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的筷子拿得很高,媽媽總要糾正我,要我往下拿,開始不理解,後來媽媽不好意思地說(她不是那種迷信的人),人家說筷子拿得遠,以後會走得很遠,我聽了一陣驚慌,馬上試著改,但好象很自然的拿筷方式就是改不了,那時不能想象今後會有離開家的那一天。看我害怕的樣子,媽媽便說,那隻是一種說法,並沒有得到過證實的。我稍稍放下心來。沒想到大學畢業就分去了上海,之後又遠渡重洋到了美國,後來我弟弟,拿筷子一直拿得很近,他告訴我,媽媽將我的例子告訴他之後,他從此改了拿筷子的方式。現在我隻會笑著打趣他,不是你改壞習慣的能力比我強,而是我的學習比你好,所以才能大鵬展翅,飛過大平洋的機會。他嘿嘿地笑著說我是不願離開家, 所以每天很注意我的拿筷方式。
我是學醫的,是學校裏的優秀學生幹部,學校讓我留下來先做二年的政治輔導員,再回臨床,我一口回絕,根據規定我將分到學院以外的地方,我當時填寫的誌願都是極好的地方,象北京,上海,廣州的醫學院,本市的省級市級醫院考都沒有考慮過,好象誌向超高遠,成就越遠大,我的誌願得以實現,分到了上海醫科大的附屬醫院,我很興奮,很躍躍欲試的感覺,以為父母一定會很高興,但我沒有想到的是父母並不開心,他們看起來好象憂心匆匆,媽媽還對我說其實作輔導員也沒有什麽不好,不就是兩年嗎?看著我的眼睛,欲言又止。當時,我並不能完全體會得到。隻是覺得心裏有絲絲縷縷地牽動著。送我的時候,媽媽唉聲歎氣,說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想去上海,那裏有什麽好?
從小戀家我,因為那點爭強好勝,因為那點不知天高地厚,就去了離家那麽遠的地方,上海很好,有很多東西是我的夢想,比如,淮海路上成蔭的梧桐樹,那種爬滿青藤的小洋樓,好多東西有一種精致和頹廢的感覺,讓年輕的我喜歡欣賞。然而,白天快樂的,晚上卻午夜夢回,幾乎每晚都夢到回家,夢到父母,而常常就是沒有見到他們,夢就醒了。清晨那一會是我最惆悵的時刻。。。
其實,很多東西是無意中慢慢體會出那種思念。人漸漸長大,思念就越發濃烈。。。
我是那麽喜歡家的那種感覺,每每回味總是溫馨和依戀。我們搬過好幾次家,一次比一次更上一層樓,從那大雜院子兩間泥牆的房子,到白牆灰瓦的新公房,三室一廳的樓房,再到現在買下來的高級住宅區的公寓。。。
記憶最深的仍然是那大院中的兩間泥牆的房子,院子是兩進的四合院的樣子,回廊與十字相聯的走道,將院子分成了四塊濕地,濕地上總有一些青苔,大部的地方終年長滿各種花草,最多的是各色的喇叭花,胭脂花和指甲花。胭脂花因為種子裏麵有一種白色的粉末,據說可以做成脂粉,小時候將那一種碗豆大的黑色種子研碎,將那白色的粉往臉上抹,隻是覺得極細膩,還有一點淡淡的清香。指甲花是淺淺的水紅色,我們摘了它將花瓣往指甲上擦,那水紅色的汁流出來將手指頭也染成了粉紅,那色彩異常嬌嫩。。。
我們一群孩子在花叢中飛來跑去,唱歌跳舞,想象不斷,玩的創意之新,讓很多事都趣味昂然。吃晚飯時,媽就到處找我,叫回家總有很多好吃的東西在等著我,雖然那時大家都不富餘,但有些小的情調讓我記到現在,比如冬天,我們家吃火鍋,那時沒有現在的汽爐,我們家的是一個小小的黑色的燒炭的小爐,大概隻有七八寸高,放在桌子之中,木炭燒紅,將湯燒滾,放一些白菜,肉片之類的雖然隻有兩三樣,但汽霧之中好溫暖!那冷冷的冬天也成了心裏的期昐。家正是這些瑣碎的點點滴滴的感覺。