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用它來形容唐代的女子,再合適不過。因為唐代,是中國女人最美的朝代。那時候,雍容華美、嬌豔奪目的,豈止楊玉環一個人?
我們今天還用“唐裝”來作為一種中國傳統服飾的統稱,但是,現代的唐裝,根本無法和唐代的服裝千姿百態、燦爛奪目相比。
“……風俗奢靡,不依格令,綺羅錦繡,隨所好尚。”“上自宮掖,下至匹庶,遞相仿效,貴賤無別”(《舊唐書》卷45《輿服誌》)。
“裙拖六幅湘江水”。也許是李唐王室帶有鮮卑血統,“胡化”尚武,並影響了審美觀;也許是農耕文明產生的審美與富裕的物質基礎相遇造成的一種必然———唐代崇尚濃麗豐肥之美。賞花要賞牡丹,馬也要臀部肥大,人是“尚豐肥”,女子為了使自己顯得更豐滿,往往將裙子做得很寬大,六幅,八幅,十二幅,還要將腰身提高到腋下,這樣整個人不見腰身,幾乎像一個燈籠的外形了。
在傳統裙襦裝基礎上改造形成的袒露裝,不但將脖頸徹底暴露,而且連胸部也處於半掩半露的狀態。在唐代,這是自然的,美的,時尚的,高貴的。初唐歐陽洵《南鄉子》中有“胸前如雪臉如花”的句子,還有“長留白雪占胸前”(施肩吾),“粉胸半掩疑晴雪”(方幹),“慢束羅裙半露胸”(周贏),都是對這種袒露的真實描寫。至於對豐滿的玉臂、皓腕的詠歎,更是不計其數。而其中毫無保留的讚美,則更是反映了當時的時尚風氣和審美標準。
唐代婦女服裝除了上衫下裙,還有胡服和男裝兩大類。胡服相對“另類”,但是流行了很久———“女為胡婦學胡妝……五十年來竟紛泊”(元稹)。
至於化妝,這也是當時的一件大事。時尚源頭的宮中,唐玄宗封楊貴妃三姊妹為韓國夫人、虢國夫人和秦國夫人,每人每月給錢十萬,為脂粉之資。虢國夫人自?美豔不施脂粉,常常素麵朝見天子。但眉還是畫的,“淡掃蛾眉朝至尊”。據史籍記載,唐玄宗染有“眉癖”,史稱“唐明皇令畫工畫《十眉圖》”,一朝天子親自推廣和提倡,畫眉之風在婦女中盛行不衰,就不足為奇了。
唐代的化妝變化很大很迅速,而且出現過匪夷所思的時尚。比如元和以後,一度流行將嘴唇塗成黑色,就是白居易《時世妝》中諷刺的“腮不施朱麵無粉,烏膏注唇唇似泥,雙眉畫作八字低,妍媸黑白失本態,樁呈盡似含悲啼”。這和當時的消極萎靡的社會精神麵貌有關,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受世紀末情緒影響,流行色彩灰暗妝容頹廢的時尚。
唐代已經有了非常明確的時尚概念———“時世妝”。“小頭鞋履窄衣裳,青黛點眉眉細長。外人不見見應笑,天寶末年時世妝。(白居易《上陽人》)”———這些白發宮女,在冷宮中消磨了四十多年,一直保持進宮時最時髦的打扮,已經徹底過時老土了———這種強烈的否定性,已經完全和現代時尚相同了。盛唐則是“大髻寬衣”的新趨勢。“近世婦人……衣服修廣之度及匹配色澤,尤劇怪豔。”這是元稹在《寄樂天書》中對中唐時尚的觀感。白居易在詩中寫道:“風流薄梳洗,時世寬妝束”。
楊玉環可謂當時的時尚領袖。她“雲鬢花顏金步搖”(白居易),梳著高高的雲鬢,臉上施了脂粉而容光煥發,頭上還插了下端綴有細長珠翠、走起路來會搖動的金簪子。“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其實就是古代的水療,而且是今天的SPA相形見絀的盛大規格。就連她的死,也仿佛貼著時尚的標簽。白居易的版本是:“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香豔,淒涼;民間的童謠則唱道:“義髻拋河裏,黃裙逐水流”(天寶末童謠)。不論是惋惜,還是嘲笑,都無法忽視她的華貴時髦。
任何時代都有與時尚無緣,或者對時尚不屑的女性,唐代也不例外。“誰愛風流高格調,共憐時世儉梳妝”,這是晚唐的一個姑娘,因為眾人都喜歡“儉妝”打扮的時髦女子,沒有人來欣賞她以致嫁不出去而悲歎。可見無論追隨還是拒絕,時尚都是女性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