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記係列:紐約
引子
紐約是在我記憶深處的城市。來美國前,聽得最多的美國城市就是紐約。那是個高樓林立的城市,那是個紙醉金迷的城市。可是來美國很多年了,隻去過紐約一次,不是沒有機會再去,實在是紐約在我的那次旅行後經曆了那場人為的劫難,總讓我害怕麵對它的那張有過瘡痍的麵容。
我想我是多慮了,紐約是那麽的充滿生機,一個這樣的創傷怎麽會讓它生息不再呢?
剛來美國半年多,學校放春假了。磊的駕照也在三個月前拿到了。磊問我春假想去哪裏。我以為他和我開玩笑,就說圖書館和實驗室啊。磊說,想不想去紐約啊。我眼睛睜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嗎? 真的要去紐約了嗎? 你的車技能開去嗎? 磊顯然是作過功課的,他說,我問過了師兄們了,他們說從學校開去紐約大約6個小時,一路高速路還算好開,進了紐約市車會很多,小心就是了。
95號公路是美國東岸的大動脈。縱貫美國東岸各大州,北起美加邊界,南至邁阿密,於大西洋平行。95號路上我們一路歡歌,開過了長長的隧道,開過了上通汽車下過火車的大鐵橋,開過了農莊,開過了一片片城市,紐約我們來了。
還沒進紐約市,車就已經很多了,車道也從單向的三道變成了八道。磊這個新司機,也開得越來越謹慎。我在一旁拿著AAA (美國汽車聯合會) 的地圖顛來倒去地看。我對磊說,人們都說紐約的地圖像個大蘋果,所以紐約有大蘋果的號稱,我怎麽就看不出來呢。眼看就要進入紐約市區了,磊也顧不得和我癡人說夢,急急地說,幫我看看路,幫我看看路。正說著我們就進入了林肯隧道,出了隧道,我們突然就置身於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群中了。車水馬龍都無法形容這裏的繁華程度,車是那麽的多,而且這城市裏穿梭的公交車都是那麽的寬,開起來還和小車搶道。磊就硬著頭皮在這陌生的、繁華的、張牙舞爪的城市裏小心地駕駛著,我在一旁揪著心,一言不發地看著路,看著地圖。終於我們穿過了這鋼筋水泥的海洋。
紐約市內的酒店都很貴,要2、3百美元一天。我和磊訂了在紐約市郊區的華人聚居區法拉盛的華人家庭小旅館,50、60美元一個房間。住在法拉盛的另一個好處就是這裏有很多地道的中國館子,讓我們幹涸很久的中國胃也滋潤滋潤。所謂的華人旅館,其實就是在居民區裏的一個獨立的住家小樓。小樓上下兩層被分成了好幾個隔間。我們租的那間雖然隻有方寸之地,但帶衛生間,房間還算整潔。
我們卸下行李,問了問給我們發鑰匙的服務員,附近的哪家館子比較好。服務員用不知哪裏的方言跟我們對話,大意是附近館子很多,我不知道你們的口味,你們看哪家店門口有人等位子,可能就不錯,再就看看合不合你們的口味了。話雖然說得不耐煩,可確有幾分道理,於是我們就出門上街。 走在法拉盛的街道上,各種各樣的中國方言都可以聽到。當我們看到麥當勞居然掛著中文繁體的店名,心裏真的有了故鄉的感覺。我們選了一家小館,門麵不大,顧客很多,記得我們點了幾個家常菜,其中有青豆蝦仁,是正宗的家鄉味道。
第二天,在法拉盛吃了油條豆漿的早飯後,我們無比滿足地搭上了開往曼哈頓的地鐵。紐約的地鐵四通八達,非常方便。從法拉盛乘地鐵大約一小時能到達紐約的市中心。因為是一大早,地鐵裏上班的人很多。他們或拿著報紙,或拿著咖啡,或在打盹,大多臉上都是一副倦意或毫無表情。我和磊麵麵相覷,上班族啊,有錢無閑啊。
地鐵提示時代廣場站到了。廣場,顧名思義是很大的寬闊的地方。可是當時代和廣場連在一起的時候,這個詞要重新定義了。時代廣場並不寬敞,但是給人很震撼的感覺,到處是高樓,到處是閃爍的廣告牌,可謂是見縫插針,而且各個都是世界知名的品牌,聰明的商人們知道這裏是人們來紐約旅行的必遊之處,都不會放過這個讓他們的品牌更響亮的機會。每年的新年夜據說有100萬人聚集在時代廣場一起倒數新年,觀看水晶球降落。100萬人在這麽一個彈丸之地,一定是水泄不通,人潮洶湧。
紐約市很大,按城市的功能和特性分了很多區,比如soho區、金融區、小意大利區等。我們搭乘地鐵來到了位於哈德遜河旁的金融區。當我看到座落在華爾街的紐約股票交易市場時,我想如果資本這個抽象概念需要被形象化,一定得用紐約股票交易市場的這座建築來代表。這座建築給人一種深藏不露而又很大氣的感覺,沒有浮華,沒有囂張,看起來更像是一座博物館。可是這裏就是全世界資本交易最多的地方,每天都在上演著弱肉強食的商戰故事。在華爾街的盡頭有一座銅牛,奮發昂揚的。華爾街的大亨們是希望這座銅牛能給他們帶來牛市吧。
走出華爾街,磊指著天說,你看世貿大廈雙塔樓。我順著磊指的的方向看去,卻隻看到了在高樓林立中的一線天。磊費力地給我指著,在那,在那,很近啊。我還是看不到。這裏的高樓太多了,一個挨一個,每一個都給樓與樓中間的縫隙投下了重重的陰影,我們就站在這些陰影中往上看。我怎麽還看不到啊。磊契而不舍,把我拉到一個寬敞的有陽光的十字路口,我終於看到世貿了。它就巍峨地矗立在我麵前。哎,再看不到,不是我的眼睛就是我的腦子有問題了。
世貿大樓是可以交費到它的頂層的觀景台眺望整個紐約市的。我們通過了安檢來到頂層,安檢的時候有人為每位參觀的遊客照了一張相。頂層風很大,視野很好,在林立的高樓下行走覺得每座樓都很高,可是從這裏眺望,有一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隻有不遠處的帝國大廈可以和它遙相呼應。磊為我在這裏照了一張相,相片裏我頭發被風吹得亂亂的,一隻胳膊搭在頂層的圍欄上,背後的遠方是自由女神像座落的小島和依稀可見的自由女神像。
當我們準備搭乘電梯離開觀景台的時候,突然被一串清晰的中文普通話吸引: “快來看看你們的照片,快來看看你們的照片。”一位苗條的黑人姑娘,正把一張張我們在安檢時照的照片放在一張大桌子上,讓大家認購。她的這句普通話真得很標準啊。這曾是一段快樂的記憶,可是當半年以後,在那個9月11日的上午,這個記憶不再帶給我快樂,我真的希望那位苗條的黑人姑娘,在那天上午有什麽事剛好沒有去頂樓上班啊。
她那清脆的話語至今還縈繞在我耳邊。
出了世貿,我們搭船去自由女神島參觀。搭船是要排隊的。有頭包圍巾的黑人兄弟在排隊等待的人群邊吉它彈唱,還時不時衝著已登船站而在甲板上的人們打打招呼。當我好不容易上了船站在甲板上時,這位黑人吉它歌手在眾目睽睽下大聲對我喊,姑娘,我來給你彈首情歌吧。他是無心調侃,可把我窘壞了,說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還是磊機靈,大聲地說,哥們替我唱吧,我回來付你錢。船及時地開動了。
自由女神像身長46米。我們順著裏麵的梯子一直蹬到女神像的帽沿處,可以從小窗子眺望河口。這個美國標誌性的彫像居然是1886年法國送給美國的一件禮物。我到現在都覺得挺奇怪,一個別國贈送的禮物怎麽後來會成為這個國家的標誌物呢?這個自由女神像的打扮確實是有點法國自由民主女性的感覺。
搭船回來,天色漸晚,唱歌的哥們已經走了,我們搭地鐵來到中國城找個地方吃飯。我們東瞅瞅西看看,發現一家大廈門口進進出出似乎食客很多。走進一看,上麵寫著本店是美國某某年評選的十大中餐館之一。我正暗自嘀咕不會很貴吧。磊已經十分開心地被領位的服務生帶進了電梯。喔,原來紐約寸土寸金,這十大酒樓是開在二層的。我趕緊跟著磊走進電梯。這家是一個廣東酒樓,當時有廣式點心的供應。服務生推著小車過來讓我們選菜,他用粵語不斷介紹著,可我從TVB聽來的幾句粵語在這裏完全派不上用場。就用手指指這個,指指那個,七碟子八碗點了一桌子,兩人開心地大吃了一頓。結帳的時候我看看賬單,還好,沒讓我肉痛。這麽多年過去了我還記得這家館子叫麒麟金閣,那個十大也不是哄人的,我後來在什麽雜誌還讀到過呢。
第二天我們再次搭乘地鐵前往曼哈頓。今天的第一站是聯合國大樓。從小我就認為聯合國是個很神聖的地方,並且我們偉大的祖國就是在這裏有一票否決權的五個常任理事國之一。後來聽說聯合國欠了美國很多錢,就對聯合國的財政狀況有點擔心,再後來又聽說美國欠了中國很多錢,不知為什麽我心裏的擔心竟然少了一點點。
聯合國的大樓在曼哈頓的摩天大樓群裏並不起眼, 但有趣的是聯合國大樓在曼哈頓的占地是屬於國際領土。也就是說我站在聯合國裏,就是出了一趟美國。聯合國大樓隻有第一層向公眾開放,其他的樓層都是聯合國辦公的場所。聯合國大樓內部裝修的很簡樸也很普通,在一層顯著的位置掛著曆任聯合國秘書長的照片。我很興奮地和這些照片合了一張影。
離開聯合國,我們來到了中央公園。我一直認為中央公園是一個奇跡,在這樣地價天高的紐約市能有這樣一塊大麵積的綠地保留下來,不能不說是現代城市規劃的典範。中央公園很大,有湖,有橋,有噴泉,有動物園,有著名的大都會博物館。怪不得在好萊塢的影片裏, 但凡發生在紐約的愛情故事多多少少都會出現中央公園的鏡頭。漫步在中央公園裏,很快就會被它的都市浪漫氣息所浸染,連這裏的陽光和綠葉也多出了一份柔情蜜意。中央公園裏有可供遊人乘坐的豪華馬車,為遊客們又憑添了一份趣味。
穿行過中央公園,就是第五大道,是超一流的世界名店匯聚的地方。我一向對於這些名店敬而遠之,但既來之則安之,就在這時裝的海洋了,飽飽眼福吧。第五大道很寬,車流滾滾,我突然有一種迷失的感覺,就像人在山中走丟了一樣,不知自己身在何方,我想回到屬於我的地方。我們離開了曼哈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