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4日。辟穀第十五天。
昨夜做數夢,其他夢已忘記,其中一個夢像小說。在一個古鎮,有一個女士帶著女兒和一個仆人生活,丈夫棄她而去已有二十年了。今年女兒已經二十一歲,丈夫來了,她一直希望丈夫能回來,一直希望自己一直美麗,像丈夫沒有離開前美麗。在她三十歲生孩子的時候,依然是個美人。丈夫來了,但不再愛她,隻是要把女兒領走,那是他的骨肉。女兒和丈夫出門後,她追了出去,丈夫很絕情地離開了。望著遠去的丈夫的背影,聽者女兒的呼喊哭啼,女人心碎了,夢碎了,突然之間,她變成了一個滿頭白發、麵容蒼老的老太婆。她傷心欲絕。返身回來的女兒也不認識她,覺得害怕。她回到家裏,隻有老仆人還認得她,照顧她。這時她才知道,這一生愛自己的人,不是丈夫,不是女兒,而是二十年勤勤懇懇的老仆人。可是,花容已逝,年華不再。
夢裏花落,紅顏已老。
她頓悟情緣的那一刻,奇跡發生了,她看著鏡子,看到自己的白發漸漸變黑了,容顏變成少女之色,是她未出嫁以前的樣子。她和老仆人結婚,隱居在山林,過逍遙的生活。
人的潛意識真有才,還會編這樣的離奇故事。潛意識什麽都敢想。要是西方的某些心理學家聽了,會以為是“前生記憶”。其實,是意識幻境。西方的許多心理學家不懂得意識的幻化功能,而佛道懂得。我昨晚給學員講“意識的淨化”,前幾天的博客裏我也探討這個問題,意識的淨化是修心煉己、改變命運的關鍵,也是人的成熟的過程。意識的淨化,一是要修煉夢觀法,會解夢,通過夢來關注、關照自己的意識和潛意識;二是觀察當下的心念,看住起心動念。我給他們講授了這看似簡單,其實並不簡單的法門。顧先生說:“陳老師,就是你在書中說的:‘念起即覺,覺之即無。’”我說這是《圓覺經》裏的教導,很重要,是淨化意識的關鍵方法。
我昨晚躺下來構思《終南修仙記》第十五回《師徒遊仙宮,道人降魔境》。還構思過以後書中會出現一個女孩,名字跟金蟬兒相對,叫“銀雪兒”,愛上了龍嘯雲,是龍嘯雲前世妻子萬氏的後身。這一世見麵,該引出多少的愛恨來!我尚不知如何下筆,是否要這樣寫,尚未定。修道人的情緣情根很深,我見過許多修道的人,不論普通的好道者,還是名家,情之一字,都成情障乃至癡障。所以,寫修道人的情緣,未必不好。我一直在想,婚姻也是修煉,情緣和情根也是道情,在婚姻中修煉,夫妻都能得到升華,而證得無我、無住、無相和覺性。不再執著現世的愛情,但又有無私無我的、彼此融合的愛。
夢裏情節我會在小說中借鑒。女士因和丈夫分離二十年而以意念力保持容顏不老的故事來自印度韋達大師的《心靈瑜伽》,被我的潛意識幻化了,改造了,借用了。潛意識有無盡的創造力。但是,文人的習氣不利於內證解脫道,在於這種文采會成為比雜念還嚴重的幹擾。除非你的故事和才華是合道的。
上午,我沒去聽課,而在宿舍靜坐、讀書。王安平先生、藍天白雲(王先生的弟子,網名),還有一位教練講授修煉的心得。安平先生的課我去年聽過“麵授”,我拜訪他,和他交流了兩天。今天太冷,南方的陰冷把我拘在床上。我用靜坐來抗風、寒、濕的入侵。窗口不嚴實,不時有遊絲風透入。來到南昌已經五天了,天天陰雨,夜夜刮風,沒晴和過一天。這打消了我晚年在江南生活的想法,北方人還是在北方生活習慣點。
昨夜喝了一大杯淡鹽水,今早排出宿便,看來,咖啡人體並不怎樣吸收。每天多喝水,偶爾喝杯淡鹽水,有利於腸道的淨化。去年我被一個打工者的電動自行車車把撞傷的左腹部還有疼點,前天一摁,還疼,今早再摁,不怎樣疼了。我這次辟穀,治好這個地方的遊疼也是辟穀的目的之一,但更重要的是想通過辟穀和內省完成意識的淨化,向內在的心性尋找力量。這是我過去辟穀期間沒有探索的,但是,現在需要探索。
飲普洱茶。
我琢磨出了一個服氣、靜坐、叩齒、心理暗示融為一體的辟穀法訣。但許多人未必相信,不相信就會失效。其實很多法門特別簡單,“信則靈”,特別的、極致的“信”就能激發內在的能量,特別的、極致的“信”也容易和自我的心性、神明和宇宙溝通。但必須是正信,而不是迷信。法門的修煉,需要信心,沒有信心去修煉法門,法門很難起作用。
正一教的現代道士,很少有大修行的人了,正一教道士可以結婚生子,要結婚,就斷不了情欲;要生子,難免“為子孫謀”,現代的正一道士不少變成了“借道謀財”的道士,這是時代的悲哀,也是修道者的悲哀,更是宗教的悲哀。宗教的本質在與普世教化和靈性升華的引導,以及正確的、合道的人生觀、世界觀的引導,從而淨化人類的意識,引導人們走向和平、幸福。如今宗教的麵目變得“唯利是圖”。應該是一部分道徒變得唯利是圖。但宗教的濟世情懷越來越少見了,宗教的影響江河日下。佛教的情況比道教好,在於佛教的高僧大德多,道風嚴謹,道教差遠了。古代正一教的張虛靖天師、張雨材天師、張宇初天師,何等偉大,得到帝王的敬重。北宋末年,浙江潮成災,張虛靖天師以道術治潮,把一個銅符丟進海潮中,潮水即平。元代天師張雨材,天旱之時,以法術降雨,大雨傾盆。張三豐也是張天師的後裔,想想天師門下,如今哪有張虛靖天師、張雨材、張三豐這樣的偉人?有的隻是勸你交100元辦理一個皈依證的道士,有的隻是勸你捐功德錢的道士,有的隻是勸你上900元一炷香的道士。道教之衰,不可言矣。口占二詩,以表吾意。
《遊天師府感懷》
一
大道行世待何年?江西遊罷歎複歎。
天師府內無天師,渾圓莊外有渾圓。
道場變作商場用,人情化為世情看。
我祈天師重顯靈,天降真人振玄壇。
二
天師創道教,功德萬古傳。
老君示道妙,真人演玄元。
鶴鳴深山裏,雲起古洞間。
龍虎玄丹酒,陰陽大化天。
道成術自靈,法圓理必顯。
我來訪仙山,靈光三清殿。
仙水岩前立,茫茫大江湍。
何日再分神?天地降真仙。
要是下半年我在北京開講《道德經》,講義就叫《道德經修真演義》,以簡明之言講《道德經》裏修道的思想、方法、境界。講完此課,即出版之。辟穀九天,講課九天,半日講經,半日打坐、養氣、辟穀。最近一直反思自己,過去寫的作品不通俗,為什麽不能更通俗地弘道呢?還是自己的境界不高,有我執、識障,應該向西藏、印度的在歐美弘揚佛法、瑜伽道的大師們學習,深入淺出,“極高明而道中庸”。這方麵,我需要學習的太多了。
中午,靜坐,閉息,咽津,口中含話梅一枚,口中即生津,汩汩咽之,即可輔助辟穀。口含話梅,辟穀之一法也,可以推廣之。我這幾天試驗多種辟穀法,如服氣法、咽津法、觀想法、象數法、閉息法、祈禱法等等。將後講學,一日講一法,使每一法都有一天實踐的過程。但,心法在我心中,隻有當麵請教,你才能感知,紙上的靠不住。孫真人雲:“安心氣海,存神丹田”,即是“專一”;“無思無慮”,即是“靜心”,“氣海若聚”,即是“調息”。“自然飽矣”,即是“辟穀”。“安心氣海,存神丹田,無思無慮”即是方法,“氣海若聚”即是狀態,“自然飽矣”就是結果。孫真人這源自《存神煉氣銘》的理法,就是辟穀的根本大法。
前天遊天師府,門口售香的道士,大約有三十多歲,見我胸前有“渾圓山莊內功養生遊”學員證,就和我聊天,我問他知不知道王安平和渾圓功?他說不知道。但渾圓樁是養氣的好樁法,他還說,要按子午卯酉四正時練功,要看《內經圖》和《內景圖》。這兩張圖對修煉有重要意義。我謝過他的指導。明年的“養生遊”,我想和王長英先生聯合舉辦,叫“氣功排石、昆侖瑜伽江東養生遊”。王長英先生給學員教昆侖瑜伽,給有病的人用外氣打膽結石,共五天,遊覽無錫、蘇州的園林。王長英先生道德高尚,功力深厚,我敬重他的為人,跟他聯合舉辦“養生遊”,一定愉快。
雨越下越大,江南的春雨,連綿織就,我第一次遇見。要是在浙江,麵對江河,小溪或者古鎮的小街,這樣的雨中,撐把花傘,到處看看,踩在青石上,聽足跡漸行漸遠。可我隻在渾圓山莊,麵對的是雨中的雲煙和隱約的山巒。
下午,學員交流心得,22個學員都作了發言,我點名,叫到誰誰就發言。發言真實感人,學員們這次達到了“超載而歸”。王安平先生作了開示,我隨緣演講。安平先生平易近人,道風樸實,武功紮實,境界高遠,學員們佩服,我讚賞。這麽多年,我見過不少在社會上傳功傳道傳法的“大師”,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王先生是佼佼者。功夫是修煉出來的,大道雖玄,但有門可入。王先生的渾圓樁簡捷、實用、高效、方便,是殊勝法門。修道得有通向大道的道路或通道,這個渾圓功是優秀功法。功法之外,關鍵的是理,隻有真理才能引領人通向真道。王先生是明理之人。他從講課一開始就告誡大家,修道,明理第一,一定要明理,不明理就會走錯路。他說:有理有法有實證,很難;有一些是“有理無法,等於空談”;有一些是“有法無理,容易迷路”。理法並重,有修有證,的確重要。理法與修證都要重視,我們每個好道者都該如此。王老師講話言簡意賅,很有成效,需要學習。王先生把樁功修透了,他站樁四十多年,站透了,才有了我所總結的“一門深入,一門透徹,一門獨秀”的境界。對於我,於辟穀也應該“一門深入,一門透徹,一門獨秀。”但,辟穀不具備普世的推廣意義,傳播有局限,手訣和導引術太複雜,不及渾圓樁的簡便、普世。
中午,龔女士來放,下午她就回去了。我對她說:少用說教去影響孩子,而要用自己的修道境界,用內在的光芒照亮孩子,用你的身教感染孩子,“聖人行不言之教”,言語幾乎沒有力量。任你怎樣說,別人依然我行我素,說多了還煩。我最近感覺自己心靈的修煉境界提高了,吾妻的境界也自然地提高了。我不是用言教,而是用身教,用內在的無形的影響力。《心靈瑜伽》上講過一則故事,某上師在村中道場布道,有個信徒說:我弟弟死活都不信道,我勸不了他,他隻去酒館,不去任何道場,不聽任何人布道。我真沒辦法。上師,希望他能受到你的教化而走上正確的道路。上師聽完隻“哦”了一聲。後來上師走了。不久,上師來了,拿著一個酒館的招牌掛在道場門口,那個信徒的弟弟一見“酒館”二字,就興衝衝地進來了,他看到了上師,那一瞬間,他被上師的慈悲和內在的神性感化了,當即跪下皈依,當即戒酒,發心學道。這就是內在的光明對別人的影響,不用語言。修道,就要修這樣的境界,而不是喋喋不休地玄談。
昨天下午沒去,今天上午沒去,個別學員以為我辟穀太累,元氣不足,在休息。其實我在靜坐、讀書、內省,下午搞專場的交流,我精神飽滿,聲音洪亮,底氣十足,哪像個十五天沒吃飯的人啊。
明天就回家了,吾妻一定在盼夫歸來。明晚八點的火車,睡一覺就到北京。我能想象吾妻等我的情景。
晚上,靜坐,讀書,讀《意識的潛能》。本書第221頁說:“‘信仰是內部力量的起點’,卻是真理。內部力量則是心理、身體、意識綜合體所需要的自我治療的力量。”這句話極好。修煉中必須有信仰的力量從內心升起,轉化成能量。比如我辟穀,今天已經是第十五天,十五個日夜沒有吃食物,僅僅吃過三個白蘿卜,一個柚子,這些東西能給身體提供多少能量?十五天中我接待過的人不少於三十人,我步行過的路不少於五十裏,我每天要與人談話四小時,我還要工作、寫作,這精力、這能量從何而來?從信仰來,從內心來,從與天地的溝通來。信仰是這種有形(我,人)溝通無形(能量)的基礎。我相信我虔誠好道、修道,上蒼、神明會護佑我的。我每天的吐納、靜坐,隻是必要的形式,但內在的信仰和心靈的境界才是根本。張伯端真人說:“咽津納氣是人行,有藥方能造化生。鼎內若無真種子,猶將水火煮空鐺。”這“有藥”之藥和“真種子”之種都包含著人的靈性、靈慧在內。這首詩也可以當成辟穀法訣。沒有內在的修為,僅靠咽津、吐納,是不可能辟穀長久的。
顧先生、冉先生等七人來訪,我們談了一個多小時,我主要講心法,修道的根本在修心,性命雙修,真實地改變身心,影響生活,影響子女,影響周圍的親戚、朋友、同事都向健康、幸福的方向發展,就是道行。
但看到別人那麽敬重我,把我當“老師”,我很不安,一方麵,是我自信不足,我知道自己並沒有所謂的“道行”,一方麵,我對修煉充滿甚深的憂患,怕引導不好,耽誤別人。別人的熱情和尊敬,又使我有了責任和義務。我隻能在探索中前進,把我的悟證真誠地告訴別人,不做定論,僅作參考,以免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