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純的臉

    2009年暑假回囯一個高中同學過生日，我們幾個中學時代的舊友來到她住的地方給她慶生，吃過飯以後，他們在一邊閑談，我則在屋裏四處張望，一邊的櫃子上放著她的一張舊照片，拿起來仔細端詳，發現那是她高中時候與父母親在家鄉的合影。說不出來是怎樣的一種感受，我忽然有一種傷悲。

    那是一張清純的臉，寫滿了幼稚，年輕的力量肆無忌憚的向外散發，仿佛整個世界都是一片坦途，你不得不驚歎於年輕的力量，這個世界黑暗苦痛的一麵都無法侵蝕它。距離這張照片的拍攝已經過去了四年之久，照片裏的女主人公也經曆了一場肝腸寸斷的感情糾葛，好不容易才脫身出來，回複平靜的生活。可是，經曆了數不盡的悲喜憂愁，這漫長的時光終於讓她成熟起來，再也不是照片裏麵的那個懵懂無知的丫頭。

    或許同樣的巨變也發生在我自己的身上，而我卻還在為別人的生活而感歎惋惜，對於自身的變化依然茫然無知。就像她，隻是嘻嘻哈哈的說：這照片拍得真純啊，卻沒有看見我臉上迷惘的神色。

    成長的問題，似乎一直以來都在困擾著我。我猜想每個人都有過這樣的時刻，尤其是被生活的種種麻煩攪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不經意間總會想起童年時代的無憂無慮，明白歲月如流不可逆轉，好時光匆匆而過，不由得長舒一口氣，用力抹去這讓人不安的聯想。又或許午夜夢回，從前的景物再出現麵前時，很難不歡欣雀躍，渴望用這溫柔的夢境，來撫慰人世間種種平凡的哀傷。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經曆了種種挫折和苦惱，等到那些明媚的記憶漸行漸遠，我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改換了容顏和思想，盡管依然喜歡懷舊和多愁善感，但卻多了其他的很多個性。

    “校內網”上有個很多年沒見的初中同學看了我的照片，在下麵留言：“天啊，雖然還有點像，但是在路上碰到了絕對不認識了。”我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是高興，還是憂傷呢？花開然後花謝，星光閃耀。出生、成長、愛慕、憎恨、歡喜、憂愁，都不過是一瞬間的邂逅，沒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王菲在《流年》中唱道：“遇見一場煙火的表演，用一場輪回的時間，紫微星流過來不及說再見，已經遠離我一光年。”這些改變總是讓人目不暇接措手不及，又何況是很久不見的老友呢。 

    香港鳳凰衛視有個很著名的節目叫做《魯豫有約》，裏麵講述了許許多多人成長的故事，再回首看到自己曾經青澀的容顏，這些今日的大腕們也不由得感慨萬千。我常常會想，生命中存在如此多的偶然，我們的足跡恐怕隻能歸功於命運的安排。從年幼到年老，從稚嫩到成熟，這些都是歲月自然而然賦予我們的變化，任誰也不可抗拒。

    我們都在不斷趕路，忘記了出路，在失望中追求偶爾的滿足。這張照片開啟了我對於遙遠過去的回憶，我明白了時間的不可逆性。我們都曾有過一張清純的臉，和懵懂無知的過去。那纖塵不染的清純年代，正在離我們遠去，隻在這不為人知的一角，留下了它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