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 神父高聲朗讀大衛的詩:
“上主是我的牧者。 我必不至缺乏。
他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
他使我的靈魂蘇醒,為自己的名引導我走義路。
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穀,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
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在我敵人麵前, 你為我擺設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頭,使我的福杯滿溢。
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愛隨著我。 我且要住在上主的殿中,直到永遠。”
玫瑰窗外正飄著雪花,教堂上方十字架上的耶穌酮體被映襯的愈發耀眼和聖潔。
雪倫,一位來自中國北方的女建築師,此時正端坐在教堂的後排座位,專注地聆聽著。
這首大衛的詩是雪倫的最愛,每次聆聽或誦讀都有不同的感受。她尤其喜愛這一句:
“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穀,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
人的一生,究竟會經曆過多少個”死蔭的幽穀“,又會遭遇過多少”不測的風雲“,沒有人能夠提前預知。
比如,就在剛才雪倫來教堂的路上,親眼目睹的一起交通事故。一輛貨車在路口轉彎時上了人行道,將正在等公車的一位印裔婦女當場撞死。
還比如,昨天一上班,雪倫接到老板的指令。老板臨時決定出差,原定好第二天交差的工作,要她在幾個小時內務必完成。在雪倫的工作中, 類似的”不測的風雲“經常發生。
蘭凱, 雪倫的先生,經常譏諷她說,“所謂宗教, 就是一時用來麻痹自己的精神鴉片,之後該幹什麽還要接著幹什麽。”
雪倫對這樣的說法則不以為然。她與生俱來地缺乏自信, 敏感,且完美主義,如今又飄流在異國他鄉, 若不是被天父及時所揀選,是不會有今天這份內心的寧靜。就衝這一點, 天父的恩典難道還不夠嗎?
說起雪倫的不自信,有一件事情能充分說明這一點。
雪倫的大學本科是畢業於中國北方一所名校的建築學專業. 可是她還是認為自己不夠優秀,又讀了研究生。出國以後本來有了專業工作,又回學校深造。幾年之內不考個專業方麵的這證那證就覺得心虛。
今天是天主教年曆的聖誕期,是個喜慶的日子。按規定,今天主持彌撒的神父要身著粉紅色聖袍。在雪倫的印象中,這是一種隻有新娘子和小女孩偏愛的粉紅色。她因從基督教轉過來沒有多久,生平還第一次看到一個男人身著粉紅色的服裝。而且此時此刻,神父身上這件粉紅色聖袍,看上去既聖潔,又增加了今日彌撒的歡樂氣氛。
神父接著說,“我們很多人會遭遇過一些不好的經曆,那些遭遇如停留在記憶中,就是我們靈魂中'死蔭的幽穀'。”
是的,還有那些可怕的記憶。 雪倫有時想,人要是沒有記憶, 也許會少許多痛苦和困惑吧。
想到這裏,雪倫的思緒開始飄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