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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在中國大陸就是“好事多”的年代。那是改革初期,整個社會具備“帕累托改進”的特質,各個階層都在變好,而且很少利益衝突。農民吃飽了,工人薪資上升了,讀書人可以高考了,商人可以經商了, 你好我好大家好,總體氣氛積極向上。
在那“好事多”的時代裏,也有很多憾事。我77級高考上了錄取線,卻未能入學,就是一件憾事。
正文:
我在微信和文學城發了並不遙遠的年代之後,收到不少反饋。有七七級大學生說:我的那些知青朋友中,不少人沒能考上大學,後來上電大,夜大來圓自己的夢想的,覺得他們付出的更多。有人說,七十,八十年代,電大給文革耽誤的一代提供了學習和獲得文憑的機會,許多人後來大有作為。
其實不隻是電大,各地很多成人高校如自考、業大、夜大、函大等,都給被文革耽誤的一代提供了學習和獲得文憑的機會。有人說成人高校類型多,含金量不同,我沒有去比較。不過,在我們的老家龍海,電大的影響力遠遠超過其他成人高校。
在考電大之前,有些事是難以忘懷的。77年恢複高考時,我在福建華安水電工地的民工大隊當以工代幹,夜以繼日地開挖穿山隧道,我向領導要求回家複習,領導隻批準我兩周的時間。我回到我下鄉的地方,公社舉辦高考複習班,上課的時候聽老師的講課,才發現自己把所學的知識幾乎忘得一幹二淨了,我是被逼上梁山,焦頭爛額。
兩周後匆忙參加考試,不久發榜,我榜上無名。我失望地回到水電工地數日,卻忽然接到招生辦電話,我上錄取線了,回鄉參加體檢。我如釋重負,重新燃起希望之光。
原來我是第二批上線體檢,本來是要安排到各縣的師範專業學校就讀的。那時候小學師資人才奇缺,各縣凡是有條件的都要立刻辦師專分校,但因為臨時抱佛腳,校舍不足,不能錄取已經體檢上線的新生。壯誌未酬,我就這樣落選了。
說人生無悔真的很難。在考試前夕數月,有不少下鄉知青回城複習功課,結果第一批通知體檢,都人學了。如果i我有兩個月的時間複習,考上的可能性很大。後悔又有什麽用?
半年之後就是78級高考,工地上忙於竣工大會戰, 根本沒有時間再去複習功課,再加上78年的考生更多,我更沒有把握,隻好放棄。
朋友說我不是太笨而是太老實,如果當初狠下心來回城複習功課,考上77級或者78級不是沒有可能。79年更是望而卻步了,快30歲的人怎麽可能和應屆畢業生競爭呢?所以回城之後隻好選擇讀夜校,先把中學知識補上再說。
1980年知青招工,我從閩西南土樓山區被招回閩南龍海縣工作。那時,十年動亂雖然已經過去三年,但整個社會還沒擺脫文革的封閉狀態,改革開放剛剛起步,人們精神上的解放才剛剛開始。
這時的回城知青,大都是三十歲左右的青年,雖然幾乎都是一無所有,卻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了。我的一知青朋友下鄉十幾年,回城時隻從農村帶回兩隻木桶。好在那個年代結婚不破費,婚禮請客是在家裏,紅包10元麵子就很大了。這些和共和國一起長大卻生不逢時的知青,忙完結婚之後,才從文革的惡夢中醒來,才有時間冷靜下來,想繼續求學。那時候最常說的一句話是:把被四人幫奪回的青春奪回來。各級領導順應民心,非常重視成人教育,龍海也和全國城鄉一樣,各種文化夜校和講座如火如荼。我記得最早辦的夜校是英語和中學課程補習班,夜校的課堂是設在龍海縣城石碼鎮某小學的校址,走路幾分鍾就可以到校,非常方便 。但是上夜校的老三屆極少,我的同齡朋友們大都剛剛結婚,工資低,每個月30幾元還要養家糊口,對繼續讀書望而生畏。
80年代初期,在龍海,可能有少數人參加大學自學考試和函授大學考試,有工作機構的唯有龍海電大工作站。所以,報考電大成為成人高考的一種潮流,以我們是1985屆為例,考生大多數是60後,25歲以下。他們是讀大學的年齡,不少是隻差一步就走過高考的門坎,讀文科比數理化更需要死記硬背,他們都比我年輕,當然記憶力比我好多了。和年輕人在一起,我覺得自己讀得很吃力。對能不能考上沒有把握。好在有一些同學經常在課後一起學習。
記得有位同學的家是在新蓋的兩房一廳商品樓裏,那一天晚上我們到他家複習,每人交流自己的作業,有位同學寫了作文“小雨中的回憶”,聲情並茂地念給大家聽。當然,作文的內容我實在是記不起來了,但是“小雨中的回憶”一直成為一種人生經曆的特殊意象留在我的腦海裏。尤其是來到一年到頭幾乎都有小雨的西雅圖,這種回憶就更加親切。上網近20年了,我不管是寫長篇、短篇,有太多的“小雨中的回憶”讓我浮想聯翩,比如在這篇媽媽的蒲公英裏,是我們兄弟姐妹去看爸爸媽媽墓地的文章,其中寫道:今天,我又來了,爸爸媽媽,我看你們來了。我的眼淚和空中滴落的小雨滴融化在一起,還需要西雅圖小雨中的回憶嗎?還需要普捷灣的情深深雨蒙蒙嗎?
家鄉的小雨,和西雅圖的小雨一樣,永遠滋潤著我的這顆愛的初心。愛讀書沒錯,愛文憑沒錯,愛知識沒錯,愛中華文化沒錯,這些都是八十年代中華兒女的“好事多”,也是我今生的最愛。 正如一首歌唱的: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
風霜雪雨搏激流,
曆盡苦難癡心不改,
少年壯誌不言愁。
(八十年代生活回憶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