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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外趣/筆觸印象: 由藝術家之功夫想起

(2018-04-23 14:54:03) 下一個

最近瀏覽到徐悲鴻的“藝術家之功夫”,文章很短,不足一頁。但論理至深,令我難忘。

“研究藝術,務須誠篤。吾輩之習繪畫,即研究如何表現種種之物象。表現之工具,為形象與顏色。形象與顏色即為吾輩之語言,非將此二物之表現,做到功夫美滿時,吾輩即失卻語言作用似矣。”

他這裏講藝術研究,不是那種玩物的做派。研究務須誠篤,猶如焚香沐浴,虔誠投入,且堅持不懈。如此,悟性和功力才有進展。當然藝術可以憑一時興趣而玩的,其特征為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隻為陶冶性情,消磨時光,為閑談聚會加點調料或附庸風雅,碰巧某人天賦極高,玩出點天才的感覺,於是一鳴驚人,不過從曆史上看鳳毛麟角。大多數人隻是在藝術的外圍轉過,搭了一點邊,經曆了某些過程,如此而已。

苦行憎也好,玩物者也罷,不過是兩種活法,世界本來就是多樣的。不過做到“功夫美滿時”,有靈性的苦行憎也就笑到了最後,所消耗的時間和實踐終成價值,體現在精神產品的輸出或輸出的精神產物被認可。

徐悲鴻的第三代弟子陳丹青大力鞭撻過學習素描的功用,他說“素描變成這個樣子完全是為了應試”。他的話有對的成分,我曾去過上海書城,六樓的美術畫冊架上充斥著所謂最強考前素描範本,卻千篇一律將人像畫成了木雕似的頭像。這種無視人性的素描要他有何用?

聽聽徐悲鴻是如何論素描的:”二十歲至三十歲,為吾人憑全副精力觀察種種物象之期,三十以後,精力不甚健全,斯時之創作全恃經驗記憶及一時之感覺,故須在三十以前養成一種至熟至精確之力量,而後製作可以自由。法國名畫家莫奈九十歲時之作品,手法一絲不苟,由是可想見其平日素描之根底。

記得十九歲時,在我伯父的教導下習畫。他是中央大學藝術係畢業的,係主任是徐悲鴻。伯父的素描功夫很深,隨便幾筆便讓我崇拜。日後我在仰望大師的道路上磕磕碰碰,每天在工廠下班後幹素描,從石膏幾何體畫到伏爾泰、拉奧孔,然後就是米開朗基羅的大衛,那些年的苦和累至今記憶猶新。當時的我不太開竅,總是為對象的表象所牽製,伯父科班出身,自然理論先進,不斷點撥,漸漸徐悲鴻理論便入了心,於是心到筆到,畫麵慢慢地有了意像。

考進大學後,教素描課的主課教授陳老先生,是陳逸飛在上海美專主課老師孟光的老師,那時陳逸飛已名揚全國,我們居然成了陳逸飛老師的老師教鞭下的同門弟子,年輕時有點懵懵懂懂,現在想來還真是那麽一回子事。

以我所見,美術教育泰鬥徐悲鴻所言極是。素描除了在專業上讓我終生受用,也延展至管理學和社會學領域。如素描理論的,以結構出發,從整體到細部,又從細部到整體,如此來回反複,遂可在宏觀和微觀上同時把握調整繪畫過程,從而避免從局部入手,因小失大的畫麵掌控。將其用到項目管理上,便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生活中也如此,如個人家庭的財政計劃必然有近期的、中期的和遠期的考量與計劃,以及之間互相的關係節點,才能不至於在兩鬢斑白時去WALMART打工。

二三十歲打下的基礎真的像徐悲鴻所說,“故須在三十以前養成一種至熟至精確之力量,而後製作可以自由。”後來因專業的市場需求,做了建築設計。但二三十年間對繪畫的癡迷依然不減,瀆畫成了我畫畫的另一種替代方式。每每用心和腦在畫畫,我對美術史各時期大師代表作的瀏覽和研讀日積月累,自然是溶於血液之中。

建築與構造的精確科學又滲透到我對物象的觀察和表達上。應了素描和色彩核心哲學是建立各要素之間的關係,互相關照對比,進而調整改進,循序漸進,避免彎路,乃至成就了至熟至精確之感受的輸出。

做事與作畫同出一理, 布局先行,計劃縝密,避免廢步,結局和效果自然超出順其自然的作派,當然繪畫的藝術氣質是萬萬不可缺的。唯有人的感覺和理性高度和諧時,大概也就是某人講的活在點子上。由此想來,年輕時的素描訓練實在是為人生打下了好的基礎,在以後的歲月裏為人生帶來生命的價值。

“研究繪畫者之第一步功夫即為素描,素描是吾人基本之學問,亦為繪畫表現惟一之法門。素描拙劣,則於一個物象,不能認識清楚,以言顏色更不知所措,故素描功夫欠缺者,其所描顏色,縱如何美麗,實是放濫,。。。

徐悲鴻的這段話作為本文的結語,似乎是妥當的,寫實主義繪畫的最高目標是無法與其背道而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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