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記係列: 羅德島的新港

      小時候去故宮，父母一邊給我講解各個宮殿的典故，一邊豐富我的辭匯。父親說金碧輝煌經常用來形容建築物氣勢恢宏且金光璀璨，用這個詞來形容眼前的故宮就非常恰當。長大了，走南闖北，發現這能跟金碧輝煌沾上邊的地方還真不少，而且大多是帝王之家。但一次去羅德島的新港別墅的旅行，卻讓我對金碧輝煌這個詞有了新的詮釋。

羅德島是美國最小的一個州，在新英格蘭地區與麻薩諸塞州、康涅迪格州和紐約州接壤。新港在羅德島的南端，緊鄰大西洋，是一個有名的夏日避暑勝地，而最最讓羅德島出名的還是一批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建造的工業大亨們的夏日別墅。這些由第二次工業革命創造出來的大亨們，真可謂富可敵國。馬克吐溫的名著<<鎏金時代>>中就對這些新貴的生活進行過生動的描寫。後來人們就用“鎏金時代”來特指在第二次工業革命和大蕭條之間的這段資本迅速增長，而又聚集在少數人手中的時期。名列世界曆史財富榜第四位的範德比爾特家族在新港擁有好幾棟別墅。範德比爾特家族到底有多富? 很難用一個絕對數字來估量，用一個相對的方法來解釋一下，踞這個世界曆史財富榜第三位的是俄國沙皇尼古拉斯二世，所以說範德比爾特家族是富可敵國一點也不過分。

從羅德島的首府普羅維登斯往南開，隻覺得地勢越來越低，離海越來越近，開過幾座跨海的大橋，新港小城已到了眼前。城內街道不寬，遊人不少。由於時間有限，我們先到遊客服務中心問了問遊覽建議。原來很多當年的豪華別墅已經被新港保護協會擁有或代管，在服務中心的工作人員建議下，我們購買了參觀兩個別墅的門票，並且預定了一個在海邊會所的龍蝦晚餐。9月正是新英格蘭出產龍蝦的季節，這個晚餐雖然價格不菲，但有龍蝦，還有專人表演神秘謀殺劇，讓人們在享受龍蝦的同時可以和演員互動破案。

在新港所有的別墅中，最有名的要數由範德比爾特家族建造的名叫Breakers的臨海的別墅。有人說如果把新港曾有的鎏金時代用一個別墅來概括的話，那一定是Breakers。Breakers座落在麵臨大西洋的一塊占地13公頃的莊園裏，整個莊園由綠地環繞，一邊是峭壁下的大海，一邊是綠樹掩映中的新港小城，Breakers是鑲嵌其中的美麗寶石，它那朱紅的屋頂和象牙色的外牆格外醒目。莊園的兩扇大鐵門上鑄有當年別墅的主人 Cornelius Vanderbilt II的姓名縮寫C．V．，走進大鐵門，沿著細細的鵝卵石鋪成的汽車道就來到了別墅門前。別墅有5層，70多個房間，當我們走進別墅，一片金光閃耀在眼前，這簡直和我們在圖片上看到的歐洲皇家宮殿如出一轍。置身於這華麗裝飾下的豪宅裏，我不禁拘謹起來，雖然隻是一個參觀者，可是過於奢華的裝飾，還是讓我不知從哪裏看起。這鬥頂，這彩繪，這浮雕，這棰帳，這水晶吊燈，都讓我眼花撩亂，說什麽呢? 一句話皇氣十足。突然我很懷念那有假山流水、亭台水榭的獅子林和拙政園來，那裏的財富深藏不露，而處處顯露出的是人與自然的和諧。這也許就是東西方對財富的不同理解的體現吧。

進門的大廳很高，有15米，從大廳可以走到別墅裏的各個房子。一層的餐廳裏處處裝飾著大理石和鍍金的銅飾，屋頂掛著4個豪華水晶吊燈，四壁黃色的大理石柱上也掛著同樣風格的水晶吊燈。餐廳的正麵牆上是一個由灰白色大理石裝飾的大壁爐。餐廳的頂上是鎏金的彩繪，鬥頂上有大大小小的浮雕。同在一層的書房裏有一個完整地從法國運來的壁爐和壁爐裝飾。一層還有一個很大的音樂室，整個音樂室是在巴黎設計建造，然後海運到新港的。音樂室中間是一架三角鋼琴，人們可以在這裏吟唱和舞蹈。

二層有一個有頂的大陽台直麵大海，站在陽台上，海風習習，草木飄香，綠地的盡頭是蔚藍的大海，大海的盡頭是淡藍的天空。二層其它的房間主要是主人的臥室。這裏有一個有4個龍頭的浴盆分別供應熱海水、冷海水、熱淡水和冷淡水。

別墅的其它層都是用於仆人住宿、儲藏、洗衣和客房。

我們造訪的第二個別墅同樣是一座曾經的範德比爾特家族的別墅。這座名叫Marble House (大理石大屋) 的別墅是由Breakers的主人的的弟弟William Vanderbilt早Breakers兩年於1892年建成的，是當時在新港最豪華的別墅。Marble House和Breakers都是由著名建築大師李察德亨特設計並由法國的著名室內設計公司Jules Allard and Sons裝飾的，兩座別墅的建築風格都是奢華的Beaux-Arts風格，室內設計都是華麗的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風格。

這座用料500，000立方英尺白色大理石的房子一建成，就被William Vanderbilt送給了自己的妻子Alva，作為她39歲的生日禮物。由此一段糾纏了兩代人的愛恨情仇就圍繞著這座別墅展開了。Alva是一位生長於美國南方富餘家庭的南方美女，在紐約和William相識並結合。當時範德比爾特家族在紐約雖然已經是產業新貴，可是社會地位卻因老牌貴族的打壓，難於進入很多上流場所和宴會。Alva運用自己的社交手段成功地把範德比爾特家族帶入了紐約的上流社會。所以William送給Alva這座大房子，既代表了自己對妻子的熱愛，也是對妻子的獎勵。讓上流社會震驚的是，就在Marble House 建成的第二年，Alva提出和William離婚，理由是William通奸。由女性提出的離婚在當時是非常少見和不被認可的，尤其是和一位範德比爾特離婚。1895年Alva與William離婚了。為了保住自己的社會和社交地位，Alva在Marble House為自己18歲的女兒Consuelo舉行了一場盛大的成人晚會，在晚會的最後，英國的 Marlborough大公爵向Consuelo求了婚，從此母因女貴，Avla雖然不再是範德比爾特夫人，卻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名真正的皇親國戚。18歲的Consuelo在強勢母親的要求下，在1895年滿含淚水地成為了Marlborough公爵夫人。而Avla在第二年 (1896年)就嫁給了Marble House對麵的鄰居，比她小5歲的Oliver Belmont。她後來曾公開講過，第一次她嫁給了財富，第二次嫁給了愛情。從此Marble House大門緊鎖，而這一鎖就是12年，直到1908年Oliver Belmont去世後，Alva才重開了Marble House的大門。這時的Alva已經成為了女權主義者，Marble House是她重要的活動基地。

小小年紀就成為Marlborough公爵夫人的Consuelo並不幸福，她在為Marlborough大公爵生了兩名皇室繼承人後，於1921年與Marlborough大公爵離婚，並於同年再嫁了一名法國飛行軍官。Alva在女兒再嫁後也承認當年是她過於強勢地主宰了Consuelo的第一次婚姻，並對女兒的第二次婚姻給予祝福。晚年的Alva為了離女兒近些，移居在巴黎，她於1933年在巴黎逝世並把Marble House留給了女兒Consuelo。

在Marble House裏走走看看，幻想著在這大房子裏為Consuelo舉行的成人晚宴的盛大情景，那500名賓客的熙熙攘攘，那路易十四式裝扮的侍者，那漂浮著盛開蓮花的銅製噴泉，那三個伴奏的樂隊，那有九個法國大廚忙碌的廚房。突然，磊對我說: 再不走就趕不上龍蝦晚宴了，我才發現時間過得真快，已經快是晚飯時間了。我們急忙打了一輛出租車趕往了海邊會所。

會所是海邊的一個小別墅，別墅的大廳裏支滿了能坐7、8個人的大圓桌。晚餐是自助式的，但是蒸熟的大龍蝦卻憑票一人隻能拿一隻，龍蝦的沾醬是一小碟加熱的鮮黃油，還給幾瓣檸檬，是用來將汁現擠在龍蝦肉上增加鮮味的。當大家基本就座後，一場謀殺劇就在大廳的壁爐前上演了。故事比較老套，是一位年老的婦人在自己的別墅裏被謀殺了，嫌疑人有她的鄰居、她的女兒、她的廚師和她的律師。偵探逐個詢問這些人，在場的觀眾也可以幫助偵探向嫌疑人提問，最後偵探在觀眾的幫助下使真相大白。說老實話，龍蝦太味美了，我全心全意地享受著美味，隻覺得一場熱熱鬧鬧的鬧劇在身邊進行著，到底是誰謀殺了老婦人，我真的不關心，直到偵探破了案，我也沒搞清楚到底是什麽原因讓偵探確認出了真正的凶手。

謀殺劇結束了，晚宴還在繼續著。在夏日的海邊，在這華麗的別墅裏，品嚐著鮮美的龍蝦的我，是否回到了那“鎏金的時代”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