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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美國大選的經濟因素看奧巴馬的經濟政策趨向


作者：甄炳禧　來源：中國國際問題研究　日期：2008-11-10 14:10:12



在剛結束2008年美國大選中，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奧巴馬如願以償，以選舉人票364張對162張的絕對優勢，毫無懸念地擊敗了共和黨候選人麥凱恩，從而創造了非洲裔美國人入主白宮的曆史。可以說，經濟因素特別是金融問題“功不可沒”。

“傻瓜，那是金融問題”

經濟一直是美國大選中至關重要的因素。一般而言，經濟好有利於執政黨，經濟差有利於在野黨。1960年美國大選遭遇經濟衰退，當時副總統尼克鬆輸給民主黨候選人肯尼迪。1980年美國陷入衰退，卡特在謀求連任的選戰中輸給裏根。在16年前的總統選舉中，盡管共和黨贏得了冷戰和海灣戰爭的勝利，但聲望如日中天的老布什卻輸給了名不見經傳的克林頓，令許多預測家大跌眼鏡。主要原因是大選前（1990—1991年）美國出現經濟衰退，大選年（1992年）美國失業率高達8%以上。當時克林頓挖苦老布什說：“傻瓜，那是經濟問題！”

2008年的美國總統選舉，其突出特點就是美國出現了上世紀30年代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金融危機，並引發經濟衰退。這次奧巴馬獲勝後也可以得意地對麥凱恩說：“傻瓜，那是金融問題！”

今年特別是下半年，美國次貸危機已演化為殃及全球性金融危機。主要標誌是美國金融體係瀕臨係統性崩潰的邊緣。到10月底為止，美國最大兩家房貸公司“房利美”和“房地美”被政府接管，五大投行“全軍覆沒”，全球最大保險公司GIA被政府接管，全美最大儲蓄銀行華盛頓互惠銀行倒閉，還有18家中小銀行已經倒閉。美國金融市場劇烈動蕩，其中道瓊斯30種工業指數比一年前暴跌40%以上，房地產市場進一步下滑，今年以來，美國家庭因股價和房價下跌而損失的淨資產約10萬億美元。金融危機正演化為經濟衰退，第三季度美國GDP已下降0.3%；據預測，第四季度和明年第一季度還將會出現負增長。

金融危機的根源之一是長期以來美國金融監管缺失，這與共和黨的經濟理念有關。共和黨一貫基本主張減少規章製度，對市場放任自流。特別是上世紀80年代以來，裏根政府出台和實施多項放鬆金融管製的法律法規，刺激了美國金融創新，複雜紛繁的金融衍生產品問世，但美國政府當局卻沒有及時改革金融監管機製，仍用大蕭條期間出台的監管機製來管理現代金融體係。而民主黨的政策理念是加強對包括金融行業在內政府幹預和監管。在全麵金融危機的環境下，加強對金融投資市場的監管成為未來金融政策勢在必行的改革方向。這對於民主黨而言既是抨擊共和黨保守經濟理念的最佳武器，也顯示了加強政府對市場幹預和監管的必要性和合理性。

在金融危機和經濟不景氣情況下，經濟議題成為大選中壓倒一切的重點。金融經濟牌也是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奧巴馬這次競選中主攻的方麵。奧巴馬在選戰中采取了“三管齊下”的策略：一是利用經濟困境進一步加強選民對現狀的憂慮和不滿，顯示自己將會代表他們的意誌和利益，打動和吸引選民加入到自己“改變現狀，憧憬未來”的陣營中來；二是痛擊共和黨治國理念，將金融危機責任的矛頭直接指向小布什執政的共和黨，稱其為悲慘現狀的根源，並指責麥凱恩脫離現狀，與舊政治千絲萬縷，根本不可能真正進行改革；三是順勢提出其與小布什政府不同的金融改革主張和經濟政策理念，扮演積極“救市主”的角色。

反觀共和黨總統候選人麥凱恩，經濟金融議題本身就是他的軟肋，處在痛苦的矛盾之中。一方麵，當然不可以象民主黨候選人那樣大肆抨擊和渲染經濟危機；另一方麵，又不可以不承認經濟的衰退，以及它給民眾的帶來這樣那樣的生計艱難。另外，盡管他也提出來了一些金融和經濟改革主張，大多都擺脫不了現政府的陰影，被民主黨對手一一貼上了“克隆版布什政策”的標簽。

給布什八年算算“經濟賬”

共和黨在大選中敗北，與布什時期特別是後期的經濟形勢相關。布什政府在經濟上乏善可陳，與上世紀90年代克林頓執政相比，布什業績大為遜色。克林頓時代，美國經濟出現了持續10年增長的曆史紀錄，GDP年均增長超過3%；出現了美國曆史上最長的股市“牛市”；創造了2000多萬個新的就業機會，失業率從8%以上降到4%以下；還創造了美國預算“轉虧為盈”的紀錄。而小布什時代，美國經濟出現了兩次“衰退”紀錄，GDP年均增長僅2%；出現了兩次“熊市”紀錄；失業率從4%升至6.5%；還留下了居高不下的“雙赤字”，2008年度聯邦預算赤字高達4550億美元，經常項目赤字將達近7000億美元。

當然，布什時代經濟也並非一無是處，經濟衰退、股市“熊市”及金融危機也不能完全算在布什賬上，是上一屆或幾屆政府期間問題積累和釋放及本屆政府經濟政策失誤的綜合性結果。

布什執政時期美國經濟發展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2001年至2003年上半年，為美國經濟衰退和“無就業增長”的複蘇階段。2001年3月到11月，美國經濟陷入衰退；“911”事件使經濟金融形勢惡化。2002年美國發生大公司“假賬醜聞”，先後卷入其中的公司超過100家，進而加劇了股市的下跌。盡管經濟已複蘇，但增長不足以創造新的就業機會，失業率超過7%，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2003年上半年。期間，美國政府采取了“雙鬆”宏觀經濟政策來刺激經濟複蘇。一是實施大減稅政策，兩次減稅額超過2萬億美元，這對促進經濟複蘇有利，但卻導致美國預算赤字增加。二是美聯儲十多次降息，聯邦基金利率降到了1%，達1960年以來新低；超低利率有助於美國經濟複蘇，但也留下了房地產泡沫的隱患。

第二，2003年下半年到2006年上半年，為美國經濟較快增長階段。GDP年均增長率達到3%左右；股市也較快攀升；房地產市場出現“繁榮”景象；失業率降到接近4%。這一階段，美國房地產發展過熱，全美年均房價上升超過10%，其中2005年漲幅近20%。房地產繁榮是這一階段美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特別是在房價不斷上升情況下，許多美國家庭把房子抵押給銀行來借錢消費，從而拉動了消費開支和經濟增長。為了防止經濟（和房地產）過熱，美聯儲在2004年6月至2006年6月間，先後18次上調聯邦基金利率，使其升到5.25%。

第三，2006年下半年以後，為美國房地產泡沫後階段。房價在2006年第二季度達到高峰後，升幅開始回落，2007年開始下降。同時，房地產市場日趨疲軟，並拖累了美國經濟增長。自2006年第三季度以來，美國經濟明顯減速，其中有1個百分點是住房投資萎縮造成的。房地產泡沫破滅也是次貸危機乃至後來金融危機發生的首發因素。為應對次貸危機及金融危機，美國政府采取了非常性政策措施，加大幹預經濟和“救市”的力度。一是美聯儲將利率從5.25%降到了目前的1%；二是與其他主要國家央行聯手向金融體係注入了上萬億美元的巨大流動性；三是布什政府通過了“經濟刺激法”，為美國家庭和企業退稅1680億美元；第四政府出巨資接管“兩房”和AIG等陷入困境的金融機構；五是政府提出並實行7000億美元規模的“救市”計劃，等等。

這些舉措未能取得明顯立竿見影的效果。一般認為，美國金融危機和經濟衰退還將持續一個時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最近預測，今、明年美國經濟增長率將從去年的2%降到1.4%和-0.7%。無疑，布什的經濟爛攤子將由新政府來收拾。

奧巴馬應對經濟挑戰將有何“招數”

新總統上任伊始將麵臨三大經濟難題，即挽救美國經濟、重建遭受重創的金融係統、明確貿易政策。顯然，穩定金融體係和促進經濟複蘇將成為奧巴馬政府施政的頭等大事。從競選期間奧巴馬演講、辯論及其經濟高參在媒體上發表的文章看，奧巴馬的經濟政策主張基於民主黨“大政府”理念，將主要涵蓋如下內容：

第一，為應對金融危機和經濟衰退而擴大政府開支。新聯邦開支將主要涵蓋四個方麵：一是緊急救援計劃，除了金融機構外，也可能救助汽車公司、航空公司及與民眾有直接關係的其他公司；二是將推出約1750億美元新的一攬子刺激經濟計劃；三是將利用政府消費來拉動內需；四上將資助房主避免失去住房贖回權。據估算，2009年美國聯邦預算赤字將可能高達近1萬億美元。

第二，稅收政策，主要對富人增稅，而對中下層給予適當的減免稅。他主張對年收入25萬美元以上的富人增征所得稅；將公司所得稅最高稅率從35%提高到39.5%；將資本收益稅率從15%提高到20%—28%，並將對石油公司征收暴利稅。同時，為中產階級適當減稅，並免收低收入老年人所得稅。

第三，改革醫療保險和社會保障機製。主張通過補貼、擴大政府衛生開支、加強對醫保部門的監督等舉措擴大全民醫療保險覆蓋麵；並通過提高中高收入者預支退休金的工薪稅等措施改革社保機製。

第四，在能源政策方麵，奧巴馬主張增加應用太陽能、風能、及其他可再生能源，但反對取消對美國近海石油勘探和開采的禁令。

第五，在貿易政策上，奧巴馬基本上持反對自由貿易的主張，認為自由貿易使美國付出了代價，自由貿易協定導致美國就業機會轉移海外。奧巴馬在給一個勞工組織的回信中說，他將投票反對中美自由貿易協定、修補NAFTA，並在WTO談判中增加可執行勞工條例。在其他競選場合，奧巴馬也多次表示，會向貿易夥伴施壓，通過貿易政策來提高勞工和環境標準。

此外，在美國如何應對新興大國崛起問題上，奧巴馬認為，中國和印度的崛起，對美國總體而言是好事，也帶來一些挑戰。他指出，美國必須知道如何鞏固自己的實力；要通過增加對高校投資、拆除對外國學生赴美學習的障礙等，來維持美國高校體係的優勢；要通過增大對基礎科研的投入來鞏固美國科技優勢。

看看奧巴馬對華經貿政策的走勢

在對華經貿政策上，奧巴馬認為，美中經貿關係是全球最大、最重要的經濟關係之一，美中經濟相互依存，雙方應爭取互共贏；中國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對美是好事；美國需要中國穩定並成為美出口市場，從對華貿易中受益。

另一方麵，奧巴馬指責中國不遵守國際貿易規則。他聲稱，在當選後，他將把人民幣匯率問題看作雙邊經濟關係的中心問題，將利用一切可行的外交途徑尋求中國匯率政策的改變；還將就中美貿易失衡、知識產權、產品安全及中國主要產業對外國投資歧視等問題，向中國施加更大的壓力。

中國將麵臨美國貿易保護主義的更大壓力。近期最迫切的問題，一是在中國一係列紡織品配額明年到期後，美國業內遊說集團將給新政府施加壓力，要求續簽紡織品配額或是製定更嚴格的條款；二是在明年5月1日前後，新總統必須就中國是否操縱匯率使中國對美出口產品獲得優勢問題做出決定。

當然，新總統出台的對華經貿政策與競選中的主張不一定完全相同；同時，中國在世界經貿中的分量，中美經貿的重要性，是任何美國新政府都不能忽視的，維護中美經貿關係健康穩定發展，符合中美最大利益。另外，中國已持有超過1萬億美元的美元資產，大部分是國債，美國在當前金融危機中需要中國的幫助等，中方應對美方貿易保護主義還是“有牌可打”的。

麵對奧巴馬新政府可能出台的對華經貿政策，中方應適時製定應對措施。首先，加強雙方溝通和政策協調，特別是維持和完善中美戰略經濟對話、中美經濟聯委會和中美商貿易聯委會等機製，通過這些協調機製來解決當前和未來兩國經貿關係的突出問題，進一步穩定和推進兩國經貿合作。其次，在當前金融危機和經濟衰退背景下，在穩定國內金融和經濟形勢的同時，積極參與國際金融貨幣體係改革和重構，並以合適的形式參與美國政府救市計劃。第三，積極尋找中美經貿合作新的亮點。隨著中國改革開放深化和國際形勢變化，中美在金融、服務、能源、環保等領域的合作發展方興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