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總理 記住曆史]
劉天成揭秘:1976年天安門事件始末(之三)
作者:劉天成
“四五”風暴
放下電話,我轉身報告處裏的同仁們:“天安門出事了,花圈都被撤了。幾十萬群眾聚集在廣場上,把警車都燒了。誰和我去天安門看看?”大家都想去,但沒人敢響應,因為上麵有規定。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看怎麽收場!”從大慶油田調來的張順來了這麽一句。他是我的鐵杆同盟軍,我知道他這句話是衝著上麵的。“上班時去,老太太馬上就能查出來。”我的另一哥們劉寶隆提醒了我。他指的是政治部主任李傑。她是我院文革派的代表人物,批鄧很積極,對我們宣傳處一直有看法。要不是申院長護著,我們處早就因抵製批鄧挨整了。
顯然大家有顧慮,畢竟上麵已三令五申,還有個組織紀律性的問題。但顧不上那麽多了,我的心早已飛到了天安門。離下班還差一刻鍾,我跑到傳達室借了通用月票。那時我們這些小幹部在市裏出差,或騎自行車,或乘公交車。院裏買了一二十張沒照片的通用月票,誰都可以用。借到月票後,我竄上了開往天安門的公交車。上車才知道,市裏通知所有的公交車都不許進內環路,最近隻能到西單。在車上,人們都在議論天安門發生的事。
到西單下了車,買了幾個包子,解決了肚子問題,然後步行去天安門。過了六部口,遠遠聽到廣場上大喇叭在反複播出北京市革委會主任吳德的講話:“極少數別有用心的人,利用清明節,蓄意製造政治事件,把矛頭直接指向毛主席,指向黨中央┅┅今天,在天安門廣場廣場有壞人進行反革命破壞活動,革命群眾應立即離開廣場,不要受他們的蒙蔽。”這聲音促使我加快了步伐。
圖十四 人大會堂前停放的自行車
四月初,夜幕來臨的早,到天安門後,天色已開始昏暗。白天聚集的人多半都離開了,廣場上也就有數千人,基本上都是像我這樣聞訊而來的人,沒有人打著標語、獻花圈,更沒有人喊口號、發表演說,隻有吳德的講話回蕩在空中。氣氛的蕭條令人有些失望,難道這場偉大的鬥爭就這樣結束了嗎?同時又為沒能親眼目睹白天群眾抗爭的場麵而遺憾。觀禮台邊上有一群人在聽一個青年介紹白天的情況,我便湊了過去。
那青年講述了如下情況: 淩晨 1-2 時,大批軍人、警察、民兵及 200輛汽車開到廣場,連拆帶踩,廣場上的花圈慘遭踐踏和洗劫。他們將花圈強行運往八寶山燒毀,小部分放到了中山公園內。當時在紀念碑前守衛花圈的人們和軍人、警察發生了衝突,幾十名看守花圈的群眾也被帶走了。
清晨 6時多,許多早上來換班(看守花圈)的人發現花圈沒了,看守花圈的人也沒了,十分氣憤,廣場上聚的人越來越多。正在這時,北京市 172 中30名學生來送花圈,警察不讓進。在廣場上的群眾把氣撒在警察身上,和他們發生了激烈地辯論。在群眾的支持下,學生們衝破了封鎖線,把花圈送到了紀念碑上。
這時,有人跳出來攻擊周總理,引發眾怒。該人向人民大會堂逃去,群眾跟著湧向大會堂東門,被解放軍擋在大門外。集聚的群眾已達十多萬人,在大會堂門口高呼口號:“還我花圈,還我戰友!”“誰反對周總理就打倒誰!”。
圖十五 人們擁擠到人大會堂
後來北京市公安局派了一輛宣傳車來到天安門廣場,車上的大喇叭高聲宣布:“清明節獻花圈屬於四舊,花圈已經被清理,請廣大革命群眾不要受壞人利用,盡快離開廣場。”把為周總理獻花圈說成“ 四舊 ”,惹怒了廣場上的群眾。他們把車攔住,砸扁了喇叭,推翻了車。一隊人民警察趕來支援,被群眾團團圍住,許多警察的帽子被摘下拋向空中。北京民兵指揮部調來一批批民兵,來一批被瓦解一批,人心所向使民兵毫無戰鬥力,有的民兵還沒到天安門廣場就把身上的民兵標誌偷偷摘掉了,混在群眾中。這時,廣場上已有幾十萬人。
有人高呼:“中山公園有花圈!”許多人衝進中山公園,搬出一些藏在中山公園裏的花圈。又有人喊:“小灰樓(聯合指揮部)裏有花圈,人群又湧向小灰樓,包圍個水泄不通。群眾派出代表向指揮部交涉,提出歸還花圈、釋放被捕群眾、保障群眾有悼念總理的權利等三項要求,談判無結果。聯合指揮部先後調集衛戍部隊、警察、民兵近千人,加強了小灰樓的警戒。
圖十六 《團結起來到明天》1976年吳鵬攝這是“四五”運動的曆史見證
熱血沸騰的青年手挽手唱著國際歌向小灰樓進軍。
下午,憤怒的群眾點燃了停在指揮部門前的四輛汽車。同時,部分群眾衝入樓內,搜出了一些“黑材料”。有人點燃了“黑材料”,結果小灰樓也被點燃起火。指揮部人員從樓南麵窗戶爬出,撤離了小灰樓。
“小灰樓在哪兒?”我問那年青人。“就在那兒。”他用手指著廣場的東南方向。天已黑下來了,根本看不見那個小樓,我這才發現廣場的燈沒亮,廣播裏還在播放吳德的講話。突然,廣場上的燈全亮了,我看見了小灰樓,但轉瞬又都滅了。我以為是照明設備出了問題,沒意識到這是在警告人們趕快離開。
圖十七 小灰樓前的汽車被點燃(翻拍)
我走到紀念碑前,隻有幾十人借著微弱的光線抄貼在碑欄杆上的詩詞。4日以前的詩詞都被撕掉了,被抄的詩詞全是當天新貼上去的。一首王立山寫的詩貼在紀念碑顯著位置上,後麵的看不見,前麵的人高聲朗讀:“欲悲聞鬼叫,我哭豺狼笑。灑淚祭雄傑,揚眉劍出鞘。”這詩後來被《人民日報》稱為“反革命煽動”。
在前門大街的燈火輝映下, 被 《人民日報》稱為“營房”的小樓前光線稍亮,能看清擺著幾輛白天被燒的車,有轎車、麵包車、吉普車。二樓兩個窗戶外牆有煙熏的痕跡,似乎在告訴人們:裏麵的房間曾著過火。但很明顯並沒形成火災,不像《人民日報》後來說的“一小撮反革命分子放火燒著了這座營房”。大約有一個連的解放軍在那兒警戒。他們圍成一圈,坐在被燒的車和小樓旁邊,背對觀眾,拒絕回答一切問題。
圖二十 小灰樓 2 樓的窗戶冒出了黑煙
九點,我看到有民兵從中山公園出來,乘夜幕悄悄包圍了天安門一側。預感有情況要發生,我立刻從前門方向離開。這時我注意到前門通天安門的道路已被封鎖,人們隻準離開廣場,不準再進入廣場,廣場裏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已被包圍。我不由的回過頭又看了看還在廣場的人,心中暗暗為他們捏了一把汗。
回到單位的宿舍時,經過辦公樓,抬頭一看,我們處長的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很奇怪,轉身我又上了辦公樓。處長和我的幾個鐵杆哥們都在辦公室,見我進來,大家一驚,處長問:“你去哪了?”“沒去哪兒?”張順說:“你小子是不是去天安門了?”“你怎麽會得出這個結論?”處長說:“下班前,部裏來了緊急通知,說天安門發生了反革命暴亂,毛主席和黨中央已決定采取果斷行動,堅決鎮壓。要求各單位管好本單位的人,不許去天安門。政治部開會時,就缺了你一人。沒到下班時間你怎麽就走了?劉寶隆說你下午接了個電話,然後說要去天安門看看。我讓張順到傳達室一查,你果然借了月票。我們都急壞了。你不回來,我們敢睡嗎?”我趕忙編瞎話:“我是想去的,但汽車不通天安門,我就到一個朋友那裏了解點情況。”處長說:“沒去就好,要不連你一塊兒鎮壓了。”
腥風血雨
6日上午,我的小學同學來電話告我,5日夜晚在天安門實施了鎮壓,他參加了在天安門廣場的鎮壓行動。他說, 5日天安門廣場出事時,首都民兵指揮部曾從市區工廠調去上萬民兵,但都被瓦解了。分析原因:一是廣場人多,法難治眾,民兵隊伍被淹沒在人民的汪洋大海裏;二是市區工廠離天安門太近,各廠民兵都在議論著天安門廣場上發生的事。有些人專程去天安門廣場並隨時傳回廣場動態。工人民兵了解真實情況,容易同情廣場群眾,形不成戰鬥力。
圖二十一 灰溜溜撤走的工人民兵
北京市革命委員會決定從郊區工廠調民兵,指定選白天在工廠一直上班的工人(怕上夜班的人白天去過天安門)。我同學所在的刀具量具廠在玉淵潭附近,被市裏點名執行政治任務,他被選中。開始,隻被告知“去執行任務”,“去保衛黨中央、毛主席”。等他們乘車進了中山公園,才發現那裏已集中了大批民兵。
“聯合指揮部”的一位領導對他們進行了動員,說:在天安門廣場,一小撮階級敵人打著悼念周總理的幌子,有預謀、有計劃、有組織地製造反革命政治事件。他們明目張膽地發表反動演說,張貼反動詩、標語,散發反動傳單,公開打出擁護鄧小平的旗號,喪心病狂地把矛頭指向偉大領袖毛主席,指向黨中央。今天上午,他們製造事端、行凶作惡,衝擊人民大會堂。他們圍打警衛戰士、消防隊員、人民警察、首都工人民兵,燒毀了公安部門的廣播宣傳車和給值勤工人民兵送水、送飯的汽車。下午,這夥壞人又衝進“聯合指揮部”,把屋裏的東西洗劫一空,放火燒樓。反革命分子猖撅之時,也就是他們滅亡之日。毛主席、黨中央決定采取果斷措施,堅決打擊反革命破壞活動,鞏固無產階級專政。我們民兵同誌們,要以實際行動保衛毛主席,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保衛我們社會主義祖國的偉大首都。
動員完後,把早已準備好的鎬把發給他們。有關負責人舉著鎬把講:“清場時,不管男女老幼,一個也不能放走。如果有人反抗,就用這個打。”“往哪兒打?”他們廠裏一個年青工人大聲問道。“往死裏打!”那個負責人惡狠狠地回答。一聽這種情況,許多人尤其是女工,都沒領“武器”。這時,我同學有些後悔,他星期日去過天安門廣場,知道一些事實真相。他明白,鎮壓人民群眾沒有好下場。但現在一切都晚了,隻能憑良心見機行事。接下來是吃晚飯。有關部門送來了肉包子,一邊發包子,一邊嚷嚷:“包子管夠,吃飽了好戰鬥。”
晚上九點半,約一萬名民兵、三千名警察和五個營的衛戍部隊,手持木棍、皮帶開始進入廣場清場。最前麵的是民兵,跟在後麵的是警察。當包圍圈形成後,天安門廣場的燈突然全都打開,把廣場照得雪亮。清場的隊伍呼喊著口號,揮舞著棍棒,殺氣騰騰地逐步縮小包圍圈。廣場上當時約有近千人,幾次往外衝都被棍棒打了回去。但他們很快發現了包圍圈的薄弱點,即女工集中的地方。女工大多赤手空拳,沒拿棍棒,而且心慈手軟。多數人硬是從女工集中的地方衝開缺口,消失在東交民巷的胡同裏。大約有一二十人被女工身後的警察打倒,抓了起來。剩下的人紛紛退向烈士紀念碑。
當民兵、警察最後蜂擁而上抓捕他們時,凡是抗拒的,都被打得很慘。據我小學同學講,他親眼看見有四五個人最後被抬走時,頭耷拉著,一動也不動,渾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有的人隻是問了一句:“你們憑什麽抓人?”或者說“我隻是來看熱鬧的”,也會遭到毒打。工人民兵一般都下不去手,下手最狠的都是警察。有的一邊打一邊說:“打的就是你這種看熱鬧的。”一共抓捕了二百多人。
後來我聽說,被抓的人中有我的中學同學孟連,他在國家計委經濟研究所工作,曾給我國著名的經濟學家、國家經委副主任薛慕橋當過秘書,後官拜至司局級。據他回憶,當他準備衝出包圍圈時,警察一邊狂喊“回去!回去!”一邊用棍棒狠狠地打他的頭,從烈士紀念碑台階下邊一直打到台階上邊。十幾個人圍住他又踢又打,直打的他痛昏過去。待他慢慢清醒些時,發覺一個被打昏的人壓在他腿上,胳膊旁邊還躺著一個被打傷的人。紀念碑四周一片劊子手凶殘的狂叫聲和受害者淒曆的慘叫聲、痛苦的呻吟聲。孟連後來得腦瘤去世。幾乎所有同學都認為,他的病同他當年頭部受到猛烈打擊有關。
“你知不知道抓的都是無辜者?白天鬧事的在吳德講話後都走了。晚上去的都是聞訊看熱鬧去的!”我在電話裏衝我小學同學大聲嚷嚷。
“知道。不但我們這些小嘍囉知道,我看上邊也知道。抓的人都關在勞動人民文化宮、中山公園,根本沒審問,今天一早就讓單位來領人。如果認為他們有問題,怎麽能這麽輕易就把人放了。”
“既然這樣,幹嗎還要如此興師動眾?”
“不這樣黨中央的麵子往哪放?無產階級專政的權威還要不要?白天臉都丟盡了,晚上得找回來。”
“抓的人挨打了嗎?”
“態度好的都沒挨打。但也折騰的夠嗆。所有被抓的人都在院子裏麵壁站著,不準動。後麵就站著看守他們的
人。誰亂動就用棒子打誰。上廁所也不允許。我聽說有的人還尿了褲子。晚上看守他們的人都穿上軍大衣了,這些人還不凍的夠嗆?!”
“你沒幹缺德事吧?”
“你還不了解我?我向你保證,我沒打一個人。今天通知各單位領人,大多數單位還不錯,馬上就來了,還帶著本單位的人白天上班沒來鬧事的證明。也有差勁的,不但不領人,還說什麽此人一貫與領導作對,經常去天安門,留下來讓公安部門好好教訓教訓。”
劉天成揭秘:1976年天安門事件始末(之一)
劉天成揭秘:1976年天安門事件始末(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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