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圖老吳
友風子雨，明月入懷。
隧洞裏的炮聲響起之後是我的八十年代生活回憶之三，上麵有我在水電工地上的兩張照片，很難相信那時自己有那樣的風采。年輕的時候照完相，總是舉得自己怎麽那樣老？年老的時候看舊照，才發現自己原來曾經那麽年輕？文學城有新朋友留言“吳老兄長得一表人材”，有老朋友讓我把此文放到流壇。那都是沒有看過我的朋友的好奇心，隻能從我年輕時候的樣子想象到我現在的樣子。如果你看到現在的我，可能一秒鍾之後你就失去興趣。歲月是一把刀，我不能長生不老。要看就看現在的，年輕時大家都好看，老了有什麽好看。其實到了我們這種年齡，外貌長相都不重要了，四十年前的故事也沒有多少成分需要隱藏了，重要的還能活著，還能有時間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比如寫博客，像我這種“吳老兄”，還能不時得到讀者的鼓勵，覺得很幸運，關鍵是要有健康的身體，少生病，少看病。
故鄉千裏夢，往事萬千重。1975年我到水電工地之後，一直到1993年我移民到美國之前，我有胃痛的毛病，就是肚子餓的時候隱隱發痛，一般情況下隻要不挨餓就不會痛，但是有時痛得不得不要吃一些胃藥，比如胃得安、胃舒平。不過一種胃藥吃久了，就不起作用，有時吃別的藥。
那時候看病拿藥大多是可以報銷的，我就多拿些藥放在家裏備用，藥那個時候也特別少，特別單一，消炎藥也就青黴素、鏈黴素什麽的。一般的感冒發燒肚子痛是不會看醫生的。有時候家裏的藥不起作用，還是得看醫生。一般是看西醫，西藥都能解決問題。
因為怕西藥副作用，偶爾也看中醫，但是中藥也沒有什麽作用。更讓我感到不解的是，有些中醫根本就不懂什麽中藥，給你把脈之後煞有介事地看看舌頭，再翻翻中草藥字典開藥，開藥得時候猶猶豫豫的，就是沒有把握，缺乏科學的依據。醫生開的中藥都沒有多少作用，我從來沒有吃完，後來都不看中醫，直到現在。
有人說我的胃痛是冷胃，要吃熱補的東西。什麽叫熱補？有位朋友說狗肝很補身子，是熱補，每逢有人殺狗，就買狗肝讓我炒著吃，吃了也不見什麽效果。有位中醫還說，你最好不要吃粒飯（閩南話幹飯），要吃流質的東西，比如麵條。但是我不是醫生我也知道要胃痛的飲食原理，還用說嗎？我最喜歡吃炒麵，肚子不容易餓，胃部就少痛。
也有劇痛的時候，在水電工地，有一次睡到半夜，胃部痛得受不了。有位幹部讓我喝了白糖水，居然好了。據說這是有依據的，中醫上說"甘緩"意思就是說甘甜的東西有緩急止痛的作用，在胃痛的時候如果沒有胃藥的同時可以先衝一杯很甜的糖水先喝下去，看來中醫也不是一無是處。
我現在的牙齒少了兩顆，都是在八十年代拔掉的，那時牙齒有問題了，就馬上到醫院裏找一位牙醫，他是我的好朋友，有求必應。有一次他有事沒到醫院上班，我牙痛的厲害，隻好找一位民間醫生看。這位民間牙醫還是我的工友，下班就給人看牙，他把我的牙拔掉了。在美國的話，那顆牙是可以修補的。
八十年代民間的醫生多，很多沒有公費醫療的農民和城市失業者到醫院看不起病，就看民間醫生。那些民間醫生都沒有營業執照，看病也比較便宜。一些醫院退休的醫生就在家看病，賺得盆滿缽盈。就連有的沒有讀書的農民也有自己的祖傳秘方。
那時有不少“買盆”和“買尿”的農民。閩南話“盆”就是洗米湯，城裏人煮飯要洗米，洗米的水放在水缸裏，可以賣給農民養豬。城裏人拉屎是到公共廁所，拉尿就放在尿桶裏，每天都有農民到城裏買尿做肥料。
我就認識了一個“買盆”的農民，長得又黑又瘦。有一天我和他聊天時說，我得關節痛，他說他有一種祖傳草藥可以治療關節痛。幾天後果然把草藥拿過來了，像曬幹得番薯藤，煮湯喝，我吃了之後覺得有些感覺，後來我們成為朋友。他住在農村，我還騎自行車七八公裏到他家裏找過他，送他一些土樓山區帶來的茶葉。
“買盆”和“買尿”的故事並不遙遠，現在誰也不在乎洗米湯了，有的是食物垃圾-廚餘，廚餘倒到溝裏，還可以提煉成為地溝油。 再也沒有農民到城裏買尿了，地裏都是使用化肥和農藥。那時我們常常沒有錢看病，病人也比現在少多了。現在大家都有錢，錢越多病也越多。
我這一生有兩次忽然昏倒不省人事，一次是70年代下鄉的時候幹活太累，營養不足，走路時忽然倒下，什麽都不知道，後來自己醒過來，昏倒時間多久？沒有旁人，我也不清楚。還有一次是80年代回城工作之後，因為沉迷下象棋，頭腦太緊張，出門之前忽然昏倒，也是我自己一人知道，也是自己醒過來。頭一次是饑餓過度，是“窮病“，第二次是貪玩過度，是“富貴病”。現在看起來，突然暈厥是不是一種中風？應該高度警惕，年輕時可以醒過來，現在就說不定了。
來美國之後，我的胃痛很快治好了。1993年到美國之前，我聽說到美國看病很貴，而且我們剛到美國沒有醫療保險，最好多帶一些常用藥，於是我到美國時，帶來了一些胃得安，國內朋友還專門從國內寄胃得安給我。好在我的家庭醫生很快把我的胃痛治好了，20多年了，醫生當時給我開什麽藥都都說不出來，隻是記得是照了一次胃鏡然後吃藥。美國的胃藥實在是比中國好多了。
想起那些年身體的病痛，自己得更加知道保重。那些年國家一窮二白，人人都有三病四痛，能平平安安走到現在，實在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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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鏡20幾年沒有做了，唯一做一次腸鏡是在7年前，醫生說7年後再做。看來今年要再做了，很麻煩的，實在不想那麽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