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尚小,共君采薇
細雨微風,柳外小樓,濕潤的小街上飄來幾瓣挑花,好似小樓上幾縷綿長的琴音,在這多情的季節裏漫無忌憚地洇開,撩人心弦,是這般讓人動情的。否則白牆上的苔痕不會落淚,否則青石的小街不會溫潤,否則斷橋的楊柳不會折腰。
打開一頁書的光陰,行走在萋草芳華之上,不帶來半點煙塵,不帶走半枝花痕。我臨風而行,把心而問,嗅得三千年前的溫情故事,依稀記得,有個人從那冬雪霏微泅渡到這春枝花滿。
撐起一柄低過屋簷的油紙傘,在青石街尾收拾這一場別樣的春光。春燕裁剪的一抹柳色在柔情的春風裏,滌蕩嬌柔的身姿,洗去前世未了的怨戀,來赴今生這一場已定的姻緣。春陽淺照的那一環銅綠在溫潤的小鎮上,訴一圈恩恩怨怨,把所有的不快的曾經都消磨。在此之前,不問緣由;在此之後,不再擁有。
我是這般的無意,在苔痕淡抹的白牆上,讓溫情的故事流淌在你我的心間。不問前因,不訴後果。隻是憑著一種久違的感覺,洗洗身心的塵垢,清清落下的故事,剪上一紙窗花,貼給窗外的世界,也貼給你我的心間。
尚且放一放手中的書卷,嗅一嗅窗台的花香,繡上一件雲衣,披給故事裏的人物。總是懷著一份奢望,想與書頁裏的一縷清風擁抱,想把青衫過客留住,想和青山老月作伴。故事本沒有結尾,隻是有人懶得再續,也便就結束了。
街頭的那盞燈,還是無眠的,好像不曾累過,仿佛它在此已有三千年了。也不知,它有多少的故事,隻知道時光無涯,靜心入戲,在戲裏演一段傾城絕戀。為你,也為我,做那一世的戲子,不管曲終還是人散。
這季節,是時候,去采薇。院牆枝頭的青杏雖然還小,卻比村口嬉戲的小童要活潑,翠青的顏色經不住落寞,跳出院牆,打馬匆匆去拾取自己的綺夢。還記否?那個人,在阡陌小徑上采薇的姑娘,有蝴蝶般的容貌的女子。怎會忘了呢?那盞油燈點亮的記憶,如綿長入口的酒,甘甜醇口,蕩氣回腸。那簾方影早已刻在我的骨上,融進我的血液裏,不離不棄,相伴終生。
我雖不相信一見鍾情,卻更信鍾情一見。有些人,可能我們一輩子都無法遇見,因為沒有相見的理由。也有些人,我們做夢都想見,卻遲遲不能見,畢竟相見之間隔著一道門,緣分的門。
有人說,世間所有的人都曾有過機緣,或許不算相見,因為那一次奈何橋上的擦肩。都說,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而我深深篤信,不是佛教徒,卻有一顆堅定的心,想說:光陰不轉,我自輪回。
世間很多人都做了歲月的奴,淪陷了最後的清守。與世俗同了謀,與塵事合了汙。在一點點的無望之中,徹底地沒了當初說好的海誓山盟。
三千年前,我許諾了你,青杏尚小,共君采薇。
三千年後,我再次許諾,青杏尚小,共君采薇。
不知道,你還會不會踏著青石板的月光,采折一枝蓮荷,拂一拂衣袖上露濃,微微一笑到來。
不知道,是否還有機會,能見上你一麵,在這春香溢滿人間的道上,候你一句:你好嗎?
不知道,或許根本就是不知道,在你最美麗的時刻,能否做一次長久的旅行。
若是緣分到了,我應該慶幸;若是緣分結了,我是有幸的。請記住,時光是一條河流,河的一端是你,河的另一端則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