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夜雨

我想知道,在一個中國留學生眼中,實現美好的思念是怎樣一個夢.....
個人資料
正文

金秋的手寫體

(2008-10-12 19:26:04) 下一個
  
  落在額濟納胡楊林裏的陽光,是金黃色的。這種純粹的色彩,有著金屬般的
高貴氣度。當它們散落在胡楊樹鋸齒形的葉子、柳葉形的葉子、榆錢般圓形的葉
子上時,每一片樹葉都凸露著骨感錚錚的葉脈。這樣的樹木,就不同於江南的依
依垂柳,也不同於北方銀光閃閃的雲杉,那些樹木看起來,多是過於陰柔了。胡
楊樹始終是林中的王子,它的本色容易叫人心生對生命流逝的敬畏,也似乎真切
地傳達出了回歸自然的聲音。
  我一直在想,那種色彩是天堂的色彩,那種聲音是大地上波瀾壯闊的浪潮。
經曆了人世間的風雨侵蝕和滄桑巨變,它隻保留了對理想的虔誠和思考。
  躺在綿軟的沙丘上,龐大的樹冠並沒有多少陰影將我籠罩起來,倒是那火焰
一樣密匝匝的葉子,烘烤著我的憂鬱和惆悵。讓金色重回大地,讓載了無數人夢
想和眷念的大地變成了一座詩畫的天堂。沙丘旁不時有人穿過,那些來自天南海
北的人,那些說著方言和地方普通話的人,一臉金色的光澤。我相信,樹林裏浪
漫的人,是有福的。因為在這樹葉能夠搭建一座氈包、青草能夠抬起一座氈包的
地方,夢裏的心情和心事都是輕盈的。
  那一枚枚晶瑩透剔的胡楊葉,在相機頻繁的快門聲中,輕輕的翻動著,更替
了一年又一年老的胡楊樹的生命。正是這飄逸的更替,才使生命有了真誠的年輪,
有了歡樂和痛。樹葉成熟的過程,即或是零落的過程裏,一定也如我們的青春,
舉高了愛的經帆。那些錯過的、相遇的,甚至於消失了的,都會在成長的路途上,
留下記憶。一枚葉子有一枚葉子的溫暖,一枚葉子有一枚葉子的情話,而我不能
夠坐在一枚葉子上,伴著微弱的、強烈的陽光,掬一口潤喉的露珠。飄揚在枝梢
上的葉子、落在地上的葉子,不知道它們會不會有相同的約會?但是,它們都會
在明年春天做一回種子的胞衣,作了一個新生命的溫床。
  那些樹葉即使落下來,怕是有著編鍾的音韻吧?那麽多的落葉,層層迭迭、
此起彼伏,完全能夠匯成一跳泱泱湯湯的音樂的長河。他們裹挾了盛唐的華麗和
莊重,宋末的清麗和哀婉;有了絕句的簡潔,有了國畫的潑墨。奇妙絕倫,不同
形狀的葉片,此時此刻猶似牽動著生命的源泉,進行著一場盛大的音樂會。是天
籟之音!是一個純淨的天堂!古老而長壽的胡楊,據說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
倒而千年不朽。這粗糙而生命力頑強的軀幹,這靜謐而靈動的葉片,交響了人間
曠大的回音。那是金石的、大潮的、雪崩的,讓人心血沸騰和奔湧。
  清晨或傍晚的八道橋,始終籠罩在一種炫美的光彩裏。我每天第一句想說的
就是:黃色,黃色,最美麗的顏色。那些儀態萬千的葉子和樹影倒映在黑河寧靜
的水麵上,像一個多情的少女,展開了她的裙裾,臨河梳妝。在嘈雜的達來呼布
鎮一旁,這樣的畫麵,也隻有在黑河最後伸開的臂彎裏見到了。胡楊林的深處,
不隻有黃色的沙丘,一條遠越500公裏的大河,還有一個王國的秘密,一個追求
幸福的民族的呐喊。1698年,英雄的土爾扈特蒙古族人民東歸,選擇了黑河下遊
這塊胡楊密集、林木森森的土地。距胡楊村不遠,在東歸英雄紀念碑後,是末代
王爺塔旺嘉布的王府。塔旺嘉布的王府如今已開辟成了一個獨立的旅遊單元。前
院後殿,雕梁畫棟、富麗堂皇。慢慢地走進去,一間一間地細細看,細細瞻仰和
品味。那些樸素的生活用具,那些帶了猩紅流蘇的蒙古族彎刀和長劍,那些製作
精工、色彩絢麗的絲綢長袍,還有塔旺嘉布作為王爺、國民黨將軍、中國人民解
放軍中將的神情凝重的畫像,無不描繪了一幅壯麗的曆史畫卷,傾訴了一位民族
上層人士開明大義的真誠心靈。
  胡楊林每年都會收獲一季金黃的色彩,黑河卻永遠漫遊在這富麗的光環之下,
或去偏遠的居延海。我忽然想問:每一枚胡楊葉子裏,究竟蘊藏了多少黑河的浪
花?吸納了多少西風與流沙的低語?是的,我來這裏是為了一次約會,為了趕赴
一場生命的盛宴。我拉住了金秋的手,音樂流瀉在我的心肺和胸腔裏,恍若一場
奇異的旅行。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