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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蘑菇是個慢性的人不如說她很糾結, 拿不定的事千思萬想瞻前顧後,不免還要四處谘詢一番。 " 我聽懂了, 卻不知如何回應” 最能描述她那種內心的感覺與外界的環境不和諧時的飄搖之感,那種凡事不到最後一分鍾總是給不出決策的蘑菇勁兒。用她媽的話,不等到憋不住就不知道上茅房。
此刻她擺好姿勢瞄準目標,周圍砰砰作響的聲音很刺激,仿佛催她趕快動動手指,她努力使自己鎮靜下來不受環境的影響。 "砰" 的一聲響, 她看到的不是飛出的子彈,而是因為震動而甩出的手臂,這玩意兒這麽大的回佐力,她暗自吃驚。先生在身後鼓勵她," 好樣的, 再來一次……"
再來一次很容易,再來一次準的卻不易, 且不說 隔壁傳來連連的射擊聲很難使初學者集中思想, 那隻被震出的手臂, 如若憑著慣性再來一下,這個角度射到飛機正好,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擺好姿勢,掃過準星瞄到了把心中央,隨著又一個震動,左邊靠接近九環的地方出現了第二個洞,她開始體驗到入門的興奮,就象第一次駕馭那台拖拉機倒進高坡上的車道一樣。教練說如果用右手,角度要向右偏一點,這解釋了為什麽偏差落在左邊, 待到將把心拉到近處,看到中央部位的一堆彈孔,她為自己的成績沾沾自喜,忍不住又追加了一盒子彈,這次她學著自己上膛, 同時腦子有點兒溜號。
" 我聞到你腦子在冒煙!" 先生已經察覺到了,在一邊提示。蘑菇被教練和先生同時發出的聲音搞得昏了頭,猛地轉了一下身,角度有點大, 槍在他們兩人之間晃來晃去。
" wow, wow, easy!!" 先生下意識的舉起雙手, 驚慌的架勢一副最不放鬆 樣子, 那姿勢一下子把蘑菇逗笑了, 她想象不出自己若在同樣的處境會作何反應, 難怪教練說: 除非你想毀滅對方,否則不要把上了膛的武器對準敵人。
蘑菇不想毀滅誰,她甚至搞不清哪個是" 敵人",用她自己的話: “我隻想把他們嚇跑!”她說這句話時的那副傻樣,差點驚掉玩槍人的下巴。
若不是在巴爾的摩趕上騷亂,她絕對想不到要嚐試武器, 雖然車的損失保險公司陪了, 況且自己也沒有遭遇危險, 可是她被一種浪潮般的呼聲裹攜著, 這種浪潮倡導獨立獨行, 這呼聲號召華人要像韓國人那樣團結起來拿起武器, 這種呼聲鼓勵人們要學會凡事自己搞定, 即使法律與秩序這類靠國家機製來完成的事也不必麻煩政府,人們有能力 有條件有許可保護自己。這呼聲使她有點身不由己, 使她有點力所不…… 從小長大,她能做到最好的就是不惹事, 如果有人劃個圈給她說那是她的牢獄, 她也會乖乖地遵循畫地為牢的誡訓呆在裏麵等人家來贖,對於自我保護她毫無自信。
回家的路上她興奮不已,發現的不僅是一個好玩具,還體會到了快感,仿佛玩兒出來了一個小妖精,她甚至聽到妖怪的戲虐: 小樣兒的, 有膽量你放馬過來。想到這裏仿佛腰杆都挺直了。
上望著窗外蕭蕭細雨,她扭過頭問正在開車的先生: " 你說, 聖雄甘地一生擁有過搶枝嗎?"
先生聳了聳肩膀說: "有沒有是一回事, 用不用是另一回事, 再說, 人的一生是很長時間,思想是會演變的。"
" 如果相信非暴力,擁有武器的意義何在?" 她象是自言自語,又象問訊對方。
"你記不記得命芽畢業的晚宴上,神父莫德提到的一本書?" 先生問。
"記得,我知道你說的是誰。" 蘑菇實在想不起書名,但她通過神父德了解到書中的人物,且印象極深。
幾天後這本書擺在她的案頭-----The Grunt Padre
這本書說的是關於一個來自紐約州的天主教神父的成聖之旅。經曆九年的神學學習和培訓,被按立為神父的 Vincent R Capodanno 先被派往台灣客家地區傳教, 後來又在香港地區辦學校, 越戰期間他自告奮勇擔任隨軍牧師,在一次激戰中他用身體為戰士擋槍中彈27 處,死時年僅39 歲。
英雄的故事蘑菇讀過不少,Capodanno 的事跡使她敬仰之情油然而升,源於神父在戰場 選擇不攜帶武器。不是他天真到相信在兵戎相見的戰場上,子彈會繞過他飛, 而是他的職業和信仰使然。在知行合一的朝聖之旅中他不打折扣,他定義敵人的概念顯然有別於世俗社會。大道至簡在與它的無條件, 書中說 “you shall not kill ”, 無論是麵對兩軍對壘或是罪孽深重, 無論是他人還是自己, 由此解釋了基督教對於戰爭,極刑及自殺的教導。遺憾的是人類困於情感和肉體的掙紮, 從見解到信仰都得弄個你死我活,於是人們開始我自己開脫, 微乎其微的改動篡改了原本的意思, 比如 “ you shall not murder”, 延伸為 “ you might act as self-defence”。耶穌麵對逼迫, 他沒有防衛, 沒有反抗,甚至沒有表達他的不滿。
假如蘑菇沒有讀過這本書, 該算她的無知, 現在她知道了,就不能佯裝不知。她聽懂了,該當如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