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朋友（2） (圖)

上大學後，我熱熱鬧鬧了好幾年，朋友交了不少，但能在困難中給我安慰和幫助的卻沒有一個。不是朋友們不好，毛病都出在我身上。當然，我暫時還不想解剖和批判自己，這裏就不過多談身上的毛病了。總之，進來以後我才感到沒有朋友的日子實在太難熬了，我為往日的孤傲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我是個喜歡熱鬧，並樂於置身人群中心的人，驟然進入監獄，好象被人遺忘了，我被冷冷清清扔在熱鬧世界的角落裏。這時候，我想起了同宿舍的幾位兄弟，他們不是我的朋友，隻是朝夕相處的兄弟。我真想重新回到那個溫暖的小集體，就是與兄弟們爭一爭，吵一吵，我也願意回到那裏。我被押上囚車的最後一刻，是兄弟們揮淚送走我的。與我相處不是十分和睦的西劍，含淚緊緊握住我的手說：“老大，珍重，我們會永遠想著你。”在眾兄弟中，老六西劍最有才華，但也是家裏最窮的，這就造成他孤傲清高的性格，也使他很難與眾人相處。但是畢業後就數他的出息大，聽說不到兩年時間，已爬到某大機關辦公室主任的高位，享受副處級待遇。我想不出，西劍那樣的人，怎麽會在官場上如魚得水，混得一帆風順。大學時，他與我數番競逐班長寶座，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他的才華在我之上，但在風度上輸我一籌，人緣上更不及我，敗在我的手上，也不算很冤枉。

在內心深處，我是十分敬佩西劍的。我們也差點成為最好的朋友，我的詩集出版後，他還寫過一篇題為《好詩如夢》的文章在校刊上為我吹喇叭，他說：“亞明是個很真的人，他愛喝酒，煙也抽得很凶。喝了酒，他就抽著煙在雪白的稿紙上營造他的夢。亞明的夢都是陰鬱的，決不豔麗，但他的每個夢都能打動你的心，尤其是戀愛中女孩子的心……”

記得剛進大學的那個中秋節，初次離家的我萌生了一絲淡淡的鄉愁，我邀請西劍到外麵飲酒賞月。我們來到大草坪，一人抱一瓶城固特曲對吹。酒酣耳熱之際，我提議以《月夜抒懷》為題，各作一首表現自己性格特征及平生報負的詩詞。西劍低頭沉思片刻，長吟道：“我本西北狼，荒野是故鄉。易水遺悲歌，恨未刺泰王。”我不甘示弱，隨即口占一絕：“月照征衣寒，馬踏黃河岸。醉酒笑武穆，君王當姓嶽。”

吟畢，西劍鼓掌而笑：“亞明，我以為江南兒女皆溫婉多情，你該是寫情歌的高手，卻吟出如此壯懷激烈的詞句，佩服！佩服！不過，你的詩詞有犯上之嫌，可要當心啊！”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要學荊軻刺泰王嗎？”我言罷大笑。

那晚，我們談到天明方回。我們都為對方的才華折服，大有相見恨晚之意。照理我們該成為一對十分要好的朋友，但我們如兩條平行向前的直線，注定沒有相交的時候。西劍來自陝西鄉下，雖然才華橫溢，卻家貧如洗，這就注定他的性格既孤傲，又自卑。我則是個華個不實，愛出風頭的家夥。我的父母給了我一張英俊的臉蛋和一副儒雅的身材，口袋裏又比別的同學多裝幾個錢，嘴裏還時不時販賣著不知從何處剽竊來的哲學名詞，因此一進校園就在身邊卷起一陣小小的風暴。我寫的那些花裏胡哨的詩歌和散文，使我贏得了“校園詩人”的名聲，我也開始飄飄然起來。西劍真誠地提醒我，不要被浮華的東西蒙住了眼睛，更不要自視太高，應該靜下來，踏踏實實地學點東西。但是頭腦發熱的我，哪裏聽得進這些勸告。我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校園詩人”的桂冠已難以滿足我的虛榮心，我要利用已有的“名氣”去爭取更大的成功。

大二時，我競選學生會主席失敗，後被賞賜副主席之職。在一般同學眼裏，我已經一步登天了，而且我還將在學校呆三年，完全有可能成為下任主席。但是我內心卻十分空虛，最讓我難過的是，西劍與我的話越來越少，似乎不屑與我為伍。當我們這些所謂的“學生貴族”與漂亮女同學打情罵俏時，他則躲在圖書館裏，捧著叔本華或尼采苦讀。我也曾想邀請西劍重新去找回我們失落的夢，但是作為校園裏的“名人”，並非事事都能如願。正如後來我被推舉為“學生領袖”一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

十多年前，我們曾將各自的詩句刻在一塊木板上，藏於學校花園的假山上，相約十年後重返校園，再圓我們年輕時的夢。十年相約之期已過，當了官的西劍，是否還記得那年那月那夜的相約呢？

事實上我在整個大學時期是沒有一個朋友的，西劍不是我的朋友，雖然我在牢中的日子經常想起他，但他不是我的朋友。一個人長大成熟以後就不可能再交上朋友了，你一生中最好的朋友都是少年時代交的。成人的世界有太多的功利，男人與女人為性而合，男人與男人或女人與女人為利而往來。當然，男人與男人，女人與女人也可能為性而交往，但是這類人隻占少數。總之這是一個容不下友誼的世界，二千多年前的孔老夫子總結得十分精辟，他說：“食色性也！”聽到沒有，他老人家說吃飯和性交乃人之本性，食如果理解成凡是物質的東西，就更準確了。

在一個沒有友誼，更沒有愛情的世界上，我幻想著有人來安慰我，分擔我的痛苦。我的想法當然十分自私，我從來沒有為友誼付出過什麽，沒有付出豈有回報？但我仍然固執地渴望友誼，友誼不是做什麽買賣，不應該談什麽付出和回報，友誼就是友誼，她是世間最高尚的情感。在我們每個人的生命中，友誼和愛情，如同我們每時刻都要呼吸的空氣和每天都必須飲用的水一樣，都是滋潤生命所必需的成份。友誼和愛情有相同之處，但是也有區別，就象空氣和水一樣，雖然對我們的生命同等重要，但是二者並不完全相同。

愛情是不假思索的感情，由於欲念或軟弱，它猝然而生：一顰一笑使我們動情，使我們矢誌不移。相反，友誼是隨著時間、通過接觸和長期的交往逐漸形成的。朋友間多年的默契、善意、情誼、關照和殷勤，卻比不上一張漂亮的麵孔或一隻秀美的手刹那間的魅力。
時光的流逝加強友誼，卻削弱愛情。隻要愛情存在，它就能依靠自身的力量，而且通過那些表麵看來似乎應該使它熄滅的東西——任性、衝突、別離、嫉妒——繼續下去。
愛情以愛情開始；而最誠篤的友誼，隻要轉變為愛情，也就喪失了友誼。也有人說愛情和友誼互相排斥。經曆過偉大愛情的人輕蔑友誼；而耕耘崇高友誼的人尚未為愛情貢獻任何東西。我不知道這話是否正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經曆過偉大的愛情，但是我確實對愛情更加看重。我與夏之蕾在還不懂得什麽是愛情時，就相識相知，也許我們最初確實隻有友誼，但是隨著時光的流逝，沉澱下來的卻隻有愛情。

除了友誼和愛情，性也是我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基本要素。也許我不們不需要將性當成一個動作操練，但正如佛洛依德說的，性是我們生活和一切藝術創造的源泉。我13歲有了性的衝動，18歲體驗到男歡女愛的快樂，我從來不認為性是醜惡的，事實上，我認為無論男女，長得最動人的就是他或她的生殖器。上大學時，我的老師問我花是什麽，我說花就是花嘛，他說錯了，花是植物的生殖器。他的話如醍醐灌頂，我一下子明白了許多道理。如果花是植物的生殖器，那麽屄就是女人身上開的花，難怪讓人愛不夠，想不厭。進而我想到，所謂美，應該都是能夠延續生命的東西，就象植物和人的花。植物將最美的花展示給大自然，人卻將自己的花遮掩起來。從這點來說，人是虛偽和自私的。但是如花一樣美麗的性，同友誼和愛情比起來，仍是功利的。真的友誼，如同我們時刻呼吸的空氣；真的愛情，如同我們必需飲用的一杯清水，也許不會感覺它們的珍貴和存在，但是卻延續了我們的生命。少年時代，家明給我的友誼，之蕾給我的愛情，就是這樣延續生命的空氣和清水。如果說戀人是愛情的載體，那麽朋友就是友誼的載體。我很幸運，我有一個值得一生追憶的愛人，我也希望能夠有一個值得終生相處的朋友。在我的眼裏，什麽樣的人才能稱為真正的朋友呢？我不想做一篇關於朋友的長篇大論，我希望用一篇《朋友》的小詩回答讀者的疑問。

 

朋友是什麽
朋友就是彼此有交情的人
彼此要好的人
友情是一種
最純潔、最高尚、最樸素
最平凡的感情
也是最浪漫、最動人、最堅實
最永恒的情感
人人都離不開友情
你可以沒有愛情
但是你絕不能沒有友情
一旦沒有了友情
生活就不會有悅耳的和音
就死水一潭
友情無處不在
她伴隨你左右
縈繞在你身邊，和你共渡一生

朋友是一種相遇
大千世界
紅塵滾滾
於芸芸眾生、茫茫人海中
朋友能夠彼此遇到
能夠走到一起
彼此相互認識，相互了解
相互走近，實在是緣份
在人來人往
聚散分離的人生旅途中
在各自不同的生命軌跡上
在不同經曆的心海中
能夠彼此相遇、相聚、相逢
可以說是一種幸運
緣份不是時刻都會有的
應該珍惜得來不易的緣

朋友是一種相知
朋友相處是一種相互認可
相互仰慕
相互欣賞
相互感知的過程
對方的優點、長處、亮點、美感
都會映在你腦海，盡收眼底
哪怕是朋友一點點的可貴
也會成為你向上的能量
成為你終身受益的動力和源泉
朋友的智慧、知識、能力、激情
是吸引你靠近的磁力和力量
同時你的一切
也是朋友認識和感知你的過程

朋友是一種相契
朋友就是彼此一種心靈的感應
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感悟
你的舉手投足
一顰一笑
一言一行，哪怕是一個眼神
一個動作、一個背影、一個回眸
朋友都會心領神會
不需要彼此的解釋
不需要多言，不需要廢話
不需要張揚，都會心心相印的
那是一種最溫柔、最愜意
最暢快、最美好的意境

朋友是一種相伴
朋友就是漫漫人生路上的
彼此相扶、相承、相伴、相佐
是你煩悶時
送上的綿綿心語或大吼大叫
寂寞時的
歡歌笑語或款款情意
快樂時的
如癡如醉或痛快淋漓
得意時的
善意的一盆涼水
在傾訴和聆聽中感知朋友深情
在交流和接觸中不斷握手和感激

朋友是一種相思
朋友是彼此的牽掛
彼此的思念
彼此的關心
彼此的依靠
思念就像是一條不盡的河流
像一片溫柔輕 拂的流雲
像一朵幽香陣陣的花蕊
像一曲餘音嫋嫋的洞簫
她有時也是一種淡淡的回憶
淡淡的品茗、淡淡的共鳴

朋友是一種相輝
朋友
就像是夜空裏的星星和月亮
彼此光照
彼此輝映
彼此鼓勵、彼此相望
朋友
也就是鑲嵌在默默的關愛中
不一定要日日相見
永存的是心心相通
朋友不必虛意逢迎
點點頭也許就會意了
有時候遙相暉映，不亦樂乎

流星雖逝 美好的願望依舊在心底
於是所有的日子都輕鬆
於是所有的負重都甜美
於是不會再後悔
於是不會遺憾未了又遺憾
於是過去了的成為回憶
於是今天擁有的不會再無奈
擁有過的,永遠不會失去
沒有得到的,亦無須苦苦追求
是你的,遲早都是你的
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會屬於你
隻要你不為天長地久而苦惱
不必為失去的而遺憾
不必留戀昨天
隻在乎曾經擁有

男人女人們的友情
不知是誰說過
男人的友情是寫意
女人的友情是工筆
男人的友情是物質的
女人的友情是精神的
男人的友情多為錦上添花
女人的友情多為雪中送炭
男人之間多是一起笑的朋友
女人之間多是一起哭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