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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家竟被逼吃草 馬思聰當年偷渡香港逃過死劫

(2011-08-25 23:08:11)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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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5月,馬思聰被定為“叛國投敵分子”



  “到《晚霞》上演時,我就能回國了”1985年2月26日晚10時許,在北京中央音樂學院院長吳祖強家中,我們與寓居美國費城的馬思聰先生及其夫人王慕理通長途電話。在一起的有吳祖強夫人鄭麗琴和中央音樂學院附中校長俞慧耕。電話鈴響了,從大洋彼岸傳來的是馬思聰夫人、著名鋼琴伴奏家王慕理的聲音。在互致節日問候後,馬思聰先生來接電話了。

  吳祖強說:“馬先生,您好啊!我代表中央音樂學院向您和全家拜年!我們2月14日發出的信(信中有為馬思聰徹底平反的詳細材料,包括公安部正式致中央音樂學院黨委,同意對馬思聰應予徹底平反,恢複名譽,消除影響的結論意見),您收到沒有啊?”馬思聰說:“收到了,我們全家都很高興,謝謝您們!”隨後,我們即對馬思聰進行了電話采訪。

  熟悉馬思聰的人都知道,這位著名小提琴家、原中央音樂學院首任院長,是一個安分守己,謹慎小心,不肯冒險的人。馬思聰的出走,是“文革”中遭受殘酷迫害的結果。中央音樂學院名譽院長趙X提供的材料很說明問題:“有一天,馬思聰和我被派到學院裏拔草。一個造反派(瓦工)對馬思聰吼叫:‘你還配拔草!你是匹馬,隻能吃草!’說完,真的當場強逼馬思聰吃草。還有一次,我見到一些紅衛兵拿著尖刀威脅馬思聰說:‘你要老實交代問題!要不,我就拿刀捅了你!’過後不久,大約是1966年9月份,馬思聰對我說:‘這樣下去,什麽時候是個了啊!’”馬家原來的廚師賈俊山,看到老院長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生活又這樣困苦,常常冒著危險,送吃送用。看到老院長想不開,還百般勸慰。然而到了1966年年尾,再要馬思聰熬下去,已是相當困難了。

  馬思聰一家神秘地出走了。當時在北京,立即謠諑紛紜,有人甚至斷言馬思聰是在幾位大人物支持下出走的。通過這次采訪,我們終於摸清了真相:那完全是出於一些“小人物”的見義勇為。1966年8月中旬,在一次大抄家之後,王慕理便帶了女兒馬瑞雪逃到南京,躲在妹妹王誌理家中。兒子馬如龍逃到廣州,依托舅父王友剛(牙科醫師)為生。開始,他們總認為局勢會很快好轉,誰知卻越來越亂,繼而又從賈俊山那裏得知馬思聰有自殺的可能,這才下決心出走。這年九月底,王慕理、馬瑞雪偷偷返回北京,想見馬思聰一麵。由於那時“黑幫”都不準回家,沒有成功,隻通過賈俊山了解了一些情況,便匆匆回到廣州。王慕理通過兩個弟弟的關係,找到了一位粵劇演員和她的丈夫(一家機械廠的工人),他們很同情馬思聰的處境,便自告奮勇,為馬思聰全家出走做了準備。

  1966年11月,中央音樂學院兩派造反組織內戰正酣,對“黑幫”的看管相對放鬆了一些。馬瑞雪便於此時潛回北京。一天夜裏,在一位醫生朋友的家裏,她和馬思聰秘密見麵。談話是在這家的廁所中進行的,這位開業醫師則站在門口替他們望風。父女倆長談了好幾個小時,女兒仍不能說服父親冒此一險。馬思聰回家後整整一夜輾轉難眠,權衡輕重,最後,他到底聽從了那位朋友的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不走,斷無生理;走了,將來局勢正常,還可以回來。”下了決定以後,於1966年11月中旬的一個星期二,馬思聰化裝成工人模樣,戴了大口罩,穿上棉大衣,臨行還揣上了他那把心愛的小提琴,提心吊膽地登上火車,兩天後便到了廣州。1967年1月15日夜9時,一位輪船駕駛員用自己駕駛的那艘002號電動拖船,從廣州市郊,載著馬思聰一家四口,悄悄駛出黃埔港口,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他們到香港後,過境到美國定居。

  馬思聰的大女兒馬碧雪(中央民族學院鋼琴教師)和丈夫黃康健(外科醫生)在得知平反的消息後,跟我們作了一次交談。黃康健說,1980年他在美國自費留學時,馬碧雪帶孩子出來探親。他們一同回國,臨別那天,嶽父把他這幾年的心血結晶《晚霞》的總譜手稿交給他說:“這部作品是根據《聊齋》創作的,民族性很強,外國人不可能演好。你把它帶回去,國內的芭蕾舞水平比較高,一定能把它演好的。等到這部作品上演的時候,我就可以回來同你們團聚了。你要趕快把它親手交給李淩(時任中央音樂學院顧問,是馬思聰的知交),越快越好!”他講這番話的時候,非常激動,捧樂譜的手微微顫抖。馬碧雪夫婦還告訴我們:台灣當局曾經邀請馬思聰擔任台灣藝術學院院長,但是他沒有答應。馬如龍曾與一位台灣富商的女兒戀愛,在論嫁娶的時候,女方要如龍定居台灣,如龍聽從父親的意見不同意,結果,婚事也吹掉了。

  (許寅、錢苑)

  旅美期間的生活和創作初到美國,父親和我們家人居住在馬利蘭州的一棟樓裏。母親既是父親演奏的好搭檔,又會細心調理家務。弟弟馬如龍一有空暇,也練小提琴。他學會了父親的辦法,每天堅持練完二十四個音階與分解和弦。父親和母親都很喜歡中國畫,室內四壁懸掛的都是近代和古代的國畫。客廳裏有一幅馬壽華先生的字,寫著兩首王維的詩,一首是:“桃紅複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花落家童未掃,鶯啼山客猶眠。”另一首是:“采菱渡頭風急,策杖林西日斜;杏樹壇邊漁父,桃花源裏人家。”牆壁上的國畫有時會換,但這幅字是不換的。房前綠草如茵,最誘人的是屋後的遊泳池,酷暑天氣,可以在水中嬉戲。然而,最浪費時間的也是花園和遊泳池,父親每天清晨都要花費半小時進行清理。於是他們不想在那邊久留了。

  1970年,因我婚後搬到費城,父母也搬到費城來住。父親有早起的習慣,清早起來做些活動,再拉半小時的小提琴音階。如果為演奏會做準備,他會每天練四小時以上。其他的時間都安排得很緊湊,諸如和我母親合奏、錄音,但主要是作曲。旅美二十年,他創作了很多樂曲,有獨唱《李白詩六首》、《唐詩八首》、《熱碧亞之歌》;合唱《阿美山歌》、《家鄉》;小提琴獨奏曲《阿美組曲》;芭蕾舞劇《晚霞》;歌劇《熱碧亞之歌》和鋼琴協奏曲等。

  父親熱愛大自然,他的作品有不少是反映大自然純樸和遼闊的。聽父親說,我出生在粵北坪石,那時我們的家在山上,滿山遍野都是杜鵑花,周圍各種鳥聲都能聽得到。父親為此欣喜異常,把他的書房命名為“聽鳥齋”,父親的《小提琴協奏曲》就是在這種情景下寫成的。直至晚年,他仍然有一顆童心,愛玩而且會玩。偶然興起,父親便會帶著母親,從費城家裏駕車前往芝加哥探望親友。他曾有過13個小時馬不停蹄的駕車紀錄。父親和母親在美國各地開演奏會,有些華僑在欣賞《思鄉曲》時,情不自禁地哭了。父親說,他這首曲子要表達的是我們中華民族的自豪:山嶽的雄偉,川流的秀麗,田園的祥和。而其中最重要的是,他要給人們帶來信心和安慰。

  (馬瑞雪)

  “這個世界,很美麗……”1970年後,父親開始和我商量,要我寫詞,供他譜曲。我寫了一首分成三段的歌詞《家鄉》,父親譜了合唱曲寄給台灣的趙琴。趙琴將其印成漂亮的歌片拿給孩子們唱,又錄了音寄給父親,父親很高興。

  1964年,我們住在北京的四合院時,曾有人寄來一本新疆維吾爾族詩人寫的抒情詩《熱碧亞-賽丁》。該詩完成的時間是十九世紀中葉,我深深被它感動了。我對父親說:“我們合作一個歌劇好嗎?我寫詞你譜曲。”父親尤其熱愛我國敦厚純樸的少數民族,他同意了這個計劃,詩劇《熱碧亞》的創作在悄悄進行。但出走時,因不能帶任何東西,就忍痛把僅存的心血焚毀了。在和父親合作過一首歌曲以後,遊離很久的思路又慢慢回到淒豔的維吾爾族情詩《熱碧亞-賽丁》上了。我把它編成三段,每段四節。在台灣《聯合報》刊登後,表姐徐美芬鼓勵我和父親合作一部歌劇。我和父親商議著完成了劇本,取名《冰山下的戀歌》。然而父親接過劇本準備譜曲時,卻總覺得劇本有毛病,提不起興致。直至1984年,父親要求我放下其他寫稿工作,努力重寫這個歌劇本,並取名《熱碧亞》。經過十多年的磨練,我對生活有了新的感悟,重新改寫的劇本終於使他滿意了。父親開始積極譜曲。

  1985年6月,父親完成了《熱碧亞》初稿後,滿懷欣喜,和母親到歐洲玩了三個星期。是年十一月初,我攜幼女赴台遊覽,有人聽說父親完成了歌劇《熱碧亞》,希望我盡快把曲譜寄去,表示將在次年十月安排演出。返美後,我把此事轉告父親,他頓時滿臉不悅:“誰說我寫完了,那隻是初稿啊,離整個完成還差很遠一段路程呢。”在改第二稿時,他又覺得劇中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不停打電話要我修改或者重寫。記得五十年代初,父親正值四十歲壯年,受命於周恩來總理,趕寫交響樂《屈原》,三個月便完成任務。他夜以繼日,因勞累過度患耳鳴病時,就一隻手捂住耳朵,另一隻手仍不肯停下來。很多人都認為,《山林之歌》和《屈原》是他20世紀50年代的巔峰之作。但在那次之後,父親改稿常常要改八次才能結束,像《龍宮奇緣》他就寫了八年,修改了八次。其間他常常放下,寫些忽然靈至心頭的作品。他那取材於《聊齋誌異》的芭蕾舞劇《晚霞》,在準備交給出版界印行時,曾再度翻閱,發現許多不滿意的地方,就又苦心修改,直至感到問心無愧了才撂筆。而標有五線譜的草稿卻已達一尺多厚。

  不料,到1986年春,父親又拿出了年輕時的勁頭,為《熱碧亞》寫完二稿後,隨即再寫第三稿。修改第三稿時他又發現毛病了,似乎劇中不足之處常會影響他的情緒。我盡可能按照他的意思再改。在《熱碧亞》中,父親最欣賞那位殉情的女主角的性格。有一次,他握住母親的手對我說:“如果我死了,她也會死的。”到了這年十月中旬,父親忽然左腿疼痛,皮膚出現水皰。水皰結疤掉落後,整條腿仍然疼痛異常,使他寢食難安。醫生診斷父親所患是帶狀皰疹。盡管醫生要他徹底休息,但父親仍整日不停埋首五線譜中。到聖誕節,歌劇《熱碧亞》第三稿的修改結束了。他有一種長跑之後大功告成的快感。

  1987年2月,父親交出《熱碧亞》總譜後,一直感冒瀉肚。在病房裏,我常見父親獨自凝神深思。有一次,他緩緩道出心聲:“這次肺炎很辛苦,難過的程度超過‘文革’。再這樣來一次,我就受不了了……狄更斯講過一句話,他生在一個動亂的時代,所以,每一份耕耘都比太平的時候更艱苦……越是這樣,我們越要努力去工作……”3月25日,父親終於從醫院回到家裏。母親告訴我們,她曾和父親一起聽貝多芬的《命運》,聽了沒多久,他就無法控製地哭起來了。父親要母親別管他,任他發泄。激情起伏中,父親又說:“這個世界,很美麗……”這次肺炎,傷害了父親的心髒。這年4月2日,父親在MCP手術室接受藥物心髒檢查。5月20日,他進了手術室,卻再也沒能醒過來。這年,他75歲。

  (馬瑞雪)

  摘自《馬思聰最後二十年》麥子、馬瑞雪選編


1967年初抵美國的馬思聰一家四口(左起馬思聰、女兒馬瑞雪、夫人王慕理、兒子馬如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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