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燕咿

男人生命的最高點,就是當他抱上自己的第一個兒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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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之間,愛情之外

(2005-03-25 11:53:46) 下一個

記不得那年是十幾歲,但記得當時的情景。見到媽媽下班回來,我興奮地撲過去攔腰抱住媽媽。媽媽卻嗔怪地說,看你多大了還和媽媽這樣。在那一刻我才恍然明白,男女須有別,即使兒子對媽媽也不例外。

好像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班上男女生界線越來越明顯,誰與異性近乎,誰就遭到大夥兒也包括我自己的鄙視和嘲笑。至於各人心裏怎麽想則是另一回事。進大學後風氣才開放了點,但工科大學男女比例懸殊,校方又明令不準談戀愛,所以對我來說,女性似乎總是個充滿禁區、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幾封來自舊日女同學的含情帶意的信就讓我興奮得不知怎麽應付。記得平生第一次迷上一位女孩子時,隻是和她麵對麵聊一聊,一起在校園裏走一走,就感到一種莫大的滿足。

上研究生時才有了女朋友。在當時的校園裏,那也就意味著林間小路上的挽手漫步,湖邊長椅上的依偎長談,還得等到夜色降臨以後。幾度戀愛都如曇花一現,好在生活中也有君子蘭般清純雋永的異性友誼。不過,任何男女間的肌膚相親都是戀人們才享用的特權。試著牽過幾位女孩子的手,終於遇到了我願意長久牽手的那一位。

再往後是出國。許多國內的約定俗成在這個更大更斑斕複雜的世界裏不再適用。剛到英國後的一天晚上,我和一幫同住一個宿舍單元的學生一起閑聊逗樂。一位黑人小夥子興致勃勃地把在場的各國女生分別封為自己的“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窮開心一晚上,可到最後他還是自己孤伶伶地站起來向大家道晚安,在場的眾多“太太”中並沒有誰真成了他的枕邊人。也許是有點於心不忍,來自德國、平時顯得矜持的“四太太”此刻卻走了過去,大大方方地與他擁抱親吻。初睹此類情景,我心裏有點吃驚,但又有一種莫名的感動。

在一個國際學生晚會上認識了阿吉,一個漂亮的匈牙利姑娘。雖然交談融洽,誰都沒有想起來交換地址,這種即興聊聊過後即忘的接觸是常有的。但在兩周後的另一個大型晚會上,她一襲白衣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分手的時刻到了,在大門外早春微微的寒風裏,她是那樣自然地把我擁入她的懷中。這是婚後第一次與妻子以外的人親吻。我並沒有一點負罪的感覺,不僅因為遠在他國的妻子已經與我到了離婚邊緣,更因為我意識到,眼前這種親密所包含的仍然是一種友誼式的純情。如果說同樣的舉止在國內通常象征著從朋友到戀人,在這裏則往往意味著從相識到朋友。

不久阿吉就回國了。我背著旅行背囊,象個獨行俠一樣遊覽中歐各國,最後來到布達佩斯。迎接我的又是她那熟悉的擁抱。我們又到了一起,你再也不用孤單地旅行了。她伏在我肩上說。大姐姐一樣的溫暖口吻幾乎使我淚水盈眶。可實際上她比我還小九歲呢!

後來進入我生活的是位法國姑娘。我們在同一所大學工作。她不喜歡用“GOING OUT”這個詞,而習慣說“BEING TOGETHER”。一個陽光燦爛的早上,我們倆如常雙雙來到學校。也許受到了我們愉快神情的感染,她的同事,也是一位法國姑娘,迎上前來說要吻我。我知道她也在熱戀中,但她的情人遠在法國,她天天計算著重逢的日期。當然,我十分願意讓這位熱情的姑娘分享我們“BEING TOGETHER”的歡樂。我又一次被這種親密無間的表達友愛方式感動了。

中國人在海外難免有文化邊緣人的感覺。不少人包括我自己的對策是入鄉隨俗取其自然。一般說來,拉丁人東歐人習慣與友人身體接觸。比如和法國人打交道見麵分手總有所謂“社交吻”──互吻臉頰兩到四下,次數因地區而異。通常不容易雙方同時吻到對方的麵頰,往往隻是做個樣子。比較乖的女孩會把臉偏過來讓你吻。再近乎一點(並不一定是情人)就吻在嘴上。盎格魯撒克遜人則比較保守一些,隻有真想表達情緒時才會有親吻擁抱之類的舉動。

當然,與老外相處再融洽也比不上與同文同種的朋友在一起自在。不過中國人到了一起無論怎麽胡侃神聊言談無忌,舉止上還得回到含蓄儒雅乃至“男女授受不親”的老規矩上去。就這麽在不同文化習俗間跳來跳去,我從沒覺得有什麽不安,直到上一次回國探親時。

爸爸得了罕見的重病,媽媽則以罕見的毅力支撐了一切,從護理到理家到關懷她的兒女…… 人人都說自己的母親好,但我仍然私心以為我的媽媽最偉大。我開始想不通為什麽自己和異國那些甚至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也能那樣親昵,和自己的媽媽卻要“相敬如賓”。望著媽媽勞碌的身影,我真想過去盡情地擁抱一下親吻一下她。但是直到最後一天火車即將開動,我什麽也沒有做。眼看著媽媽一邊招手一邊後退,我的心在下沉,在碎裂……

我不會讓媽媽看到這段文字,至少,在我終於有勇氣給媽媽一個好好的擁抱之前……

(1995年11月15日寫於加拿大滑鐵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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