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後,林彪就稱病不出,他親自手書座右銘:張良範蠡,急流勇退。另一張條幅:天馬行空,獨往獨來。他不與任何一位中央首長往來,包括毛澤東。
一九五七年盧山會議上打倒彭德懷,沒有人敢唱反調,有人誣諂彭德懷在紅軍時期就想奪毛澤東權,林彪站出來澄清事實,替彭德懷承擔。批判彭德懷,每個人要發言表態,林彪比眾人講話更“絕”:“在中國,不要想逞英雄,隻有毛主席才是大英雄!”反話正說。
毛澤東醞釀發動“文革”之前,就考慮到林彪的立場要大規模的鏟除政治異己,必須確保軍隊對他的效忠,必須掌握住林彪。
“文革”初期,毛澤東數次指令林彪進京,林彪不肯進京,從哈爾濱躲到大連。毛澤東調不動林彪,心中不快,吞食安眠藥,聲言“活得沒意思”。周恩來窺悉毛的心思,以恩師身份出麵做林彪工作。
據林彪身邊人說,林彪根本不相信毛會自殺,他對葉群說:“不想活了,還那麽左。”
十一中全會前,毛澤東開了個小型會議,到會者有毛澤東、周恩來、陶鑄、陳伯達、康生。毛澤東要選一個接替劉少奇的人,五人按照毛的提議,各寫一條,展示開來上麵都寫一個“林”,與會者都摸到了毛的心思。
一九六六年八月七日,林彪從大連到北京,空軍司令吳法憲得報趕去機場迎接,本想討個好,見林彪毫無喜氣,臉色不好,嚇得話也不敢講趕緊溜了。(金秋自敘)林彪在北京沒有住宅,毛澤東當時住在人民大會堂西大廳,叫林彪也住進去,毛、林住處之間僅一牆之隔。
據林彪身邊人講,林彪去見毛澤東,進門就向毛作揖,托稱身體有病,不願接任新職。毛澤東大怒,罵林彪:“你想當明世宗!”(明世宗即明朝嘉靖帝,虔信道教,不問政事)嚴斥林彪:“你不想介入運動是假的!”
運動已開始,社會上已鬧得人仰馬翻,許多家庭已趨家破人亡邊緣,“批判走資派”、“破四舊立四新”正如火如荼。據知情人講:“兩邊反差巨大,林彪這邊愁雲慘霧,唉聲歎氣;主席那邊歡聲笑語,鶯歌燕舞。林彪對葉群說:‘看他以後怎麽收場’。”
江青領導的“中央文革”小組已成了中國實際上的首腦機構,她亂了中央和各省政府,又染指軍隊,林彪囑咐葉群:“不能讓這個女人插手軍隊,軍隊不能亂。”
毛澤東從組織上規範了軍隊在運動中的位置,指示成立“軍委文革小組”,江青出任顧問,穿上軍裝以後,又擔任副組長之職,就像“中央文革”小組一樣,她雖是副職,卻起著中心主導作用。
為防止軍隊動亂,林彪指示秘書起草《軍委命令》,實際上是針對江青的預防措施,保護軍隊出部。
毛澤東退回了原件,批示:“此令作廢。軍隊要介入。軍隊不能成為防空洞、避風港。”
葉群對林彪說:“我說的吧,你還不相信,你的辦法行不通。主席怎麽說你就怎麽辦。走一步看一步,天塌下來有比你高的人頂著。”
違背林彪原意的《軍委命令》經毛澤東審批改過以後下達,全軍直屬機關單位、院校、醫院、文藝團體“踢開黨委鬧革命”,軍內造反勢力惡性膨脹肆意橫虐,衝擊軍事首腦機關,破壞戰備設施,殘酷揪鬥軍區各級首長。北京發展到衝擊各軍兵種總部,甚至國防部,從將軍到元帥都被當作靶子。
凡是反對江青及其“文革小組”的人,都被毛澤東點名打倒,諸如譚震林、陶鑄等等。在一次接見造反派領袖的談話中,毛突然不著邊際的冒出一句:“那個賀龍,到哪都帶著槍嘛。”僅此一句,軍隊最高的元帥陣營開了缺口,軍內外造反派氣焰更加囂張,捏造出“帶槍的劉鄧”、“二月兵變”。毛澤東親自下令逮捕賀龍,停職審查陳毅。周恩來在毛澤東的批件上寫了數百字的批語,據看過批件的人透露,“總理把賀龍罵得狗血淋頭,沒說一句好話。在陳毅的批示上,也沒有說好話”。不跟江青配合的朱德、陳雲、劉伯承,都在內部做了檢討,從此閑置在家。
軍隊大亂,各軍紛向軍委告狀求援。聽秘書說,葉群做林彪工作:“這個‘火’,是主席點的,你要‘滅’,可要得罪人。幾次請示人家不理你,我看你還是把這個球扔給總理吧。”
但是周恩來很快的把“球”踢還給林彪。
南京軍區傳來許世友盛怒之下可能會開槍殺人的急報,各軍區已出現高級將領被鬥死鬥殘的情況。據“林辦”秘書講,林彪看著堆積如山的告急文電,氣得臉色發青,說“不能再置之不理”。葉群勸說:“軍隊開展運動是毛主席批示的,你簽的字。要變動,也得先聽聽江青同誌的意見,你不能先自決定,她後麵那個人你是得罪不起,我看上麵沒表示,你就先擺一擺、放一放吧。”
這次林彪沒有再理葉群,說:“我是軍委副主席,我不管誰管?!”葉群悻然道:“上麵還有軍委主席(指毛),外麵情況他不會不聽說,他不表態,你著什麽忙。”
林彪召集葉帥、徐帥、聶帥共商對策,製定了九條,呈報毛澤東。之前先呈報江青,江青刪除了兩條,恰是製止軍隊動亂的根本措施,即恢複黨委領導和禁止全國跨行業串聯這兩條。剩下七條。毛澤東對江青刪除的兩條不加置評,增補了一條對高幹子女教育問題,七條變成八條,並批示:林彪同誌所擬八條很好,照發,還對林彪幽默一句:“還我長城。”
新軍委命令的後台是林彪。軍隊依照命令製止內部動亂,收到顯著成效。軍隊的穩定影響了地方,全國局勢一度趨勢於穩定。
江青醒悟為時已晚,向毛澤東告狀,說軍隊是運動的“死角”、“軍內走資派反攻倒算”、“還鄉團”等等,又通過渠道鼓勵各地“受壓製迫害”的軍隊造反派上京告狀,“爭取參加運動的權力”,並公開提出“揪出軍內劉鄧路線”、“捍衛毛主席革命路線”、“保衛文化大革命成果”等針對軍隊“反攻倒算勢力”的口號。毛澤東對此不表態。新軍委命令又一次成了一張廢紙,軍內造反派再次大規模的衝擊軍事機關,勢如破竹,北京公開揪鬥眾元帥。
林立衡去見林彪,提出疑問,林彪沉默很久才回答自己的女兒:“政治問題不像打仗,能做出明快果斷的決定。”據林彪身邊人說“這一番較量,林彪又輸了”。還說“哪個將軍喜歡坐空營帳”。
國家功臣元老,不論地方或軍隊,打倒的打倒靠邊的靠邊,江青得意之餘給葉群打電話,輕飄飄的竟在電話上唱小曲。葉群心中雖然不快,她的丈夫被架空,軍委成了空架子,國防部長是光杆司令,但她不得不逢場做戲,陪著江青在電話上哼“小放牛”。據秘書說:“她哼哼嘰嘰的唱,心裏哪會舒服。”
葉群這人,據了解她的人說,聰明得有點“鬼靈精怪”,林彪不問政時期的家居生活,家裏家外事無巨細都交給葉群處理,林彪從不管,葉群件件事辦得都能令林彪滿意,林彪已習慣了依賴葉群。林彪到北京後,葉群處心積慮為林彪設計新形像,有些方麵著實過份,群眾自發的現象,她都加以歸納提高再推廣,並叫林彪帶頭示範。在崇拜風靡的年代,很有市場。對毛澤東的態度也虛假得讓人累得慌,據李處長講上天安門的體驗,為了表現林彪的“謙恭禮讓”,把工作人員累得快倒下。每次上天安門,葉群總提醒林彪“一分鍾”,意思是比毛澤東提前一分鍾到達,太早到了怕毛澤東疑心林彪搶風頭,晚到了更不行,怕毛澤東嫌林彪不恭,所以既早不得也晚不得,一分鍾不早不晚恰到好處。這一分鍾哪能掌握得好?李處長領著人分四種情況演習:夜裏、白天、晚上;人多或人少;交通堵塞時或不堵塞時;車速快或慢;每一趟行車都分秒計算。每趟上天安門,毛家灣就像麵臨一場大陣仗,要打聽出發時間,好掌握最佳的藥力發揮時間給林彪服藥,一聽說毛澤東要出發了,這邊就像救火似的攙扶林彪上車。林彪上天安門,就像老太婆的纏腳布,外表光鮮,裏麵亂七八糟,不但是林彪的負擔,也是“林辦”的負擔。
在對待總主任蕭華的問題上,林彪曾一再叮嚀葉群:“蕭華不能輕易點名打倒,這樣大的事必須請示主席。”
因為江青緊盯蕭華不放,拉住葉群迫林彪表態,林彪對葉群發脾氣:“這個女人很討厭!得寸進尺,壞點子太多,要小心。不要再讓她見我。蕭華曆史上沒有錯誤,紅小鬼出身,對待他一定要慎重。”
蕭華最終還是被江青打倒了,但是張春橋並未如願登上總政治部主任寶座,林彪向毛澤東推薦十二軍軍長李德生,他在處理群眾武鬥方麵有貢獻,後來演化成軍隊“支左”。
在打倒楊成武事件上,林彪也做了抵製。提議楊成武當總長的人是林彪。毛澤東未表態,葉群說林彪:“你不先摸主席意思就提名,還是在前麵加個‘代’字,報上去讓主席確定。”林彪聽從葉群意見,果然毛澤東批下楊成武當代總長。
江青首先發難要打倒楊成武是不爭的事實。林彪限製葉群與江青接觸,曾為此夫妻倆爭吵過,葉群也要秘書們配合她胡瞞過林彪。葉群也勸過林彪:“江青倒楊的決心大,你擋著,她背後那人你得罪得起嘛!”
林彪發脾氣:“你以後少去釣魚台!總長一個接一個打倒,我這個國防部長還怎麽當!任命是我簽字,打倒他我怎麽說!任命幾天就打倒,那個婆還把我放眼裏嗎,不理她!”
葉群挨斥,對秘書吐苦水:“首長對老同誌有感情。江青的後台我們惹不起。首長當中攔著不計厲害,真出什麽錯可怎麽辦。他整天坐家裏不問外麵事,我不能不替他操心啊。”
最終楊成武是被打倒了,葉群從中起了很壞的作用,某種程度上講,她為了迎合江青,出賣了自己的丈夫。在駐京機關萬人批判楊成武的大會上,林彪被騙到會場,事先江青說:“主席也去,總理也去。”等葉群勸說林彪到了會場,毛澤東臨時取消赴會日程,在毫無準備情況下,林彪被周恩來勸上台講話。據“林辦”秘書們說,“林彪氣得語無倫次,講完話不跟總理打招呼就回了毛家灣”。林彪走後,周恩來上台講話,並喊出“江青同誌萬歲”的口號。這個會實際上是江青預謀的打倒楊成武的會,並不是什麽批判楊成武的會。因為林彪上台講了話,打倒楊成武成了既定的事實。
楊成武倒台後,林彪不等江青開口,向毛澤東建議任命廣州軍區司令員黃永勝當代總參謀長,毛澤東問林彪:“這個人是不是老同誌?”
林彪回答:“是一方麵軍的老同誌。”
毛澤東說:“既然是老同誌,就不要什麽‘代’了,就讓他當總參謀長吧。”
林彪在“文革”中的表現“魚目混珠”,真假難辨,他有錯也是事實。賀龍元帥受到迫害一案,我曾問過辦案人員,“賀龍是不是林彪迫害的?”得到的回答是“賀龍一事與林彪無關”(指下令逮捕關押賀龍)。另據看過批件的人說林彪在賀龍案件上沒有一句批示。可是許多“文革”中的大案要案,都扯上了林彪。連毛澤東也說“許多事我不知道,是林彪出的”。並且親自下指示為很多冤案平反,許多老幹部和遺眷感激涕零。但據接旨平反的官員說,打開檔案,上麵均有毛澤東親筆批示。聰明的官員為避橫禍上身,凡是上麵交代平反的人與事,隻照章辦理,一律不看檔案,全部封存。
毛澤東死後,公審“四人幫”,江青在法庭上大叫:“我是毛主席的一條狗!他叫我咬誰我就咬誰!”江青的可悲可惡的一句話泄盡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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