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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煙(5)

(2010-01-13 15:28:38) 下一個
在國內聲色犬馬,酒池肉林是商業活動中的一種灰色文化。 說是灰色,因其離文明社會太遠,說是文化是源於它的曆史和不可或缺的特征,和其滲透到商業活動中各個層麵的屬性。

由於家教頗嚴,和平從孩提時就刻意疏遠煙酒(在那個年代,有太多的小學生已經開始抽煙了),直到今日在和平的生活裏也沒有它們的位置。也許你會說這是個好習慣啊,的確,對一個家居的男人也許是不錯,但在如火如荼的商場中,這種所謂好習慣卻讓和平時常處於尷尬的境地,這好像少了道具的舞台難搭,清唱的歌不靚。

李小姐在秘書任內,幫和平喝了多少酒,吐過多少次,他已經記不清了。但凡和平每每回首往事,想著一個女人對他的好,還會在心裏感動,在思念中流淚。

記得有一次,請中行的行長吃飯,和平讓李小姐陪行,飯桌上少不了杯來杯往,和平不想因他的缺陷丟單,隻好霸王硬上弓,強飲了幾杯,不曾想頭重腳輕,幾有失態。這時李小姐不動聲色的把遞到和平麵前的杯子,都拿在了她的手裏,把毒藥樣的液體不問緣由的都到進自己的胃中。起初,和平想她是善飲,並不以為意。當他為方便在走廊的過道裏偶遇她時,正趕上她依牆斜立,以指抵喉,引倒已深入胃腹的酒水倒流出口。 看著一個柔弱仟細的女子赤染露膚,痛苦難過的樣子,讓原本就憐花惜玉的和平痛如割腕,憐由心生?  她憑什麽如此待我? 和平不禁在心裏暗暗的問自己。 

她見和平過來,馬上直起身子,仿佛什麽也沒發生似的,但眼中沒來的及拭去的晶瑩又怎麽能掩飾她的苦楚呢?   和平不想辜負了她的良苦用心(她是不想和平看到感到過意不去),隻是在經過她身旁時,輕描談寫的說了聲,不能喝,就少喝點嘛。 和平在心裏罵自己混蛋的同時,臉上還是一付虛偽的自大。

和平送她回公司時,沒有像往常一樣,把她放在大門口就走,而是攙扶著幾乎癱軟成泥的她,一起走進她的'家",和平沒有開燈,他不忍心驚醒還在夢裏的佳人,把她輕放在單人床上,並幫她退去靴子,拿過一旁的被子給她蓋好,又拉過一邊的凳子,把沏好的茶水放在上麵。臨行時,他借著月光看了一眼那張被酒精染滿桃紅的臉,心中湧出幾許不舍,還有些心猿意馬的非分之想。。。。。。

 "別走,能陪陪我嗎?  就一會兒,五分鍾也行", 一直閉著眼的她突然開口了。

"你沒睡著啊?  喝杯茶水解解酒吧,以後不能喝就少喝點"

和平本想說些知冷知熱的體己話,但臨走時又口是心非起來,他始終還是放不下端久了的主人架子(多虛偽,她是為他才傷了自己,說這話時,和平都討厭自己)。

"我得走了,車在外麵還打著火呢",和平像做了賊似的,頭也沒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其實和平很想留下來陪陪她,她是為他才弄成這個樣子的,與情與理他都應該留下來照顧她,但和平真的不想和她之間有進一步的故事發生,起碼現在不想,就找個托詞狠下心來借故離開了。如果我不走,我不知道我能否管住自己,如果她想。。。。。。和平在漆黑一團的樓道裏浮想聯翩。

和平上車後,並沒有馬上啟動車子,而是讓自己騷動的心先安靜下來。想想最近耳聞的一些關於王幹事的事,和平不禁動了惻隱之心,真有些可憐他,盡管和平依舊從心裏討厭他的所作所為。聽說至從李小姐搬到公司來住以後,王的那輛軍車就天天停在公司附近的街道旁,朋友也曾告訴過和平,王多次喝醉酒,躺在地上耍酒風,還穿著一身軍裝。害得他那個在通信營當教導員的妻子,常常半夜三更到處找不到他。

撇去他那些認人看不起的行為不論,他也算是一個性情中人了。和平想不能再在他已經是傷痕累累的心口上,撒鹽巴了。。。。。。

在和平的生活裏,隻有三個女人給他織過毛活,母親,丈母娘和她。和平把一針一線,看成一心一意,因為她們都是最愛他的人。和平以為能給你織毛活的人,都是值得你珍愛一生的人,她們能在機戒,無聊,煩悶中為你完成一個用時間和愛編織出來的心情,就足以表示出她們對你有多麽的好,有多麽的愛了。

母親織的毛褲是用多色和新舊搭配的毛線製成的,因為是從哥哥身上扒下來(毛線放在他身上已經不夠長了)的舊毛褲,洗幹淨,晾幹後,再添些新線,最後才拚湊出來的一個聯合國旗似的作品。盡管如此,和平穿在身上還是神氣十足,因為在我的感覺裏,它就是一條嶄新的毛褲。

丈母娘用的卻是全新的毛線,這裏有她對女兒的愛和對我的好。和平第一次穿上新毛衣時那種自信滿滿的感覺,直到現在他還記憶尤新,那是一種在刺骨的北風中被外人擁抱捂暖的感覺。關於這點,和平從未對嶽母說起,但在他的心裏,為此一直都保留著對她老人家的感激之情。

而她-李小姐,就真是一針一線,用心良苦地把一個大寫的愛字,一點一點的織進了和平的生活裏,帶著她的想象,期盼,渴望和夢。讓和平在遍嚐人間冷暖的過程中,懂得除了母愛以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的一種愛,一種讓人想起就會感到幸福和享受一生的愛。

記得那是李小姐來公司的第一個冬天,也是那年第一個飄雪的日子。她破例向和平請了半天的假,說是有點私事需要處理。和平雖然準了她的假,但心裏卻是老大的不願意,都什麽時候了,那麽多事等著她去做,客戶都在這一季把本年度的錢花出去,這可是分秒必爭的黃金季節啊。

兩個多小時後,她回來了,沒說什麽就默默地去忙她的工作。直到下班的時候,她過來敲和平房間的門,進來後把一個精致的長方形盒子放在和平桌子上,

"今天突然降溫,我給你織的毛褲還沒有趕出了,這是我剛剛在聯營給你買的,你今天就將就著穿吧,也是純毛的,穿起來會舒服些",

說這話時,她的眼睛一直看著窗外,有些迷離和惶恐,好像是在對一片一片不不甘寂寞的雪花,述說著她此刻的心情和愧疚。和平一下子明白了她今天請假的目的,她是為他才請的假,和平剛剛還在心裏冤枉她呢。

和平突然想起小時候,母親每逢換季時都會提醒和平填衣加襖。但結婚以後,他就像潑出去的水,再沒人操心掛念了。沒人關心他需要什麽,想什麽。痛苦和開心都是自己的事,真可謂[西出韶關無故人]啊!這麽多年和平早已習以為常了一種冷暖自知和為別人操心的生活。現在,突然有人對和平這麽好,還真有些不適應了,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出口來,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她對他的好,和平甚至都沒注意到,李小姐是什麽時候離開他的辦公室的。

當雪花和北風一起舔蝕和平的身體時,他才覺得暖暖的,是那種從裏麵到外麵的溫暖。和平突然想起了下午在辦公室裏的那張略帶愁苦的臉,和因不甘心輸給自然而結在瞳子裏的哀怨,他的心一下子潮濕起來。。。。。。

第二天,當和平走進辦公室時,穆然看到桌子上放著一條疊的整整齊齊的毛線褲,他頓時感到春天的溫暖提前來到了。他有些不能自己,用掩飾不住激動的語調,把李小姐叫了進來,原本準備說些感激之類的話,但當他的目光定格在她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白上時,卻有些哽咽了,他仿佛看到她坐在燈下,一針一針地把月亮的光錢織進了他未來的夢中。過了許久,和平才梳理好紛亂的情緒平靜下來,對著愣在一旁的李小姐,讓自己的聲音連貫地的發了出來,"沒事了" 當李小姐出去關上門時,和平才像捧著一件寶貝似的,在鼻子上嗅了許久隻有新毛錢才能散發出來的芳香。

十多年了,那條手織的藍毛褲伴隨著我天南海北,在東北的白山黑水之間,在加拿大的北極光下,在美國齊腰深的積雪中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寒冬,而從不曾離開過他。

春天花開的時候,和平會把它曬在太陽底下,讓溫暖的陽光舔去沾在上麵的汙濁,再疊整齊後挾上幾個衛生球,放在箱子裏麵。當大雁飛走,樹葉被風摘光的時候,再拿出來穿上。盡管現在我的錢,足可以買下一整條船的毛褲,但和平永遠都不可能再買到一條像這樣用愛心織成的,感動了他一輩子的毛褲了。


有些人注定不是與你在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人,你也許甚至都不能再見到她們。但她們也決不是與你擦肩而過的路人,你會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或地點,真實地感覺到她們的存在,因為她們(他們)是和你,在心裏相守一生的人。有時你會情不自禁的和她們說話,願意把你的歡樂和痛苦與她們分享。在人生漫漫的旅途中,你還會不斷地看到她們在記憶中永恒不變的容貌,聽到她們的體貼的話語和朗朗的笑聲。。。。。。。

和平相信,在你們每個人的心裏,都一定有一個靜靜的角落,放著一樣溫暖的東西,或者隻是一句普通體貼的話,時時地感動著你,讓你不會孤獨的走完你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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