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想起一句戲言:你再牛,能寫出唐詩麽?
我對詩詞素無研究,故有一問:是先有詩詞格律呢,還是先有詩詞?這個問題,應該不像先有蛋還是先有雞那麽深奧難懂。咱們老母雞的曆史,畢竟比詩詞要悠久了許多。照常理分析,詩詞當在格律之前,後者是對前者的一種規範。在標準化風行的今天,規範一說聽起來何其自然。但在沒有推廣普通話,沒有廣播電視糾正發音的遠古,又是談何容易。拿讀音來說,我猜大詩人李白的私塾先生,一口四川話一定土得掉渣。普天下南腔北調的文學青年,要和“京城米貴,白居不易”的長安大少,按同樣的標準出平入仄,這格律製定的學問,真是大了去了。到後來北邊的蠻族入侵,京畿方言橫掃華夏,竟把老祖宗傳下來的入聲也搞丟了,這詩還哪裏作得下去?所以大名鼎鼎的那菜先生,竟生出吳越方言更適宜入詩的竊喜,不幸被跛行者當頭棒喝,隻得不了了之。
詩貴意境。私下以為,詩詞格律,應當是一種有助於寫作的工具,而非一種束縛。簡單來說,哪一句讀起來不對勁了,再去看看是不是出律出韻了,必有助益。不管新詩古詩,壓韻總比不壓韻好。無他,讀起來順口,聽起來養耳也。光壓韻還不夠,還要有抑揚頓挫。正如寫曲子不能一個“嗦”嗦到底一樣。至於對仗,我猜為的是看起來整齊,美觀,又透著學問,與大白話區分開來。而且古人念詩,可不像現代人這麽幹巴巴,要搖頭晃腦吟過來誦過去,方才入味,那詩自然就要寫得合乎樂律。各種格律,大體由此而來。然世易時移,滄海桑田,我們今天還抱著這些陳年的條條框框往自己頭上套,是要跟誰過不去呢?
唐人在詩上的成就,斷然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其實就數量而言,全唐詩四萬八千首,遠不及宋詩的三十多萬首,比起更爛的清詩,就更為不及。光是乾隆老爺子一個人,就寫了一萬三千餘首,真是令人咋舌,洛陽紙貴。然而宋人的詩,除了蘇東坡等少數大家的少數作品還湊合,與唐詩的氣象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據說宋人寫詩,必沐浴更衣,焚香設案,屏息靜氣,查經據典,認真煞有介事。合乎格律自然不在話下,更須對仗工整,用典規範。所謂詩驚韻險,“二句三年成,一吟雙淚流”。然全詩讀來,卻是陳詞濫調,枯澀晦暗,酸腐之氣,令人掩鼻。所謂“佳句間出,而全篇難得也”。詩風的頹廢,境界之低迷,其實已自晚唐始,又豈是講求平仄格律可以挽救也。唐之大家如老李杜小李杜等,我深信沒幾個是語音學家,搞不清漢語有幾十幾百個音素。然我中華的語言,向不以精確著稱,講求的是一個境界,所謂“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言。”這與作曲可不同。高音C與標準C之間就是倍頻關係,差了一個赫茲,也會弄得我等的耳朵怪不舒服。
宋人寫詩不行,卻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詞本是用來調戲青樓女子的戲作,不用花多少心思,更不須一本正經,沒想到卻玩出了名堂,宋詞成了我文學史上另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峰。後人再怎麽努力,那境界也還是到不了,實在該另辟蹊徑。明清兩朝人不覺悟,俺們就原諒他們算了。可壇子裏幾個前清遺老,還要步宋人寫詩的後塵,從故紙堆裏翻出皮尺,來給人量長道短。一見他們幾個大名,腦海中就浮現出那些老眼昏花,搖頭晃腦的老學究形象。有他們幾個把持論壇,也不知有多少不通平仄的才子才女,一腔子的打油好詩,全爛在了肚子裏,豈不心生恨怨。壇子裏一位少年才俊,原來的詩雖寫得不倫不類,倒也頗有朝氣。自從受了幾個老學究指點,每一字皆入律,每一句皆有來曆,好似功底見長,實則讀起來了無新義,不知所雲。一個詩才橫溢的翩翩美少年,竟被糟蹋得春去冬來,老氣橫秋,非格律之罪乎?
最後傳一妙法。李白有一詩雲“牛渚西江夜,青天無片雲。登舟望秋月,空憶謝將軍。餘亦能高詠,斯人不可聞。明朝掛帆去,楓葉落紛紛。”該詩氣象開闊,意境深遠,為後人稱頌,學而時習之,竟開中唐一派。然該詩通篇不用對,李白大才,無人敢指其出律,隻好稱之為“古風”。各位若不欲人指戳,何不如法炮製?
以上戲謔之作,如有得罪,切勿認真。前執戟良人的大作“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寓大義於詼諧之中,乃真佳作也。各位可去拜讀。
未予
2003-05-19
毛毛蟲的小屋都是以前的磚頭蓋的,當時新建起來,空蕩蕩的覺得很不舒服,就搬了點舊磚,後來都拆了。。。
俺沒有見過平平仄仄的說,俺是很後來才知道戀戀的。
俺知道龍漢不是蛋孵蛋,龍漢是俺哥們。你見到他,幫俺問聲好。
附耳過來:俺一直懷疑平平仄仄是那誰誰誰。。。 龍漢不是但負擔,是梅姐的土地,他的大本營在哄搶論壇,厚厚。
遺老遺少當時人狠很多,後來我還認了南望做老師的。翩翩少年本來是說一個叫旦兮複兮的,結果龍漢哭哭啼啼出來認了,哈哈。他跟你師傅臭味相投的,隻是好久不見了。現在想找個臭味相投的人不容易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