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老胡同成為曆史有感
(2009-04-04 18:2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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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老禿筆
幾年前回去,每次先去小時候居住過10多年的東直門一帶看看故居。第一次,一出地鐵站,就迷糊了。找不到東直門大街。趕緊問一個老者。老頭怪怪地看著我:東直門大街就在您腳底下呢。啊,不是啊,我問的是東直門內大街。老頭一臉譏笑地說,您朝前走就是東直門內大街。轉身就是東直門外大街。 一臉尷尬,我隻好說,謝您了。我小時候住在北新倉那邊。老頭一聽樂了:那您準是有年頭沒回來了。是啊,三十年了,我回答說。老頭這次很同情地說,啊,那可有年頭了。
迅即,我發現為什麽我找不到熟悉的感覺了。東直門內大街往西,路南邊的平房全部拆完,蓋了6棟20層的高樓。路北麵的平房胡同還留著。路南邊,就是我小時候居住的北新倉1-4巷,就這麽全拆沒了。難怪我找不到熟悉的地標呢。
沿著東直門內大街朝西走,馬上就看到了一座熟悉的藥神廟。小時候,在這裏騎車,跟小夥伴們追藏。藥神廟過去,就是著名的蘇聯大使館。小學時候,1969年,來這裏遊行示威,撒傳單,跟著大人們往“蘇修"使館裏扔東西。記憶猶新。可是,東直門內大街路北的舊商店全部不在了。回民小吃店,理發店,百貨商店,雜貨店,菜市場,副食店,全部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溜小飯店。這裏現在是號稱簋街的一部分。檔次不高的飯店而已。
來到北新倉,順著中醫研究院東直門醫院的後門,終於找到了一棵大柳樹。這是過去我小時候在那裏居住時候的路標。麵對著柳樹三米遠的地方,就是我曾經的四合院舊址。默默地憑吊著昔日的遺跡,心裏如電影般地回放起小時候的所有場景。早已逝去爺爺奶奶的音容笑貌宛然若現。
我對一同去的兒子說,這是爸爸和大姑小時候居住的地方。兒子不解地搖搖頭,沒多大興趣。他是不會產生如同我心裏的百味交雜的感觸的。沒有在這裏長大,怎麽能對這裏的一草一木有感情呢?兒子和女兒,同樣也有留戀舊居的情結。雖然搬到了大房子,孩子們還是希望不要賣掉他們長大的老房子。
東直門內大街往西,過了蘇聯大使館,就是東直門內南小街。這個十字路口,我很熟悉。太多的小學同學當年就住在附近。
按照腦海中的記憶,順著南小街往南走,還真找到了幾個同學的舊居。當年小學中學在附近上的。經常出入這些同學的院子。也沒覺得什麽。這次,看著低矮的院門,狹窄的過道,低矮的屋子,我很不習慣。難道人長大了,原來的東西就縮小了?
走進一個院子,看到某個同學的老屋。很想舉手敲門,問候主人。遲疑一會兒,放下了手。誰知道當年的主人還在乎?誰又知道當年的主人什麽樣子呢?奇怪,那個同學高個子,打籃球的。怎麽能習慣這麽低矮的地方呢?
再走幾步路,進了另一家院子。這裏住著當年我很喜歡的一個女孩子。那屋子鎖著門。肯定,那位女孩子早就搬走了。女子出嫁一般不會住在原地的。院子裏出來一個小女孩,漠然地看了我一眼。甚至不想跟我說話。她跟我們當年一般大的歲數。可惜,我不認識她。物在而人非了。突然間,有種時間飛逝的淒涼感。那誰誰的詩句,“少小離家老大歸,鄉音無改鬢毛衰,。。少年笑問客何來“的意境自然出現了。不用問,即便當年的小學同學見麵了,也不會認得出來彼此了。 半大的老頭老太太了嘛。
原來的南小街有公共汽車24路。現在還是那條公汽路線。隻是把街道拓寬些。沿街的房子改成小商店,被外地來北京討生活的人群租下。擁擠的街道上,不太幹淨。被這些商戶搞得亂七八糟,堆滿了各種貨物和垃圾。公車駛過,大風刮起,滿街還是塵土飛揚的。空氣中,充滿了下水道的味道兒。
從南小街十字路口延東直門內大街往西走,基本上路邊全部是飯店。所謂簋街的精華地段。不知為什麽,所有飯店,小門臉兒,讓我不敢進去。 深怕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過去的無軌電車,6路和7路,還在那裏跑來跑去。還有幾條公車,沒有多看。
街道兩邊,沒有什麽辦公樓,也沒有什麽大商場。小商店不少。基本上是外地人經營的。看來,這個地區邊緣化了。
東直門內大街的變化,不算太大。我還能找出些當年的痕跡。什麽九道彎,羊倌胡同,手拍胡同,海運艙,東四九條,還在。十條早就拓寬成為平安大街的東邊。 當年的小學,中學全部沒有了。
看著繁榮的街道,過往的人群,多想找到昔日的天真孩童們歡聚啊。
可惜,時過境遷,人群換了一茬子。 我隻是回到那個地方,當年的場景不會再回來了。
剛跟在北京的母親通電話。老人家說,你上大學住過的西單電報大樓附近的大院正在拆遷。從人大會堂,音樂廳往西,一直到西單,把長安街路南的胡同全部拆完。把長安街改成八線大路。
聽完母親的講述,我說,壞了, 這樣一拆的話,我還怎麽回去看看我當年青年時光的老房子啊? 母親也說,是啊,我也想回去看看當年的院子和老鄰居呢。現在,太晚了,大家全部搬走了。再也聯係不上了。
每次回去,我也一定去當年住過的這個大院。這個大院承載了我更多的記憶。這是我從高中到大學時候所居住的地方。當年,姐姐同父母居住在這裏。我留在東直門照顧爺爺奶奶。每周日騎車來看父母姐姐。院子裏的年輕朋友也不少。和姐姐一起上大學後,每個周日回來和父母團聚。父母總是做最好的飯菜,給我們補養。去年回去的時候,還在這個院子裏轉悠。但是,沒有人能夠認出我來。老鄰居的屋子亮著燈,我沒有敲門。不想跟這些多年不見的鄰居們寒暄。當年我們的屋子,被一個小家庭居住著。隔成四間的房子,當年有我的小屋,我們家第一台黑白電視,還有我們和父母的歡聲笑語。可是,現在,這些當年曆史承載物,消失了。這心裏的感觸,淡淡的,有種失落感。那感觸,仿佛是,我的家沒有了。雖然父母住在現在的地方也有二十年了,可我無論如何沒有把現在的地方當作自己的家,沒有那種親切感。
由此引發起我的感觸,為文紀念我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東直門內大街和石碑胡同。它們都成為了曆史。我知道,我也在曆史的長河中身不由己地漂流,朝向我成為曆史的那天。
突然覺得,英文中中國這個詞,China, 如果說的土點, 帶點北京口音,不就是“拆啊。“
誰發明的,這麽他媽的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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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往事,常與當時的景物相聯係,觸景生情,在追憶中捧出童年時的歡樂。
"由此引發起我的感觸,為文紀念我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東直門內大街和石碑胡同。它們都成為了曆史。我知道,我也在曆史的長河中身不由己地漂流,朝向我成為曆史的那天。"
有感傷,也有大氣。
末尾一句淋漓痛快!不過如我當編輯一定嚴刪不貸,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