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重人寂寞,月下幾徘徊。
攜香慰君意,款款伴歌來。
直到有一天母親買菜回來,無意中提到在市場遇到了她母親。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我在心裏期待已久的事情就這樣被老天玉成了。懂事以來,我還從來沒有那樣認真的聽過母親講話,那天我甚至連細節也在心裏默誦了數遍,她在省政府工作,離婚(老公有了外遇),有一個女兒在澳洲念大二。
我沒有馬上去找她,因為當時心裏很亂。一時想不好如何去麵對這突如其來的真實,就好像蓄滿了水的大壩,突然間開了個口子,水起哄般的一起向外湧出,而你想做點什麽,卻不知從哪兒下手。
人這輩子,往往在實現目標的過程中很努力,也很期待,但得到結果後,熱情就會像退潮的水一樣勢能驟減。沒有她的音訊時,我千方百計的尋找她,現在有機會見到她,我卻猶豫起來,雖然我也很激動,但卻不似火燒眉毛一樣的迫不及待。我選了一個下午,還特意換了身非常休閑的裝束,我認識她時,就是穿的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軍裝,我這樣去見她,也許還是她記憶裏的樣子,彼此之間也不會有太多的陌生感。
當我敲開秘書處處長辦公室的門時,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女子迎了出來,看著有些慌亂的我說:
"我想你這幾天就會來,我媽告訴我碰到你母親了。"
她竟一下子就認出了我,而且一臉從容。我如何也找不到當年那個說話就臉紅,一付天真模樣的小女孩的影子了。雖然透過歲月的麵紗我還依稀能辨別出一些似曾相識的東西,但我們幾乎就是一對完全陌生的路人。也許是經曆了太多生活的磨難的緣故,我們活著的人都在不知不覺中改變著原來的自我,更何況我本來就對她的情況知之甚少呢。
她說讓我等一會兒,她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我們一塊兒出去吃個飯。我客氣地說:
"不用了,我還有事。"
"有什麽事情都等到明天去做,既來之則安之。"
我想還欠她的沒有還呢,於是我說:
"好吧,恭敬不如從命" 就坐在她對麵的沙發裏等她。
她打了幾個電話,大約過了五分鍾左右,才略顯不好意思的衝我笑了一下說:
"別介意啊,明天有個全國的會議由我們處主辦,上麵也有人來,沒辦法,家裏家外都得操心,好了,現在我們走吧。"
我們上了她停在院子裏的黑色奧迪車,駛出了那個被綠蔭覆蓋的省政府大院。
"我老了吧?" 她用親人才有的口氣問我, 我沒有直接回答她,隻是答所非問的說:"我都有白頭發了。"
坐在汽車裏的她和剛剛在辦公室裏那個頤指氣使,發號施令的女處長簡直判若兩人,讓在人不經意間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這不禁讓我的心裏再一次湧動著想更多了解她的願望。
"這麽多年,你過得還好吧?" 我明知故問:
"挺好的,大家不都是這樣過的嗎,也許你們在國外的人不一樣。"
她顯然不願意提及她的過去。
"在哪兒還不都是一樣,中國人走到哪裏都是中國人。" 我想我是犯忌了,就隨口應承著。
她把車徑直開到了郊外,就在草香隨風飄進車內時她不帶如何感情色彩地說:
"今天帶你去吃農家飯,那裏人少安靜,每當我被俗事困繞時就喜歡去那裏懷舊,以後我再領你去別的地方。"
"客隨主便吧。" 我小心翼翼的附和她。
"我特愛聞這綠草的味道,讓人有一種回歸自然的感覺。"
她有些陶醉的自言自語,我從她的墨鏡裏看不到她的眼睛,但能感覺得到,她很放鬆,也很想往這種偷得一日閑的灑脫。
我們來到一個到處張燈結彩的院落,圍牆裏麵有十幾個高低錯落的房舍,可謂各有千秋,喜慶也土氣,像過節一樣的誇張招搖。許多村姑模樣的服務員忙碌穿梭於其間,使得人們誤以為到了世外桃源。我們的車還沒有停穩,就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迎上來,滿臉堆笑,在他的引導下我們來到一個有火炕的屋子裏。
"先生,炕要燒嗎? " 我不知所以然的看了看她,"燒吧,別太熱了" 她從容不迫地說,看得出她是這裏的常客。
"你會盤腿嗎?" 她看著我很體貼的問了一句。
"不會,你不用管我,我坐在坑沿就好了。"
我的韌帶一直很硬,上小學做廣播體操時,就彎不下身子,隨著年齡的增長,就愈發彎不下去了。
"想吃什麽自己點,就咱倆你用不著客氣。"她隨手遞給我一個菜單,
"你看著點吧,我沒有忌口。"
"那我就隨便點了" 她說完轉過身去和等在一旁的小夥子說:
"苯雞燉蘑菇,家燜鯰魚,貼餅熏兔肉,醬炒苯雞蛋,大豐收,烤玉米各一盤,再來四隻清蒸河蟹,就先來這些吧。"
"等一下" 她突然喊住正轉身準備離開的服務員,問我:"你想喝什麽酒?"
"不喝了吧?"
"不行,今天一定要喝點。不滿你說平時除非情不自得已,我也是滴酒不沾,但今天特殊。"
"好吧,那就要啤酒吧。"
"先來一拎(6瓶),一半青島純生,一半無醇。" 她向對她的部下一樣對服務員發號施令。
"我一會兒要開車,你喝純生吧,味道好些。" 她停了一下,又半開玩笑地對我說:"這麽多年了,我的腿一到陰天下雨就不舒服,讓我不’恨‘你都不成啊。"
"我可不想你,怕你長大了找我算賬,要我賠你腿,如果再有什麽三長兩短,你還。。。。" 我口不對心的說。
"怕我賴上你? 你當年那麽淘氣,我躲還來不及呢。說真的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沒有把我忘了啊?"
她的眼眶有點濕潤,
"我這個人沒什麽值得稱讚的地方,如果懷舊還算是優點,我勉強不是十惡不赦之徒。尤其是你,還是我一塊心病,想到你那時痛苦的樣子,我就內疚,甚至恨自己。"
我有些動情,但盡量不讓對方察覺出來,故意用一種平靜的語氣,懺悔我的過失,糾結和愧疚。
我們像親人似的邊吃邊聊,但我始終都沒敢說出我對她的感情。時間在我們的交談中不知不覺就過去了,6瓶酒一會兒就見了底。從她的談話中我了解到,82年她考上了本市的一所重點大學,念完研究生後就被分配到了省政府工作,就再沒挪動過對方。她的孩子很獨立,現在國外半工半讀,也很爭氣,基本上不用她操心。她現在一心撲在工作上,生活卻馬馬虎虎,得過且過。
"你就不想再找一個?"
"當然想過,但這不像買菜,找工作那麽容易。我看上的,人家不一定喜歡我。喜歡我的,我又看不上,所以就這麽一個人素著呢。"
關於如何離的婚,她自己不說,我也不好多問,這畢竟是人家的隱私。
隨著談話的深入,似乎熟悉的東西多了起來。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被我傷害過的小姑娘,隻是搖頭時沒有了那對像飛舞的蝴蝶般的小辮子,取而代之的是一頭濃密的短發。在某個瞬間,我被一種幻覺圍繞起來,那個皺著眉頭的小女孩再一次浮現在我的眼前,更離奇的是她在我背上不停地掙紮和捶打我肩膀的感覺又明晰起來,並模糊了我的意識。。。。。。
我不記得是怎樣走出那間簡陋的農家房舍的了,隻記得在她的攙扶下,我鑽進了她的車子,靠在坐椅靠背上時,我已經完全醉了,是心裏麵很滿足的那種醉。搖曳的路燈飛速的從我半閉半張的眼前滑過,我真的有些糊塗了,不知今昔是何年,也不知此身何處。。。。。。
中年男人,有愛是幸福的!
又是從結果看回來的猜測。如果因為’可能‘結果不好就不去嚐試,人還為什麽活著呢?
我們這種人還是有些代表性的
謝謝你
虛構
你來誇我,算是稀罕物了。
你很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