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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ky 開刀記

(2012-03-21 13:52:31) 下一個

Lucky 開刀記

Lucky 口述。逸寬筆錄整理。

我的名字叫Lucky。這是我現在的養父母給我起的名字。我不知道我的本名叫什麽。我隻知道我的媽媽是Poodle。我也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誰。隻是聽有人說我長得像Terrier,所以我爸爸可就是Terrier了。我爸爸一定個頭高,因為我媽媽個頭比我小多了。我媽媽隻有九磅重。我從前也有十八磅,現在有二十四磅。都聽大人們說要讓我減肥呢。再過兩天就是我生日。過了生日我就滿十四歲了。

我聽說:我爸爸媽媽的結合可不是明媒正娶的,而是他們私定終身。那時還沒有我呢。有一次,我媽媽的養母搬家,我媽媽就乘亂溜出家門去玩兒了一天一夜。那樣才遇上了我的爸爸。就這樣,他倆的一夜情就讓我媽媽懷上了我。我媽媽第二天就自己找回她的養母家了。過了不久,我媽媽在她的養母家裏一胎就生了我們兄弟姐妹四個。她的養母眼看家裏一下子添了四口子,於是就問起自己單位的同事們,誰願意收養我們四個小朋友。

記得我媽媽的養母和我現在的養母那時是同事。我的養母看了我們四個的照片以後,指著躲在哥哥姐姐後麵的我對我媽媽的養母說:我就喜歡這個小朋友。就這樣,她把我抱回了家。那時我才六周,剛斷奶。我那時最喜歡躲在我爸爸的兩條腿下麵,這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的養父母可喜歡我啦。天天一下班心裏就惦記著我,趕緊往家裏跑,早點回來可以早點給我放風呀。。。憋死啦,憋了一天:不吃不喝不拉不撒的。他們每天出門之前總是把兩碗水裝滿了,還給我留了幾塊餅幹。可是我白天什麽都不想吃,隻是癡癡地等著他們回家來。

自從有了我,他們倆就再也沒有同時回上海探親過。他們隻能分開單獨回去。十四年來,每次他倆要同時出去旅遊,就非得找到一個願意幫助照看我的可靠的朋友。

去年八月間,我爸爸有一天下班後陪我散步的時候突然發現我的屁股上、肛門左下方7點鍾的位置上長了一個小包。於是在八月二十日爸爸媽媽就帶我去當地一家我們常去的動物診所給看醫生Dr. W。醫生說沒啥要緊的。就給我在肛門口摸摸,說沒什麽大問題,隻是出了些血。醫生稀裏嘩啦講了一些東西,他們聽不懂,所以也沒搞清楚究竟是啥東西。直到看了病史記錄,他們才知道這叫做Anal Gland 。而那個醫生做的動作就叫做Express Anal Gland,收費$14.00 Office visit 收了$43.00。他們開玩笑的對我說:你就是要讓那位漂亮阿姨摸摸你的屁股,再讓我們花點錢,你就舒服了,是吧?

可是我呢,就是覺得那個地方鼓起一個包,不舒服,時還是會去舔那個地方。又有時呢還會出血,弄得地毯上星星點點的。過了沒多久,他們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又帶我去那家動物診所,想搞個究竟。可是這次沒有見到醫生,隻是由技術員看了看。她們也說不出什麽來,說是長在表皮上,沒有長到裏邊去,再觀察觀察吧。

再過了一段時間,十一月十九日,他們又帶我到另外一家口碑比較好的動物診所去。這一次,那位醫生的診斷為Perianal Adenoma

他說這樣的腫瘤多見於沒有做掉(閹割)過的雄狗。他們舍不得做掉我。我爸爸說:“人類強加於他人的事情還不夠多嗎?為什麽還要強加於狗類呢?閹割狗類是為了人類的需要,而並不是為了狗類的需要。”於是我就幸免於當太監的命運。因此我的雄激素(testosterone)水平就比較高。他說可以再觀察觀察,也可以就動手術切除。一般來說這種瘤多數是良性的。那天就付了門診費$47.00

他真聰明,上次也是他一下子就看出我得的病是尿路感染(UTI)。那是我們第一次去看他。當時我嚇得尿在了他的檢查台上,隻見他眼明手快地用針筒抽了一筒小便,立馬拿去做了一個尿常規化驗。化驗結果跟他的初步診斷完全吻合。從此媽媽就換成上9-6的班,爸爸下班本來比較早。本來6.00am - 5.30pm,要將近12個小時。現在調整成8.00am – 5.30pm,十小時不到。

 

十二月三號,我們再回到第一家診所,約了另外一位主要合夥醫生。他說開刀費是$100.00外加血液化驗和其他費用。於是他們約了聖誕節前夜的一個周三,考慮到這樣他們倆可以連續輪流請假,再加上周末,至少一共有五天,每天能有人照看我。

可是他們後來想來想去覺得趕在大節前去開刀是否有些局促,害怕診所忙中容易出錯。於是最後還是要求診所取消了手術預約,等過了年再說吧。

過了年,另外那家診所又主動來約。他們用電子郵箱,來來回回問了許多問題。弄得人家一定心裏在嘀咕:這麽個小手術,你們那麽不放心。真是的。

聽他們說,連單位裏的同事都在說:哈!就這麽一個小手術,看把你們倆嚇得。太緊張了。不要緊的,你們放心,他會沒有問題的。

就連平日裏遛狗是碰到也在遛狗的鄰居們也都祝賀“Lucky手術幸運啊!”

 

可是,我那做麻醉護士出身的媽媽當然想得多啦。我聽到她寫給醫生的伊妹兒裏的問題就有十來個呢。我還聽他們是這樣算賬的:現在的這個瘤在我的健康狀態總分裏,算是個負20%吧,也就是說我的健康狀態總分是80%。這是不做手術。而做手術呢,可能有三個擔心(負麵分):麻醉關本身(必須全身麻醉),麻醉後果,和傷口愈合。每一條算它負10%。那麽如果這些都有問題的話,不就是變成負30%了。也就是說我的健康狀態總分在手術後可能反而下降了10%,變成了70%。這可不就是劃不來了麽?但是不做手術的風險是那個瘤子還在長。如果向內壓迫肛腸影響大便或穿孔。再則也還是會有癌變的可能。

 

二月八日,周三,是個吉日,我終於要去開刀了。早上他倆送我去診所。我呢老不情願地被那醫生單手一抱就進去了。我也不敢吱聲。他們依依不舍地離開了。但願那位醫生不負盛名。因為據說網上對他和那家診所的評論都很好。那天上午,爸爸媽媽在單位裏工作都沒有心思,還不時跟同事們講起了我今天去開刀的故事。

我隻覺得右手上被針刺了一下,很快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等我醒來,隻覺得口渴得厲害,肚子快餓壞了。那時我想:如果現在給我吃隨便什麽東西,我都喜歡,絕不再挑精揀肥了。平日裏我可總是先把最好吃的點心吃掉,最後才吃那不好吃的,就跟大多數人類一樣。他們總算給我喝水了。。。渴死了。也給我吃了一些餅幹,雖然沒有家裏的餅幹好吃,湊合著吃吧,權且充饑。他們把我放進了一個很小的單間,真是太小了。你不知道,我還真的從來沒有住過這麽小的房間。這還是房間嗎?這簡直就是個籠子。不!這還是一個小籠子。給鳥住還差不多。我已經住慣大房子了。從小我就住的是兩千四百多平方英尺的大房子。我整天在房間裏晃來晃去,愛上哪個房間就上哪個房間;愛睡哪個沙發就睡哪個沙發;哪個窗下有太陽的光影,我就量地皮曬在太陽下,絕對不讓明媚的陽光浪費了。我很感激我爸爸媽媽,他們要工作,才能供房貸,才能讓我能天天著實享用這大房子。唉!真想念我那溫暖柔軟的大沙發。四腳朝天仰八叉有多舒服哈!

下午四點多,媽媽來接我回家了。聽醫生對她講:手術很順利,可以放心。我看見媽媽真高興,搖頭擺尾巴地跑出來辦公室,撲了過去。媽媽趕快一把把我抱起來。來到了媽媽的汽車跟前,我又躍躍欲試、恨不得一下子跳進去。我心想:趕快逃離吧。。。哈哈!那車子裏麵就是我的地盤了。。。

這次手術費是八十,術前常規血液化驗是八十五,又化了十元買了一個伊麗莎白立領。那時為了防止手術後我會舔那傷口引起感染。

 

回家以後,我媽媽看著那個伊麗莎白立領太硬了,不舍得給我套上。所以她就自己用透明塑料片做了一個簡單的半圓套筒套在我的脖子上。可是那樣無法完全阻止我去舔我的傷口。

 

第二天,媽媽請假在家陪我。我有時還會要去舔那傷口,媽媽每次都叫住我,不讓我舔到那傷口上。

這兩天晚上我就睡在小房間的大床邊上的地板上。因為我已經不能鑽到我平時的鋪位裏了。那是在主臥大床底下。那裏是我的第一鋪位。他們在另一間小臥室裏為我鋪了一個臨時床鋪。爸爸媽媽也都臨時睡到小房間來了。這樣也可以比較暖和一些。主臥室那個房間實在是太大了。空蕩蕩的,不著邊際,總覺得有股涼氣襲人。

第三天是爸爸值班看護我。白天出去散步時,他還不時地給我的屁股拍照,為了能比較仔細地觀察那個傷口的愈合情況。看來一切正常。可是晚上七點,媽媽下班回來後發現我屁股上的傷口居然裂開了,像個小嘴一樣鮮紅地張開著。他們這才時意識到,我不時在舔那個地方,居然自己把縫傷口的羊腸線給提前拆掉了。按常規,這種羊腸線要兩到三個星期才會吸收掉。可這才兩天,我居然已經把羊腸線拆掉了,也許是被唾液給溶化掉的吧。

 

這一下,把他們兩個人嚇得傻眼了。連晚飯都顧不上吃,趕緊打電話給診所,又帶著我匆匆忙忙地趕到了最近的一家急診醫院。那時大約晚上八點半。

見了那個獸醫,一番言來語去,他說唯一的辦法就是再上一次全身麻醉,重新縫針。看著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臉,我就感到他好像是幸災樂禍一樣。趁這我的病痛之危,他就想著多賺點錢。他橫七豎八地把各種費用一加,總共要價是四百六十幾。當時已是夜裏九點多。明明是敲竹杠,可是事到臨頭也實在是沒有任何其他選擇。

我聽爸爸對媽媽說了一句眼下中國大陸流行的話:“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就算是破財消災吧。”

我媽媽還是擔心插麻醉氣管時我胃裏剛吃下去的晚飯會回流,影響手術。於是我們在大廳裏等到十點以後,他們才把我送進了手術室。

一小時不到,手術完成,醫生出來說情況很好。再過一會,技工就把我送出來了。見到爸爸媽媽我又搖頭晃尾巴的,忘掉了麻醉和手術的痛苦。這時,我頭上已經套著那個伊麗莎白立領了。

回來已是將近十二點。再弄點吃的。他們又在小臥室的地板上鋪了一條舊棉被和罩上一條幹淨的床單,給我安頓了一個無菌防止感染的床。

 

接下來兩天周末,白天兩人輪流看著我。盡量不讓我坐在屁股上的傷口上,而讓我側著躺下或著是仰臥。他們還去Wal-Mart買了一種殺菌抗感染幫助傷口愈合的油膏給我搽。

周六早上起來一看,傷口上有些鮮紅而且有些發白。他們擔心這是感染的樣子,於是又趕緊帶著我去那家給我開刀的診所。那位給我開刀的醫生看了我的傷口以後說,沒有問題的,隻要按時吃抗菌藥就行。我媽媽說我就是不肯吃藥,什麽藥都能聞出來。平時他們把藥包到肉圓裏麵,我把肉圓的肉咬開後一塊一塊地吃下去,把藥片給吐出來。

醫生說,那麽就隻能打抗菌針了。又花了四十幾塊錢打了一針長效(三周)抗菌素。

我就這樣日日夜夜帶著那個塑料喇叭筒過了將近二十天。起初的時候,帶著那個套筒,頭重腳輕,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老是撞到牆角上和椅子腿上。撞得我脖子好痛啊。最難過的是到對麵草地上放風時。平日裏,我可以自由走動,跟著我鼻子的嗅覺走。每一顆樹根都要去聞一聞,而且在那裏撒一泡尿。現在倒好,帶著頭套,就比較難以聞到地麵上低的草地了。

慢慢地,我學會了慢慢地將頭套套到我麵前的那塊草地上,這樣就像一個金鍾罩,正好把那塊草地罩在我的鼻子底下。我就可以盡情地聞了。最好玩的是當我頂風跑的時候,那個喇叭筒迎風招風吹得我一擺一擺地有節奏地晃著腦袋,居然似乎還增加了一點行進的速度嘞。討厭的是,我再也舔不到自己的屁股了,我都不知道那個傷口長得怎麽樣?也不知道有沒有落下一個難看的傷疤。還有一件討厭的事情是,我沒有辦法用手來抓癢癢了。當我脖子癢癢的時候,我會下意識地用手去撓脖子,結果呢,隻是撓在塑料喇叭筒上。既難聽,又沒法止癢。如果爸爸媽媽這時在我身邊看到了呢,那還好,他們會幫我去隔著套筒撓撓我的脖子的。倘若他們不在呢,我可就要難受死了。。。喔唷!誰叫我現在是VID呢!A Very Important Dog

逸寬於孑孓廬

初稿於二月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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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5)
評論
花兒朵朵 回複 悄悄話 唉,做家長的,都不容易!嗬嗬,問好老師。
DUMARTINI 回複 悄悄話 “爸爸媽媽也都臨時睡到小房間來了。這樣也可以比較暖和一些。”

哈哈哈,逸寬寫得真好啊!我簡直擔心別人會跟我一樣以為這是你的孩子~~~

這個項圈是必須帶的,盡管很不舒適啊,狗狗你吃苦了,現在好好享受大屋子大臥房吧~~~

向逸寬和你們家ld致敬啊,重新縫針這檔事兒 我遇到還不知會怎麽擔心了。。。。
sunzi888 回複 悄悄話 回納蘭公子:

公子業已康複,而且越發活潑好動。想是那瘤子的確欺負他。隻是話也多了,似乎老是在抱怨呢。。。嗨,我隻能以己度狗了。。。也許狗對人類的了解遠勝於人類對狗的了解。

打住!晚安!

-逸寬
sunzi888 回複 悄悄話 謝謝納蘭公子誇獎!

有兩個現象一直讓我深思:
- 現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時真是不如人與狗或其他寵物之間的關係。人對各種得寵動物多數時候要有耐心和友善得多了。

- 反過來呢,有時動物待人也是比人類自己相互之間更加親昵友善尤其是忠誠。有的人還真的不如狗(忠誠)呢?

所以我在想,人與狗之間關係的日益親近是否印證了人與人之間關係的逐漸疏遠?

-逸寬
納蘭紅豆 回複 悄悄話 哎,我不由長歎一聲:可憐天下父母心。
逸寬老師及師母字裏行間流露出來的濃濃愛意,真的不比我們這些人差。
其實我知道,在心裏,它其實就是自己的一個名副其實的長不大的小孩子,令人心痛,令人哀憐。

你家公子還真是個才子,敘述的很清楚明了。。。。嗬,嗬

不知道你家公子現在如何了,身體康複了嗎?
有逸寬老師這樣的養父真的是幸運啊。

謝謝逸寬老師,讓我們分享如此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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