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是1月份投稿的,今天才刊登:
友明 2022-05-19 02:00
我讀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和鄰居的小夥伴們都是在騎樓下的街廊打乒乓球,用兩條長板凳鋪上幾塊木板當球桌,中線豎立一片木板當球網,或用一根竹子橫在球桌中線兩端的磚頭上當球網。剛學打球時不敢向父母要錢買球拍,就自己做木板球拍。
街廊是公共人行道,被我們占領,行人看小孩喜歡玩,都避讓了。有些男孩子喜歡玩彈弓打鳥,有時打到行人,或者打破二樓的玻璃窗,惹是生非,所以家長也喜歡自己的孩子打乒乓球,認為這才是正道。
小學二年級時,街廊的同齡小夥伴們都不是我的對手,我成了乒乓球校隊隊員。每天放學後,學校小禮堂的幾張舊球桌就成為校隊訓練的專用,不知為何,這些球桌比正規球桌高一點和窄一點,桌麵油漆已脫落,木板之間有指頭寬的裂縫;但這不影響我們的熱愛,有時擊球還會故意瞄準裂縫。
放學後我也常常在教研室門口的大院和一名老師打球,他四十幾歲,拿一把木板球拍,專門做假動作吊球,我手伸不到球網,常吃虧,不過他要打贏我很難。一老一少玩得快活,過往師生往往情不自禁駐足觀看。
我住在有三萬人口的閩南小鎮石碼,小學四年級時,石碼學區舉辦乒乓球比賽,我得了前三名,但平時訓練還是用學校破舊的老球桌。石碼是龍海縣府,五年級時的暑假,龍海一中有幾張好的球桌放在教室裡,常常有人進去打球,我也不例外。天沒亮我就起床,吃一碗麵粉茶就和夥伴出門,到學校搶占球桌,打的人多,太晚了就靠邊站。
小學六年級畢業之前,我被選入參加在漳州舉辦的一九六四年龍溪地區運動會乒乓球少年組乙比賽,雖然沒有名次,但是非常開心。我第一次穿上運動服,體委領導還帶我們到漳州公園新開的一家冷飲店吃冰淇淋;運動會的夥食很好,每天都有魚肉,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參加一次運動會就是赴一次超級盛宴,回味無窮。
讀中學之後,我是乒乓球校隊隊員,在一次龍海一中校運會乒乓球比賽中,我獲得前八名。初二那年初夏發生文革之後,我也常常在學校打球,要上山下鄉了,我把我保存的球隊球網也帶到鄉下,球網已經快破了,我拿來用很正常,不然的話也是扔掉。
在鄉下,離我家兩公裏之外的書洋中學有一張球桌,常有人打球,但走路要半小時,平時幹活又很累,就不去想了。
我住在大隊茶場宿舍,隊裡有幾個知青喜歡打乒乓球,我們向領導上要求,用鋸板組的木板做材料,再讓會木工的知青做成球桌。領導同意,我們做好的球桌就擺在茶場的食堂,不少年輕人慕名而來。
有一次,支撐球網的鐵架壞了,我就用竹筒做支架,把竹筒開口插入球桌,竹筒上立起一根粗鐵線,球網綁在鐵線上;後來這個球網的竹筒裂了,扔掉再換一根竹筒。有時收工之後很累,打起球反倒不累了;有球打,越苦越累越有勁,就像那首石油工人唱的歌「越苦越累心越甜」。
七○年代初,有一次書洋公社在十幾裏之外的曲江中學裡舉辦運動會,社員也可以參加。我打不過中學的球隊,這時才知道自己的打球水準掉了很多。在書洋公社,這種運動會好幾年才舉辦一次,有各種田徑和球類比賽,乒乓球隻是其一。在艱難困苦的歲月裡,很多山區裡孩子都沒有讀書,每天幫忙為父母分憂,哪有什麼體育活動?能參加比賽的,都是沒有後顧之憂的家庭。
八○年代回城工作後,我也常參加縣市級的職工乒乓球比賽,這時我的水準隻算中上。後來在企業工會上班很輕鬆,還沒下班就可以去打球,但即使有很多時間打球,定型的球藝也不再增長了。那些年,是我這輩子最輕鬆的時光,球藝不長進,不思進取,躺平做普通工人,浪費了大好時光。
來美國二十幾年了,剛來的時候每年都有海華藝術節的乒乓球比賽,隻有華人參加,我發現西雅圖華人的高手太多了,我再努力也是業餘水準。而現在打乒乓有專業的球館,球友家裡人人都有球桌,以前在球館打球,疫情以來都是在家裡打球。
打乒乓球除了鍛鍊身體,愛才是主因,常常已經很累了,朋友說要來家裡打球,結果一打就是兩、三小時。當愛上小小乒乓時,說不出原因,但可以為它付出很多,就像愛一個人,你願意為對方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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