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柏拉圖《文藝對話集》
- 讀書筆記一
心血來潮,今天(5、27、2012)開始重讀柏拉圖的《文藝對話集》。
這兩天,早上涼風習習,真不敢想象這是達拉斯五月底的天氣。不想錯過天賜良機,來到書房隨手從書櫃中抽出這本書,又抓了一把躺椅來到了後院。坐在樹蔭底下,享受起這重讀柏拉圖的美意。帶上兩支筆,一支是墨水圓珠筆,可以隨筆記下點滴讀書感想。一支是綠色的霓虹彩筆,可以在書上勾畫喜愛的文句。
沙沙的風聲伴隨著陣陣襲來的涼氣,坐在樹影婆娑之下,思想的腳步慢慢地追蹤著蘇格拉底和人們的對話。
最早讀柏拉圖的《文藝對話集》是在文革期間,大約一九六八年左右。那個時候,此類書籍是一概作為禁書的,屬於封資修的東西。
記得當時我姨媽在上海一家中學當教師,周末就帶著我表弟和我兩個孩子到她學校的圖書館去,讓我們自由地在書架子上挑選我們自己喜歡的書,然後借回家來閱讀。那時侯我們真像是老鼠跌進了白米缸。。。如饑似渴。
柏拉圖的《文藝對話集》就是當時借回來讀過的眾多書當中的一本。
我現在手頭的這本,是後來我自己買的。
這是人民文學出版社在1980年重印的朱光潛先生的譯本。
1963年9月北京第一版,1980年1月北京第二次印刷。印數3000 – 18000。定價¥1.10。
當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一套“外國文藝理論叢書” 如下:《文藝對話集》、《詩學.詩藝》、《拉奧孔》、《為詩辯護.試論獨創性作品》、《歌德談話錄》、《新科學》、《波德萊爾美學論文集》、《巴爾紮克論文藝》、《狄德羅美學論文選》。
記得我至少有以下三種:《文藝對話集》、《歌德談話錄》和《拉奧孔》。
這套叢書是與文革以後最早出版發行的一批外國文學作品和中國古典文學作品一起上市的。
以下是我在本書章節中所節選出來的一些原文以及我從前在書上作過的書邊筆記。我想把過去的筆記與我現在的思想認識對照一下異同和變化,可能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理想國(卷二至卷三)(p’61)
蘇: 所以語文的美,樂調的美,以及節奏的美,都表現好性情。所謂“好性情”並不是我們通常拿來恭維愚笨人的那個意思,而是心靈真正盡善盡美。
格: 你說的頂對。
蘇: 如果我們要年輕人能盡他們的責任,不應該讓他們追求這些好品質麽?
格: 那是一定的。
蘇: 圖畫和一切類似藝術都表現這些好品質,紡織,刺繡,建築以及一切器具的製作,乃至於動植物的形體也都是如此。這一切都各有美與不美的分別。不美,節奏壞,不和諧,都由於語文還和行情懷;美,節奏好,和諧,都由於心靈的聰慧和善良。
我當年在上麵這幾段對話的邊上做過一個筆記:“人所創造的美來源於心靈的聰慧和善良。”
我現在認為這個認識依然是真實的。美,作為客觀對象,被描述的對象,可以有不同的來源。但是描述者本身(創造者)的心靈的聰慧和善良則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必要條件。無論是誰,米開朗琪羅或貝多芬,列夫。托爾斯泰或柴科夫斯基,他們心靈的聰慧和善良是毋庸置疑的。
理想國(卷二至卷三)(p’62)
蘇: 音樂教育比起其他教育都重要得多,是不是為這些理由?頭一層,節奏與樂調有最強烈的力量浸入心靈的最深處,如果教育的方式適合,它們就會拿美來浸潤心靈,使它也就因而美化;如果沒有這種適合的教育,心靈也就因而醜化。其次,受過這種良好的音樂教育的人可以很敏捷地看出一切藝術作品和自然界事物的醜陋,很正確地加以厭惡;但是一看到美的東西,他就會讚賞它們,很快樂地把它們吸收到心靈裏,作為滋養,因此自己性格也變得高尚優美。他從理智還沒有發達的幼年時期,對於美醜就有這樣正確的好惡,到了理智發達之後,他就親密地接近理智,把她當作一個老朋友看待,因為他的過去音樂教育已經讓他和她很熟悉了。
我當年在上麵這幾段對話的邊上做的一個筆記是:“藝術美的教育作用”
我現在依然認為藝術美的教育作用,尤其是在青少年時代,是對每個人的一生非常重要的。當今中國社會物欲橫流,更顯得藝術教育的迫切和重要。
理想國(卷二至卷三)(p’64)
蘇: 對於有眼睛能看的人來說,最美的境界是不是心靈的優美與身體的優美諧和一致,融成一個整體?
格: 那當然是最美的。
蘇: 最美的是否也是最可愛的?
格: 當然。
蘇: 那麽,真正懂得音樂的人會熱烈地鍾愛這樣身心諧和的人們,不愛沒有這種諧和的人們。
格: 不錯,愛人至少要在心靈方麵沒有欠缺,如果隻是身體的欠缺,那還不失其為可愛。
蘇: 我明白你說這話的意思,因為你現在或過去有這樣一個愛人,我也不怪你。但是請問你一句,過度快感和節製是否相容?
格: 那怎麽能相容!過度快感可以擾亂心智,正如過度痛感一樣。
蘇: 過度快感和其他品德能否相容呢?
格: 當然不能。
蘇: 和嬌縱淫蕩也許相容吧?
格: 它們倒是相容。
蘇: 有沒有一種比快感比性欲快感更過度,更強烈呢?
格: 沒有,也沒有比它更瘋狂的。
蘇: 但是真正的愛隻是用有節製的音樂的精神去愛凡是美的和有秩序的,是不是?
格: 是。
蘇: 那麽,真正的愛就要把瘋狂的或近於淫蕩的東西趕得遠遠的,是不是?
格: 當然。
我當年在上麵這幾段對話的邊上做過這樣一個筆記:“心靈美與身體美的諧和一致是最美的境界。”
我現在仍然讚成這個觀點。實際上這裏所闡述的是:美的最高境界是精神的美與物質的美的諧和一致。
重讀還在繼續當中,隨著思路,當記下點點花絮,以饗讀者。
逸寬草於孑孓廬
羈旅達城
5/28/2012, 逸寬原創,如有借用,敬請注明原作者。
同意,我的這個版本是朱光潛先生的譯本。記得從前讀過一本查良錚譯本的《葉夫蓋尼奧涅金》,許多句子在現在手頭的那本後來出版的馮春譯本裏都找不到了。。。味道大變。比如那句“動了感情就是不幸。。。”的名句,不見了。
-逸寬
能找到過去的點評是很珍貴,讓我有時間慢慢來賞讀!
重讀尚未完成,不知道其他觀點是否會有較大變化。從這裏引用的三段來看,似乎基本認識沒啥變。也許當年正在所謂青春期,世界觀也就在那時逐漸形成。
那一定是讀完的。沒有讀完的書,就不叫讀過的書了。我記得這應該不是第一次重讀了。
謝謝光臨!
-逸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