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琪兒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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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歸鄉路(二) 蘭凱的十字架

(2013-12-18 19:26:45) 下一個

    [謹以此部長篇連載獻給我的女兒, 以及所有正奮鬥在異國他鄉的同胞們; 並以此紀念逝去的青春歲月。本故事中許多人物和情節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為巧合。謝絕任何轉載!]

    蘭凱的母親,蘇阿姨,二十多年前在一場車禍中變成了天使。

    說蘇阿姨成為了天使,雪倫對此絕對是毫無疑問的。

    蘇阿姨生前是省立醫院一位優秀的護士長,獲過中國護理部最高榮譽-“南丁格爾”獎。後來,雪倫在出國前,因做一個小手術在蘇阿姨生前工作的醫院住了一個星期。雪倫的主治醫生和其他醫護人員都是蘇阿姨生前的同事和下屬。從他們對待自己格外的精心醫護中,雪倫能感受到大家對自己這位從未謀麵的婆婆有著深深的尊敬和懷念。 蘭凱每每提起自己的母親,臉上是一種悲傷加上自豪的複雜神情。

    那天是星期五。早上,蘇阿姨就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昨天晚上她接到院長的電話,要蘇阿姨和另外幾位醫護人員陪同他下鄉巡回醫療,而這次出差要走405號高速公路。那是一條經常出事的高速公路。況且,蘇阿姨此時更牽掛一位病人.

    這位病人今天要做換腎手術。昨天他拉著蘇阿姨的手一直哭求著,要她坐陣手術室,這樣他心裏就踏實。

    蘇阿姨就問兒子蘭凱:“你說,我今天去不去出差呢?”

    蘭凱是長子,喜歡凡事幫母親拿主意,母親在這方麵也似乎信任他。

    蘭凱此時正匆忙地吃早飯,心裏想著今天要在全係做公開課的事情。他來不及過多思想就回答說:“媽,今天不是院長也去嗎?他會帶上最好的司機和叫上最好的車,不用擔心。”說完,蘭凱也吃完了早飯,就出門了。

    誰能料到,這竟是母子倆最後的對話。

    黃昏,405號高速公路上,一輛德國進口的麵包車載著包括蘇阿姨在內加上司機一行六人,正往省城方向行駛。如正常速度駕駛,全程要4個小時。在行駛一半時,院長接到夫人的電話,問能不能趕回來和家人一起吃晚飯。這時,車上每個人都饑腸轆轆。今天的患者格外多,蘇阿姨他們忙得沒時間吃午飯。司機不由加快了車速.

    405號高速公路在距省城一個半小時路程的地方有一個“鬼坡”,因為經常發生交通事故,故得此名。具體路況是這樣的:車輛行至此處,先要上一個坡,然後再下一個坡。不但如此,“鬼坡”還位於公路的轉彎處。這段路是當年公路施工時為了趕工期而違規修建的。

    當蘇阿姨他們的車距離“鬼坡”一公裏時,有經驗的司機逐漸放慢車速,與前麵的車拉開了距離。不料的是,沒過多久, 後麵的一輛貨車從側麵超了上來,行駛在蘇阿姨他們的車的正前方。而且,這是一輛超載的貨車。 這時後麵的車已經排成一隊,想再放慢車速已經不可能了。

    很快,前麵的貨車開始爬上“鬼坡”。貨車因超載吃力地搖晃著車身。轉彎時, 一個足有一立方米的集裝箱突然從後部上方滾落下來,迎麵飛向蘇阿姨他們的車。

    路麵的坡度遮擋著司機的視線,看不清前麵的路況。也許出於一種本能的反應,司機將方向盤轉向左側,駛進了反方向車行線,與對麵開來的一輛卡車迎頭相撞。因衝力太大,緊接著麵包車又撞向公路護欄... ...

    車禍現場,肇事卡車已逃之夭夭。麵包車車窗粉碎,車身嚴重變形。司機當場死亡,蘇阿姨因坐在後排的中間,身體表麵隻是有些搽傷。在車撞向欄杆時,內髒被車座擠壓開始出血,但神誌還是清醒的。

    天色漸暗,405號高速公路上,車流穿梭來往依舊。所有駛過的車輛都會看到,這裏剛剛發生一場有人員傷亡的惡性交通事故。隻是,沒有一輛車停下來, 向他們伸出援助之手。

    蘇阿姨顧不得疼痛,用手機給醫院值班室打電話,告訴發生了什麽事情,要趕快派人來營救。

    當醫院的救護車趕到現場時,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救護的黃金時間已過。又有三人已經沒有生命跡象。那位院長從昏迷中蘇醒,奇跡般幸存了。

    蘇阿姨因內髒出血過多,已奄奄一息。內髒出血隻能做手術,救護人員愛莫能助。

    在回醫院的途中,蘇阿姨因失血過多,終於停止了心跳。那一刻是晚上7點40分。

    蘇阿姨, 這位曾經挽救過無數病人生命的優秀醫務工作者,是在救死扶傷的途中遭遇車禍而又沒有能得到及時的救助,匆匆地離開了人世。

    此時,蘭凱正騎車在回家的路上。今天的公開課很成功。他想,媽媽應該回家了,她現在一定很累, 今晚讓她好好休息。下周,蘇阿姨要在全院做護理方麵的演講, 這個周末還要和她一起修改講演稿。

    在黑暗中,蘭凱忽然聽到媽媽在叫他的名字。他下意識按了手閘,自行車嘎然停住。蘭凱看看手表,7點40分。

    後來,蘭凱回憶起這事就想,莫非真有穿越時空的靈異之事?

    蘇阿姨的突然故去,對蘭凱一家人的打擊是可想而之的。父親, 這位優秀的外科醫生,一夜之間頭發花白。 還在讀書的妹妹, 整天關在自己的房間裏, 以淚洗麵。

    但是, 蘭凱必須故作堅強,這個家現在靠他來支撐。辦完母親的喪事,蘭凱悲痛之餘,經常自責:母親的意外過世,都是因為那天早上聽了自己的錯誤建議, 他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

    蘭凱還經常這樣想:不知母親在生命最後一刻,心裏想的是什麽?

    蘭凱是永遠無法知道這個答案的。對於沒有宗教信仰的蘭凱來說,這種鑽牛角尖式的拷問是令人心碎的。

    幾年以後,有一個機會,使蘭凱決意離開這座悲情的城市,遠走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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