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克誠自述:60-61年大哥說村子裏餓死了很多人
到了1960-1961年,大躍進等政策的惡果已全部顯露。經濟上比例失調,生產下降,供應匱乏,尤其是缺糧嚴重,城市減量供應,農村死於饑荒 者甚多。這年,我大哥從老家來看我。我們兄弟多年未見,見了麵很高興。他對我說:這些年來,你作了大官,我一直在替你擔心,現在你不作官了,好得很。我大 哥是個本分的農民,識不得幾個字;但他的見識一向令我佩服的。他還告訴我,我們家鄉村子裏,餓死了不少人。我問:農村有土地可以耕種,為什麽還會餓死人? 他說:前些時大家都不幹農活了,哪裏會有糧食!等到挨餓時再想幹,就來不及了,而且也沒力氣幹了。
——摘自《黃克誠自述》P322頁。
ZT 三年大饑荒產生的原因
我們常討論上世紀60年代的“三年大饑荒”。何以造成饑荒?采用窮舉法,必定隻有這幾種可能:
1、地裏產的糧食少了;2、收走的糧食太多了;3、留下的糧食浪費太大或被他人多占了;4、人口增加太多不夠吃了。
其中第四種情況明顯不存在,可以排除。
一、現在我們來看第一種因素,地裏產的糧少了。
要出現地裏產的糧食少,必定就會有過多的成災麵積與產量的減少。根據資料反映出的成災麵積。於是就有人拿來證明是發生了“自然災害”。
我很奇怪,怎麽成災麵積就一定說是“自然災害”呢?那三年發生了什麽“自然災害”?天災年年有,那三年明明就是正常年。從那幾年中央的報刊雜誌、中央廣播 電台的節目、中央文件、氣象資料,都沒有自然災害的跡象!真有天災,怎麽中央就沒組織過抗災的活動?怎麽就沒有發過抗災的文件?怎麽就不討論災害問題,而 爭來吵去的全是“大躍進”的問題呢?59年廬山會議的內容也可為證!凡親身經曆過的人都很明白,“自然災害”隻不過是推卸責任,嫁禍於老天爺的技倆罷了。
真正造成成災麵積與減產的,主要是下麵的原因:
1、大煉鋼鐵運動
大煉鋼鐵抽調了大批農村青壯年,農村就隻剩下老人和小孩了。彭德懷59年回湖南考察得到的詩稿:“穀撒地,禾葉枯,青壯煉鋼去,收禾童與姑。來年日子怎麽 過?請為人民鼓與呼!”就是那種狀況的寫照。農村勞動力缺乏,棄種和棄收現象嚴重,成災麵積怎麽不大?而彭德懷上廬山會議去鼓與呼,就成“反黨集團”了!
大煉鋼鐵勞民傷財,亂伐樹林,生態環境遭到極大的破壞。隻是吹吹牛,眩耀一番。不僅煉出的鋼大多不能用,更重要的是耽誤了農業生產。是造成大饑荒的最主要的罪魁禍首。
2、人民公社化運動
人民公社製度完全扼殺了農民的生產積極性,由於吃大鍋飯,造成了磨洋工,出工不出力的現象十分嚴重。農民在地裏站成一排,鋤頭杵在地上,吹牛的時間比幹活 的時間多。當時形容是“青樁“(一種鳥,站在水裏一絲不動,啄魚吃)。幹活的質量也很差,形容翻的土象“貓蓋屎”,怎麽不減產?同樣的土地,在公社製度實 行以前年年高產,而“公社化”後卻變成低產或基本不產糧了。田裏成熟了的莊稼與菜蔬不再有人細心收獲,大量爛在地裏。
為了強迫農民幹活,於是又引發了“強迫命令”和“打罵之風”。據中共湖南省委監察委員會1960年12月的一份材料透露,該省祁陽縣1959年以來死亡 2556人,其中與幹部違法亂紀有關的928人,計打死燒死56人,逼死102人,餓死216人,折磨致死554人。又據 1961年春中央、省、地、縣聯合調查組對湖南省湘潭縣的調查,“大躍進”以來,這個縣原作業組長以上幹部18097人,打人的有4021人,占 22.3%。被打群眾34466人,當場被打死的52人,打後死的549人,扣飯餓死的400人,打後自殺的125人,被打成殘廢的332人,打後流產的 婦女187人,因被打和扣飯而外逃的12676人。真是觸目驚心!人在強迫下的勞作與自覺自願的勞作是有很大差距的。
3、瞎指揮
瞎指揮造成大量減產,如多栽密植,許多地方幾乎造成顆粒無收;想提高土地利用率將水田放幹,多種一季小麥,結果誤了農時,兩頭都沒抓住;深翻土,深達一丈 二,翻出的生土不利於莊稼的生長;將若幹田裏的稻穀移到一塊田,又是拍照,又是登報,虛吹“畝產萬斤”,甚至十多萬斤等等。
以上三個原因使得糧食大大減產,1958年的產量(實際)4000億斤,1959年3400億斤,1960年降到2870億斤(比1951年的2874億斤還低),1961年2950億斤。與吹噓的“畝產萬斤”相差太遠!
二、第二個原因,收走的糧食太多。
1959年收成減少,已經出現餓死人的情況下,大搞“反瞞產私分”,將農民僅有的口糧也奪得幹幹淨淨,餓死人的現象更加劇烈。
如河南省光山縣槐店公社全社總產量是1191萬斤,公社黨委上報的總產量卻是4610萬斤。而縣裏分配的征購任務是1200萬斤,遠遠超過了全公社的實際總產量,把群眾僅有的口糧搜刮一空。
而1959年,國家出口糧食415.75萬噸,創出口糧食最高紀錄。這些“出口糧”相當於500萬噸原糧。這一年進口糧食折合原糧隻有0.2萬噸。不僅出 口糧食,還出口了大量的油類、鮮蛋、肉類、水果等當時極為稀缺的食品。同時這三年又是中國大規模援外時期,大把大把的銀子流水般的流到了朝鮮、古巴、越 南、阿爾巴尼亞等國。
三、留下的糧食浪費太大和被他人多吃多占。
人民公社大辦公共食堂。前期敞開肚子吃,造成大量的浪費。看下麵這段:
成立了人民公社,頓頓吃食堂,大米飯、白麵饅頭、紅燒肉、回鍋肉,六菜一湯撐死不要錢,叫你舍不得吃也不得不吃。不吃白不吃,誰願意少吃?於是大家比著 吃,吃得滿口流油,嗝聲連連。我等半大孩子還把饅頭、紅苕當成手榴彈來開仗,直砸得社員食堂的屋頂上、牆上,白的是饃饃,黃的是熟紅苕,餓過飯的老年人自 然很生氣,罵我們是砍腦殼的短命鬼。
周家的兒子才幾歲也吃不下幾塊肉。於是周大娘就覺得吃虧了,罵周三周四道:“沒有,你狗日的要吃,有了又不吃了!”把肉拈給兒子勸說:“再吃點,這不吃那 不吃就等著吃虧!”有時候還硬朝兒子嘴裏塞,塞得兩個小家夥哇哇大哭。人幸福狗當然也幸福,我有條黑花狗,天天跟著吃食堂,月把下來長得油光水滑,肥得像 頭小豬見生人都懶得吠叫了。
“公共食堂”隻辦了約2、3個月就撐不住了。而毛ZD強調堅持辦下去。隻有硬撐著辦,但不能敞開肚子吃了。由於幹部多吃多占,食堂的管理員,炊事員又往自己家裏偷,加劇了農民的死亡。
山西省長治市工農聯盟公社,僅1960年春季請客就花去了8000多元。湖南省祁陽縣潘家村公社作業組長以上幹部,一年之內大吃大喝的各種物資,折合金額 達47374元。河南省許昌縣榆林橋公社高莊大隊5個幹部,1959年一年內吃夜飯用去麵粉600斤,肉200多斤,粉條200多斤,白酒40多斤。這在 當時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實際三年大饑荒就是三大原因造成的。地裏產的少了,國家拿走的多了,公共食堂前期浪費太大了,後期又被有權者刮削多了。這與原四川省委書記廖誌高總結四川 大量餓死人的教訓時提出的幾點(1、外調糧食過頭;2、公共食堂解散晚了;3、自留地分遲了;4、反瞞產私分錯了)是完全一致的。 而這三年,中國人口的死亡率急劇上升:
1957年 10。8‰
1958年 11。98‰
1959年 14。59‰
1960年 25。43‰
1961年 14。33‰
1962年 10。08‰
最可悲的是,當大饑荒十分嚴重的時候,拒絕國際援助。並為了“爭一口氣”,主動提前償還蘇聯的欠債,反說是“蘇修逼債”。69年宣布是“既無內債又無外債 ” 的國家,表演蹩腳的打腫臉充胖子的把戲。不顧老百姓的死活,處處掩飾自己的失敗。毛ZD表示與人民同甘共苦,不吃肉。但奇怪的是,密雲水庫邊的別墅峻工於 60年,位於毛家鄉滴水洞的別墅於60年動工,正是中國最困難的時候。
這一災害賴人深思,就如鳳凰衛視在一次節目中所說:
三年大饑荒,在20世紀的中國乃至世界的災害史上,都顯得極不尋常。但是,饑荒中到底死了多少人,一直存在著爭議。根據1983年中國國家統計局在《中國 統計年鑒》當中公布的,每年度中國戶口登記的人口數字,中國在1960年的時候人口總數比上一年減少了一千萬。但是國內外的民間學人有一些也認為饑荒當中 死亡人數應該在三千萬以上。如果真的按照這樣一個說法來計算的話,那麽,三年大饑荒就是人類曆史上死亡人數最多的一次大災難。
1959,1960,1961,三年大饑荒,一段被塵封的災難,一幕不應該忘記的悲劇。
2010年春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