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劉濤是劉少奇和前妻王前的女兒,1965年7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文革爆發時為清華大學自動控製係學生。王光美是她的繼母。文革開始後,劉濤在清華大學擔任了紅衛兵和文革籌委會等領導職務。1966年8月21日,劉濤在清華大學貼出經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王任重修改的大字報《跟著毛主席幹一輩子革命,造王光美的反》。年底,江青到清華園單獨約見劉濤,代表“毛伯伯”表示對她的關心,提出“到底是跟毛伯伯幹革命呢,還是當你父母的孝子賢孫,當反革命呢?”並建議她去找生母王前了解劉少奇的情況,“共同揭發”。12月28日,劉濤寫出了這一長篇大字報。1967年1月1日,劉濤與弟弟劉允真訪問生母王前以後,於1月3日在清華大學和中南海職工食堂等地同時貼出一式三份的大字報《看!劉少奇的醜惡靈魂》。7月22日,劉濤與王前、劉允真聯名寫出《堅決支持北京建工學院八一戰鬥團揪鬥劉少奇的革命行動》,由劉濤與劉允真送到中南海外“揪劉火線”。
造劉少奇的反,跟著毛主席幹一輩子革命
──我的初步檢查(節錄)
劉 濤
現在,廣大革命師生員工提出直搗劉鄧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司令部的老巢,我堅決支持同誌們的革命行動。我是這條資產階級路線的受害者,中毒很深,和自己的家庭也劃不清界限,始終沒有真正站在毛主席一邊。自己又是“三臨”(注:指清華大學紅衛兵臨時總部、文革臨時籌委會、文革臨時主席團)主要負責人之一,給清華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帶來了很大損失,這確實使自己感到十分痛心,十分難過。
我先和大家談談我的活思想。回校以後,由於我對自己錯誤沒有認識,而且在家裏受了王光美的很多影響。我回校時是鐵杆保皇的,根本沒想很好地揭發問題。我一直還是站在資產階級的反動立場上,站在我父母的立場上,站在這條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立場上。所以,很多間題自己並沒采取老實態度。當時我並沒這樣認識,同學說我不老實,我還挺生氣的,認為不知道有哪些問題是屬於揭發範圍。後來同學們幫助我,使我認識到根本問題不是知不知道揭發什麽問題,而是實際上是否真正站在毛主席一邊,站在群眾一邊,站在無產階級革命路線這邊。通過學習毛主席著作,看了江青同誌對我的講話以及在同學們的熱情幫助下,我逐步認識到自己立
場並沒有真正站在革命群眾這邊,所以對許多問題的認識也就很不清楚。
毛主席教導我們知錯就改,我一定按毛主席的話,把自己的立場站到無產階級這邊來,與家庭從政治上思想上劃清界限,不能用感情代替政治,與過去錯誤徹底決裂,真正站到毛主席這邊來。由於我對以前的錯誤沒有很好的認識,所以對很多問題來不及批判,對很多問題的認識也沒有水平,但我應當把我所能想得起來的事情揭發出來,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內幕告訴大家,供大家參考,然後和大家一起共同分析批判,共同戰鬥,從而更加充分地認識到這兩條路線的鬥爭,在我們學校是何等的尖銳複雜。
大概在六月中下旬劉少奇曾經跟我講過,反工作組是一種思潮,全北京市的五十幾所學校中就有三十九所反對工作組,他還懷疑這個反工作組的逆流與前北京市委有聯係,認為是前北京市委的一個反撲。這也就是後來為什麽我們學校和很多學校都在拚命揪後台的原因。劉少奇當時在師大一附中(我妹妹在那兒)蹲點,對她的指示是比較多的,他把師大一附中陳永康、何芳芳這些歲數很小的學生都打成反革命,也沒感覺到有什麽問題,他還麵帶笑容聽我們匯報。就是在他的指揮下,大規模學生鬥學生在全北京市,甚至在全國都開展了。當時我們學校工作組所導演的“反蒯”運動,大家都是很清楚的了。
在七月三日晚上,我記得他(注:指劉少奇)跟我講過一次話,後來把這事情揭發了,他否認是他講的。他否認他的,我揭發我的。記得有這麽幾點:一、要把蒯大富當活靶子打。二、要把蒯大富他們一派搞成少數,批倒了他們才能鞏固工作組的地位。三、資產階級不給我們民主,我們也不給他們民主。他是把反工作組的這些同學都當成資產階級,所以他就不給這些同學自由民主。在七月二十六日晚上江青同誌、陳伯達同誌已經在北大講了關於工作組的問題,當時我也不清楚我們學校的工作組到底是什麽問題。二十八日晚,劉少奇異常激動地對我和王光美說:一、現在不是說要檢討嗎?要我到你們學校去檢討也可以,去就去,沒有什麽可怕的。二、工作組的工作是當著大家麵做的。(意思就是說,是好是壞,大家都能檢驗出來。)三、工作組現在也沒有什麽事情了,你們就勞動,幫助抄大字報,掃掃地,這樣別的同學也就不會說你們是當官做老爺了。四、仍然認為蒯大富是自己跳出來的,而不是工作組把他打成反革命的,當時還講了保護少數的問題(即七月二十九日在人大會堂講的精神)。當時還讓我不要急於表態,真正認識到錯了再講,不要急於表示自己反對或者同意。在我看來,七月二十八日他根本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情緒還是很不滿意的。那天晚上我和王光美都哭了,因為我從來也沒有看見過我父親這麽激動過,當時也沒認識工作組的錯誤性質是什麽樣的,立場又沒站穩,但確實感覺到工作組的工作沒有做好,心裏也是很難受的。
七月二十九日──八月三日這期間,劉少奇曾讓她(注:指王光美)回去過(注:指回清華大學去)。王光美一直表現得很不像話,不但堅持自己的錯誤,根本不去真正虛心聽取群眾的意見,而且嘩眾取寵,企圖挽救這垂死的工作組的命運。王光美在清華期間,天天回家,劉少奇到底給了她些什麽黑指示,我就不太清楚了。對此也可不言而喻了。
八月初,劉少奇讓我辭職(注:指要她辭去在清華大學紅衛兵臨時總部、文革臨時籌委會、文革臨時主席團中擔任的領導職務),以後少出頭露麵,少回家。當我問他對自己的問題的認識時,他口頭上也承認犯了方向、路線的錯誤,表示願意改。在問到他為什麽不高舉毛澤東思想的偉大紅旗的問題時,聽我妹妹說,他講,在七大以前,還沒有樹立毛主席的絕對威信,在七大以後樹立起來了,沒樹以前就拚命地樹立,樹立以後不用怎麽說別人也就知道了。實際我覺得這理由是不能成立的。他自己也承認,自己不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等等,可是實際上並沒有真正地認識到自己的問題。當時,工作組撤走以後,有時回家遇見父母,與王光美談的多。有幾次他們表示特別關心我校的運動。我當時很願意反映,當時沒有意識到家裏的情況有多嚴重,我知道的,我就講了。後來李黎風(注:李井泉之子)告訴我要注意此問題。劉少奇以前說話就說得比較少,犯了錯誤以後,說得更少了。王光美當時是在極力地掩蓋,但有時又憋不住,就衝出來了。其實,她在檢查中說,工作組撤走以後,對我校運動情況是不怎麽了解的,這是在說謊!
九月底,同學們給我寫了許多大字報,我想應當寫張大字報表態,她說:“別人都罵你是狗崽子,還歡迎批評什麽。”看得出來,她對此是很抵觸的,如果別人說她是扒手,她肯定是十分反感的。十月一日,我與妹妹就談到辯論工作組的問題,王光美說:“批判工作組的問題是不是運動的關鍵呢?”我給父親提意見,她就在旁邊解釋,澄清事實,說他的心還是好的,主觀上還是要把文化大革命搞好的,隻是經驗不足。我問:“六二年的單幹風究竟是怎麽回事?”王光美說:六二年單幹風父親是反對的。實際上是在欺騙我。她自己也講,應當實事求是,她不願意給我父親增加罪過。我想我父親的罪,有多少是多少。你說不願加,但事實終歸還是事實的。王光美一方麵對我們講父親的態度如何如何的好,目的,就是說父親沒有多大問題。哥哥是造反派,對父母不信任。她很不滿意。另一方麵說主席(注:指毛澤東)是如何對待父親(注:指劉濤他們的父親劉少奇)。主席對父親政治思想上從嚴,組織處理上從寬,這是一貫的思想,抱著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態度。絕不能因為主席對父親組織處理上的寬大,因此而對他政治思想上采取寬大的態度。可是,王光美跟我們講的目的,是用此來迷惑我們,使我們覺得自己的父親沒有多少問題。我們本來迷信劉少奇,現在也就保劉少奇。她還說,應當實事求是,說揭發要全麵,要全文公布,若沒有全文公布,光把他錯誤的地方公布出來,她就非常不滿意。她認為,同學問我們的問題,就是為了打聽點內幕消息。在十二月十八日晚上;我回家並見她,我說:葉林(注:國家經委副主任,文革初期任北京新市委派駐清華大學工作組組長)說我在清華常找你。事實上也不是這樣。她說:這是想嚇唬你們。她一直跟同學特別抵觸。對她自己的錯誤,如四清,八月份她還說:我還沒有來得及看呐!她認為她的桃園經驗也沒有什麽錯誤,就是紮根串聯講得過細了一點,所以給別人的印象也就起了不好的作用。十二月十六日聽陶鑄講,我父親是個資產階級革命家,我當時想不通,回去跟王光美講。她說,陶鑄同誌也有說錯話的時候。到現在還是這樣認為。還有一條,幾年以前,父親曾講過,不當國家主席,當個公民也可以,也沒有關係。在文化大革命中,王光美就不讓我講了。原因是什麽大家也都心裏明白。八月份我兩次問她對工作組問題的認識,我說可以交談交談吧!原來咱們也是一塊工作的,有錯誤我們可以互相幫助幫助,雖然當時我認識還不太清楚,但對她還是可以幫助的。(回校前我對她說:我就夠保的了,我看你比我還保。)她就是不講自己的態度,她說,我有我的組織,我是在工作組內作檢討的。我問我父親:“你執行錯誤路線決不是什麽偶然的,一定有根源,你以前還犯過什麽錯誤。”王光美在旁邊聽了後氣得直發抖,哭著對我控訴了一番,說我沒良心,想保自己,是個人主義,你也觸及觸及自己的靈魂。這個家你也可以不回了,說我老逼我父親。又說“你父親是中央的,有些事情不能跟你講。你老逼他。”說“你欺負我欺負得太甚了。”說她以前對我又是怎麽好。當時給我壓力很大,父親也在旁邊說:你要是覺得這個家妨礙你的話,你也可以不回家了,如果經濟上不獨立,可以給你點錢。
由於自己沒有真正地站到毛主席一邊,沒有真正與家庭劃清界線,壓力很大,就軟下來了,於是王光美就抱著我哭了一通。自己也就“保”爸了,這是一方麵。另外王光美還造成弟妹的壓力,說我給媽媽的那一張大字報(注:指劉濤8月21日在清華大學貼出,經中央文革小組副組長王任重修改的大字報《跟毛主席幹一輩子革命,造王光美的反》)是有個人主義。我當時的確有個人主義,但與自己的家庭真正從政治思想上劃清界線,這就是我克服個人主義,拋棄私心雜念的第一步。當時王光美說我有個人主義,我不否認,但當時她說這句話,我覺得她這是在壓我,她就是想用又拉又打,軟硬兼施的這套辦法,想使我成為他們的陪葬人。八月初,我聽妹妹講,爸爸說我不牢靠。我想,我真正地做了家裏的叛徒,這表明我是真正地站到毛主席這一邊,可是實際上並沒有這麽做,我一直是搖擺不定的。王光美還壓我,說:批判我們的大字報都是根據你揭發的。對於我那篇大字報她非常不滿意。劉少奇說:“你記錄我的講話,又要拿到外麵去公布。”對此他也非常不滿意。他還用組織紀律來壓我說:“中南海就有中南海的紀律,從這裏知道的事情就不得向外講,否則,就不要住中南海。”我想,不住中南海就不住中南海,斷絕家庭關係就斷絕家庭關係,有什麽了不起的。我的家庭不要我,黨和人民要我!
有些事情,她也避開家裏的工作人員。師大一附中把我妹妹的工作日記本搜去了,全文公布了,貼在中南海外麵。她就對我妹妹說:“你把它抄下來,看一看,也好知道都歪曲了些什麽?”她就是這樣教育家裏的孩子。她就是拉著我妹妹保他們,我真替我妹妹擔心。我覺得他們到現在也沒有真正地站在毛主席這一邊。王光美在家裏老放毒,而且有市場。現在同學們要求把王光美揪回清華來,我堅決支持。她要是真的要改造的話,廣大的革命師生幫助她,她如果要頑抗下去,那隻有自絕於人民。讓她住到清華,這樣對她自己,對弟弟妹妹,對我父親認識錯誤都有好處。關於劉少奇、王光美我揭發到這裏。有一些由於自己的立場感情還沒有完全站在革命師生一邊,還沒有完全與資產階級反動路線決裂,還沒有完全站到毛主席這一邊來,有的記不起來,有的還沒有認識。以後認識到了,想起來了一定繼續揭發。
通過我所講的這些可以看出兩條路線的鬥爭在我們家是多麽的激烈。我自己原來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但這個問題就是這樣尖銳地擺在我的麵前。這幾個月來我體會到,到底自己是走哪一條路,是站在毛主席這邊,還是站在劉少奇這一邊,在這上麵的確沒有什麽中間道路可走。我來校前,的確是很保皇的。現在對問題認識也不是十分清楚。簡單地談一談對我父親的看法。我認為我父親確實是黨內頭號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二十幾年來一直對抗毛主席,對抗毛澤東思想,他搞的不是社會主義,而是資本主義,走的不是社會主義道路,而是資本主義道路。這次文化大革命運動中,他鎮壓革命運動,實行資產階級專政,造成白色恐怖,對毛主席他采取的是一種無視的態度,確實是像林彪同誌所講的,簡直是不能容忍。他從不相信群眾、害怕群眾、害怕群眾運動,發展到鎮壓群眾,鎮壓群眾運動的地步。這場文化大革命具有世界意義,它要掃除一切舊的東西,掃除修正主義在我們國家裏複辟的可能。他實際上是鎮壓這場文化大革命的劊子手,沿著他這條道路搞下去,中國必然要變顏色。他的檢查極不深刻,一點也沒有觸及自己的靈魂。他在文化大革命中製定這條錯誤路線決不是什麽偶然的。他以前對我的教育,表麵上也讓我學習毛選,但實際上是叫我“吃小虧,占大便宜”,“丟了芝麻,揀了西瓜”,“你想得的,反而得不到;不想得的反而得到了”,對他這套人生哲學,以前不太認識,還覺得挺對,但實際上這跟毛主席的完全徹底地為人民服務比起來,完全可以看出是一個更高級的個人主義,帶有更大的迷惑性。他的世界觀根本就沒有改造好,他做了國家主席以後,他大概覺得他占了最大的便宜了吧。他的世界觀根本不是無產階級的,而是資產階級的。這場文化大革命,就是要革一切資產階級思想的命,由於他的這種世界觀,決定了他一定會製定反動路線。
王光美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資產階級,根本沒有改造,她用她的資產階級一套腐蝕了很多人。劉少奇在政治上的錯誤比王光美嚴重得多,他負的責任更大,他製定了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同學們以前說她是糖衣炮彈,我還不怎麽能接受。現在覺得她的確是一顆糖衣炮彈,她對我就是利用情感教育。我提出這個問題,她還不大發雷霆?她一會兒對我哭了一通,一會兒又對我罵了一通,大家可以想到,她給我的是什麽教育。
我的確感到這場文化大革命是一場嚴重的階級鬥爭,以前我一點也沒認識到它就在我身邊進行著。我以前站在反動的資產階級立場上,站在父母一邊,給清華的文化大革命帶來了損失,後來看到江青同誌對我講的話,使我很難過。要認識自己的父母,認識自己的家庭,如果自己是一個革命者,對家庭,對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就應當仇恨。我覺得自己應當真正地站到毛主席這一邊,毛主席說,被敵人反對是好事而不是壞事,如果真正地與家裏劃清了界線,家裏反對我,而人民是歡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