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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死

(2009-03-17 22:31:43) 下一個

人都怕死,也不願意提起死,覺得不吉利。特別是俺們華人,最忌諱提起死這個字眼兒。可是俺小平子不怕提起這個字,因為提與不提,都不會阻止死的到來。這上帝其實真公平,在死的事情上人人平等。不管你是要飯的、還是貴為王孫貴族,活在人世間的時間長短幾乎都一樣。不會因為你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富可敵國的金錢就會延長哪怕是一個月的壽命。相反,有些窮人因為窮,無所顧忌,再加上愚蠢,不知道天高地厚,隻知道整天窮開心,反倒壽命被延長了一些也未可知。

死,人人都怕,俺小平子也不例外。俺倒不是怕死了以後的那種無窮無盡的不醒的睡夢,因為俺認為人或者畜生都是有輪回的。隻不過人在今生記不起前世的事情了而已。記不起來也沒有什麽了不起,就當是一條新的生命重新活一次罷了。俺最怕的是臨死的時候的痛苦。一條生命在咽氣兒之前的那種掙紮、痛苦、以及恐怖,沒有經曆過的人是不知道的。你要是問俺那是怎樣的一種掙紮、痛苦、以及恐怖,你最好等到俺老馿到了臨斷氣兒之前的那一陣子再來問俺吧!俺現在能夠告訴你的就是俺所看到的俺的親人在臨終一刻的那種令人悲哀、令人無奈、以及那種到了最微弱的一刻仍然頑強地求生的執著,那看了令人心碎的、久久都不能忘記的感動的場麵。

俺是俺的外婆最疼的大外孫子。俺至今還能夠清清楚楚地記得在 1988 年 11 月中旬的一個清晨,俺那 83 歲的外婆,在經曆過 2 個星期的搶救以後,在她那如柴般的胳膊上能紮的血管都被紮爛了以後,在醫生無奈地搖搖頭以後,在所有的喂給外婆的液體食物都流滿了她的脖子以後,在俺們全家人都已經疲勞得不能再疲勞以後,俺那外婆仍然在頑強地掙紮著——她想活過來! 房間裏沒有其他任何人,隻有俺坐在俺的外婆旁邊。俺仍然能聽到俺外婆的喉嚨在咕隆咕隆地響,俺也能夠感受到她想要對俺說什麽。可是當俺俯下身去,想仔細聽她在說什麽時,她那微弱的生命已經沒有能力讓俺知道了!當俺用俺的手去握她那冰涼的,已經快沒有知覺的手時,俺還能夠感覺到她想握住俺的願望···這種掙紮持續了四個小時,俺也淚流滿麵地坐在她的旁邊四個小時。最後俺看到了她那最後一口氣兒的消失、她的頭也歪向了一邊,俺終於知道:那個小時候任俺騎在脖子上玩耍的外婆,那個每個周末都給俺講楊家將、聊齋故事的外婆、那個永遠都把最好吃的食物留起來給俺的慈祥的外婆,永遠地走了,走得那麽可憐、那麽無助、那麽孤獨。俺當時的感慨實在是難以言表。這,其實就是每一個人的結局!

俺太太的舅舅的臨終一刻可以用淒慘無比來形容。那個 1.85 米、 220 斤重的大個子、那個身體比牛還健壯、性情特別開朗的男子漢,在臨終一刻僅僅剩下一堆幹柴棍子了!患了胃癌的他,在幾個月的不斷化療,手術的折磨下,身上的肌肉和脂肪迅速地消失。他那滿頭的黑發被禿頭取而代之,身體上凡是能塌陷的地方都塌陷進去了。在最後的一、兩個月,他的房間裏總是傳來那令人心痛的、撕心裂肺的嘶叫聲···俺最後一次去看他時,那個身上插滿了管子的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嘶叫了。如果俺當時的視力好的話,透過他的肚皮,俺都能看到他的藍、紅相間顏色的五髒了。

···

這種令人心酸的、不堪一讀的例子很多、很多,就不多說了。

說了上麵那麽多,俺的意思是:如果一個人已經到了最後的日子,在現有的醫療水平下證明無力回天了,就沒有必要再為那幾天痛苦的活著而掙紮了!安樂死,應該是人走向終點的最好的選擇。

古人說得好:人生自古誰無死、斬斷馿頭不怕疼。古人還說過:生當作人傑、死了變狗熊。都是說:死,並不可怕。但是,既然是個死,就要死得盡量不痛苦,還要死得體麵。就連那殺父奸母的昏君楊廣,臨死的時候還要體麵一點兒呢,更何況俺們這些坦坦蕩蕩的君子呢?

上麵那些人的死法不足為取,但是屬於生命的自然終結,也屬於合情合理。可是下麵那些例子的死法,實在是不可效仿,簡直是愚不可及了。

那個雙料博士蔣國兵,怎麽死不好,非得從高速公路的橋上頭跳下去!那麽聰明的一個人也不想一想:那從高空摔下去的人,再被許多輛高速駛過的汽車碾過,將會是什麽一個樣子!實在是自辱其屍啊!

俺 80 年代在本溪鋼廠實習的時候,親眼看見一個煉鋼工人從一個高台上跳進 4000 度的鋼水裏!媽呀!那人一生慘叫,那鋼水上頭一股青煙,然後就什麽都沒有了!那個景像,俺多少年都忘不了!人就算是不想活了,也不能那麽死啊!實在是淒慘無比、令人毛骨悚然啊!

還有,前年在俺們多倫多,有一對兒恩愛多年的洋人夫妻,在他們 76 歲、已經患上癌症並且到了晚期的年紀,手拉著手衝向一輛飛馳的校車,老太太當場就死了,老頭被送進了醫院,沒過多久也死了。這種死法令俺和許多人感動得痛哭流涕。但是俺還是不同意這樣的死法——太慘烈!

在瑞典北部的山區,住著以打獵為生的村民。當一個人老了,扛不動獵槍的時候,親戚朋友就和他聚在一起,喝酒、吃肉,唱歌。然後那個人在其他人的一片祝福聲中,獨自走進了冰天雪地的森林裏···第二天,親戚朋友們把他凍僵了的屍體找到,埋葬在墓地裏。這種死法很悲壯,但是也挺殘忍。

···

綜上所述的死法都不是令俺感到滿意的選擇。因為都太可憐、淒慘、悲壯、殘酷···如果一個人不能在笑聲中死去,如果一個人不能在睡夢中死去,如果一個人不能在不知不覺中死去,那麽,安樂死就是最好的人生終點的選擇了。

在瑞士有一個叫‘ Dignitas ’的自殺診所,在成立 11 年的時間裏,已經幫助了 868 個人在沒有痛苦的情況下,離開這個世界了。

半個月前,英國一對同患晚期癌症的老夫妻,就選擇了在這家診所離開了世界。男的是 80 歲的彼得·達夫。生前做紅酒生意,很成功,非常富有;女的是 70 歲的佩內洛普。他們走的時候,穿著整齊,心情看起來很愉快。跟鄰居、親友打招呼的時候,就說自己旅遊去了。就這麽一去,再也不回來了。他們的女兒後來在證實這件事時,誇獎她的父母做了一件‘美麗的而令人難忘的事’。

俺在老房子時的一個鄰居,一對叫做托尼的夫婦也是這麽走的。還記得他們當時很愉快地來跟俺道別,說是去歐洲旅遊了。他們走的時候,根本不像身患絕症已經到末期的樣子。在俺看來,他們麵色紅潤、身體健康,挺像去參加體育運動比賽去似的。他們也是一去不複返了···

在俺看來,這沒有什麽不好。恰恰相反,這是他們人生最明智的選擇。

人,應該有勇氣放棄。放棄那些曾經是很寶貴的東西,比如高官、比如財寶、比如女人、比如身外一切有價值的東西、比如自己的生命。這,並不是輕言放棄,而是在沒有其它選擇的情況下的一種無奈的、和最合適的解決辦法。

俺是一個具有孔雀特點的人——喜歡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麵展示給別人。所以,俺不會讓自己拖到生命盡頭的那一天,俺不會癱瘓在床上、讓別人無休止地料理;俺也不會躺在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房間裏充滿了痛苦的叫聲、讓所有愛俺的人都心碎。如果不能在睡夢中一覺醒不來,如果不能在笑聲中死去,俺也會去選擇安樂死。俺就是想讓所有知道俺的人,在回憶俺的時候,總是有一種深深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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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9)
評論
ZTM 回複 悄悄話 當順其自然,
別自作主張,
出生不由己,
入死亦同理。
wxclaomao 回複 悄悄話 I totally agree with you. Like your articles very much :-)
閑人Filiz 回複 悄悄話 考慮......
零不是數 回複 悄悄話 "俺 80 年代在本溪鋼廠實習的時候,親眼看見一個煉鋼工人從一個高台上跳進 4000 度的鋼水裏"
當年應該用的是攝氏溫度,兩千度不到一點,沒有四千.加拿大也是用公製單位的吧?
文章大體上還嚴肅,不明白為什麽中間突然冒出一些"驢頭","狗熊"這樣不倫不類的"古人雲"?
小雁子 回複 悄悄話 平哥,別總提死啊死了....死實在是離我們還是太遠了點吧.....
SINEAD4273 回複 悄悄話 說的極有道理。 沒有痛苦的S 是前世修來的福!
Pingnia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Bali的評論:
同意妳的觀點。俺會在健康的時候事先準備好解決自己的辦法。一旦像妳說的情況發生,也能解決自己——這是下下策。
反正,留尊嚴給自己,留美麗給人間。
Bali 回複 悄悄話 就死就死,不用死得那麽慘烈呀。死,沒有什麽可怕的。死不了才麻煩呢。 你說你不會癱瘓在床上,那麽假設你犯心髒病麵臨癱瘓或者是缺胳膊少腿什麽的,你會選擇安樂死還是努力活下去? 我有和家裏人討論過這個問題,我讓他們別救我。活得沒質量不如不活。而且,那邊的日子說不定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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