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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的第二天,大學時我們稱“大腦殼”的陳同學來接我在上海玩。他說他早上一起床就出發,但等到我見到他,時間已經是上午十一點了。中國大城車多路多車比路多得多。人還是原來的樣子,矮不變,脖子像是短了。大頭依然大,光頭照樣光。見麵先熊抱。久別重逢畢竟難得親切。人過了六十還在喘氣,是值得慶祝的事。要知道我們是經過文革還活著的人,當年吃得糟。辛虧當年小。腦子並沒有受到多大衝擊。要說人變化不大,那是胡說。但兩種東西是真的一點沒變。一笑一胡說。幾十年的日子怎麽眨巴眼就沒了,讓人惆悵看夕陽?
在崛起厲害大中國開車,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車多路多車種多,用行話講叫路況複雜。上大學的時候,陳同學特別靦腆,長得有點卡通,現在陽光燦爛,也能侃得很。我倆的歡聲笑語,把車棚都震得嘩啦啦響。我說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本家,咱共黨的頭把書記獨秀,被國軍抓了在監獄裏大張旗鼓地過性生活,獄卒看得發呆,咱霹靂震天響的書記大喊:“我犯法但我的性欲沒犯法”,義正詞嚴擲地有聲如魚得水雲雨牛叉。他說,“有這事”,我隻知道星星之火。當年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傷痕文學正方興未艾:農村黨支部書記好多都喜歡強奸城裏女知青。通常女青年是要反抗的,但保不齊耳邊會響起耄主席的語錄 “要急貧下中農之所急“。精神刹那就變物質,身體軟弱稀泥,書記省了力氣。瞎聊幫著時間就過得飛快,車開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我的”人大代表“孫同學下榻的賓館。居然都過了吃午飯的時間了,隨便在旅店旁的”四川小館“各自吃了碗四川小麵。辣,我已經完全不適應正宗四川辣椒麵了。
我們趕著去徐匯路參觀中國老電影博物館。也就是在原上海電影製片廠的地方。上海地方小,單位多,廠的概念跟其他地方不一樣。大門前是三個昂首挺胸的工農兵。合影一張,我說是上海三雄。並自報黃金榮。他倆是杜月笙和張嘯林。我大學班的同學都眷戀當年一起分享生命裏的寶貴四年。發張照片讓同學們樂嗬樂嗬。
走進老電影博物館,全是明星大頭照。崔嵬,金山,趙丹,孫道臨,白楊,秦怡,王丹鳳,於藍(雖然現在江姐已經是二奶),張瑞芳,劉江,程之,葛存壯,陳強,王心剛,李亞林,龐學勤,祝希娟,謝芳。。。熠熠生輝。他們的演藝精彩時候,正是我們的風華青春年代。人物相片還是黑白好,那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一個個內涵飽滿的人。中國百十年的電影,到現在卻是些小鮮肉打鬥,人和人臭貧。按說胡歌,靳東也長得神采奕奕,但卻沒有趙丹,孫道臨的韻味。趙丹演的《林則徐》我最喜歡,孫道臨演的《早春二月》我愛看。老孫和謝芳的含情脈脈勁道十足,但又要娶上官雲珠。
中國的藝術,老得受最高人物的喜好變。耄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講話》,和頭兩年喜的什麼講話。講什麽勁?趙本山講話:咱小學都沒畢業。文化跟著權位走,是中國文化文藝的悲哀。我找了半天才找著高高掛的陳強,趕快跟他合張影,男人都想“南霸天”,當然東,西,北也行。電影是個很複雜的工業,幕後的那些人我都不知道。幾百個人,一個個認過來也得一整天。走在老電影博物館,回想起老年月,我們也有過稚嫩和年輕。像白楊,秦怡,王丹鳳,謝芳真長得漂亮。不像現在的人,比如範冰冰,李冰冰,弄些高級化妝品把自己弄得跟青花瓷一樣。找了半天也沒找著趙子嶽,我特別遺憾。《南征北戰》裏的高營長,《我們村裏的年輕人》裏的李亞林。一個文革自殺,一個多病難過。年輕就走完了人生。陳戈演戲很神,演共軍大官,演國名黨“王保長”。當年這些人,都是民國人。確確實實,民國的時候中國還算有文化。比如我又在讀的《未央歌》,當年的西南聯大,在那麼艱難困苦的條件下,培養出了那麼多的各行各業的翹楚。大學校長實在是太重要。
因為大學是培養有“鴻鵠之誌”,有創新發展的有思想人的地方。
參觀了中國老電影博物館,好像上了一課。電影是個奇特的工業,創造明星,創作出時代。記憶和青春一起,成為人生的永恒。中國在進步,這個老電影博物館很不錯。用不著過多話語,隻是那些製作電影的實物和光彩奪目的明星們的人頭大聚會,就已經喚起我的青春記憶。中國曆史長,不太在意曆史。其實曆史是鏡子,多多少少照著點未來的影子。比“跟著感覺走,拉著夢的手”還著點六二五。人最後都會走完,留給後代些好東西好精神,我覺得是一個國家,一個行業的責任。
回憶好像讓人容易餓,晚飯是在一家雲南餐廳吃的。孫同學有事,幫我們點好菜,買完單才告辭。真是好地主。殷殷同學情倒不是在乎誰付賬,而是搶著付賬以示我看重我們的從前。我一再在同學裏說,我們是同學,沒有官大關小,沒有錢多錢少。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們還像從前。讓現在的時光還是昨天的好時光。我不知道是不是病得久了,有些多愁善感。吃得飯都記不得味道,雲南菜的一個小炒肉味道不錯,但說不清。陳開車送我回賓館,一路繼續歡聲笑語。我們又創造了往事。約好明天到他家裏吃飯,看他的兩個姑娘,嚐他太太的手藝。(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