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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離婚(6)(一個女人的自白)

(2010-12-11 06:22:05) 下一個

聽見醫生的話,小芸好像被電擊中了一般,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她失神地瞪著醫生,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嘴裏不斷地說:

 

“不,不,不。。。。”隨即整個人癱軟在地,不省人事。

 

與此同時,蘭也瘋了一樣撲向被護士推出急診室的鋒。她掀開覆蓋著的白被單,把臉緊緊貼在鋒的臉上,嘴裏歇斯底裏地哭喊著:“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不該催你的,我不該......”

 

原來,在電視台作專欄主持的蘭一直跟蹤報導本市第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也是她的老同學峰。因為領導催她快點把最後一期節目錄製完畢,那天早上她急著給峰打電話,讓他到電視台錄製節目。峰把小芸喝醉酒和到現在還沒有醒來的事告訴了她,本來他希望把錄節目的事再往後推推,但蘭說這是最後的期限不能再拖了。峰想小芸隻是喝醉了,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所以囑咐小保姆後,就急匆匆趕往電視台。誰知路上就出了事......

 

後來事故調查結果出來,小芸和蘭才知道,一輛農村送菜的大貨車為了趕時間違章超車把峰的車從橋上撞到十幾米深的河裏。

 

當躺在病床上的小芸蘇醒過來時,看到蘭紅腫著雙眼坐在她的身邊。她對蘭輕輕地說:

"我去看鋒!”

蘭關切地看著她:

“你行嗎?醫生......”“帶我去看他!”

 

小芸打斷她,堅定地重複。蘭的眼圈又潮濕了,點點頭,蘭告訴小芸她先打個電話安排一下,說完就走到病房外,給主管後勤的副院長打了個電話,請他務必幫忙麻煩一下太平間的師傅。回到病房蘭把小芸扶了起來,兩人慢慢地通過醫院空寂的過道向太平間的方向走去。沒有哭泣,沒有交談,隻有輕輕的腳步聲和牆上的影子伴隨著她們......

 

到了停屍間,小芸停下腳步轉過臉對蘭說:

 

“我想單獨和他呆一會兒。”

蘭什麽也沒說,握握她的手,然後低聲和守門的護工說了幾句話,並朝他手裏塞了兩張100元的鈔票。工人點點頭,走了進去,沒幾分鍾,他走了出來,示意小芸跟他進去。

 

在一間空曠的屋子正中,一張覆蓋著白被單的鐵床孤零零地停放在那裏,小芸慢慢朝床前走去。雖然隻有幾步路的距離,她卻覺得好像走了一輩子,好像總也走不完,好像無論她怎樣努力也走不到鋒的身邊......

站在床前,小蘭緩緩揭開被單,看到鋒那張仿佛熟睡中的安詳的臉,她伸手輕輕地,輕輕地撫摸著他,好像不願把他吵醒。“他實在太累了,太累了。”她在心裏對自己說。她把手指插入他濃密的發際中,發現他的雙鬢隱約露出些許的白發,她俯下身子,撥開他的頭發,把其中的白發一根根輕輕地拔了出來,嘴裏說著:

“你這個壞蛋,你曾經答應等我老了要替我拔白頭發的,怎麽現在變成我替你拔了,你不守信用。”

 

隨著她的自言自語,淚水一顆顆地滴落在鋒那蒼白冰冷的臉頰上......


小芸從頭到腳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鋒的身體,不停地和他說著話,回憶著他們之間的往事。在小芸的記憶中,鋒好像從沒那麽安靜過,以前在一起時,隻要小芸的手一觸摸到他,峰就會立刻迫不及待地將她摟進懷中......在鋒的膝蓋上,她的手指在一處疤痕上停了下來......

 

那是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小芸突然發高燒,峰知道後半夜起來騎著車子替她去買藥,回來的路上由於能見度很低,又刮風下雨,所以沒注意到一個下水道口沒蓋子,自行車的前輪掉了進去,人也摔倒了,膝蓋擦掉了一大塊皮......難道這就是命運?看著鋒那張曾經那麽英俊的臉,回憶著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小芸覺得自己的一部分也隨著鋒一起永遠地離開了她。曾經,一切都在她的手中,都屬於她,然而,因為她的懦弱,自私,她放棄了擁有它們的權利,如今,她真的,永遠地失去了一切,一切的一切......



很多時候,相聚與離別,擁有與失去,天堂與地獄,常常就在一轉身之間,一轉身之間。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命運就是如此無常,無論你願不願意,願不願意!

 

不知過了多久,小芸聽見輕輕的敲門聲,她知道這是蘭。她再次俯身親吻了鋒一下,然後在他的耳邊低低地說到:

 

“親,我答應你,我一定要好好活著,一定。你放心去吧,放心吧!”

 

當蘭再次看到小芸時,她眼裏已經沒有了淚水,相反,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過去沒有過的東西,那是一種麵對親人永遠離開,失去精神後盾,鳳凰涅磐般的堅強和成熟。

 

第二天,蘭打電話告訴小芸,鋒的母親因為悲傷過度心髒病複發住進了醫院。放下電話,小芸朝醫院趕去。以前,鋒的母親非常喜歡小芸,待她就像自己的女兒。後來離開了鋒,小芸心裏還一直惦記著老人,逢年過節也都要請蘭幫她買些東西去看望老人家。走到病房門口,正要進去,小芸忽然聽見一個清脆的女童音喊著:

“媽媽阿姨,媽媽阿姨,我要吃香蕉!”

 

小芸一楞,探頭看去。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女孩正依偎在蘭的懷中撒嬌......小芸敲敲門,蘭回頭看見她,連忙起身把她迎了進去。鋒的母親正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著,周身插滿了管子。 小芸輕手輕腳走到床邊,看到那孩子正瞪著眼睛用陌生的眼光看著她,眉眼像極了鋒。她伸手想去拉她 ,女孩往後縮了縮身子,害羞地躲到蘭的身後。蘭像母親似地拍拍孩子的頭,吩咐著:

 

“這是你芸阿姨,快叫!”

 

這時小保姆走了進來,蘭把孩子交給她,又囑咐她別離開病房,然後回頭看看床上的老人,這才對小芸說:

 

“我們出去走走。”

小芸隨著蘭走到外麵,兩人在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誰都沒有說話,最後小芸先開了口:

“你一直沒結婚是為了鋒吧?”蘭低下頭,思考片刻,然後直視小芸說:

“是的。”

“你一直都愛他?”

 

小芸又問。“可他一直愛的是你啊”淚水從蘭的眼中湧了出來。兩個當年的知心好友,又都深愛著同一個男人的女人,肩並肩地在醫院花園裏談了一個下午。

 

直到現在小芸才明白,蘭也是那麽深愛著峰,甚至和她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蘭一直暗戀著峰,當年她和小芸是校園裏兩朵當之無愧的校花。但做為校學生會主席的峰卻隻對小芸情有獨鍾,小芸和蘭是室友,而且又是無話不談的閨密,在知道峰和小芸好了以後,蘭並沒有像她性格中常常表現出來的那種當仁不讓,橫刀奪愛的跋扈,而是把這份感情深深的埋在了心底裏,並默默地為他們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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