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呢喃

        六月，多情的六月，不見了蹤影。沒有閃電，沒有雷鳴，靜靜的螳螂河上，詩意的雨珠兒悄悄地灑落，有些漫不經心，一隻孤燕在空中打著旋兒，躊躇不前地呢喃著，神情有些恍惚，是迷路了，還是丟失了夢中的詩情？
　　飛來飛去，尋尋覓覓，搖曳的柳樹上，馨香的花叢中，幽幽的小徑上，模糊的視線裏，飄忽著柳樹的飛絮，一切都是那樣的迷離，那隻孤燕在空中打著旋兒，躊躇不前地呢喃著。
　　她飛過小橋，橋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卻找尋不見他的蹤影。她飛過高樓，石林般聳立的高樓，死氣沉沉的，毫無生氣，他怎能在那裏駐足呢？她飛越高山，在山的那邊，或許會發現他的足跡，因為那裏有泰戈爾留下的詩行，他會喜歡去那裏采集詩果的。可是，山神說，他采集完了他的詩果，匆匆離開了，帶著他的詩果，坐著一駕鄉村馬車，去了東方一個美麗的地方。
　　她又一路飛回來，疲憊極了，駐足在螳螂河畔路邊的高壓線上，向雲端眺望，雲端很絢麗，他會喜歡到雲端上采集詩果的，她就要展翅飛去了，可是那個他變形飄走了，原來是像他模樣的一個雲朵兒，那隻不過是她的幻覺。她笑了，一些蒼白，一些淡然，一些恍惚。
　　起飛吧，飛起來，就有希望。她奮力舞動著羽翼，在空中打著旋兒。然後，從橋頭上空朝著螳螂河麵俯衝下來，河麵上有飛舞著的美味佳肴，此時此刻，她的理智的籌碼占了上風，她要先補充一下能量，再在去找尋他的足跡。那些飛舞的小精靈，在她困頓的時候給了她勇氣，給了她力量。上蒼似乎明白了她的執著，匆忙收回了灑下的雨珠。太陽出來了，陽光灑落在螳螂河上，河麵上波光粼粼的，成就了她夢幻般的天堂，那是他為她編織的美麗詩行。她懂得，這一會兒，他幻化成了一條泛著金光的珍魚兒，在水底忙碌地采集他的珍貝詩果。她多想飛入水底，告訴他她找他找得好辛苦，可她的羽毛無力支撐起她的念想，她隻能無助地在原地守候，無助地呢喃著。
　　她累了，倦了，瘦了，疲憊的沒了味覺，沒了知覺，隻有窗台上她精心點燃的那一盞燈，忽明忽暗地跳著心舞，閃著些許的微弱的光。
　　在水底采集珍貝詩果的間歇，他抬頭遠望，發現了那一盞燈，燈光裏溫存著些別樣的浪漫，憑他的直覺，他認定那是一盞不同凡響的燈，他走近了那盞燈，在柔柔的燈光裏，他看見那一隻嬌燕，無精打采地側臥著，她的羽翼閃著幽幽的光，宛如月光裏碧湖的荷，潤滑如絲絹。他把他采集的詩果，奉獻給她，神奇的詩果，蘇醒了她的心，她的心歡快了，像午後驚醒的小兔兒，那樣的狂亂與興奮，隻緣她找到了尋尋覓覓半生情緣的夢中的詩情。
　　他賦詩雲：“或者該為你種一棵樹/搖曳一些午後的葉子/不讓你午後驚醒/像個狂奔的小兔/或者該在你的房頂/綴一顆閃亮的大星/用小小的亮光/點燃你隱秘的燃燒/與大海的潮汐，同起同落/或者該把詭秘的後半生/交給一輛鄉村的馬車/在顛簸困頓中，收獲/自己的最後一捆青色之草。”
　　她在他雅致的詩韻裏陶醉，在他浪漫的情懷裏旖旎著幸福，在他溫暖的心房裏嫵媚著冰晶的花蕊。她不再彷徨，她願意跟隨他，在詩海的上空自由自在地翱翔，從此，兩隻飛燕比翼在炫彩的空中呢喃，揮灑不盡人世間最婉轉動聽的純美的愛戀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