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夢，我和兒子一起成長係列之二

(1) 出國

 

我是拿工作簽證出國的，從安家的意義上講我算是打前站的。一年半以後，老婆和兒子才憑著移民紙漂洋過海來加拿大和我團聚。那時雖然對未來還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我已經漸漸地適應了國外的生活，而且有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朋友圈。這無疑對家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盡快安定下來很有幫助。那年兒子還不到八歲，在國內上小學二年級。對移民這樣的大事，除了好奇外，讓他感到最開心的就是我們全家人從此可以生活在一起了。我不知道，由於生活的改變給兒子的心理會帶來怎樣的傷害或喜悅，但我可以明白無誤的告訴你們，出國是我們大人的選擇，在這件事上孩子完全是被動的。我不想以此標榜自己的高尚，更不想說什麽出國全是為了孩子。不是，起碼我不是，我就是為了自己，為了能實現夢寐以求的出國夢。

 

在加拿大上小學很簡單，隻要告訴校方，家庭住址和大人的聯係方式就可以了。而不像美國那樣首先要檢查孩子在國內時的醫療本，看是否接受過美國認可的預防措施，否則必須去醫院補齊所有缺項才能入學。如果沒有那個大黃本子，孩子上學的事免談。我和他媽商量後決定讓兒子就近上了一所小學。至於應該上幾年級，我們卻完全沒有概念，於是就按在國內上學的進度入學了。事後想想，我們當時一點沒有設身處地考慮一下孩子的適應能力。幸虧加拿大小學裏學的東西比國內淺，不然一句英語不會的兒子，是很難跟上進度和適應新的學習環境。不僅如此由於加拿大學校裏氣氛寬鬆，老師和同學們又非常友善和樂於助人，從而使得兒子大大地縮短了適應的過程。

 

一個月下來，我驚奇地發現，兒子眼裏的憂鬱消失了，而且還多了幾分自信。每次當我試探著問兒子是否喜歡新學校時，他總是仰起頭來，毫不猶豫的說:"喜歡，非常喜歡！" 他的班主任還專門讓一個各方麵都很優秀的孩子stoven關照兒子，並安排他們同桌，使得兒子很快就如魚得水般地習慣了一切。放學後，兒子在stoven的陪同下去離學校隻有五分鍾路程的after school，很像國內的學前班，是專門為那些放學後家裏沒有大人照顧，又不符合政府規定可以獨自留在家中年齡的孩子們準備的。在after school裏，不但有各種專業教師，還有許多玩具，書本和零食。正因為有了它，雙職工的家長們才能安心工作。加拿大是個福利很好的國家，新移民可以免費享受許多公共福利，如after school，醫療保險，各種職業培訓班等都是免費的。難怪一個曾經在國內做高官的朋友經常感慨地對我說:"加拿大是名副其實的共產主義國家！"

 

兒子很快就喜歡上了國外的生活，隻是還沒有加拿大土生土長的孩子那麽open，坦然和真誠。平時我們出去散步時，經常會遇到一些兒子的同學，而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即使才認識不久，彼此還不熟悉，也會主動和兒子打招呼。起初兒子卻很不習慣，為了掩飾不知所措，他總是故意裝出一付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樣子。有時在我們一再催促下才勉強擠出來一句:"HI ！對此我和他媽都很不以為然，雖然我們自己還沒有完全習慣這種與人相處的方式，但我們還是以家長自居，拔苗助長般地訓斥他的‘不禮貌’。現在想想，當時兒子也很無奈，他出國才幾天，就要直麵和國內大相徑庭的語言環境，風俗習慣和文化氛圍，如何能從容自若的應對呢? 作為家長，我們很少會設身處地的去想他的處境和難處。不僅如此，為了我們自己那點可憐的麵子，無理的去指責孩子，這是一種自私更是修養問題。我們這些受中國教育長大的家長，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封建意識以及根深蒂固的傳統價值觀，與西方文明之間時常會發生衝突和碰撞。讓我們很難有歸屬感和融入其中的願望，這是我們那代人的悲哀，希望不要影響到我們的下一代。因此有時少說比多說更有意義，尤其是那些連我們自己都還沒有完全弄明白的問題，就更要三緘其口，這才是一種對孩子負責任的態度。否則強迫孩子們按照我們的思維習慣和價值觀去生活，並用其影響和教育他們，如何讓他們在新的環境中健康成長，又如何讓他們很快融入與之息息相關的西方社會? 其實孩子們也和大人們一樣，需要時間和學習，去適應和融入到一個文化，語言，環境都是全新的社會裏去。而在這個過程中也要付出代價，也會犯許多錯誤。我們在遇到挫折和困難時，常常會找出這樣或那樣的理由去為自己開脫，卻吝嗇的不給孩子們機會和時間，用我們望子成龍的一廂情願，采取拔苗助長的方法，強迫孩子按照我們的意誌和價值觀去生活和成長，這是一種對孩子人格的褻瀆和踐踏，是一種犯罪行為。可悲的是我們中間的許多人根本認識不到這種一點，而繼續我們認為是最好的育兒策略。這難道不值得我們每個家長深刻的反思嗎?

 

有一天老婆突然告訴我，接兒子時老師說他的數學成績有點退步，希望我們當家長的能做些什麽。回家後我翻了翻他的課本，裏麵都是些最基本的乘法運算。於是叫他過來:
"6乘8是多少?"

他拿個紙寫了半天才得出結果，用的是加法累計的方法。

 

"用九九表重做！" 我大聲嗬斥道。

 "忘了。"

他眼淚巴巴的看著我小聲的說。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因為在國外做乘法時不用九九表，是我犯了經驗主義。但即便如此我還是用了幾天的時間，硬逼他背熟了九九表。兩周後，他拿回來的卷紙的左上角有一個用紅筆圈著的100分，我看後沒有再說什麽，我並不知道兒子是用什麽方法做到的，我也不關心過程，但結果卻是我滿意的。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這是孩子從小學到中學，我唯一一次檢查他的作業。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後怕，天底下那有我這麽不負責任的父親? 如果不是西方學校裏教育的好，如果還是在那個動輒就讓兒子呆在家裏不參加考試的王老師的教育下，兒子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更別說能考上在世界範圍內都是頂尖的好大學了。可以說在兒子的學習和教育方麵，我和他媽幾乎沒有做過什麽。但也許正是由於我們的無為，兒子才有所為。

 

我和他媽在孩子的教育方麵意見破天荒的一致:順其自然！如果不是必需，我們始終對孩子采取一種不幹不涉的態度。其實我們也真不知道該如何管教孩子，但我們清楚一點，人都有權力享受他們自己的人生，無論年齡大小，而任何人都沒有權力以任何理由剝奪它。當孩子在童年時就應該很好地享受到童年的歡樂；而當他們成長為一個少年，就有權力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即使錯了，也要讓他們自己認識到是錯誤，而不是由我們告訴他們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我們在國內的那一套在許多方麵都悖離西方的理念甚遠，我們傳統的思維方式和處世哲學與西方社會的價值觀更是大相徑庭。而我們的下一代是要在未來的幾十年，甚至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個社會中。一個連自己都不能確定做好的人，如何去教育別人?如果我們非得如此，那才是誤人子弟呢。我始終都不敢苟同許多中國家長們那種強迫孩子學東學西的做法，仿佛少學了哪一樣都會影響到孩子們的前途。我相信有苗就不怕長的道理，什麽都學，不等於就擁有未來；而有選擇的學習也不意味著就沒有未來。我們中的許多人就不懂琴棋書畫，現在不也活得安逸自在嗎? 如果我們能靜下心來仔細想想我們自己的成長經曆和經驗，再看看我們周圍許多所謂學習好的孩子，大了以後不也是一事無成嗎?  所以我始終都認為，讓孩子們有他們自己的童年和少年生活很重要，這樣他們才有一個完整的人生！千萬不要試圖把你們的夢想和價值觀，變成望子成龍的一部分，這樣做是一種殘忍，更是一種自私。

 

(3) 移民美國

 

一年以後他媽在美國找到一份工作，先獨自去了那裏。後來我也辭工全家搬到美國。我這個人胸無大誌，但老天偏偏給了我兩個還算說得過去的技能，一是修電腦，另一個是遊泳，而且都玩的風聲水起。我很想把它們傳給兒子，因為我認為會遊泳，平時可以健身，必要時還可保命。修電腦更實際，今天的社會是信息社會，沒有人可以離開電腦而有很好的發展，而掌握修電腦的技能，即可以幫人，又可以利己。

 

我教他學遊泳的確是用了心的。那段時間吃過晚飯後，我就帶他去社區運動館裏學遊泳，我從來不給他說不的機會，GO,GO,GO! 就是我不斷發出的指令。他還不錯，很快就學出來了。在中學時，他一直在遊泳隊裏混，經常參加比賽，成績還不錯。暑假時，他還在大學體育館裏找了份救生員的工作，雖然每小時隻有$10美元，但這是他人生中用自己的本事得到的第一份薪水，第一個工作。我想這對增強他的自信心和社會實踐，應該是很有意義吧。

 

 

至於修電腦，他真的不喜歡。但為了我的固執己見，而勉為其難。暑假時我回國探親，就讓他在我的公司裏做經理，這樣他可以學到許多課堂裏學不到的東西，還能增強他獨立思考的能力，與人相處的藝術和一些有用的社會經驗。他每次都沒有讓我失望，有時還會讓我刮目相看，因為賬上的錢數是不會騙人的。真的，他比我善於和人打交道。他誠實，善良，做事有分寸，更懂得如何討人歡心。

 

(4) 為別人著想

 

認識兒子的人，無論男女老幼都喜歡他。可能因為他長的模樣還算討人喜歡，但我想最主要的還是他的為人。我聽別人在背後議論他時，最多的就是說他人很NICE。在兒子上中學時，附近的朋友都喜歡讓他做babysiter,其實兒子自己還是個孩子，比朋友們的孩子也隻是年長幾歲，但她們就是放心，而且不惜舍近求遠。她們的理由很簡單，我兒子比較仁義。

 

美國中學要求在校學生，必須做滿一定時間的義工才能畢業。在假期，每個學校都會給學生許多種選擇的機會，由此孩子們可根據自己的興趣選擇做不同的義工。兒子的選擇卻出乎我們的意料，不去做HIGH-TEC工作也罷，卻偏偏選擇去做孩子王。在我們家附近的社區，幫助照顧幾十個一年級的孩子。我因此時常怪他沒有誌氣，他即不爭辯，也不解釋，隻是默默的利用兩個暑假的時間做滿了40多小時義工。為此我鬱悶了很久，真想揍他一頓，怒其不爭。還片麵認為這孩子缺乏理想，甚至對他有些絕望，就差沒有說出口，心想這樣的孩子將來一定沒有出息。直到有一天，老婆和我重談此事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孩子是為我們著想而寧可放棄自己愛好的。他看我們平時上班都很忙，如果他選擇做其它事情，都離我們住的地方很遠，這樣一來，我們中的一個人必須每天接送他，勢必給我造成許多麻煩。而在我們家附近就隻有這份工作，所以他不得已才選擇去做孩子王。如此一來，他每天步行就可以去上班了。聽後我心裏十分感動，嘴上卻還很硬: "我寧願每天去接送他，也不希望他為我們去犧牲自己的愛好和前途。" 但我真的就能做到如此嗎? 我能做到每天接送他時不怨他嗎? 我做不到啊！我有時很自私，即便為了兒子也是這樣。他能處處替別人著想，值得肯定，更值得我去學習。從這一點上看，在做人方麵他比我純粹，比我高尚。

 

(5)不愛占人便宜

 

我有個朋友，在大學裏做博士後研究。他是那種不甘寂寞，精力旺盛，又絕頂聰明的人。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下班後開始在網上做起了生意，並一發不可收拾。而且做得風聲水起，常常讓我這個以商人自居，專職經商的人都不得不刮目相待。他每個月的營業額都在五萬美元以上，而且都是高科技產品。許多技術問題他解決不了的，就來找我幫忙。因為是朋友，我每次都無償的幫他，為此他很感激，總想報答我，但我一直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有一個周末，他說要帶孩子們去摘櫻桃，想帶我兒子一起去。我知道他的意思，再說他的孩子和我兒子同歲，又是周末，我就答應了他。臨走時，我給兒子50元錢並囑咐他，餓了自己就買點東西吃。晚上回來後，兒子又把50元錢原封不動地退還給我。我很詫異，問他一天不吃東西難道不餓嗎? 他吞吞吐吐地說，叔叔在麥當勞請客不讓他拿錢。一想也是，朋友怎麽會讓我兒子自己陶錢呢，換了我也不會這樣做啊。也罷，就算他還我一個人情。我順口又問兒子，你吃什麽了，兒子說他隻要了個一美元的Mc chicken。我又問他，元元呢? 他吃了兩個最大的漢堡包。我又問他吃飽了嗎，他說沒有。我問他為什麽不自己再買一個呢? 他說如果他不說自己飽了，叔叔一定會再買，而且不可能讓他花錢，所以他隻能裝出吃飽的樣子，而不惜讓自己忍饑挨餓到現在。我聽後眼淚都出來了，一個十歲的孩子，怎麽會有如此普世的情懷呢? 讓我們做大人都不禁為之汗顏。

有時為了利益，我經常和別人斤斤計較。。。。。。。。。。。。嗨！！！

兒子老爸真的不如你，也白活了四十多年。但老爸為有你這樣的孩子而感到驕傲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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