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記憶（完）

在我生命最蓬勃的四年，活在成都。當年太努力，我對成都可以說並沒什麽了解。逛過一兩次春熙路。成都的氣候是溫潤的，成都的夥食是麻辣的。潤物細無聲，麻辣舌頭燙。記得有一年期終考試過後，我在九眼橋電影院的對麵的一家小餐館吃過一次水煮肉片，真好吃。味道一直讓我魂牽夢繞。

水煮肉片，名字有些嚇人。花椒辣椒炒香香，大碗底鋪上豌豆尖，在水煮紅薯芡粉漿浸過滾過的豬肉片，然後調味。做法如此簡單，肯定不是中華名菜，但是做得好了肚子餓了吃著真香。聽說做這道菜最有名的一位師傅在新都。時代進步了，豬都不一樣了，花椒，辣椒的變化肯定沒有豬的變化大。豬堅強，豬漲價，豬肉片，豬元首，中國人民愛豬不動搖。

前年我回成都，在春熙路的夫妻肺片總店吃飯。四十年的變化可謂天翻地覆，成都人吃香喝辣的熱情依舊。飯店空調不開夠。熱氣騰騰，人菜一起熱騰，飯菜不錯，和我一起吃飯的老同學一直在說，這菜很下飯。“下飯”，我不知道是說菜好呢還是？我們吃的習慣也變了。

四十年前，成都最有名的大眾小吃有鍾水餃，賴湯圓，龍抄手，夫妻肺片和麻婆豆腐。所謂鍾水餃，關鍵是蘸餃子的調料是紅油辣子加白糖。成都人做水餃，實在不敢恭維。賴湯圓，又大又糯，芝麻豆沙紅糖。“貧賤夫妻百事哀”，味道夫妻做肺片。說是肺片，其實是牛的身上的幾樣寶。麻婆豆腐有太多的傳說，現在是我的家常菜。

菜名很重要，菜名的傳播更重要。川菜，麻辣為主，味道十足，川菜館在美國也多如牛毛，味道早就亂七八糟。好多台灣人開的川菜館比大陸中國人開得好。新中國太喜歡“舊貌變新顏”。

隻可惜當年在成都沒有談戀愛。如果吃著開食欲的美食，看著心儀的美人，一邊吃美食，一邊餐秀色，那日子才是比蜜都甜。

老了。往事隻能回味。味道隻在心裏咀嚼。我半夜四更，曾在母校的校園裏走過一圈。熟悉的圖書館，熟悉的物理樓；熟悉的荷花池，熟悉的宿舍樓的原址。校園裏的路，弄得和街道一樣，有路牌。

四十多年了，我已經完全不記得我走過了多少城市。吃過多少雜七雜八？成都的正宗味道也早就依稀了。記得芝加哥中國城有家“上海四五六”的小飯館，裏邊的海派麻婆豆腐的味道很好。

這兩年有首歌《成都》很火，曲調很成都。有點憂傷，有點懶洋洋。我愛聽雲朵唱歌。

成都不是一座蓬勃的城市，雖然那裏的人民喜歡高叫“雄起”。成都新建設的一大片（人民南路？）相當不錯。人民物質生活很幸福。中國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信啥也不信政府，政府是母豬，整天隻想上樹的事，給人民添堵。

成都有我對中國最新的記憶，兩年前我是直接從成都經日本回美國的。我不知道今生是否還會回中國看看。故鄉是個說起來就會怦然心動的詞。其實，故鄉是生長的地方，成年以後也就是住久的地方。

5/15/2020

 

[Highage]

86年冬天在公司單身宿舍一重慶籍同事引導大家DIY火鍋，我首次，現在還記得越吃越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