栘園

沒上過一天學; 沒讀過一本書; 沒有固定的職業; 沒固定的收入; 沒有一棟房子; 沒有一輛車子; 沒有一個孩子; 沒在一個城市住過十年; ......
正文

拉薩的時光 (一) 普布和丹增

(2008-08-29 16:25:38) 下一個
    普布是學校的炊事員,比我們大不了多少,我們放了學,他下了班,就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刻了。普布籃球打得非常好,姿勢漂亮、身材靈活、投籃準確,簡直就是我們心中的球星!每天晚飯後,我們就一起到球場上打球。夏天的時候,拉薩到了十點天還沒有黑盡,我們總是玩到看不見球了為止。

    普布沒怎麽上過學,十六歲就到學校做飯了,那時就是參加工作了,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普布天資聰慧,勤奮好學,他用漢字記事、寫日記,寫的漢字比我們許多漢族學生寫得好,說的一口的普通話,偶爾還拿學校的幾個河南老師開玩笑,學他們的方言,用河南話唱《朝陽溝》。普布口琴還吹得好,我就是跟他學的,可是有一樣我是打死了也學不會——他可以倒吹口琴,也就是說高音低音在哪邊都沒關係,拿其口琴吹一下,知道哪邊是高低音了就吹開了。

    到了學校放假,食堂就停夥了,一到周末我就騎上自行車,跑十幾裏路到拉薩找普布,和普布一起泡甜茶館,聽他和他的藏族朋友們聊天。我們幾個跟他要好的同學還經常到他家裏坐坐,每次去了普布就叫他妹妹趕緊去打新鮮的酥油茶。我從沒見過普布的父親,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說他要去林芝看父親,我問他父親在林芝幹什麽,他支支吾吾地沒有正麵回答我。後來我知道他是接他刑滿釋放出獄的父親。他父親參加了59年的“叛亂”,被判了十七年徒刑,一直在林芝的勞改農場。我工作以後,一直和普布有聯係,有一天到他家去,見到了他父親,和過去一樣,他父親招呼普布的妹妹給我打茶……

    後來普布學開車了,在學校當司機。

    04年元旦,我在成都和幾個同學相聚,其中一個同學是西藏一家成都公司的經理,他說他每年都要回一趟拉薩,向普總匯報……原來,普布已經成了西藏一家大型國營公司的老總了!

    丹增是個司機,是普布的朋友,隔三岔五地總要到普布這來,一來二去我們也就非常熟了。丹增是個大高個,長得很精神,籃球也打得很好,每當看到他背扣時,熱血都在沸騰!(那時可沒見過NBA。)當年西藏開自治區運動會,他和普布分別是工業廳和交通廳代表隊的(我是農機廳派出的裁判)。

    丹增的家庭是個貴族家庭,雖然經曆了“平叛”和文革,全家人還都住在一個院子裏。後來政府落實政策,退還了他家四萬塊人民的幣,在七十年代末,那可是個天文數字!(我的工資是55.25)丹增的妹妹很漂亮,眼睛有很長的睫毛,衣服穿的很講究,手上、脖子上有那麽多漂亮的首飾。我們坐在她家的緞子卡墊上聊天,他就像普布的妹妹一樣,時不時地給我們續茶……

    全國政協副主席帕巴拉·格列朗傑是個球迷,他經常自己騎著自行車去看打球。他看球總是席地而坐,而且是坐在籃球架下麵。普布和丹增見了他,都是彎腰低頭,手心向上向他問候的。帕巴拉沒什麽架子,有時他還騎車到學校找普布,很給普布麵子。普布和我有個共同的朋友大穆,是西藏男籃的,天津人,原來是男籃的隊長,後來因為出訪尼泊爾時在場上和對方打起來了,所以回國後就挨了處分,無事可做,被空指(成都軍區拉薩空軍指揮部)請去作教練。有一天,丹增叫我和另一個同學去空指看球,到了丹增家,看見帕巴拉也在那,原來大穆訓練了空指男籃幾個月,空指的領導想看比賽,大穆就讓普布和丹增從原工業廳和交通廳代表隊的球員裏糾合了一個球隊,去空指比賽,丹增讓我倆陪帕巴拉看球。結果等我們一行騎車到了空指,部隊領導看見帕巴拉來了,就趕緊把他請到記分牌對麵坐去了,把我們倆冷落在一旁,我倆隻好和當兵的一樣混在一起,伸著脖子看球了。球賽完了,空指的領導請吃宵夜,雙方的球員們說說笑笑地進了食堂,就剩我倆騎著自行車的後座在球場上悵惘……最後還是大穆想起了我們,派了個球員出來把我們叫進去了,一看,吃熱湯麵!有雞蛋、有西紅柿,還有香油……那叫一個好吃!部隊領導請帕巴拉吃的什麽我就不得而知了,他們在小灶。

    丹增後來去了自治區公安廳。

    後來我還知道了普布的媽媽過去是丹增家的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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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aldrington 回複 悄悄話 看了覺得很親切!我家以前在區政協,就在布達拉宮後麵,我在軍區八一校和拉中念的,你說的空指和138在一起,我那裏也住過多年,不知道兄弟現在哪裏混呢?有機會聯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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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人Filiz 回複 悄悄話 有意思!
sydney-boy 回複 悄悄話 人結人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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