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大霧山
伍加,2009-8-14
在選擇暑期旅遊地點時,有朋友向我極力推薦大霧山國家公園(Great Smoky Mountains National Park)。伍加在國內曾遊覽過不少象張家界、泰山等名山大川,在美國也遊覽過黃石(Yello Stone)、大峽穀(Grand Canyon)、壞地(Badland)、大梯壇(Grand Teton)等國家公園,這個大霧山除了它的大霧彌漫之外,還能有別的什麽特色呢?最近全家遊覽了大霧山之後,深為那裏的自然景色所陶醉,歸來數日仍餘興不減,特記下若幹見聞,既為自己回味,也與他人分享,還想以此文向朋友致謝。
大霧山國家公園位於田納西州(Tennessee)和北卡州(North Carolina)的交界處,占地52萬多英畝,相當於2100多平方公裏,每年接待遊客900萬到1000萬人,是美國最受遊客青睞的國家公園。伍加住在喬治亞州,距大霧山也就四小時的車程,今夏才第一次遊大霧山,真是慚愧,相見恨晚。
說走就走,裝上野營的帳篷、燒烤的用品等,沿75號公路北上,三個小時就到達了距大霧山不遠的小鎮 Townsend。在一家裝有人工瀑布的小餐館吃午餐,沙拉很新鮮,飯菜味道也不錯,最後的甜點是一大塊蛋糕,隻好吃一半剩一半。
通往大霧山的山道曲曲彎彎,盤旋而上。道路雖然崎嶇,但比起黃石公園的山道,這裏路寬坡緩,輕鬆地到達了我們的宿營地:開字山凹(Cades Cove)。在此野營需要預定營地,每塊營地可停放兩輛小車,有燒烤架,平整的沙地,二十美圓一天。除了兩個小車營區外,還有一個可停放大車(RV)的營區。按規定,某些外州的木柴不能帶入,不過在宿營區管理處可買到木柴,三美圓一小捆兒,用於點燃篝火。
初來乍到,一切新鮮。這裏的野營區設在一片樹林中,道路平整,沒有水電,據說是為了保護環境。正在我們埋頭搭帳篷時,聽到附近有急促的腳步聲和低沉的女聲:“GO, GO!”我抬頭一看,嚇了一大跳:一隻小黑熊正在距我們隻有大約五十英尺的地方與兩位女護林員(Rangers)周旋。一定是在此嚐到過甜頭,這隻黑熊圍著垃圾箱轉圈不願離開,它還試圖往樹上爬以便躲過兩位護林員。隻見這兩位女傑,一手按在腰間的手槍上,另一隻手投擲石塊,對黑熊兩麵夾擊。很顯然,兩位女警不想大聲喊叫,以免驚嚇了遊客。還記得警燈閃亮後,警察在車後走上前來的動作嗎?一手按在手槍上,一手來拿你的駕照,既從容鎮定,又威風凜凜的樣子?你再苦苦哀求也沒用,罰單照開。對,這兩位女護林員就是這個樣子,對黑熊步步緊逼,不依不饒。這隻黑熊似乎隻有八九十磅的體重,像一個頑皮淘氣的孩子,沒有報複進攻的樣子;被逼無奈,隻好逃之夭夭。直到黑熊逃遠了,我才告訴正在專心致誌搭設帳篷的老婆和孩子們。老婆看到這種景象,嚇得驚慌失措;女兒倒是非常鎮定,告誡大家不要跑,原來她早就閱讀了關於黑熊的習性、以及遇到黑熊如何應對的方法。十歲的兒子是搭帳篷的主力,太專注於他的建築工程而沒有看到黑熊,聽到我們議論後非要追去看看黑熊什麽樣子,被我製止了。
女兒告訴我們,黑熊一般並不主動攻擊人類,它們以野果為主食。隻要相距50碼(150英尺)以上,黑熊就不會認為受到威脅。在大霧山國家公園裏,共有1500到1600隻黑熊。在50碼內突然遭遇黑熊時,千萬不能轉身逃跑,而要麵對黑熊,怒目圓睜,高聲喝斥,並慢慢後退。如果黑熊逼近,則可用石塊攻擊它;如果它是衝著你帶的食物而來,則應丟掉食物,慢慢倒退。本來,這裏是黑熊的家園;人類來此野營是入侵了它們的領地,是與它們爭奪生存空間,所以我們首先要對黑熊表示尊重。
聽了女兒的介紹,覺得很有道理,黑熊也不那麽可怕了。但是,黑熊畢竟是野獸,它們的野性難改,它們的行為無法預測。這片山林裏竟然藏有1600隻黑熊,加上可能還有野狼、豹子、野豬、土狼之類的凶獸,我們在此野營,可不能大意了。嘴上不說,其實我心裏也有些擔驚受怕,把帶來的三根爬山竹棍作為重要的武器:兩根插在帳篷門口,一根粗壯的棍子留在帳篷裏伸手可及的地方,隨時準備用它與野獸搏鬥。後來想想也很可笑,那插在帳篷門口的兩根竹棍豈能抵擋野獸?所謂野營帳篷,不過是一層薄布,四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被野獸撕裂,帳篷門其實並非最薄弱的地方。那兩根插在門口的竹棍,不過是自欺欺人,壯壯膽子而已。此時最後悔的是沒有帶把槍來,哪怕是一把氣槍、漆彈槍也好,至少應該帶個既能壯膽,又能發警訊的哨子來。試想,一家四口人一齊吹哨子,那是多麽呼嘯山林的殺手鐧嗬!中國京戲、地方戲多用鑼鼓鈸缽,下次回國應該買些大鼓銅鑼帶回來,野營遇熊時,敲鑼打鼓,其聲震天,何獸不懼?
夜裏,兒子自報奮勇地要睡在邊上,說我們兩位男士要保衛兩位女士,不過等他睡熟後,媽媽還是把他挪到了中間。隔壁的宿營地上住著一夥年輕人,他們說玩唱跳,嬉笑打鬧,直到淩晨四點鍾方靜下來。不過也好,可能是他們的喧鬧阻嚇了黑熊,一夜無事。
(二) 和諧的大自然
一覺醒來,已經是早上八點半。陽光象利劍般地穿過樹枝,在宿營地上投射出了斑駁的光點。離開了互聯網、電話、電力、汽車統治的世界,一切回歸了自然,感覺真好。
兩個孩子還在睡夢中,老婆開始準備早餐,我則獨自走進宿營地旁邊的“大自然小徑”(Nature Trail)。一條小溪穿過密林,泉水叮咚;各種鳥類正在進行清晨的對話,清脆悅耳;各類含苞待放的、以及盛開的花朵涵著晨露,花香撲鼻。站在山頂放眼望去,大霧山層巒疊嶂,煙霧彌漫,透出神秘誘人的風姿。
早餐時又遇到一頭黑熊在遠處徘徊,不過,有護林員在附近監督和驅趕,一切平安,有驚無險。早飯後沿山路遊覽,各類奇花異草令人興奮,但更令孩子們高興的是各類野生動物,不時出現在眼前。尤其是白尾鹿隨處可見,常常是媽媽帶著孩子,一同出現在你的視野裏。
這隻獨往獨來的公鹿顯得趾高氣揚,目中無人。
這隻小兔子在路邊吃草,任憑我對它拍照,這家夥毫不畏懼;直到兒子伸手摸它時,它才跳入草叢,轉眼不見了。
在這四麵環山的山凹裏,土地肥沃,樹草茂盛。幾十匹野馬在草坪上結伴而行,時而低頭啃草,時而嬉戲奔跑,時而仰天長嘯。幾隻肥碩的野雞低頭覓食,緩行慢走,悠閑自在。
在大霧山國家公園裏,人和自然和諧相處,各種動物、植物相互依存,生息繁衍。據說這裏有九萬種生物,1500多種花草,100多種樹木,240多種鳥類。僅就樹木種類而言,在大霧山生長的樹木種類超出了北歐所有樹種的總和。這種多樣化的生態環境,這樣和諧共生的大自然景觀,其實來之不易。盡管印地安人早就出現在大霧山一帶,直到二十世紀初,人類的活動才極大地影響了大霧山的生態變化。二十世紀的前三十年裏,大規模的伐木活動讓大量的森林消失。後來,人們意識到必須製止這種亂砍濫伐,保護環境,而把大霧山變成國家公園是保護自然環境的有效方法。但是,要把大霧山建成國家公園並不象建立黃石公園那樣簡單。黃石公園所在的土地原本歸國家所有,隻要國會批準撥款,黃石公園很快就建成了。而大霧山所在的土地原來屬於上千名小業主和幾家伐木、造紙公司,要從這麽多小業主手裏買進全部的土地,難度極大。第一,這些小業主們要麽拒絕離開,要麽獅子大開口,釘子戶不少;第二,聯邦法律規定政府不得從私人手裏購地建國家公園。於是,有人建議把大霧山一帶建成國家森林。需要指出的是,國家公園與國家森林有本質的不同。在國家森林裏,適度砍伐仍然是允許的,法律用語叫作“可再生性砍伐”;國家森林歸農業部管理。而在國家公園中,花草樹木皆為景觀的有機組成部分,嚴禁破壞與砍伐;國家公園歸內務部管理。在這片土地上建立國家公園,就意味著這片土地的自然結構、資源景觀、花草樹木都將被長期保護起來。顯然,爭取在這裏建立國家公園是上策。可是,除了和小業主們鬥爭外,如何解決“政府不得購地建國家公園”的難題呢?
大家一定記得美國曆史上第一位億萬富翁約翰·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吧?1934年,約翰·洛克菲勒為了使他的妻子老拉(Laura Spelman Rockefeller)青史留名,拿出500萬美圓購買土地,再捐給政府用於建立大霧山國家公園。現在山頂有個紀念壇,上麵的銅牌刻著他們的名字:
美國聯邦政府出資200萬,田納西州和北卡州州政府以及其他個人的捐款用於購買設備等,終於建成了大霧山國家公園。今年的6月15日是這個公園的75歲生日,因此公園組織了一係列慶祝活動,包括大型音樂會,藝術展覽會,影展畫展等等。希望大霧山這個自然生態寶庫,這個使得各種生物和諧共處的樂園,得到更好的保護。
(三) 開字山凹的月光
這次遊大霧山,主要活動集中在田納西州一側的開字山凹(Cades Cove)景區。這個開字山凹四麵環山,中間一塊盆地,土壤肥沃,草木茂盛。它就像大霧山區的一個聚寶盆,盛裝著無與倫比的自然美景,保留著150年來的曆史文化。圍繞著山凹有一條環形公路,十一英裏長,單向行車。開字山凹的中間有兩條捷徑,其道路形狀猶如將中文的“開”字上麵的兩橫兩端捏合在一起,組成扁環形狀,它象形於開字山凹的環山道;“開”字的一撇一捺就象聯結上半環路和下半環路的兩條捷徑,那一撇叫做 Hyatt 小道,那一捺叫做 Sparks 小道。這條十一邁的環山道雖不長,要開車轉一周需花不少時間。在旅遊高峰季節,車輛前後相接,移動緩慢;加上每次遇到動物,車輛就會停滯不前,有時是為動物讓道,有時則是停車拍照。因此,開車環遊開字山凹,大約要花2-4小時。
開字山凹的地質構造非常奇特:年代久遠的岩石層覆蓋在更為年輕的岩層之上。這些表層的老岩層更易風化腐變,對植物生長極為有利。在這個狀如煎鍋的山凹裏,一百多年前曾經居住著一百多戶人家。1900年,這裏住著125個家庭,共708人。那時人們的生育能力極強,每家都有10到12個孩子。自從1934年大霧山國家公園建立後,這裏不再有常駐居民。但是,每年都有兩百多萬人來到這裏旅遊。現在,開字山凹較有名的曆史文化古跡有16處,包括三座教堂,五家住房,木質小屋,馬牛羊圈,食物倉庫等等。
為了方便步行者和騎自行車遊客,公園規定從下午五點到次日上午十點不能使用機動車輛環遊開字山凹。我們在白天乘車遊覽之後意猶未盡,決定參加當天晚上公園組織的步行月光遊活動。
晚上7:30分,大約80人在山凹入口的護林員辦公室(Orientation Shelter)集合,由三名護林員帶領,自東向西,沿山道魚貫進入“開”字上麵的短橫。這時天還不算太黑,加上環形公路的東入口一帶地形開闊,道路平直,盡管沒有路燈,我們也能看清道路,不必使用照明工具。聽著護林員的風趣介紹,不知不覺之間,就走出一英裏。
天色越來越黑,寶石一樣的星星,鑲嵌在墨綠色的天幕上。道路變得崎嶇,九曲八彎,進入一片密林。由於黑暗,人們都專注於觀察路況,夜晚的山林顯得靜悄悄的,隻有登山杖戳在水泥地麵上發出的音響,象有節奏的馬蹄聲。兒子拉著我的手問:“大黑熊晚上會不會出來活動?”“不會,它們晚上睡大覺。”護林員指示我們使用手電筒照明,但不要用手電對著樹上、林中、或者人臉照射。兒子輕聲問我:“為什麽不能用手電光照射樹林?”“可能是怕打擾動物吧。”兒子又問:“那我們的手電光會不會把野獸引來?”“不會的,隻有一些飛蛾之類的昆蟲才有趨光性。”雖然這麽安慰兒子,自己的內心也沒有十分的把握:鬼知道哪些野獸怕光?哪些趨光?反正有三名護林員保駕,我們不必擔心安全問題。
走過 Sparks 小道的岔口,快要到達 John Oliver 景點的時候,天空逐漸明亮起來。最初,害羞的月亮躲在山後,難得一見;後來,桔紅色的月亮在樹枝間時隱時現,象在與我們捉迷藏;最後,一輪明月越升越高,象一麵玉盤,透過樹枝,為大地潑灑一片銀輝。
沒有馬達轟鳴,沒有廢氣撲麵,沒有人聲鼎沸,沒有警笛呼嘯,這是真正的田園生活;沒有失業的威脅,沒有跋扈的老板,沒有職場的搏殺,沒有升降的煩惱,這是純粹的世外桃源。側耳細聽,蟋蟀和知了在合唱,彼伏此起;舉目遙望,灑滿月光的草坪象深不可測的大海,點點風帆。夏夜的微風輕輕地撫摩著肌膚,熒火蟲打著燈籠尋覓愛情,孜孜不倦;不遠處的小木屋在靜默中思念它的主人,就像站在海邊手搭涼棚,遙望遠方,盼夫歸來的漁婦。在這夜幕之下,樹叢之中,岩石之後,有多少新的生命正在孕育,有多少美的篇章正在譜寫。如果真有造世主,他一定在此時居高臨下,洞察細微,心滿意足地欣賞著他的傑作,欣賞著這山凹中一片祥和、純真、浪漫的景象。
站在山凹中的開闊地,望著浩瀚無垠的天穹,想起了兒時的打麥場,想起了麥秸堆中的捉迷藏。在城市裏,無論如何也看不到這麽純淨的夜空,無論如何也沒有這麽寬闊的視野。那神秘的銀河,曾引發多少幼年的遐思;久違的織女和牛郎嗬,近來可好?伍加兒時的好友曾和我激辯到底哪個是北極星,哪個是北鬥星。如今,北極北鬥頭頂懸,老友不知在何方?這個星球上有60億人,真正對自己產生重大影響的不超過60人,真正互為知己、牽腸掛肚的人更是屈指可數,此時此刻,他們在哪裏?他們都好嗎?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從中國到美國的距離,而是我站在月夜田野上思念,你卻不知道我在想念你。此時此刻,凝望著天空的一輪明月,對蘇軾的“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有了更深刻的體味。
繁星點點,月色朦朧,如水如霜,似雲似霧,此情此景,刻骨銘心。夏夜走過大霧山開字山凹的環山道,仿佛生命進入了又一個裏程碑。
(四) 露營篝火
八月初大霧山的夜晚,氣溫在華氏60度左右。雖說不太冷,但有些潮濕。開字山凹野營地沒有電燈,入夜後一片漆黑。對,點燃篝火!野營不能沒有篝火,它既能驅寒,又能照明,還能壯膽,驅趕野獸。我們在林中撿了一些樹枝木棍,它們長短不齊,粗細不一,又比較潮濕,不易點燃。從公園管理處花三美元買到一捆劈柴,堆在篝火爐裏,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烈火。女兒帶了一盒棉花糖,和兒子一起用小樹枝紮著在火上熏烤。剛開始,兒子把棉花糖塊兒高高地懸在火苗的上方,白白淨淨的糖塊被煙熏得黑如木炭,最後隻得投入火堆,化為灰燼。他並不灰心,再紮一塊兒,伸到火苗中間。可是,那筷子粗細的小樹枝遇到熊熊大火,立刻就被燒斷,掛在最前端的棉花糖失去支撐,落入烈焰之中,壯烈犧牲。如此這般,再紮再燒,他連續幾次都沒有成功。看著兒子鍥而不舍的嚐試,覺得好玩,我就調侃他說:“你是拿棉花糖當劈柴燒哇!早知如此,咱就不用買劈柴了吧?”
這時女兒走過來,手把手地教兒子如何才能成功。首先,要選擇一根好樹枝,長度在兩英尺左右,太短會感到熏手;太長則不易控製。樹枝的前端應該比較銳利,容易穿掛棉花糖;樹枝的末端應細如鉛筆,方便把握。最關鍵的是,這樹枝必須具有彈性和韌性,因此需要采用鮮活的嫩樹枝,不能用已腐爛或枯萎的幹樹枝。其次,要把棉花糖放在最佳的火苗位置。“哪兒才是最佳火苗位置?”兒子不解地問。“你看這火苗最上邊多是黑煙,然後是淡黃色的火苗,中間的火苗呈現白色,下麵又是淡黃色火苗。那中間的白色火苗是最炙烈、溫度最高的部分。那淡黃色的火苗才最適合烤棉花糖。”到底是學習科學技術的,女兒的觀察能力非凡,邏輯性也很強。她接著說:“最後,燒烤的動作必須是動態的,不能放在火裏不動,要來回晃悠。”言傳不如身教,隻見女兒拿著穿好棉花糖的樹枝在火苗上左右搖擺,當棉花糖自燃時,立刻抽出,在空中快速晃動。如果棉花糖自燃速度過快,應該立即用嘴吹滅它。最佳的狀態是把棉花糖外表烤得黃焦酥脆,然後把這層脆皮吃掉,接著再烤出一層脆皮來。女兒明年就要大學本科畢業了,可是她的科學精神和重視實踐的方法已經超越了戴有博士帽的老爸了。我感到欣然、釋然、怡然,雖然嘴上不說。
看了女兒幾個示範動作後,兒子開始自己實踐。看來幹啥都有竅門兒,“終日而思,不如須臾之所學也”。兒子也是天資聰穎,一點就通,他先到附近找到一把小樹枝,按照姐姐的方法,邊烤邊吃,屢試不爽。媽媽在旁邊也嘴饞了,竟也學著孩子,在篝火上烤棉花糖作夜宵。伍加血糖偏高,沒有這個福份,隻好在旁邊偷偷咽吐沫。一盒棉花糖,在老少三口人的頻繁出擊下,很快就彈盡糧絕了。看著這娘兒仨個個都是黑嘴巴,真逗。我說:“你們用木炭抹倆黑眼窩,我就去弄點嫩竹子來,你們接著吃。”笑聲在山穀裏回蕩,笑臉映著火光,笑意寫在了心裏。
這時,女兒又有了新點子:“我們每人講個故事吧。”兒子自告奮勇說:“我先來!”他把椅子向篝火挪近了點兒,然後就給我們講起他的故事。“阿伯特是我們班最聰明的學生,而且每次老師提問,他都第一個搶答。一次,老師問全班學生:‘誰能說出6乘以7等於幾?’阿伯特立即回答說:‘是42!’老師又問:‘那7乘以6等於幾呢?’阿伯特說:‘是24!’”
媽媽等大家笑完後說:“我也講個關於數學的笑話吧。下麵我要證明:一隻貓有九條尾巴。”兒子說:“有故事書說一隻貓有九條命,還沒聽說一隻貓有九條尾巴呢!”媽媽回答:“那你就聽我證明吧。”
“前提一:沒有貓有八條尾巴,”媽媽伸出一個手指頭。
“前提二:一隻貓比沒有貓多出一條尾巴,”媽媽伸出了兩個手指頭,像是在做勝利的手勢。接著,她像一位老師在引出結論之前頓了頓,提高了聲調說:
“結論:一隻貓有九條尾巴。”
女兒樂了,但兒子感到困惑:“I don't get it. 我還是沒有看出它有九條尾巴。”女兒說:“好吧,我來講一個真實的故事。我們學校最近接待從國內一所名校來的幾名短期交流學生,他們都是本科生,有男有女。幾位女生天天去逛 mall, 有一個女生一天就刷光了五張信用卡的當天消費最高限額,另一個女生買了10個蘋果筆記本電腦。幾位男學生們則熱衷於看本城之最:比如最高的是哪幢樓,最有名的是哪家飯店?最豪華的歌舞廳有哪些?最有名的夜總會在哪兒?等等。”我忍不住問:“那這些90後學生的英語都很好吧,逛這些地方英語交流沒問題吧?”女兒回答說:“也不盡然。比如有個學生A要洗衣服,想問公寓管理員在哪兒能買到洗衣粉,但是他不知道‘洗衣粉’的英文怎麽說。‘Where I buy washing powder?’他把公寓管理員問得一頭霧水。旁邊的另一位中國學生B對學生A說:‘沒準兒美國人用的不是洗衣粉,而是洗衣水?’於是學生A馬上改口問到:‘Where I buy washing soup?’”
輪到伍加了,我比較死板,肚裏沒有笑話,也沒有好故事。但我比較故作深沉,喜歡舞文弄墨,故作高雅狀。所以我就說:讓我朗誦一首即景詩吧!
次日上午,我們開車從田納西一側出發,穿過崇山峻嶺,到大霧山公園的另一側,那裏歸北卡州管理。途中,我們登上了大霧山的最高峰:柯令蠻(Clingman)頂峰。這裏海拔6643英尺(2025米),山上的冷杉樹 (Fraser Fir)已大量幹枯死亡。它們是被從歐洲傳入的一種致命的昆蟲(Balsam woolly adelgid)所害,這種昆蟲殺死了大霧山75%-95%%的冷杉樹。望著那些死而不倒的冷杉樹,想著它們曾經有過的輝煌,看著它們寧死不屈的軀幹,令人肅然起敬。它們象戳在山頭的把把利劍,象一群視死如歸的英雄軍團,排山倒海,前赴後繼,勇往直前。
正象人的生命,既有青少年時期的風華正茂,也有老年時期的眼花耳聾;既有得天獨厚的少數幸運兒,也有一生坎坷的芸芸眾生相。但是,生命的意義在於過程而不在於結果,隻要有過奮鬥,隻要有過真愛,那就是輝煌的生命。
熱愛樹木,不僅是在它們鬱鬱蔥蔥的時候;
熱愛花朵,不僅是在它們含苞待放的時候。
熱愛老人,不僅是在他們幹淨利落、滿袋錢財的時候;
熱愛孩子,不僅是在他們咿呀學語、伶俐乖巧的時候。
熱愛自然,不僅是在風和日麗、藍天白雲的時候;
熱愛生命,不僅是在萬事遂心、一帆風順的時候。
大霧山,這裏有800英裏的步行徑,700英裏的溪流,還有數不清的奇花異草,飛流瀑布,以及令人驚奇的各類野生動物。今夏是第一次,以後爭取每年來兩次。據公園管理人員說,今年的十月十日,在大霧山的開字山凹裏將架設巨大的天文望遠鏡,遊客可以在此觀星賞月。當楓葉變紅時,我們要再遊大霧山。
伍加,2009-8-14
http://blog.creaders.net/invictus/
http://www.sciencenet.cn/blog/伍加.htm
我們也常去大霧山,均隻去山上的旅遊小鎮Gatlinburg ,Peoge Forge和印第安人保留地Cherokee, 也都還好玩兒。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呀。銅鑼一定是很好的對付黑熊的武器。
祝玩得愉快!
硃砂河:
黑熊最多出現的地方是所謂的“back country camping area”,在開字山凹一帶也有不少。
鮑鳴:
深有同感。能夠常常和大自然緊密接觸,對修身養性極其重要。
很喜歡你的“人與自然”係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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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歌兒:
謝謝誇獎。文中的照片都是用傻瓜相機照的,很多景觀的宏偉氣勢就照不出來。
qatoday.com:
很高興您喜歡這篇文章,謝謝留言。
不久前我曾和一些國內來的親友聊天,席中有人大肆宣揚現在國內生活如何豐富多彩,無非就是可以偷吃穿山甲,喝賴蛤蟆湯,或者50塊錢洗2小時腳之類,老鮑冷不防插上一句:你們是否體驗過在森林裏過夜,野鹿在附近徘徊,棕熊來問你要吃的?一下子,眾人都沒聲音了。
謝謝介紹的情況。讓我們的行程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