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男人當太陽,女人做葵花
嚴大師今天有兩個約會,一是薩娜約了大師給她的新餐廳看看風水,擺擺陣法;二是金花約了大師在茶館給她算一卦.還好薩娜的地方離茶館也很近,不用太在意用在路上的時間.
嚴大師的名字好記,就一個字叫肅.
大師嚴通各類武術, 識百家麵相, 集各種旁門左道學問於一身.
大師隔三岔五地來茶館為客人觀茶, 相麵,算命. 在西方讀茶算命是一種很流行的消遣而我們從茶葉大國來的臣民好象倒並沒有怎麽聽說過此類事. 讀茶, TEA READING就是通過茶葉來算命. 客人對茶葉的選擇, 用水衝泡時的水流方向, 力道以及茶葉的升降, 盤旋和展開與泡茶人所求所問的事會產生一個對應點並由此而產生一種自身的場並創造自身的能量, 算命者則是通過觀察這種現象以求解.
洋子從心裏不信這個,對於她來說這隻是一個商業手段, 但有很多人信並花大價錢來玩它.
大師每測一個人能得到五十元的報酬, 還能享用頂級的茶葉,真是一本萬利的營生. 千萬還別小看了讀茶葉這門活, 它也是一門專業, 有專門的學校開班講授這玩意兒, 還在學習結束時頒發結業證書, 大師懷裏就揣著這麽一張紙.
大師是一個麵相極具特色的人: 一頭少來白的花花銀頭發使他看上去威嚴, 精神, 麵色紅潤如剛睜眼的嬰兒(據他說小時候幾度被他媽懷疑為肺結核而強製隔離在閣樓裏), 杏眼, 翹鼻外加一隻線條柔軟的魚唇和長滿絡腮胡子的方頰, 這一切使他給人以威柔相濟的感覺.
有些人看相也會上癮而這些上癮的大多是女客( 除了一個同性戀外).
一般情況下這時候大師就會杏眼半眯用自己肥厚的手翻過來複過去地或夾,或揉,或摩擦著那隻被看的小手, 有時一邊看, 一邊心中變得非常地SENTIMENTAL, 耳邊就會幻聽到普希尼的"波希米亞人"裏那著名的詠歎調,"冰冷的小手". 當他迷失自己之時總有救場的救星出現, 比如說隔壁鄰座的象嬰兒啼哭般的手機鈴聲, 或醒神健腦的茶香和食物對饑腸的誘惑等等都會將他從憂傷的白日夢中拉回現實. 正是他那種從心底透出來的憂傷使得人家猜測大師並不象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和一對如花兒般漂亮的兒女.
在大師第一次見到金花的瞬間他心中便是咯噔一下,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知為什麽眼前的這個女子總使他感到與自己身上的某一根神經相連--一種熟悉又陌生的親近感.金花的出現使得大師心底塵封的往事又如波浪般地翻滾湧現.他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麽原因.金花有時候一抬手,一跺足的動作軌跡以及在受到驚嚇時嘴一張,肩一抬的定格瞬間都是那麽地似曾相識.終於有一天大師在喝茶喝到略有茶醉感時突然一個激靈,如夢初醒般地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有如晴天霹靂般的名字.這個名字使得大師剛剛韻出一點味的茶醉感頓時灰飛湮滅.他在心裏大叫:不會那麽巧吧!可他腦子裏卻清醒地知道一個事實,那就是,確實巧得很,這個金花就是那個與自己有過一段情的女人銀花的女兒. 大師現在心中清楚地記起了那個又小又柴的十來歲小女孩的形象.
對於大師家庭生活的不幸,金花透過那塗得如同深深海洋般烏藍的眼瞼很清楚地透視到了這一點,不,更正確地說應該是通過中間渠道證實了這一點. 金花不光證實了大師已與他前妻離婚的事實還令人吃驚地證實了這個叫做大師的名為嚴肅的男人就是母親銀花當年的愛人,後來卻莫名其妙地突然棄愛而去.
金花今年三十有三, 從小便單槍匹馬闖世界對於人世間的是非具有非凡的辨別能力,雖然金花也曾因為此人與自己母親的那段經曆猶豫和遲疑過,但她覺得她還是很願意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的,她堅信自己最終能克服心理障礙的. 她隻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就莫名奇妙地感到興奮.
溫哥華是個寂寞的地方, 人們會為一個偶然, 一件小事感到歡欣鼓舞並津津樂道, 人們對一切新聞, 醜聞都無任歡迎.
金花姓佘但朋友們建議在小團體裏幹脆叫賽金花得了反正都是S開頭的, 這樣也好,金花想,省的自己總被某些人改名為餘金花.
她知道這賽金花是一個人物, 自己隻有沾光的份並暗暗希望自己的命運也能象賽金花似的出現奇跡. 金花在自己三十三年的日子裏經曆了八年抗戰般艱苦卓絕的找老公戰役, 萬水千山之後還是由於各種陰差陽錯的緣由而不得將此武功煉成. 她並不苛刻, 她隻是有時太追求細節的完美. 坊間有傳言說,金花曾經與不下一百個各種種族的男人同過房.有關金花的這些傳說竟然引起了理財精大衛陳的注意, 他在忙得百忙之中居然抽出時間到茶館巡視非要見見這個大名鼎鼎的金花, 以辯真偽. 下麵這段描述便是大衛見到金花之後說的話:
長發齊腰,有仙風道骨之感; 眼睛獨立於其他五官之外, 如鶴立雞群,如木秀於林;
眼影濃重如開花了的黑芝麻湯圓給人以鬼神之氣, 其他五官發育正常. 個子很高,約在一七五至一七六之間, 如此人晚生十幾年也許能象某些憑特征走紅的模特一樣揚名國際. 此人最美和最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方是她的那雙手: 手指纖纖, 甲兒尖尖, 亮而潤澤, 不言而豔. 這手是金花全身的異數, 而這個異數應該在會她生命裏顯出光彩來的.
還記得金花第一次找大師看手相時的情景, 當時金花伸出右手在大師那柔和而銳利的眼光下慢慢將手掌攤開, 然後意味深長地抬頭看了大師一眼然後又底下頭去. 她看到大師先是眯著眼遠距離觀察, 然後又拿出一隻玉雕的放大鏡仔細觀望.
大師麵前的這隻手, 指頭修長而白嫩, 掌心肉豐而不拙, 大小魚際微微隆起, 中心紋理清晰, 生命線又長又直, 情路紋雖是萬千湖泊一齊湧出但最終卻歸結在一條陽光大道上去, 在它的尾部有一個說不清象什麽的小漩渦, 它看上去好像還沒有長開的嬰兒的臉龐.......這還是一個未知數,禍福難測, 因為它看上去還將好好地長上一把. 除了那個小漩渦, 大師想眼前這個女流之輩還真生了一隻大富大貴的手但不知為何在三十有三之年卻還仍過得不盡如人意.?
想著想著大師不禁心中一熱, 腹下一緊, 無意間便將金花的手夾得畚兒緊並輕微撫摸.
金花一聲輕輕的咳嗽將大師不好意思地從白日夢中喚醒, 大師覺得好像金花窺破了他的小秘密一樣臉上微微有點潮紅, 他做賊心虛地瞟了金花一眼, 而後者則以一種滄海桑田般的沉默和祥和看著他, 使他頓覺溫暖無比. 在那一瞬間金花將自己來溫生活的六年做了一個極快的回顧: 將近而立之年移居海外, 家產微薄, 姿色中上, 幸而有一份"文學女人"的倨傲姿態使自己, 至少表麵上腰杆直立. 為了達到與某一個雄性動物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目的她做了各種努力和嚐試, 到現在卻還是無果可盼.
她將性事作為一種手段來檢測兩人在生理上合適與否, 也就是男人那根門栓是否能好好地, 舒適地插入她的那個門洞裏. 門栓試了無數個卻未曾覓得一個合適的---不是門栓本身生了鏽不時有斷裂的可能就是門栓的尺寸壓根兒就不對, 或是門栓的材質與門洞的材質性能相詰抗. 在這一連串的實驗中金花曆經辛酸和艱難, 在精神上越過了二萬五千裏,其勞累程度一點也不亞於紅軍的長征,個中滋味隻有她自己知道. 當人家開玩笑叫她賽金花時她覺得真是叫得名符其實, 入木三分,隻是希望自己至少也應該有賽金花最終的那點運氣.
金花知道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算得上一表人才, 麵相善良, 但不得誌, 金花可以透過表皮而看到他的七情六欲; 他兩年前偷偷地與前妻離了婚卻不對外宣稱. 這一點讓金花覺得較爽因為至少這個男人是個自由身,如有女人對他感興趣而這個女人並不需要與一個陌生的黃臉婆或紅臉婆進行滅絕人性的愛情大戰.
大師當然不知金花已對他的個人情況了如指掌, 雖然心中坦然但表麵上還要適當表示出一些內疚因為一個有著幸福家庭的男人是不應該對另一個女性表示出過度好感的. 當大師的腦子裏正在過著這些無關緊要的小電影時金花卻被這個男人手上某種溫暖所感染, 她覺得麵前這個男人的習武之軀比那些文弱書生們弱不經風的肉體要感覺血氣方剛多了. 她覺得興奮無意間就反過來一下握住了大師的手, 金花的這個動作使得大師渾身一顫並感覺有欲火自小腹上串到頭臉於是他不失時機地一把緊緊捏住了那隻纖纖玉手並一邊觀看,一邊盡情地撫摸, 那種有力度有節奏的觸摸能與性器的互相搓揉相媲美,把金花惹得五心煩熱,頭頂冒煙而麵子上卻還得悠著,拿著. 此後大師不斷企圖約會金花而金花卻覺得自己需要悠著點來對付大師的頻頻相約,因而她並不總是主動配合而是稍有降溫, 準備將這段有可能的感情來一個文火慢燉.
今天金花與大師約好幫她測字看看下麵這一步是走得還是走不得, 於是她早早來到了茶室, 挑了個靠窗的角落坐下, 她前腳剛坐好, 大師後腳就跟了進來, 一來見金花已先到一步便開始一連串略嫌貧嘴的道歉.
窗外陽光燦爛, 海麵水波不驚, 輕帆點過, 綠樹婆娑, 真是談情說愛的好時光.
大師先給金花測字然後金花付大師的辛苦費.大師手裏拿著金花的銀子當然不會愚蠢到一人獨吞,當即他就說正好請金花喝茶. 這樣兩人便一邊談著些隱諱的情,一邊說著些無傷大雅的愛;
金花跟大師透露一些心事,大師則溫柔地,針針見血地為金花化解了她的疑惑和憂慮;
大師談到家庭子女就心火上炎,眉頭微皺,這時金花則對大師軟語相勸,而大師就頓覺舒心達意;
兩人正在心頭蕩漾著大好春光之時另一個女人不合適宜地出現了, 她的出現動搖了大師, 金花之間的杠杆平衡並使大局麵發生無可逆轉的改變. 這個女人就是茱莉亞.
茱莉亞一進門就在當地小名人, 主持人兼專欄作家叮當的介紹下直奔大師與金花的座位.
她對二位做了簡短的自我介紹,然後說聽朋友說今天有高人在場指點迷津, 我這就先排個隊吧.
一旁的金花雖然對這個女人的介入十分惱火因為明顯地壞了她今天的興致於是麵有不悅之色,但那種顏色瞬間即逝.
見風使舵,察言觀色這是女人在江湖上混的最起碼本事之一; 相反大師好像對這個突入其來的入侵者不但不介意而且還有點興奮, 那種興奮後來被金花形容為是 一種食肉動物聞到血腥味的感覺,但, 大師是個社會人,他知道做事情需要有始有終,於是用了一句結尾語了卻了與金花今天這單生意,並鄭重聲明他將為茶食費買單.
大師對茱莉亞道了一聲幸會後馬上解釋說, 正好剛剛給金花小姐辦完事, 趕早不如趕巧.
茱莉亞今天打扮得 很有形, 一身奶油白的隱格香奈爾套裝, 一隻設計很隨意的PRADA純黑色皮包以及腕上雅致卻毫不誇張的蕭邦表在她那一臉燦爛笑容的輝映下熠熠生輝, 生生地將大師的眼球珠給吸住了.
大師雖然對金花有一種男人對女人的情愫, 但他身上那種動物的本能卻使得他不斷投機, 不斷冒險,因為在不可知中有著萬分之一, 十萬分之一的機會和可能性在向他招手, 而這個極小的可能性如果讓他遇上了, 那他就中彩了, 這一生就可以交待了. 一定要血拚才可能有中彩的機會, 對這一點人生哲理大師可以說是悟得很透.
金花又一次識趣地從舞台中心退到了舞台的一角, 並趁著舞台更換幕布之際的混亂悄悄退至場外.
金花一邊退卻一邊納悶為什麽每次她與大師漸入佳境之時便會有外力介入並阻止一些事情發生.? 上次也一樣, 不同的是上次從舞台中心退至一角的不是她而是大師. 每次當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人企圖與另一人發生某些關係時總是在陰差陽錯中被突然出現的第三因素吸走, 並以這樣一種方式不斷循環, 他們就象一對網球選手, 各自站在場地的兩端, 互相撐場, 互相抗擊, 互相守望但最終卻怎麽也走不進一條戰壕裏. 眼見得茱莉亞在舞台中心盡情拉開了大幕,享受著暴露的快感而台下又是一片萬眾期待的目光,金花毫無困難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錢袋的重量決定了一個人在社會這杆秤上的重量.金花看著茱莉亞與嚴大師在公眾目光下類似二人轉的表演,不禁心中感慨萬千不由得想起與這個男人有過一段生死情緣的母親,銀花.
長篇原創.海豚版權.謝絕包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