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丁·
咱們中國人有句話叫“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想一想咱老中真是活得比誰都累,先是上學念書要念得比誰都好,念好了費勁叭哈找一份工作,又嫌掙錢不如張三多,福利不如李四好,怎麽辦呢?換吧,跳個槽,哪兒的草好咱上哪兒放牧去,找著了好牧場咱就能掙大錢買大房開大車了,等這一切都有了,該鬆弛一下神經了吧?沒那麽容易,該生孩子了,以前南征北戰兩地分居老婆沒讓人家拐跑了自己沒讓人家勾引走說明咱們倆鐵,要想錦上添花icing on the cake就得生一至兩名孩子,也讓張三李四別覺得咱有問題。孩子生出來了老婆那份掙錢不少的工作又不想辭,也沒法辭,咱當年為了學區好咬緊牙關把房子買在了豪宅區,那豪宅之所以叫豪宅就是因為靠咱們一般老百姓一個人掙錢買不起,得一個人賺大大的鈔票或者兩個人掙不少的鈔票才能買的起,那才能叫豪宅。那孩子誰來帶,還是得走別人走過的老路請爺爺奶奶丈杆子丈母娘來帶,這下好了,上有老下有小,自己上班打工,爭當業務標兵別給lay off了,下班回家家裏熱鬧非凡,您就忙活去吧。
孩子生出來了大家眾口一辭的問題有兩個,一是眼皮是單是雙,二是白不白(尤其是生了女孩時)。先說說咱們老中的孩子怎麽就那麽難帶,外公外婆爹媽四個人祠候她一個人團團轉,都說國內的孩子是小皇帝,我這國外當爹的也活得跟太監差不了太多。我就納悶人家老外包括老白老黑老墨有的那媽一個人帶三四個孩兒,有的都是跟若幹人炮聲隆隆連孩兒他爹是誰都不知道,人家的孩子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嗎。都比咱的孩兒結實,長大了還欺負咱的孩兒,人家是怎麽過來的?怎麽到了咱這兒就歪泥呢?其實這嬌孩兒是讓大人慣的,你看這孩子跑著跑著啪摔了,你就看他一眼知道沒摔壞就別理他,他一會就自己爬起來了。你要是寶啊寶地跟他大驚小怪,你看他哭起來還有完沒完。
孩子鬧這才是萬鬧之初,丈母爹丈母娘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本來挺鐵的老婆在爸媽麵前也格外長脾氣。丈母娘這時候是咱們家的總司令最大的官,比毛主席還厲害,說話一句頂一萬句。我這家裏從孩子什麽時候可以往外帶到什麽東西可以當垃圾扔了都得司令批準。咱媽還算通情達理的,我有個表姐,她媽是半個醫生,連孩子的屎都不能隨便到掉得經她檢查,然後由老人家分析屎情診斷孩子消化係統狀況決定下頓吃什麽。為什麽說老人家說話一句頂一萬句,因為你想跟她理論理論嗎?她隻用一句話就能把你所以的話當回去,“我這麽大年紀了這麽累死累活到底是為誰好?”行了你就什麽都別說了,她這叫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你就張口結舌啞口無言去吧。
穿衣服老人也是喜歡給孩子捂,不太冷的天他非怕孩子感冒要給他一層一層捂上好多衣服,因為老人自己容易覺得冷,所以覺得別人也冷,這一點也是不容質疑的無法與其爭辯的。小孩老是在動,他怎麽會老覺得冷呢?一會兒就一身汗,這時候把衣服脫掉反而會感冒,如果這樣感冒了,丈母娘馬上就來勁了,說叫你多穿點你不聽,以後少聽你爸的,還得再多穿點。咱們老中不是天天老嚷嚷著要入主流文化嗎,別人家孩子穿一件T-恤,你家孩子穿一件棉猴,主流就別入了,咱還是自成一派吧。
要說扔東西得司令批準這也不準確,這會兒老丈杆子也積極參加決策。前兩天看到網上有人寫了一篇關於和二丈周旋的文章,裏邊提到扔東西如何如何困難,我真想給他介紹介紹經驗。我這兒有一個國內帶來的塑料釣魚玩具,象是鄉鎮企業生產的不是給出口轉內銷的那種,做工極糙,硬塑料毛邊沒打,一摸能把手拉個口子,總之現在國內也很難買到。孩兒長大點了,玩了幾次沒勁了,我就把它扔了。丈就跟海關關長的在垃圾桶裏發現一箱子鴉片是的精神頭頓時來了,先是嚴肅地盤問為什麽好好的東西沒跟他商量就扔了,然後語重心長地教育我不要浪費,自己不用了可以留著將來送給別人的孩子玩。我心說這麽糙的東西自己家孩子手沒剌破就算萬幸,把人家孩子傷著,你找讓人訴哪?可這道理你很難說清楚,我就說咱們這樣吧,把它捐了,年底還能退稅回來。老兩口一般都比較財迷,一聽能有錢回來就欣然同意了。其實我捐誰去呀,這不安全的東西給誰都不行,出門我就扔了,幸虧他還不知道有檢查發票這麽一說。
丈杆子裏比較難對付的是有點知識的懂點英文的在國內大小是個幹部的那種,對美國一點不懂的好辦,完全通曉的也好辦,麻煩的就是介於二者之間的。中國的上一代平民知識分子(指一般知識分子,不包括文豪,大知識豪)大多是帶著對美利堅合眾國的美好憧憬而來的,加上是有知識的,深信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所以在國內就已經把合眾國的政治經濟文化風土人情都考查得差不多了,這次出來隻是實地印證自己身在祖國放眼世界的能力。有這樣先入為主的思想模式在腦子裏,還不把所見所聞全往這個模子裏套,然後再歸納總結,得出的結論往往是合眾國好,共和國雖然已取得長足的進步,但問題還是重重,總而言之統而括之一句話你們呆在這地方好不要隨便想回國。想爭辯?咱哪有份,咱是晚輩嘛。
他們在國內是有資曆有地位的,一旦出得國來就既無老本可吃,又無法馬上立新功,便會憋得難受。憋得難受就得折騰折騰,上網和種菜是丈杆子的愛好,那菜種得真是下功夫,收成也好,可這愛施有機肥就有點讓人受不了了。有回他老人家從某本專著上看來的方法,用雞蛋殼和涮牛奶桶的水泡三天當肥料,以前我們不住在聖地亞哥,夏天不那麽涼快,大夏天您能想象該是什麽味吧?
世界形勢國際政治不爭辯您說三咱不道四也罷,生活上吃什麽扔什麽,破毛巾怎麽掛您想怎麽著就怎麽著,可另有些原則性的具體事情就不能完全太聽之任之了。譬如有的老人的腦袋裏普遍好白惡黑的觀念極其嚴重,認為人的心黑程度和皮黑程度是成正比的,所以孩子可以跟誰玩不可以跟誰玩,什麽朋友可以領回家來什麽朋友不許領回家來他都要插一杠子。咱們在這裏生活不是在真空裏,孩子是要和別人打交道的,咱們當父母的與孩子們的生活環境已經有很大的脫節,所謂的代溝加文化溝,總之跟孩子之間的溝溝坎坎已經不少了,隨著孩子的長大還會越多越深。咱們這些在美受教育並生活多年的孩子爹媽大多能意識到這一點,所以有些事對孩子稍加引導就夠了,不必過份幹涉。老人們這時候會認為父母不負責任不管孩子,輕則會對我們嘮嘮叨叨你們這樣帶孩子不行,我真替你們急死了……重則有的幹脆越祖代皰真的負起責任來了。這種時候當父母的就不應該任其發展了,跟爺爺奶奶或二丈講道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咱們跟自己的父母也有代溝文化溝,再加上說話裏帶的不知中文該怎麽講的現代英文詞,還有說話的語氣措辭態度等等等等,有時候話還沒說自己已經先繞在裏邊了。但繞在裏邊也得繞出來再講,經常的情況下是道理不大容易講清楚,曉之以理不大可能,那就得動用《向陽院》裏胡守理的一句名言了“自家羊自家拴,自己的孩子自己管”。不然您的孩子被灌輸了隔了代隔了半球的世界觀,將來在學校裏行為與別人格格不入,竟讓人擠兌,就為時太晚了。
文章寫到這裏我也有點怕了,《華夏文摘》是免費網上雜誌,咱們老丈杆子平日裏是最喜歡免費雜誌的了。這要是讓老人家看到了就算我署什麽樣的平假名片假名冒假名,他也能看出是我寫的。我先聲明這不全是我家的事,我是綜合了好多別人家的事一起寫的。然後我自己再罵自己兩句,我這個人真是沒良心,他們幫了我們這麽多的忙我還寫這種爛文章,我自己就不再多說我自己了,還是留著我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想想應該不應該這樣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