麽,不得意?”
  “你打擾了我。”寧夏冷冷的說,不理會他徑自走到吧台,為自己倒了一杯冷好的山楂果茶。
  “不好意思。”平端微笑,他特意來看她,知道這個時候隻有她一個人在家。經過上次的夜宿,他發現,自己不想放棄這段突如其來的感情。
  “你沒有道歉的誠意。”寧夏略顯孩子氣的指控,任誰這個時候都不會端莊有禮。
  “那麽,為了表示我的歉意,邀請您出遊可賞光?”平端揚起手中的紙。
  寧夏仔細的盯著看了看:“某人的大提琴獨奏會?”眼鏡憑的發出光芒。
  這時門鈴又響。
  “稍等。”去開門,是郵差。
  簽了單,接過用美麗綢緞包裝的禮盒和信封。寧夏覺得有些好奇,馬上便打開信封。這是巧了,亦是一張同樣的音樂會入場卷。
  打開禮盒,寧夏驚的有些倒吸氣,倒不是被嚇了,而是驚豔。
  雪白的禮服,她看過這款,是雪萊本季的最新款。出手大筆,想來一定是沈昀卿。寧夏微笑,挑釁的看剛把她一張好畫弄壞的平端:“看來,你的誘惑大打折扣咯!”
  “也許我有時間。”
  平端的臉色剛要變的時候,門口忽然傳來靜冬的聲音。
  兩人同時回頭看過去,靜冬依在寧夏還未關起的門口,微笑的說,上前抽走了寧夏手中的入場卷。
  “我們交換看看,你跟我的朋友在一起,我和你的男朋友去看,雖然沒有雪萊的新款禮服。但是靜冬的魅力可是獨此一家絕無分號!”
  “這件裙子你要嗎?”寧夏不動聲色的揚起手中的禮盒。
  “那……是沈先生送給你的衣服。我可不要。”靜冬搖頭,忽然間她有點不明白寧夏的舉動。
  而寧夏,微笑,抽走她手中還拿著的入場卷:“這個……也是沈先生送的,所以不能給你。”
  走到平端身前,繼續微笑:“你來遲了,瞧,我約了我的男朋友。”
  轉身離開,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她不想把她們彼此的關係弄的複雜,她大概懂得姐姐的想法,她對他們有興趣,想要證實自己的魅力;也想要保護作為唯一親人的她,因為和自己一樣,對愛情是極不放心,極不信任的,甚至完全不相信男人和女人之間除了相互需要和相互利用之外還有什麽東西是動人的,所以她盡力的讓她遠離那些不安定因素,不遺餘力。
  其實也沒有什麽,沈昀卿在那日,她就已經跟他說的很清楚,他們之間終究是不能交集的兩條直線。各自有各自的軌跡,所以不能融合在一起,在製造混亂前趕緊的分開是最好的打算,隻是現在看來他並沒有將她說的話聽進去。
  而平端,她姐姐的朋友,她不太清楚兩個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有什麽關係。寧夏覺得和平端本來就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可能裏麵夾雜了一些讓大家都覺得有問題的曖昧,但是自那日,早晨,她回來,他問,恐慌的,‘你去哪裏了’。
  她的心中一動,這是萬萬不能的。她至死,都不要再去回答,你去哪裏了。這宿命式的束縛,讓她覺得天崩地裂,無法忍受。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她是個酷愛自由的感情淡漠的女子。
  飄忽的感情,她從來都不稀罕,也不想去追尋。對於這些,不要說去求,相反的她甚至是懼怕的。碰到了後就會天地兩極的逃跑。隻是希望觸碰不到而已。
  拿起電話,她做出一個決定,極好的!
  沈昀卿的車開往原詞的時候,半路上手機響了起來。
  “我是寧夏,今天晚上的演奏會我不能去。再說,你也沒有約好不是嗎?嗬嗬……再見。”
  一句話,掛斷,他來不及發揮自己的說客口才。
  車猛的刹住。
  打開車門,靠坐在引擎蓋上。抽出香煙,點燃,忽而眉頭打開,輕笑。她到底在躲什麽?抬頭望天,黑幕上點綴了幾個繁星。清冷蕭索。

  第 9 章
  廳中的靜冬和平端等了很久,直到再不出門演奏會就無法趕及時,靜冬去敲寧夏的門:“不管你是赴誰的約,現在都該走了,這是你等了許久的不是嗎?”
  門內一片寂靜,沒有回音。感覺不對,靜冬打開房門。
  陽台的門大開著,風吹起白紗窗,如夢似幻。靜冬走到陽台上看原本廢棄的鐵梯門被打開。寧夏早就不見了蹤影。
  再到打開衣櫥的門,裏麵少了些衣服。
  搖頭歎氣,走出去告訴還在外麵的平端:“她走了,大概有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你放棄吧!平端,你品行不良,我不會把我的妹妹交給你。而且她也沒有選擇你。所以,你還是放棄吧!”
  平端冷著臉。轉身離開,在門口回頭,直視靜冬道:“放不放棄,一直都是我的事,靜冬,很多事情過去了,你為什麽不能放開?”
  走出那幢小樓,平端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靜冬,他背著貝司幾乎無助的遊蕩,她上前,近乎調戲的搭訕,熱情如火。隻有他知道,在那種無所謂的皮囊之下,她有多可惡的無心無肺。
  而現在他又在追逐什麽?這對姐妹相同的特質嗎?令他驚豔的寧夏,和應該令他驚豔的靜冬。
  寧夏收拾了幾件衣服從陽台旁的鐵梯偷偷離開家,感覺很奇妙,像是叛逆期的孩子離家出走。
  走到街上,忽然愣住了,她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關於行走和旅行,她有過很多想像,甚至想過可以當一個遊者,帶著自己的筆記本走遍這個地球上的每一個角落,寫下動人的文字,別人看到後會羨慕她的遭遇和看到過的美好事物。
  可是如今麵對自己的突發其想,反而不知道該去什麽地方,流浪?很不切合實際。
  雖然從小她的家庭不美滿,父不疼,母不愛。但是準確來說她從來沒有受過什麽苦,即使在感情上她和靜冬都是殘缺的,但在現實中她們依然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大小姐。生活富足、安逸。
  所以可以肯定她們活的不太快樂的原因也包括了太好的生活。如果她們溫飽不足,肯定是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傷春悲秋。
  可惜她們有了時間,所以她們不快樂。靜冬一直在積極的尋找,而她卻隻是消極逃避。在某些方麵她確實不如靜冬的看清事實,接受事實。
  ………………………………………………
  將行李放在路旁,寧夏坐在箱子上,雙手向後撐住,仰頭。嘴裏哼著小調,忽然覺得自己有了絲閑趣。
  沈昀卿開車回家,半途看見路邊的女子,姿態悠閑像是在郊外野遊的孩子。在離她有些路後停車,然後下車向她走去,
  輕輕的走近,借著路邊的燈光,看她的臉上帶著一抹微笑。隱約還聽見歌聲……
  姐兒頭上帶著杜鵑花,迎著風兒逐浪追彩霞,船兒搖過春水不說話……
  沈昀卿笑了起來,自從認識她後,他發現他很輕易就會笑起來,是愉悅的。這女子的姿態怎的都不像目前提著行李無處可去的坐在大街上的樣子,她自得的唱著古老的船歌,任由清亮的歌聲四處散開,隨風遠去。
  他站在那裏等她回神發現,當然,他並不指望她會露出什麽驚奇的表情。
  果然,寧夏發現已經近在咫尺的他,對他輕鬆的一笑,站了起來,拍拍皺了的裙子:“瞧,我就這麽忽然的出現了,驚喜嗎?”
  “小姐,是我找上你的,不是你來找的我,我何來的驚喜?”沈昀卿啼笑皆非。
  “那……我見到你有一絲絲的驚喜!這樣說你驚喜嗎?”寧夏大大的笑,現在,她的心情忽然很好。
  “恩……是的,我承認我很驚喜。那麽,寧夏小姐,我有這個榮幸請您一同去看演奏會嗎?”沈昀卿施邀請禮。
  “可是,沒有票了。”寧夏聳肩,她發誓,如果他還有票的話,她一定會去的。
  “這好辦,我這裏還有我自己的一張。”沈昀卿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那張票。
  寧夏的眼睛發光,對於沒有辦法看到今天的演出她確實很在意,她問:“可是如果你把票給了我,那你呢?”
  “一個紳士是要給小姐解決任何困難的,我並非音樂愛好者,今天邀請你去看這場演出本身就是為了迎合你的喜好,那把票給了你,又有什麽問題?再說,這樣反而免去了我在小姐麵前聽演奏聽到睡著的傻樣子,這本身就給了我很好的台階,我又何樂不為?”沈昀卿微笑著回答,答詞流利漂亮,無縫可擊。
  寧夏在心裏鼓掌,這個男人在認真的追求一個女孩子的時候的確是有本錢讓那個被追求的人迅速的愛上,他有那個條件,這點絕對的勿庸置疑。
  靜冬在平端走後,換上半舊的居家服,獨自在家。
  把寧夏的窗戶關好,帶上門,然後審視自己和寧夏的小屋,這裏溫馨、舒適。有她和她所有關於家的想象。
  意大利的布沙發、米色的牆壁、花紋繁雜的地毯、櫃子上擺著插著睡蓮的大玻璃花瓶,每個物件都是她們兩個人多年的心血。
  她拿出抹布,仔細的擦著桌子和屋子的各個角落。她相當喜歡這些東西,它們是她和寧夏的心血,如果沒有人給她們家,那麽她們就自己給自己家,也是非常溫暖的。
  寧夏有過離家出走的經驗,上次離家是因為她帶了大批的人在這裏宿醉狂歡,她不堪吵鬧,掙紮著離家。她找到她的時候,她滿身疲憊的住在一家旅館裏,睜著通紅的一雙眼睛告訴她。
  姐姐,我不在家裏睡不著。我想回家……
  那是她成年後唯一一次鄭重其事的叫她姐姐,她心疼極了,那時她發誓再也不會做出類似的事情,讓寧夏再一次近乎悲哀的無家可歸。因為她知道沒有家的人就像是根浮萍,找不到根基,隨著水流飄動,恐慌的感覺會隨著你到任何一個角落,即使是天涯海角都沒有辦法逃脫。
  可是這次她又離開了,現在也找不到她,直到她在外麵再也無法忍受下去才會出現,而她現在能夠做的就是保護好她們的家,等待她的歸來。
  說到底她們也隻是一對相依為命的姐妹。
  ……………………………………………………
  寧夏非常高興的聽完整場演奏會,心滿意足。盛名之下亦是有真本領的。
  出了音樂廳,沈昀卿的車停泊在路邊,他依偎在車窗旁,笑著看她走近。
  “我從來不知道你是個這麽有耐心的人。”寧夏睜大眼睛,調侃著問他。
  “恩哼,隻是我覺得耐心在每件事情上都會有不同的體會,如果覺得不值得,那麽,我肯定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沈昀卿實話實說,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一定的,人總有自己的價值觀。
  “上車吧!要去什麽地方?回家?”
  寧夏躊躇,她不曉得要不要回去,這次出來本來有一半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現在問題已經解決,可是自己卻忽然不想回家,氣氛壓抑,原本和靜冬的生活在多年的磨合和尋找後已經漸漸趨於平靜,但是竟然為了如此的兩個男人感覺不自在起來。
  坐上車,寧夏一直在考慮。忽然腦中透出一個想法:“沈昀卿要不要一起去旅行?”
  問出口,沈昀卿驚訝之中趕緊停車,看她,一臉的不可思議。這個女子在昨天還躲他躲的不亦樂乎,今天邀他一同出遊?
  “你……”沈昀卿斟酌著要怎樣問出口他的疑惑。
  寧夏也窘迫的感覺到自己的突兀,微紅了臉,有些羞澀:“我……隻是說說而已,知道你也是很忙的。其實你可以當沒有聽見……”
  寧夏絮絮叨叨的說了一些話,忽然覺得自己很是語無倫次。
  沈昀卿揉揉額頭,笑道:“好,我們去旅行,但是可能不能太長時間,因為我有些事情還需要處理,今晚你可以住在我公司辦公室的私人休息室裏。有想要去的地方嗎?”
  “你大概可以抽出多長時間呢?”沐浴後披散頭發,盤腿坐在廳中地毯上的寧夏,仰頭看依在門邊的沈昀卿。
  她住在這裏已經兩、三天。不可思議,她過的很好,可能是因為沈昀卿這個人相處起來竟然出乎意料的讓人覺得舒服。
  他沒有一般男人對女子的霸氣,也沒有愛情中的那種深情纏人,他們各顧各的,白天他在外麵辦公,她畫畫;休息時他們會偶爾聊天,寧夏會煮一些食物,然後他讚不絕口的吃下,或者也會一起看一部電影,他不感興趣的時候,會歪在一邊睡覺,沒有鼾聲,靜靜的像是嬰兒一樣的睡相。
  寧夏有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那種感覺超過了戀愛。是她渴望的一種溫暖。所以她一直住在這裏,沒有離開,也沒有回薇坊,她如魚得水,沒有了一切壓力和抑鬱。
  雖然有些對不起靜冬,但是寧夏老實的在心裏承認,和靜冬在一起,她會痛苦,因為她太了解她,她們有著共同的過去。和沈昀卿在一起,他們和平的在一起,舒適平淡。
  “最近我把公司的事務都安排了一下,用網絡在外地遙控的話,我大概可以抽出15天左右的時間。”沈昀卿算了一下,他倒是很羨慕寧夏的,自由沒有負擔,亦是不需要擔心生計,而他肩負了太多的東西,他一直向往寧夏的這種生活,所以他一點點的被逐漸吸引。
  “15天啊!不短哦!我們去瓦拉納西好不好?”寧夏拍手歡呼。
  “瓦拉納西?印度?天堂的入口?”沈昀卿詫異,他原本以為一般姑娘都會選擇大都市,比如巴黎、倫敦。瓦拉納西?虧她想的出來。
  “恩,印度教佛教的聖地,據說教徒們的人生四大樂趣——住瓦拉納西、結交聖人、飲恒河水、敬濕婆神,其中3個都要在瓦拉納西實現。我一直都想去,可沒有機會!如今你願意陪我是再好不過的。”寧夏起身走到沈昀卿的麵前,兩隻水汪汪的眼睛寫滿了可憐可愛的央求。
  “那裏……並不若你想像中的美好。”他不忍心拒絕她,也不忍心讓她心目中的天堂入口失去顏色。
  寧夏低下頭,失去了聲音。許久,才抬起頭堅定的說:“不管如何,我想去!你陪我嗎?”
  “陪!”沈昀卿略有挫敗的低吼,他隻是憐惜她,如果她堅持,他能怎樣。隻希望到時候她不要太失望才好。

  第 10 章
  開始準備旅行,寧夏拿起桌子上的話機,在想著打電話怎樣跟靜冬說,出去旅行,大概半月餘,並且是個一個男子……難說……雖說她們姐妹相處平淡,但是她知道姐姐是最關心她的人,即使她知道自己並非是那種全身心可以投入愛情的女子,卻依然害怕被那種很莫名的情感傷害。
  手機很快被接起來,靜冬的聲音在一片嘈雜中隱約傳來。
  “喂,靜冬。好吵。”寧夏略有抱怨,她總是喜歡人聲鼎沸的地方。
  “你在什麽地方?要什麽時候回來?”靜冬示意身邊的朋友小聲。
  “會有一段時間才回來,我準備去旅行。”
  “一個人嗎?”
  “你知道我沒有什麽朋友,但是這次沈昀卿會和我一起。”寧夏不會騙人,沒有必要,因為如果有個一個謊言,就要有更多的謊言來圓。
  “……沈昀卿。你要注意安全,記得報個平安。”靜冬收了線,臉色肅穆,沈昀卿在搞什麽鬼?她起身對朋友說:“我有事先離開,你們慢慢玩。”
  推開KTV的門,才發現在下雨,很大的雨,像是在衝刷這個城市。
  Ps:我是個愛情不正常的人,如果拍磚的MM想要看有內容的愛情,那我的文文可能你都會很失望^^
  另,對旅行地點的介紹,開始我也想寫一些明媚的地方比如說歐洲,巴厘島,亦或是芬蘭,可是尋找後,我發現自己是在畫冊上無休止的尋找人間的天堂,不管是布宜洛斯愛利斯還是瓦拉納西,都是那種已經關閉了通往天堂路的地方,可笑極了。
  經過長時間的奔途,在一個傍晚兩人到達被印度教徒稱為天堂入口之稱的瓦拉納西。
  在酒店的大堂內,沈昀卿去辦理住宿手續,寧夏站在玻璃門旁向外張望,街角擠滿了乞丐和流浪者。她雖有心理準備卻沒有料到竟是這樣的狼藉。
  一旁的當地向導用流利的英文向她介紹,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印度教徒和佛教徒湧進這裏,有的是來恒河沐浴,有的老者是來等待死亡,他們都深信死在恒河岸邊便可以上天堂,這裏是通往天堂的聖道。
  “像是逃難。”寧夏用中文偷偷歎息。
  “對,像是逃難。”沈昀卿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傳遞給她一些勇氣:“天堂豈是人人都可以去的,要躲避地獄的痛苦必定是要受些磨難。安定總不會來的太輕易。”
  讓向導先自行離開,沈昀卿帶她去房間休息,兩日的旅程,寧夏已經身心疲憊。
  他們要了一間套房,裏麵有兩張床,條件不好,但沈昀卿不太放心讓她一個人住,隻能生活在一個臥室裏,寧夏不介意。對沈昀卿,總覺得這個男人條件已經是極至,對她又能有什麽圖謀,她可不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這點自知之明還是要有的。
  印度是一個不太平安的地方,晚上兩個人窩在酒店房間中哪裏有沒有去,沈昀卿要了一瓶葡萄酒和一瓶像是葡萄酒的石榴汁,兩個人坐在陽台上慢慢的喝。
  “終於來到這裏!”寧夏忽然笑著說,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
  “聽白太說你是個佛教徒?”
  “我很信仰神靈,可是因為信仰太多,所以很多人告訴我,我會不得善終。”寧夏皺皺鼻子不以為意。
  “那你還不有所收斂,趕緊皈依一個偶像,從一而終?”沈昀卿如是教訓,笑鬧成分在多,他的信仰相反寧夏,所以除了有所敬畏而遠離外,並不太在乎。
  “神靈本就是偶像,心靈上的,信仰多多的對我的心靈有所撫慰,所以我不覺得需要戒掉哪位。”她嗬嗬直笑,也許在內心裏她根本和沈昀卿一樣沒有信仰,隻是奸詐的寄托苦難而已。
  清晨,他們起來很早。恒河的晨浴已經開始。
  每天清晨,不同裝束的印度教徒都懷著虔誠的心靈,來到恒河邊盡情沐浴,享受聖水的洗禮,以求用聖水衝刷自己身上的汙濁或罪孽,並將此視為莫大的榮幸。 印度教徒相信,在恒河中沐浴淨身,可以洗去一切“罪孽”。但是他們誰又想到他們本身就是“罪孽”呢?如何洗去?
  他們租了一艘船,看岸邊的專門供沐浴的台階碼頭上大批的教徒在恒河中梳洗。寧夏很難想像這就是神聖的沐浴聖河。一群表情麻木的人,擁護嘈雜。吞咽這河中的水,不遠處的河道上漂浮著動物的屍體。
  她轉過身,無助的將身體埋入身邊這個男人的懷中,輕輕的顫抖:“這裏的人都在掙紮著去天堂嗎?我們要怎麽去?沈昀卿,我可能會繼續留在地獄。”
  “死後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如果你想要尋找寄托,你可以考慮我嗎?嫁給我!地獄天堂,我們即使淡漠也可以作伴。”
  寧夏驚訝的抬起頭,她懷疑自己的聽力。沈昀卿的求婚,在她異常脆弱的時候……
  沈昀卿的求婚像是個不太美好的夢,等她恢複過來後,他沒有再提,她也沒有敢再問。兩個人的氣氛略有轉變,說不上是好還是壞。
  他們依然在瓦拉納西逗留,隻是默契的不再提去恒河岸邊,而是遊覽整個城市中大大小小的近千座的廟宇,又在離城不遠的鹿野苑流連忘返。
  寧夏虔誠的跪拜佛祖講經之地,在印度,佛教已經衰敗,所以即使是在佛祖的聖地你依然沒有辦法看到香火鼎盛,隻有孤零零的講經台留在世人的眼前。
  稀稀疏疏的遊人,綠樹蔥蘢,沒有印度華美精致的廟宇,卻顯得別樣風情,人煙稀少便是佛的清修,萬知的佛祖是否在久遠的公元前就知道了現世的殘破,而選擇了這麽個完滿的地方?
  決定明天回去。兩個人在午餐後決定再去恒河一次,他們衣著光鮮,神色肅穆。在擁擠的恒河岸邊,寧夏又一次的縮在沈昀卿的懷裏,顯得脆弱難當。
  那裏又一個老者縮在地上動也不動,一邊來了個警察用手中的警棍捅了捅他,麵無表情的說了句他死了,然後找來同伴把他帶走,向導說他們會將他送往政府的焚化爐,火化後再把他的骨灰灑入恒河,據說這樣他便升往天堂。
  這種事情天天都會發生,所以周圍的人連看也不看的,隻有他們兩個外國人,近乎驚恐的注視著全過程。說不出整件事情的淪落。
  然後在這樣的情況下,沈昀卿又一次的求婚。而寧夏便沒有再掙紮,點頭答應。
  沈昀卿自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一隻藍鑽的戒指套上了她右手的無名指,兩個人沒有此情終於有結局的欣喜,隻是淡漠的綁定了雙方的終生,這是他們兩個人選擇的結局。無關風月。

  第 11 章
  靜冬找到了“潮”,於海洋當時端著酒杯,被一隻怒火的鳳凰灼的體無完膚。
  拿身邊的毛巾擦掉被潑了滿臉的酒,笑嘻嘻的問:“小姐,請問,我是辜負了你呢?還是欠你的錢?”
  靜冬搖頭。
  於海洋再次笑眯眯的問:“我既然不欠小姐情債也不欠錢債,那麽你何苦找我這個可憐人的麻煩?”
  “你既不欠我錢也不欠我情,但是你的朋友拐走了我的妹妹,這便是罪無可恕的理由了。”靜冬坐在他的對麵,眼中冒火。原本以為隻短短的幾天,沒想到已經半月依然不見妹妹回來,到沈氏和母親處去找人,均無所果,眾人在逼迫之下供出最無辜的於海洋,於是於海洋便享受了整瓶馬爹利XO澆滿全身的特殊待遇。
  “小姐,很明顯,在整件事情上我是最無辜的,我從來都不是沈昀卿的合謀。”於海洋苦笑,這個好友怎的不去誘拐一個沒有這麽火爆姐姐的姑娘?
  “物以類聚。”
  “哪,即使物以類聚,我也沒有誘拐你的妹妹啊!”於海洋興奮的找她的語病。
  “那也應該他們的去處吧!”
  “你也知道物以類聚,我本人呢,就絕對是個見色忘友的人了,沈昀卿一定一樣,所以我要是出現類似情況絕對不會去告訴他我在哪裏,那他也就肯定不會告訴他在哪裏了。”
  “尖牙利齒。”靜冬不屑,拿起皮包轉身離去。
  於海洋抓住她的手:“小姐,潮,可不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了,於海洋的酒也不是你說潑就潑的。”
  “那你想怎樣?”靜冬挑眉看他。
  “不怎樣……”於海洋飛快的吻上她飽滿誘惑的唇,輾轉吮吸。
  “啪!”響亮的巴掌聲。
  一陣高跟鞋慌張離去的聲音後,潮一片寂靜。然後響起男子張狂,趣味的笑聲。
  “你真的答應沈昀卿的求婚了嗎?”
  “是的。”
  “為什麽要答應?”
  “我為什麽不能答應呢?”
  “你們……不相愛。”
  “為什麽要相愛才可以結婚?”
  “愛情是婚姻的基礎,而你們也好像是注定不會相愛的兩個人。”
  “並不是人人這樣認為的,靜冬,你和我不同,我是個感情淡漠的人。如果說一定非結婚不可,如果說愛情一定會痛苦,那我為什麽不去和一個注定不會相愛的人結婚,而且重要的是,我對這個人並不討厭。愛情有可能成為婚姻的一部分,但是並不是每個婚姻都是需要那種感情的,愛情可能會維持婚姻,使婚姻美滿,但是維係婚姻最重要的一部分是適合,相互需要。而並非你們常說的那種東西。”
  寧夏口中包了一大口靜冬做的荷葉粉蒸肉,好長時間沒有吃到,想的緊。
  相對於她的無所謂,靜冬痛心疾首,出去了大半個月回來就丟了個重磅炸彈。
  靜冬,我要結婚了。
  笑著說的,沒心沒肺的還揚起柔軟水蔥似纖纖玉手,展現了一顆價值不菲的藍鑽戒指。花冠的戒托,藍色純粹的鑽,美的讓所有女人側目。
  這所有的女人中卻不包括憤怒的靜冬,她嚴重的失落,像是被拋棄了一樣。
  她禿然的站起來,回到自己的房間,獨自悲傷。
  寧夏看著姐姐的背影,繼續咀嚼著口中的食物,如同嚼蠟,毫無滋味。從此後還是讓她一個人了,相依為命後,原諒她先她一步逃跑。寂寞侵蝕心靈,她們因為太過相似和了解,所以不能夠彼此安慰,其實如今就算是她不走,靜冬總有一天也會走開,時間而已,時間而已罷。
  靜冬,我要結婚了。寧夏低下頭,有溫潤的液體順著臉頰滴落在桌麵上,漸多。
  我們……都自由了。
  沈昀卿把寧夏介紹給於海洋,鄭重其事,比介紹給父母還要慎重,他曾說,這個人比父母重要。是兄弟、知己。
  在“潮”的陰暗角落,寧夏似笑非笑的看著沈昀卿,她說呢,自從她醉酒後這個人就一直糾纏自己,原來那天她的醜樣一直就在他們眼皮底下。
  於海洋打量沈昀卿的未來老婆,很像!和那個潑辣姑娘很像,隻是沉靜一些,麵目美麗寂靜,嫵媚藏在底下,耐人尋味。
  寧夏也一直打量於海洋,想看看姐姐口中的無賴是什麽樣子,結果是一個長相出眾、深藏不露的高手。眼睛中精光乍現,讓人無法忽視。
  在寧夏去洗手間的空檔,於海洋掩飾不了好奇的問:“昀卿,你真的就此步入婚姻,義無反顧了?”
  “婚期已經定好了,你要我當逃跑新郎嗎?你不怕‘潮’的酒不夠那個姑奶奶潑嗎?”沈昀卿笑著說,於海洋的上次狼狽是他們朋友之間一直津津樂道的茶餘飯後的笑料。
  “我可是正經的跟你說,難道你不想聽我這個過來人的勸嗎?婚姻,在沒有準備好之前,請勿踏入。”於海洋如他所說一本正經。
  “當初的你,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你和那位是在扮家家酒,年輕而盲目,我們可是成熟的男女,對彼此的需要和情感已經深入了解。所以海洋,她之於我,和你當年之於她是不同的。”沈昀卿也是一本正經,他對他的婚姻充滿信心,不見的有愛情,隻是彼此需要和信任就夠了。
  “可是終有一天你會發現,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乏味的,甚至連維持都很困難。如果你們堅持愛情不那麽重要,那我無話可說,隻希望你不要後悔才好。”於海洋點到為止,婚姻一直都是兩個人的事,隻與兩個人有關,在他們的婚姻中,他隻是個外人,這已經算插了很多的嘴了。
  沈昀卿和寧夏告辭後出來,青山街已經一片寂靜,不是太晚,而是大家各有去處的擠滿每一個酒吧,恢複街道的寂靜。
  沈昀卿牽住寧夏的手,他的手溫暖有力,寧夏任由他牽著,感覺很舒服,輕輕的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笑著說:“我們像不像是對結婚多年的恩愛夫妻?”
  沈昀卿也笑了笑,鬆開她的手改攬住她的肩,讓她靠的更舒服:“過幾天你就要開始忙了,婚禮是個極累人的事情,我的工作又太忙,所以大擔子還是要你來挑。”
  “可不可以後悔?”寧夏皺皺眉頭,她討厭這些場合,連別人的婚禮都不願意參加的,現在卻輪到自己。
  “不可以!”沈昀卿凶神惡煞抓住她的右手:“戒指你都收了,現在說後悔那是妄想!”
  寧夏笑的花枝亂顫,原來沈昀卿是個極可愛的人。
  沈昀卿歎氣:“我也是不喜歡這些繁雜的交際,但是我們處在這樣的地位,平日的應酬很是難免,你家與我家的身份和地位也不允許我們隱居出世,隆重的婚禮是我們必須負起的責任。”
  寧夏很佩服沈昀卿,多日的相處讓她知道這個男人骨子裏和她是一樣的,感情淡漠、沒心沒肺,討厭拘束,但是他卻將自己隱藏的很好,強迫自己在這種讓他幾乎厭惡的世間如魚得水。
  “你真虛偽!”寧夏笑著輕刮他的臉。
  “你真可愛!”沈昀卿則傾身重重的親了親她粉嘟嘟的臉頰。
  情侶的相處不就是那麽回事嗎?

  第 12 章
  靜冬幾乎崩潰,這個月來寧夏拉著她準備結婚需要的東西,大到家具和床,小到瓶瓶罐罐,靜冬從來不知道寧夏可以這樣為一個男人付出,好吧好吧!這不算是完全為沈昀卿付出,大部分是因為這個女人對自己的生活完全是需要最好的。
  可是她竟然這麽的盡心盡力、不辭勞苦。完全一改往日的懶散,通常她一天有12個小時都是在睡覺的。
  “寧夏,你不會也是什麽婚禮症候群吧!”
  靜冬一向自認為是個很能逛街的人,但是,請,別逼著她討厭逛街。
  眼看著前麵的寧夏又拐入一家店鋪,靜冬隻能再次跟著進去:“我從來都沒有發現你的購買欲是這樣強。”
  “所以說人的潛力無限。”寧夏不反駁,拿起一隻花瓶仔細的看,像是要把物件盯出一個洞。
  她真的很緊張,想到一個月後的婚禮,她緊張到心髒抽搐,坐立難安。
  天知道,原本準備獨身至死的人竟然要結婚了,近乎無恥的閃電,她甚至在瓦拉納西就後悔了,可是,沒有後悔藥可買的,隻能認了。
  靜冬忽然抓住她的手,寧夏詫異,轉頭看她,隻見靜冬皺緊了眉頭,惡狠狠的盯著她:“你拋棄了我,和一個男人離開,所以你一定要過的比現在好,如果不是,我變鬼都不放過你!”
  寧夏柔和了眼睛,緊緊的用另外一隻手抱住她,一句話都哽咽不出來,隻是點頭說,恩恩!
  靜冬晚上沒有再陪寧夏當一個緊張的新娘子,因為她未來的丈夫接她出去聯絡夫妻感情。於是自己在被又一次的重色輕姐的拋棄下換了很久未穿的豔麗衣服去酒吧買醉。
  平端在一個酒吧唱歌,中場休息,出來透透氣,剛點燃了一根香煙,抬頭遇見了許久未見的靜冬。
  她也看見他,點頭微笑,走了過來:“有表演嗎?”
  “嗯,很久沒有見你,大家都說你最近很乖,修身養性了嗎?”平端打量和他一同靠在牆上的女子,她揚起手指,抽走他手中的香煙,猛的吸了一口。
  “寧夏要結婚了。”她不鹹不淡的輕聲道,不意外的感受到身邊的男人顫抖了一下。
  “如此快?以為她的性格不會嫁為人婦。”平端接過話頭,其實他想問的是何方英雄有如此魅力。心中苦澀的很,不甘心啊!他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女子,明明有的是機會,但是卻給他放走了,是太篤定她的性情淡漠不會輕易與男人在一起,還是覺得她與自己有相同的想法,如今看來,他是個太會自作多情的人。
  “你也不用太沮喪,如果當初你沒有和我在一起出現,你還是會有機會的。”靜冬拍她的肩膀,略做安慰。
  一個大男人沮喪總不是太好看的一件事。
  平端眯著眼看她拙劣的安慰自己,啼笑皆非。還不至於吧!是有些酸的,但還不至於太傷心。他本來就不是個可以付出多少感情的人,靜冬竟然是個如此好心的人,這倒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是這樣,當初如果不是你威脅我,我一定會先出手,如今也不至於落寞到此。”平端很平靜的逗弄著她,說的話半真半假不好分辨.
  “那是因為我的妹妹值得更好的,平端你不要一臉可憐的騙取我的同情,遠在追逐你的那段日子我就明白,你隻是個內心孤寂需要溫暖的孩子,如果有人願意給你溫暖,哪怕隻是絲毫,你便會纏住不放,直到對方再無溫暖可以提供便一腳將其踢開,冷酷無情。你喜歡我妹妹也不過是喜歡她照顧了你睡著,在適當的時間為你煮了茶,還有家的氣氛。並且寧夏是個表麵上適宜家庭的女子,於是你說你喜歡,想要追逐。”靜冬一針見血,她不是太喜歡把什麽事情都點明的人,可以說是不到萬不得已,她絕對不會說。但是平端剛剛的話有言外之意,她怕是糾纏寧夏不放,於是才好不留情的說的清楚,她希望他明白,她能看懂他,寧夏亦能。
  平端的眼睛忽然變的很是深邃,像是第一次見到靜冬的樣子。這個表麵囂張的女子竟然可以這麽深刻的看清自己。讓他覺得自己在她麵前赤裸裸的,什麽東西都沒有穿。
  他猛的抱住她,凶狠的親吻她,略帶甜美的吻中,有撕心裂肺的決然。靜冬呆住了,在還沒有想到掙紮的時候,他又忽然放開她,喘著粗氣,像是比她還要震撼,轉身飛快的離開。
  靜冬站在原地苦笑,看著他倉皇的背影,怎麽搞的像是他被自己強吻一樣?顛倒的太過了吧!嘴唇腫痛,她伸手重重的擦了擦他殘留的氣息,真倒黴,最近怎麽老是糟豬親!
  ……………………………………………
  於海洋在暗處看的津津有味,多香豔火爆!這隻豔麗的鳳凰,不隻對他才有令人刮目的舉動
  啊!人生處處有驚喜。
  “嘿!靜冬姑娘。”他笑著走了出去。
  靜冬看他慢悠悠的向她踱步而來,說曹操,曹操到:“是你?你在這裏幹什麽?上次那一巴掌挨的不夠重是不是?”她挑眉,說話尖刻。
  於海洋不為所動,依然笑嘻嘻的,但是靜冬可不敢放鬆,這個人,典型的是個笑麵虎,笑著笑著就可以把你啃的連骨頭都不剩。
  “隻是覺得見到了你就可以見到香豔刺激的東西。”於海洋眨眨眼,樣子無辜乖順。
  靜冬讚,沒想到一個大高個的男人撒嬌的樣子也是賞心悅目的。

  第 13 章
  沈昀卿抓寧夏去山上看夜景,車子停在半山腰就不能再行,沈昀卿拉著她徒步上山。寧夏苦著一張臉,跟在後麵。
  “你要多運動,新娘子是個體力活。你知道靜冬的學姐嗎?朝歌,她說以她的體力也隻是在婚禮後勉強活下來。”沈昀卿笑著說,把她拉的更近一些。
  “朝歌?你怎麽知道靜冬是朝歌的學妹?”寧夏看沈昀卿,找了些語病。他和靜冬的關係不若表麵啊!
  “上次……朝歌的婚禮見到她,朝歌的丈夫是我的好友,然後覺得靜冬很麵善,所以問了問。”沈昀卿說的小心翼翼,靜冬在海邊的事情他隱瞞了,沒有說的必要。
  “哦!”寧夏點頭,她有些感覺但是不好道破,沈昀卿不是懦弱逃避之人,如果他選擇不說,必是認為不需要說的。但是他以為的,是否又是自己以為的呢?寧夏不清楚,也不想清楚。生活本就是在躲躲藏藏中度過的,一切平白是不可能的。
  夜晚的山間很冷,寧夏搓搓手臂,不滿的看著精力旺盛的男人:“我不要去看什麽星星,本就不是做這樣浪漫事的人,你何苦拉我來受罪。”
  沈昀卿沒有理她隻是看著她笑了笑。
  再一段路,寧夏實在是爬不動了。她本身就是極懶的人,除了逛一些自己喜歡的家居飾品還比較有精神外,其它的時候,她從來都是縮在家中冬眠的。何況是在半夜裏爬山。
  她定住腳,說什麽都不再動。
  沈昀卿搖頭歎氣,他以後的體力會很好!
  背對著她伏下身子:“上來吧!我背你去。”
  寧夏小小的歡呼了一聲,重重的趴到他背上:“我現在感覺,結婚也不是很糟糕的事情。”
  “我保持改變想法的權利。”沈昀卿把她往上托了托,幸虧她很輕,不然這山他們就爬吧!
  “負擔妻子的重量是丈夫應盡的責任。”寧夏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雙腳舒服的晃悠。
  沈昀卿冷哼,可是在背上的寧夏看不到他的臉上有的隻是溫柔的笑意,他發覺也開始感覺,結婚真的不是太糟糕的事情。有一個自己喜歡的妻子讓身為丈夫的他負擔亦是非常甜美的責任。
  “寧夏,我很高興遇見了你。”沈昀卿輕歎,略低沉的聲音穿透山間的空氣直入寧夏的耳中。
  寧夏笑,清清的,把臉埋在他的頸項,嘟啷著吐出自己的回音:“彼此!”
  “那麽!”沈昀卿大聲的笑出來:“我們很高興彼此遇見。”
  他負著她往山上走,緩慢的穩健的。夜間的山上,除了山道上間隔較遠小燈,天上明亮的星,便無任何光亮。放寧夏一個人,打死也不會往這邊來,但是如今,有沈昀卿這樣一個溫柔的情人負著她,她心中高興,她親密信任的伏在他的背上輕輕唱歌。
    我是魚
    你是飛鳥
    要不是你一次失速流離
    要不是我一次張望關注
    哪來這一場不被看好的眷與戀
    ………………………
    你勇敢
    我宿命
    你是一隻可以四處棲息的鳥
    我是一尾早已沒了體溫的魚
    藍的天
    藍的海
    難為了難為了我和你
    …………
  寧夏的聲音很好聽,在沈昀卿聽來有股清淡出塵的味道,這首歌寓意悲哀,但是他並沒有聽出那種傷心,飛鳥,魚,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人所各代表的種類,他們不是一個世界裏的,卻意外的走在了一起。
  背上的負重,與他來說,已經不覺得重,不覺得難以忍受。
  靜冬睜眼的時候,呆呆的望著天花板,長時間後,她確定,這不是自己家的天花板。四肢有些僵硬和酸痛。赤裸的胸上橫著一隻手,壓的她胸悶。動動左手,胸口依然很悶,費力的再抬起右手,仍然沒有緩解。
  抬起頭,眯著眼看了一下,低咒,這隻手憑的粗壯,肌理分明。不知道是誰的,反正不是自己的。
  緩了緩勁,用力的推開那隻手,身旁立即傳出手臂主人不滿意的嘟啷,接著剛重獲自由的身體又被囚困在那人的懷裏。
  粗魯的拍開那人的頭,揉揉不甚清楚的眼睛,仔細的看和自己一夜情後還纏著自己不放的男子。
  倒吸一口氣,於海洋!
  “親愛的,一大早你又要奴家了嗎?昨夜你可是讓奴家累的很了。”於海洋一臉嬌羞,還滿足的添了添嘴角。
  靜冬惡寒了一下,搓了搓手臂上忽然冒起的雞皮疙瘩。一把推開他的糾纏,撈起地上散落的一件襯衫,套上酸痛無比的身體。相比於他的神清氣爽,她的精神可要差很多,他還毫無廉恥的說自己累了!奸詐!
  於海洋欣賞的看著這個女人穿著他的襯衣,過大,剛好遮到大腿,隨著她撥弄頭發的舉動,衣擺往上一縮一放,春光乍現之時,滿室生輝。
  冬看他看自己的眼神,虛榮心暴漲。打量四周,是間非常華麗的房間。深藍天鵝絨的窗簾,繁雜的水晶吊燈,歐式銅製腳柱大床,床上的男人赤裸著全身,隻在腰腹間纏了一條絲被。全身沒有一絲贅肉,感覺上肌理強健有力,卻也沒有太誇張。是個很漂亮的男人,令人垂涎。靜冬很高興,自己在醉酒後找的一夜情對象還算是不錯。
  “這是什麽地方?酒店?”
  於海洋起身,拉開一邊浴室的門:“這是我家。”
  靜冬聞言好奇,他有帶一夜情對象回家的習慣嗎?聽著浴室的水聲,她走到落地窗前,猛的拉開窗簾,厚重的窗簾一打開,明媚的陽光射入房間。金燦燦一片……
  她雙手抱胸,往窗外看去,是片海……另一邊是座暗紅色的建築,歌特式,教堂。這片海就是朝歌婚禮教堂前的那片沒有被開發的海,沒有開發的原因,她想因為這是於海洋的海。靜冬笑,這個人果然是海。
  忽然一雙手從身後抱住她,親密的把頭擱在她的頸窩裏。 
  靜冬全身顫抖,她和人親密過,多次多人,但是她從來沒有和別人這樣的擁抱過,這樣的擁抱不光是身體上的親密,更多的心靈上的親密無間。她不喜歡,害怕,局促不安,於是推開他,快速的,慌張的。
  “我不喜歡別人這樣抱我,何況我們並不是情侶。”
  於海洋笑:“老天,你連犯罪地點還沒有離開,就要不認帳了嗎?你如此的不負責任,奴家便無法活了。”
  他裝作被拋棄的女子,靜冬看來卻仍然是可愛的。情人眼中出西施這句話,她忽然在此時想到。
  於海洋不由自主的想要鬧她,覺得她的反應很讓人歡喜。明明是沒有辦法接收太親密的接觸,也沒有辦法接收溫柔的對待,她像是自出生開始就冷漠的生活,於是溫暖的人生對於她是完全陌生的。
  他自認也並非一個溫暖的人……但是心中的蠢蠢欲動是什麽呢?不清楚,他也不需要清楚。沈昀卿在還沒有搞清楚愛情的情況下就笑的一臉欠扁的騙了個小佳人結婚,而他在還沒有搞清楚自己心情的時候就去有興趣一個女人又有什麽關係?
  這個女人是個驕傲孤獨的鳳凰。美麗無邊。
  於靜冬不同,寧夏睜開眼的時候看見的是自己家的天花板,她對昨夜的記憶,開始慢慢淡漠,隻記得沈昀卿背她到山頂,指著一片燈火輝煌,打了個電話下去,忽然她目光所及一片黑暗,過了一會,中間猛的明亮。
  沈昀卿笑著說,那個明亮的地方是他送給她,他們的家。這些天她整理的家具和擺設,已經全部送了過去,今天是寧夏的生日,而這個家是送給她的禮物。
  寧夏看眼前的燈光,一圈一圈的亮,是個碩大的蛋糕。
  其實這些所謂的驚喜,遠不及沈昀卿背她上山的感動。寧夏冷笑,她果然不是個有柔軟心的女子。
  電話鈴響了,很久後。寧夏放棄掙紮,接起來。
  “醒了嗎?好像沒有什麽精神。”
  “剛醒的。”寧夏拿著電話走到院子裏,脫鞋走門前的小道,心煩的很。
  “晚上我去你那裏吃好嗎?想吃你做的奶湯鯽魚,好不好?好不好?”沈昀卿聽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的樣子,他明白她的掙紮,在孤獨一個人生活個這麽久後,忽然有個人強勢的進駐自己的生命。你不能指望她馬上表現驚喜。於是他沒有再去要求什麽,而是弱弱的哀求,不關乎麵子,隻是如果那是你要的,你就要對她好。把她當做自家人便可以做的很順手,不尷尬。
  寧夏考慮,自己不喜歡這樣過於親密的接觸,但是既然已經答應要嫁給他,熟悉這樣的親密是遲早的事情,雖然不是為愛情結合的,但是她也不希望兩人成為怨偶,畢竟順眼的伴侶很難找。
  她必須適應有另一個人進駐生命。
  “好!可是不要太晚哦!太晚的話我就吃光光。”她笑著答應,心境忽然放鬆。
  奶湯鯽魚的湯融合了濃鬱的奶香和魚的鮮美。隻是聞著沈昀卿便已經十指大動,美美的喝上一碗,連嘴角的湯一並舔去:“美味!親愛的,我們商量一下,以後咱們家的飯你來煮好不好?”
  “每天煮飯我會累,再說我也不想就此當煮飯婆。”寧夏斜眼看他,沈昀卿馬上一臉哀怨的樣子,卻愣愣的不敢反駁,生怕得罪了後半輩子的口欲幸福。寧夏憋不住的笑了出來:“但是如果你嘴攙的時候,我倒是可以網開一麵煮一頓給你吃!當然那是要看你的表現的。”
  “那是,那是!今晚的碗我就包了!”沈昀卿唯唯諾諾的站起身來,拍拍撐了的肚子,卷起衣袖收拾碗筷。
  寧夏沒有插手,由著他去獻寶。隻是跟在後麵抱著他的腰給拖著走:“你洗完後我們去看看房子吧!”
  “好啊!”沈昀卿脫掉右手的手套,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去一邊等,乖!洗碗是大功夫!”
  寧夏皺皺眉頭走一邊去,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愛情是這樣舒服的相處嗎?
  沈昀卿洗好碗出來看見寧夏趴在窗邊的躺椅上發呆,他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撫摸她柔軟的亂糟糟的頭發:“未來的事情我們誰也不知道最後會變得如何,所以不要去想吧!如今我們彼此快樂就好了。”
  寧夏抬起頭看他篤定又溫和的臉,忽然覺得未來真的不是現在應該考慮的事情,婚姻和愛情的變數都太高,而她隻是偏執的去想父母現在看到彼此是如何的憎恨,而他們之間在夜深人靜時有沒有懷念過那段感情?誰也不知道,隻有自己清楚。但是寧夏卻絕對知道如果不愛一個人,那個女人怎麽會為他生下孩子?
  他們也愛的濃烈過吧!隻是如今他們愛了另外的人。
  沒有人可以指責旁人的愛情,就算她是他們孩子也一樣。忽然之間她就釋懷了,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作為孩子被拋棄的記憶不會變淡,可是至少她可以用一個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待父母,這也是很不錯的事情。
  抬頭看沈昀卿笑:“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怨恨我們,但是這是以後的事情了,也是他們的事情了,對不對?”
  結束沈昀卿開車帶寧夏去看房子,這棟屋子是他從瓦拉納西回來後就開始尋找的理想家園,依山傍水,地點稍原詞偏僻,這令他很不滿意,但是開發商說風景獨好,他也就將就了,寧夏是個很懶的人,又不會開車,住在這樣的地方,估計她就當坐家定了。
  不意外的,車越開寧夏的眉頭皺的越深。
  “如果不是了解你的為人,我會以為你故意把房子買的這麽偏僻,好讓我無聊到每天給你當煮飯婆。”寧夏嘟著嘴不滿的發牢騷。
  沈昀卿搖頭微笑:“我教你開車好不好?”
  “不好!”寧夏想也不想立刻拒絕,坐別人的車,和走路都是她認為美麗的享受,會開車的話,還有什麽樂趣可言。
  “那麽,每天我上班的時候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我的辦公室,反正你也在那裏的休息室住了一段時間,應該還不錯吧!”沈昀卿再次建議,他不介意她在他辦公室裏作威作福。
  “不好!”休息時膩在一起,連工作都膩在一起,他們有愛到那麽濃烈嗎?
  “那怎麽辦?市區的房子現在沒有環境比較好的。以後有的話,我們再換?”沈昀卿耐心的安撫未婚妻,有些奇怪,他什麽時候這樣溫柔和忍耐過,通常你是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的。
  “要不,我平日就住原詞,你休息時我再陪你來住?”寧夏提供點子,但是四處張望的眼眸,很顯然的表現出對周圍景色的滿意。
  沈昀卿嘴角明顯的上揚,他就知道她會喜歡。
  沈昀卿告訴寧夏,道路的右邊是無若山,左邊是月子湖。這裏的景色兩相融合,他們的屋子取他們的名字中的一個字。雲夏!
  寧夏跟著念,雲夏,雲夏,其實他們兩個人連名字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很和諧的。
  這場婚姻從恐懼到期待,她想她一定是輸了。
  當夜,寧夏沒有回家,留在了她未來的家裏。靜冬也沒有回家,沉淪在一隻狡猾的狐狸窩裏。
  …………………………………………………
  寧夏結婚的那天,天氣很好,可以說是一年當中最好的天氣,風和日麗、不冷不熱。
  寧夏穿著美麗的婚紗,破例的修飾了自己的麵容。美的像個天仙一樣,征服了男方所有朋友的心。靜冬當妹妹的伴娘,穿了粉藍的伴娘裙,別人她不知道,至少於海洋的眼光從來都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
  靜冬的心情很平靜,她最近和於海洋一直在一起,於海洋是個不錯的情人,不太甜也不淡。
  靜冬願意的時候他會在身邊,如果她膩了,他也會識趣的消失。
  她問過他,現在是因為他對她有興趣所以遷就,如果有一天他對她不感興趣了,他還會對她遷就嗎?於海洋笑,他說到時候他會告訴她,然後絕對不會耽誤她去尋找新的情人。
  靜冬點頭,很好,她喜歡。於是她現在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男人,就當是一隻候鳥在隨季節的遷徙時勞累了找的暫時歇腳的港灣。有一天,她再次對天空有了興趣,她就再去飛翔好了。而那個港灣,她想也絕對不會空閑著,總有美麗的鳥兒跑來歇腳,因為那個港灣是那麽美麗、那麽舒適。搞不好有一隻鳥就會想不開的停下不走,安家落戶,永不飛翔。
  寧夏很開心的當了新娘子,她們姐妹在被拋棄了一輩子那麽久後,人世忽然美好起來。寧夏從忐忑不安變成坦然接受。
  沈昀卿是個成功的商人,他付出了就絕對要有回報,他沒有說愛自己,她也沒有說過愛他。他們愉快的、和諧的相處。但是她明白她現在安逸的生活,沈昀卿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她心安理得的接受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愛情,有時有些爭執,有時有甜蜜的親密,有時有愉悅的笑鬧,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愛情了吧!
  但是誰管它呢?這重要嗎?不說愛,不說天長地久,不說生生世世,日子其實在沒有謊言中的平淡才是最最幸福的。
  寧夏很慶幸參加了母親安排的相親,很慶幸她沒有一味的固執抵製婚姻。很慶幸去了瓦拉納西因為恐慌一時衝動答應了沈昀卿的求婚。
  她希望以後還有很多慶幸,但是不管如何,她想即便以後和他會分道揚鑣,她也不會怨恨。會帶著一顆不再悲痛的心麵對以後的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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