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之旅(二) 夢始故土
飛機上座無虛席,從此起彼伏的聲音上判斷,乘客大部分是中國人。我終於在同胞中間了,這是一種怎樣的喜悅,沒有人能夠體會得到,我還是自己消化它們吧。我的鄰座是位年輕少婦,帶著個4歲左右的男孩。由於登機較晚,所以行李架上已經沒有多餘的空位子了。我正打算挪出個地方來供她使用,卻見她把東西很隨意地擺放在她和孩子的座位前,然後扭頭用流利的日語和孩子交談起來。
見鬼!怎麽又是日本人,我的運氣太壞了點吧!
我有些失望地在心裏想。於是起身從行李架上,取出一本[讀者]雜誌,隨便翻閱起來。看書,是打發無聊的最好辦法.
“給我一杯白水好嗎?”
我對走過身旁的空姐提出第一個請求。因為她的胸牌上寫著一個"馮"字,因此我判定她一定是個中國人.
“好的先生,馬上就來。”
飛機還沒有起飛,也許隻有我會這麽做,從來不按規矩出牌,思想上也很少條條框框。但那個漂亮的空姐並沒有顯出絲毫驚訝,看來很江湖。
“你是中國人?” 我身旁的少婦突然開口用中文向我。
“是啊!” 我用一種頗為自負的語調回複她。
“嗬嗬,我還以為你是個日本人呢?”
“你丈夫一定是個日本人。” 我沒有正麵答複她,而是做出了我的推斷.
“是啊,你怎麽知道的呢?” “當然,是你自己告訴我的,不然你不會把我和又矮又醜的日本人混為一談的。” 我有點陰陽怪氣。我對日本人心存芥蒂,是因為他們曾經侵略過中國,出國這麽多年,依然故我,狹隘的民族主義意識根深蒂固。
“你也是沈陽人!做什麽工作的?” 我緩和了一下語氣。
“秘書,在一家日資企業。”
“父母在國內?”
“我爸不在了,媽媽也。。” 她有些哽咽。
“什麽病,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從你的年齡上看,你母親應該和我差不多年紀啊,怎麽就。。。”
“她的肺纖維化了,是晚期,而且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太殘酷了,我們的談話才剛開始,我的情緒就被別人的傷痛折磨得向下沉淪,還有些顧影自憐。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同學老田,這次回國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探望他。我這人很怪,你有權有勢,我就會避之唯恐不及,但對那些弱勢群體卻總是悲天憫人,也許這就是我,一個小人物的德性吧。
我開始沉默起來,心裏有些隱隱作痛。她依然在和我講話,但我卻走神了。生命真的很寶貴,有生命才有希望,對那些即將死去的和已經不在人世的人們,連明天都沒有,一切都是奢談。 我一定要好好活著,多做些意義的事情。我在心裏給自己打氣。
她的孩子睡著了,看到純真無邪的小腦袋歪沉在冰冷的把手上,我有些於心不忍,隨手取下脖墊遞給她:
”給孩子墊上吧。”
“謝謝你!”她接過脖墊給已經熟睡的孩子套在脖子上。
看著孩子兩邊像鑲嵌著紅蘋果似的腮幫,我恍惚見到了天使一般,心裏湧出一絲幸福感來。不知道為什麽,每當我為別人做點事情的時候,都會如此,也許我的前輩子就是隻知道奉獻的牛馬.飛機提前半小時到達了沈陽桃仙機場,通關後,我取出行李向大廳走去。遠遠地就看到交頭接耳的兩個發小正向我這邊走來,顯然他們沒有發現我。
“劉,我在這裏。”
“你怎麽早到了呢?” 兩人有些不解。
“哈哈,是我的運氣好吧,為了不讓我繼續在飛機上受折磨。”發小趕過來幫我推行李,你們說奇怪不,見到他們,我就像見到兄弟一樣的親切。朋友又換了台車,是一款新潮的豐田SUV。
“怎麽每次見你,就換一台車呢? 你有點太誇張了吧!”
"啊,啊。。。" 朋友憨厚的笑著。是啊,從第一台老式桑塔納到今天這台新車,4年換了三台。這也說明他的生意做得很有起色。
我們在一家叫[麵對麵]的連鎖店吃的東西,因為我哥哥事先早已等在那裏了,他是來接應的,顯然母親不放心,把他當預備隊用了。
國內的東西真好吃,我都懶得形容了,比較之下國外的東西就隻能喂豬了。
我哥沒有跟我們回家,因為在這裏我沒有吃到炸繭蛹,他給我買去了。
在車上,朋友告訴我,明天聚會,為我。在談到發小那個現任軍區聯勤體檢中心主任,大校的老婆時,我開玩笑的說:”我也讓你老婆體個檢如何?”
“沒問題,回去我就讓她給你安排。”
本來是句玩笑,朋友卻當了真,也罷,在美國體檢就是量量血壓,抽個血什麽的敷衍了事,這次做個全麵檢查也是不錯的選項。錢嘛,當然是:"FREE!" 朋友用蹩腳的英語搶著回答了我,頓時車內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這種親密無間,不隨時間改變而改變的友誼是人生的一大財富啊,感謝老天,讓我那麽容易的就得到了它。
我終於看到了父母笑得像開花一樣的臉,媽媽有點世故,爸爸則完全一付老小孩的模樣,沒有預熱,我們旋即都沉浸在幸福的包圍中了。。。。。
感謝老天,讓我在天命之年,還擁有這麽健康的父母,讓我還有一個完整的家!讓我的心還有一處可以依靠,向往的聖地,一個溫暖無比,親切,真實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