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塞裏絲到潘多拉
公元前,羅馬的凱撒大帝遠征亞洲,帶回了絲綢,他們認為這種高級的紡織物出產於比印度還要往東的地方,那個地方叫塞裏絲。傳說中的塞裏絲人的社會是這樣的,“那裏的人和平相處,完全不知道戰爭為何物;那裏的人完全不懂貿易,對外國人隻是給予,不會索取;那裏的人崇拜祖先,但不信神,不需要神殿,也沒有妓女,小偷和強盜。”當羅馬衰落時,社會腐敗,道德淪喪,一些人就想起了塞裏絲人和那完美的塞裏絲社會。
從結果看,西方的最終解決辦法就是由崇拜多神變成隻崇拜一個神。等上帝統一了歐洲,黑暗的中世紀卻又拉開了序幕。多神體係的縱欲變成了一神體係的禁欲,但教會也成了上帝和現實世界的唯一中介,對聖經的解釋權當然也掌握在牧師的手裏了,都說那時老百姓識字為非法,要砍頭,有其邏輯的合理性。教會勢力除了控製意識形態在內的所有文化領域外,甚至對世俗的王權也有很大的影響力,歐洲的國王都是由主教代表上帝加冕的。對世俗世界而言,整個中世紀,思想窒息,經濟停頓,西方文明的發展又走進了死胡同。
變革總是從思想開始的,從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到文藝複興,再到長達幾百年的思想啟蒙,西方文明最終擺脫了政教合一,建立了以世俗的民族國家為基礎的現代社會。這個過程,中國模式也曾被知識分子拿來作為鬥爭的武器,馬克波羅從已被蒙古鐵騎破壞了的中原回來,雖然他沒能看到宋朝的發達和繁榮,但帶回來的依舊是對中國社會體係理想化的描述,綜合起來,有兩點,第一,中國政府有很強的治世能力,豐年囤積糧草,災年開倉賑糧,在西方,這個工作都是教會代表上帝向災民施舍的。第二,中國對宗教信仰非常寬容,多種宗教可以和平並存,沒有發生宗教戰爭的可能性,在歐洲,屠殺迫害所謂的異教徒到處發生。馬可波羅雖然也隻是走馬觀花得出的膚淺結論,但和當時歐洲文化的弊端,可以說有非常鮮明的對比。
到了上個世紀初的近代,當西方文明橫掃全球,正值如日中天時,危機又發生了,那就是兩次世界大戰,世俗國家以光榮的民族主義的名義,用古代人無法想象的強大殺人武器,互相屠殺,在歐洲,不僅生靈塗炭,人類文明創造的財富也遭到空前破壞,大家回想,人類技術的高度發展就是為了更有效的自我毀滅嗎?當時中國的知識精英對西方文明已經完全拜服,新文化運動號召的就是拋棄舊思想,迎接新文化。但是,一些從一次大戰歐洲戰場回國的中國人帶回來的是對西方文明的懷疑和幻滅。中國的社會革命難道就是為了參與文明的自殺嗎?在兩次大戰的間隙,法國人羅曼羅蘭並沒有為祖國的勝利而沾沾自喜,他倒說過“我們應該把目光轉向東方,看看中國的哲人是怎麽說的。”我猜,他指的是儒家跨民族的大同思想(見瓦斯彈舊博文的相關敘述)。
現在,歐美國家之間發生戰爭的可能性已經為零了,所以共產黨也就發展不下去了。但是,世界上西方以外的大多數國家,民族國家的概念剛剛建立,人民才剛剛學會愛國主義,隻要有機會,還是要為領土摩拳擦掌互相打一打的,處在強勢地位的歐美通過彈壓平衡,小規模的區域衝突還會不斷,但大規模的世界大戰不會再發生了。
當今擺在世界麵前最嚴重的危機並不是恐怖分子,也不是金正日伊朗,更不是金融危機,而是人類活動造成的自然環境的惡化,過去西方人總會想起那遙遠的東方,希望從哪裏尋找方案,如今,中國已然不神秘了,中國人不僅固執地走西方人的老路,還受人尊敬的那點古老思想,被發現原來也不過是一堆狗屎。於是,西方人想象對象不再是塞裏絲或中國什麽的了,注意焦點就轉向了想像中潘多拉。人類的危機總是產生於自身的認識,而解決危機的方法,也是來自思想認識的改變。《阿凡達》的主題,向前數50年,向後數50年,隻要問題沒解決,都不會過時。
瓦斯彈 03/27下午 Santa Clara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